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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蘇苦着一張臉:“別提了。”
我用手肘捅捅她:“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紫蘇:“……”
憑欄而立,順着紫蘇的視線看去,只見武林盟內外人來人往,各種江湖俠士出沒,其中頗有看頭的青年才俊也不乏存在。我心中一緊,趕忙舉袖擋住紫蘇視線:“紫蘇,你若喜歡美男咱大可以逛勾欄院,武林大會召開在即,咱一定要把持住。”
紫蘇眉頭蹙得更緊,神情更加憂郁:“這麽多不錯人選,手癢把持不住咋辦?”
我流淚勸阻:“紫蘇姑娘,淡定,咱要淡定。”一衆江湖青年才俊的貞操握于我手,頓覺責任重大有木有。
紫蘇揮開我的阻擋:“可我的理想之一就是嫖盡天下衆美男,這等良機怎可錯過?”
我幾欲血谏:“紫蘇你要擦亮眼睛,下面那些人也算美男麽?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氣質更是別提,咱寧缺毋濫,絕不能饑不擇食失了品味。”
紫蘇沉思片刻:“也對。”随即又道,“我瞧着宮盟主很不錯。”
我立刻警戒:“朋友妻不……”
紫蘇呲牙一笑接過話:“不客氣。”
我果斷修改:“不,是朋友夫……”
紫蘇:“人盡可夫。”
我:“……”
“喲呵,好巧啊,莳蘿姑娘和紫蘇姑娘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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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聲,我和紫蘇眉眼同時一跳,看都不用看就知來者何人。紫蘇秒轉沉痛表情,沮喪猶若上墳:“道長你又來了。”
雲虛子緩步行來,笑容含蓄。
我拍拍額頭憑欄望下,深一口氣道:“道長,怎麽哪裏都能看到您的身影?您這般陰魂不散到底為啥子嘛,來說說究竟是看上我了還是看上紫蘇了?你要是喜歡誰的話就要說嘛,你不說我們怎麽知道呢,雖然你很有誠意地看着我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們說你到底喜歡誰。你喜歡我還是喜歡紫蘇?你看我的眼神很內涵,可是你看紫蘇的眼神也很熱情,你不會兩個都喜歡吧。”頓了頓,我點着下巴又道,“道長,你喜歡誰就快點說嘛,然後我們才好拒絕你不是。”
雲虛子将手一抄,笑眯眯地望着我。
我橫眼瞪過去,你大爺的,本姑娘就是不爽你,竟敢撺掇着讓六師兄推開我。
雲虛子微微點頭:“莳蘿姑娘,走兩步,沒事咱就走兩步。”
我不甘示弱:“走就走誰怕誰。”語畢扭起腰相當得瑟地走上兩步,轉眼拉起長腔,“哎呀,走完兩步了,請問道長有何指……”“教”字還未出口,我只覺腳下頓空,“噗通”一聲落入水中。卧槽,本姑娘是旱鴨子。
紫蘇焦急的聲音自樓上傳入耳中,“救人吶,莳蘿落水了,快救人吶。”
我撲騰着望向紫蘇,驀地意識到一個問題,紫蘇你丫不會也是旱鴨子吧。
等紫蘇聲嘶力竭地喊出人來時,我已喝飽湖水,溺得兩眼發暈。深秋的湖水沒有溫度,冰得一顆心拔涼拔涼。
有人把我從水中撈出來,我暈乎乎地擡眼去看,勉強認得來人,掙紮着吐出幾口水,眼淚汪汪,“林城主——”
後來我才知道那樓年久待修,地板有幾處很有問題,雲虛子對武林盟各處自是熟悉,于是我又栽了。
林玉攔腰把我拖上岸,我這進水的大腦竟然還能思考,想着今後若要扳倒雲虛子,林玉絕對是最佳盟友,擇日不如撞日現在這個機會就不錯,關鍵時刻賣點節操出去,拉攏一下靠譜指數五顆星的林城主,哎喲喲,我果然聰明機智。
思及此,我抱住林玉胳臂,嘔出胃中大半湖水,用極盡楚楚可憐的眼神望向他,輕顫柔聲道:“林城主,今日多虧你來得及時,不然小女子性命危矣。城主大人這般風采,小女子實在……”又一口湖水湧出,我的話不得不中斷。
林玉淡定地抽回胳臂:“實在情不自禁欲以身相許這種事情還需三思。莳蘿姑娘,雖然曉得可能會令你傷心,但本城主不得不說,我喜歡的不是你這種類型。”
我:“……”好吧,果然是腦子進水了,所以才想起拉攏林玉。
紫蘇向前接住我,有點看不下去,輕嘆一聲道:“林城主,其實……”
林玉舉手制止,神情歉疚:“紫蘇姑娘你這種類型我也不甚喜歡,真的很抱歉。”
紫蘇:“……”
城主大人,其實你是自戀指數五顆星吧。
“這般不懂女子心思,活該單身一輩子。”一聲不含任何感情的冷笑自頭頂處傳來。
我們齊齊循聲去看,只見那樓頂處一位黑衣女子臨風而立,一襲純黑披風飒飒作響,露出緊身黑衣勾勒的玲珑曲線,雙腿修長閃瞎人眼。
又是一聲冷笑,只覺黑影一閃,待目光重新聚焦時那女子已落至衆人面前。容顏姣好,眉目清冷,唇角噙着疏離之意,束一條四指寬黑色雲紋腰帶,氣勢淩然表情淡漠整個人不可侵犯。
我眉眼抽搐着望向紫蘇,爾後垂眼打量自己,最終唯有搖頭嘆息,這等禦姐範實非我等所能駕馭。那淩于衆女之上的身高,那修長挺拔的美腿,那高貴冷豔的氣質,擦擦,我們拿什麽跟人家比?
該女子冷冷掃視衆人,視線落于紫蘇之身。
紫蘇扶着我的手驀地一僵,向前一步,又猶豫着退回,讪讪笑道:“你來了。”
該女子視線移至我身。
我呼吸一窒,猛然站直。
該女子視線轉至林玉。
卧槽,我沒看錯吧。林城主竟然臉……紅了?!城主大人,你不是一向遇事淡然神情不變秒殺全場的嗎?
該女子視線與雲虛子目光相觸。
雲虛子仍是袖着手,笑容依然:“福生無量,貧道乃清虛觀觀主雲虛子。請問姑娘高姓大名,師承何門何派,此番至武林盟有何指教?”
我們當即淚流,道長,關鍵時刻最靠譜的竟然是你!這般氣質美人驚豔現身,你竟還能如此淡定,面不改色心不亂,我們感動哭了有木有。
黑衣女子淩人氣勢一點點收起,良久,微微躬身作禮道:“劍冢特派員天字一五零零見過清虛觀主。小女子易輕舞,”她淡然一笑,“道長若不介意,可叫小女子諧稱1500(一千五)。小女子年輕無知,如有舉止不當處,還望見諒。”
雲虛子颔首笑道:“1500姑娘客氣了,既是劍冢特派員,武林盟理當好好招待才是。”他将手一伸,躬身道,“姑娘這邊有請。”
易輕舞點點頭:“勞煩道長。”
目送兩人客氣着正要越走越遠,林玉向前一步出聲道:“輕舞姑娘,請留步。”
易輕舞停住腳步,轉身道:“不知林城主有何指教?”
林玉面上又是一紅,竟是幾分羞澀:“沒、沒事。我住在左邊院落東廂房,輕舞姑娘如果有用得着在下之處,請莫要客氣。”
易輕舞眉眼不動,淡淡道:“謝過城主。”
林玉神情局促:“輕舞姑娘,莫要、客氣,叫我林玉就行。”
我和紫蘇面面相觑,爾後齊齊轉向林玉,卧槽,城主你這般春心大動模樣,別是喜歡這種類型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高貴冷豔的女三現身。我叫易輕舞,請叫我1500,跟我一起讀“一千五”。
莳蘿:嘤嘤嘤,那身高……
紫蘇:我胸大。
莳蘿:那美腿……
紫蘇:我胸大。
莳蘿:那氣質……
紫蘇:我胸大。
莳蘿:……你是諾基亞麽?
☆、36計之反間計
近日,衆人活躍之心暴漲,究其原因莫過于處處盯着大家的東廠錦衣衛城主轉去把妹子了。
恭喜你猜對了,英雄難過美人關,行事滴水不露一旦出場即可秒掉全場的林城主拜倒在石榴裙下。城主對于這種高貴冷豔禦姐範十足的美人完全沒有抵抗力,每日巴巴地候在劍冢特派員易輕舞姑娘院門前,鞍前馬後那是相當勤快。
終于不用擔心城主那雙黑手,衆人不覺長出一口氣,對及時雨般的1500姑娘感激涕零,就差握着她雙手聲淚俱下,“1500姑娘,你真是我們的大救星啊。”
紫蘇故态複萌,這日,扛着板斧一腳踹開我房門,大聲嚷嚷道:“莳蘿,有時間一起逛個勾欄院嗎?勞紙最近愈發把持不住。”
我以最快的速度自房內躍出,一把捂住紫蘇的嘴連忙四顧望去,恨恨道:“卧槽,你小點聲好不好?這種事情也是能嚷嚷的麽?”
紫蘇翻眼看我,不屑道:“有什麽不能嚷嚷的,勞紙還沒直接招小倌過來呢。莳蘿,你這般小心翼翼活得太憋屈了吧。”
我同樣翻眼看她,不茍同道:“人各有志,我不來議你閑話,你也別诋毀我的生活方式。”
紫蘇不耐煩道:“好啦,我懂得。”随即她将板斧一放,好奇道,“哎,你有什麽志向?”
談起志向,哎呀呀,還真有點小羞澀,我微微垂眼放輕聲音,“能不能先不告訴你?”
紫蘇見我如此,鄙夷之意更甚:“不就是想嫁給宮盟主嗎?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
我長大了嘴巴,半晌才道:“你怎麽、知道的?”而且還是如此篤定的語氣說出,我對六師兄的垂涎真的有這麽明顯嗎?
紫蘇伸出食指,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她自己,諄諄道:“莳蘿,我們是情敵。情敵你懂嗎?你對宮盟主的心思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我雙臂抱胸,側目而視:“別一副你很懂我不懂的樣子,我當然知道我們是情敵。不過對于六師兄我勢在必得,看在往日情分上,紫蘇你就此放手我既往不咎,咱倆還是好姐妹成不?”
紫蘇哼出一聲:“不成。要我放手絕不可能,雖然勞紙不比你與宮盟主有師兄妹基礎,但勞紙對宮盟主也是勢在必得。有句話說得好,只要下得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
我鄙視之:“卧槽,是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好不好。就這點文化水準也來跟我搶男人,笑死人了。”
紫蘇橫眉冷對:“我擦,你懂個鳥,勞紙那句話大有內涵。”說着她将板斧一撂,指了指下面,斜睨我道,“鐵杵磨成繡花針。”
我回過味來,一口老血:“你丫腦袋裏就不能有點純潔東西?”
紫蘇過來勾肩搭背,邪邪笑道:“男人嘛,本質上而言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宮盟主或許定力好上一些,不過只要稍稍用些手段,我就不信摁不倒他。”
卧槽,紫蘇你這霸王硬上弓的節奏是怎樣啊。我警鈴大作,扳過她的臉:“紫蘇你要做什麽?咱們要公平競争,非正常手段禁止使用。”
紫蘇推開我的手,誠懇道:“這種手段已經是看在我們往日情分上了,若放在以往,對于情敵勞紙早就一板斧放倒她,誰會來磨磨唧唧,哼。”
我脖頸一寒,瞠目結舌:“……劍冢那旮旯出來的人果然兇殘。”迅速于腦中比對兩人武功值,我欲哭無淚,苦着臉道,“那,你之前放倒過幾個?”
紫蘇眉毛一揚:“嗯哈,沒有。”
我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紫蘇龇牙一笑:“我的情敵有且只有一個。哎呀,勞紙雖然摁倒過很多男人,但感情方面還是很專一的。”說着她兩頰飛紅,羞澀抿唇,柔聲低語,“人家只喜歡宮盟主一個啦。”
卧槽,敢情你在信口開河漫天胡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也是能開玩笑的麽,本姑娘都信了準備提着腦袋跟你搶呢。我不覺大怒,一腳踹過去:“你丫還能再不靠譜點嗎?滾,思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
紫蘇依舊嘻哈模樣:“莫生氣嘛,不是還有我師兄嗎?”接着她湊過來神秘兮兮道,“莳蘿,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關于蘇沐的,你一定感興趣。”
我一把推開她:“我對蘇沐不感興趣。”
紫蘇唇角輕扯,愈發神秘:“真的不想知道?”
我重重點頭:“對。”
紫蘇挽唇一笑:“就算我說蘇少主可以一夜七次一次七夜你都不感興趣?”
我:“……”
良久,深吸一口氣,我調整好八卦的表情,笑眯眯地湊上去:“紫蘇,來說說當時情況,請具體到每一個動作每一種神情。”
紫蘇笑容僵在臉上:“……我、只是打個比方。”
我相當不悅:“哼,就知道你的話連标點符號都不可信。”語畢,轉身就欲關門,實在不想再跟這種坑貨羅嗦。
紫蘇伸出胳膊卡在門間:“喂喂,莳蘿你別急啊,話說你胸口挂的那柄木劍是不是很重要,我在蘇沐身上也見到過。”
關門的動作僵住,我腦中轟得一聲頓成一團漿糊,睜大眼睛望紫蘇,一時竟怔住。
紫蘇頗得意地搖了搖腦袋:“驚呆了吧,我就說你一定感興趣,你還不信我。”
我回過神,緩緩打開門,眯眼一笑:“原來紫蘇你也能說句人話。”
紫蘇抽回胳膊揉着:“我擦,勞紙說的句句都是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房門,“砰”得一聲響動震得人發暈。我背倚住門,迅速落鎖。
紫蘇氣得嗷嗷叫:“你竟然騙我,勞紙跟你沒完。莳蘿,有種你開門。”
我懶洋洋道:“沒種。”
紫蘇一腳踹上來,房門一陣咣當作響。“莳蘿你不厚道,我都把信息告訴你了,你就這麽對我?我擦,太黑了吧。”
我毫不在意:“擦,信你才怪好不好。”
紫蘇直撓門,氣急敗壞道:“莳蘿,我說的是真的,蘇沐确實有那樣一把木劍,我親眼見過的,和你的一般精致,劍柄中心刻着一個小小的‘劍’字。他還寶貝得不成樣子,鎖在匣子裏誰都不讓看,我和楚江費很大勁才偷到,事後還被他提劍追得躲在魔教不敢回去。我擦,勞紙好容易說句實話你還不信。”
我敲敲門,示意她安靜。“哎,紫蘇你莫激動嘛,這種一兩銀子能買十把的木劍滿大街都是。不是我不信你,而是這劍根本就不稀罕,我随身帶着它不過是因為我樂意,桃木劍辟邪的你懂不懂,蘇沐有沒有壓根不重要,所以你這消息本姑娘一丁點兒都不感興趣。”
紫蘇氣呼呼又踹了兩腳:“不感興趣拉倒。不過你開開門吶,剛才說好一起逛勾欄院的,你得陪我,我一個人多寂寞空虛。”
我相當不耐:“誰跟你說好了,我不記得有答應你。自個找男人去,有空也可多劈點柴,啰哩啰嗦老煩了。”
紫蘇怒氣沖沖:“莳蘿,有種別讓我見到你,就算蘇沐護着你,勞紙也要揍你這不講義氣的。”
我拍拍房門,誘哄道:“下次下次,今天有點情況,萬一擾了你興致多不好。對了,紫蘇你這明顯是肝火旺盛,快去敗敗火,不然可是容易老哦。”
紫蘇有一瞬安靜,頓了頓猶疑道:“真的麽?”
我誠懇地忽悠:“當然是真的,我可是神醫聖手宮千行的師妹,這點醫理自是透徹。”
紫蘇這才拖着板斧猶猶豫豫地離開,嘴裏嘀咕不清。
待門外再無聲響,我精神一松,慢慢倚着門滑下,癱坐在地上。閉了眼,雙手遮住面目,良久,才稍稍清醒,暗暗對自己道,莳蘿,這只是巧合。你想想啊,即使紫蘇見過蘇沐那把劍,但她又沒仔細看過你這把,紫蘇神經大條,或許只是瞅着相似,天下之大相似的木劍何其之多,一定是這樣的。至于劍柄中心的小字,也是巧合,劍冢當然要刻“劍”字,很正常。當初爹爹說的好像是三個字,不是兩個字,對,一定是三個字,所以絕不會是劍冢。另外,最重要的是蘇沐不會醫術,所以他絕不可能是那個人。我要找的那個人一定是六師兄,六師兄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一定是這樣,不會有錯。
我拍上腦門,再次用力告訴自己,六師兄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一定是這樣,不會有錯。
轉念又想起紫蘇,眼下有這等實力強悍的情敵,我應該提高警惕,若被她先下手為強,我就只能坐等遭殃。
好多天沒見過六師兄,看來要多過去獻獻殷勤,鞏固一下感情,絕不能讓紫蘇這等第三者有機可乘。對了,上次表白中途被打斷,這次要繼續下去才好。
該選個什麽時間點過去好呢?六師兄這幾日忙活武林大會之事,很辛苦吧,要不要炖個人參粥送去慰勞一下,順便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
☆、36計之不知道叫什麽好
擇日不如撞日,心動不如行動。午飯後不久,我瞅着眼下無事,捋起袖子開始準備,細火慢熬,既要保證良好口感又不能流失營養,這粥做起來倒是細活。
論起做飯手藝,咳咳,其實我就是一個渣,壓根不能與六師兄相提并論,當然也不能與蘇沐相提并論。遇上兩位這般賢惠的男子,讓身為女子的我情何以堪,我一邊蹲在爐前熬粥一邊默默感嘆。不過,幸好還有連糖和鹽都分不清的紫蘇為伴,如此一番比較我貌似還算不錯嘛。
前後忙活将近兩個時辰,我把人參粥盛在白瓷碗中,待粥放涼些才用蓋子攏好,再放于食盒帶過去。
暮色漸起,今日天空微陰,有淡淡的薄霧,天地之間猶如籠上一層輕煙,此刻看在我眼中只覺平添幾分旖旎之意。霧氣迎面撲在臉頰上,微微的涼意,仿佛指尖的溫柔輕觸。
一路上欣欣然,我這樣用心熬出的人參粥定別有一番滋味,六師兄肯定會為我的溫柔體貼細心賢惠打動,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傍上宮盟主,擠走妖媚紫蘇,養起拉風小弟,成功入住武林,成為一代英姿俠女,想想還真有點小勵志呢。
好吧,我究竟在想些什麽。
且思且行,正至拐彎處忽見一角天青衣袍一掠而過,我腳步一滞就此停住,雲虛子怎麽這個點趕來,思及屢次被這鳥道士血坑的經歷,我不覺遲疑,要不要等會再進去呢?
就在我躊躇瞬間,一襲月白錦袍自不遠處匆匆行過。哎喲,一心追妹子的林城主也有空閑來此處逛逛?
身影一閃,又有人邁入院中,玄色衣袍神情鄭重,正是許久未見的梁莊主。
這等排場莫不是六師兄他們有要事商議,我撓了撓腦袋,瞅了瞅手中日漸涼下去的人參粥,陷入兩難選擇,這粥我眼下是送還是不送呢。
思慮片刻,算了,他們要談的是正事,我這殷勤早獻晚獻無關緊要,莳蘿咱要懂事些,應全力支持六師兄工作。
我轉身提着食盒返回,心裏盤算着下次來的時間,以及這粥怎麽保溫好呢,還是再熱一熱,不過口感方面會不會受到影響?好久沒有熬過粥,各方面不好把握啊。
半個時辰後。
我提着熱過的人參粥再次前來。
暮色已濃,房內亮起燈光,我翻身躍上旁側的一棵老樹往裏探視,見雲虛子等人的身影映在窗棂上,六師兄依舊是忙碌模樣。
我蹲在樹上等了會兒,直到粥再次涼掉。果然是佳期難得,好事多磨,看來本姑娘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然後等着感動蒼天,讓我把這辛苦熬了兩個時辰的粥送出去吧。
蹭蹭蹭滑至地上,我提着食盒返回,搖了搖腦袋,看來最近對六師兄關心實在太少,連他何時有空都不曉得。
又半個時辰。
雲虛子等人終于走開,我長舒一口氣,整理好羞澀表情,正欲過去敲門,這時聽得有侍衛傳報,“啓禀盟主,唐堡主求見,說有急信面呈。”
“請唐堡主移步正廳,我即刻過去。”溫潤沉雅的聲音,那麽熟悉,聽在耳中似有暖意,一如最初。
房門吱呀而開,六師兄現于視線中。挺拔身姿,溫潤眉眼,唇畔含笑,氣度從容不迫,燈光映照在他身上,勾勒出暖黃的輪廓。他揉了揉眉心,似有一分倦意,幾不可聞地輕嘆口氣,擡步離開。
我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眼睛一瞬不瞬,直至那身影完全融入夜色中,再尋不見。摸摸再次涼透的人參粥,好吧,看來今天這粥派不上用場了。這件事情告訴我們,臨時抱佛腳是靠不住的。
沒辦法,明天再接再厲,一天十二個時辰蹲點,本姑娘就還不信了,六師兄能一天忙到晚,沒絲毫空隙可乘。
夜色加深,霧氣濃重,我抱着食盒略略喪氣地往回走,不注意間撞到一個人,忙擡頭正欲道歉,毫無預料地撞入那雙晶亮眼眸。他彎眉一笑,眸中星光璀璨,“阿蘿,好久不見。”
沒想到會遇見蘇沐,我被他的笑容閃了眼,一時怔住,片晌回神道:“哦哦,好久不見。”
蘇沐抿唇笑得開心:“阿蘿,你也覺得我們好久沒見過了是嗎?”他傾身靠近,略略思索又道,“我們這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我:“……”
自從那次說開後,蘇沐就不再如往日般糾纏,後來劍冢四大長老趕來,整日守在蘇沐身邊助他療傷,我們之間的交流越發減少。前幾日他傷口完全愈合,紫蘇過來邀請我同去慶賀,被我找個理由拒絕了,想着這樣盡量避免見面,對我們彼此都是好的吧。
待武林大會結束,蘇沐離開武林盟回劍冢。我們再不相見,往日的些許記憶都将随風飄散,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樣就很好。
這幾日我亦是有意無意地避着他,若不是剛剛走神恐怕我早就發現他,爾後避開。不過眼下情況有點麻煩。
蘇沐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食盒上,眸光驟然閃亮,欣欣然接過:“阿蘿,你怎麽知道我還沒吃晚飯。”他很自然地打開,深深嗅了一口,抿唇笑道,“阿蘿,這是你親手熬的人參粥嗎?我好喜歡。說起來這可是你第一次為我煮粥,”他彎眼看我,笑容美好,“我舍不得吃了,這可怎麽是好?”
我:“……”你這自說自話的節奏是怎樣,而且無論從我現在所行的哪個方向看,貌似都不是朝你所居之處吧。我現在才發現,最積極樂觀的人其實是蘇少主吧。
想着浪費也是浪費,既然蘇沐還未用晚飯,轉送給他好了,反正對于蘇少主這種人不坑白不坑,坑起來不用眨眼。
于是,我點頭笑得歡快:“哎呀,有什麽舍不得吃的,我以後還可以再熬嘛。這人參粥真是我親手熬的,你可一定要吃完。”
蘇沐重重點頭:“阿蘿做的,我肯定吃完。”
我自他手中拿過食盒,誠懇道:“這粥涼了,我幫你熱熱。”
蘇沐笑容更大:“阿蘿你真好,将來誰娶了你定是有福氣的。”
我坦然受之:“自是當然。”
擦擦,本姑娘才不會如此好心,還幫你熱熱,想得倒美。我一邊熱着粥一邊捏大把鹽撒進去,保證蘇沐吃了這頓以後再見我都要繞路走。這樣就不是我避着他,而是他避着我了。哎喲喲,我真是聰明機智。
熱氣騰騰的人參粥盛好放于桌上,我笑眯眯地推過去,目光純潔又真誠:“蘇沐,來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蘇沐欣喜地接過,頗為自豪道:“阿蘿的手藝當然是最好的。”說着他吹了吹熱氣,嘗了一口,眸光越發閃亮,“我就知道阿蘿的手藝沒得說。”接着一口一口吃得很是歡快,還時不時擡眼看我,神情興奮又羞澀。
卧槽,蘇少主是你味覺有問題還是我手藝有問題,那麽一大把鹽撒進去真的一點不影響口感嗎?還是說我本來煮得就太淡,撒鹽進去正好調了味?
不一會兒,那碗人參粥就見了底,蘇沐将碗一推,抿唇輕聲道:“阿蘿,還有嗎?再盛一碗。”
好吧蘇少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沒想到我還有彌補的機會。
這粥我本來就熬得多些,因為本姑娘親自下廚并不多見,既然都是辛苦一次,于是我還順便給梁仁留了一大碗。
這次加熱時我可勁地撒了兩大把鹽,我還就不信放不倒你。我兩眼笑得幾乎成一條縫,把那碗粥遞過去:“蘇沐你多吃點,身體剛好多補補。”
長長的睫毛上挑出美好弧度,他抿唇輕笑,兩個淺淺的梨花酒渦,映着暖黃的燈光,美得動人心魄。
鼻腔微熱,我稍稍偏開視線,卧槽,妖孽到什麽時候都是妖孽,對着這般的他我又有點把持不住。我揮揮手打發:“快吃吧,涼了味道不好。”
蘇沐一口一口吃得特別香,面不改色,眼都不眨。
好吧,那個把糖和鹽搞錯的一定是我,蘇少主你運氣真好,這次你又贏了。我雙手托腮,郁悶地望着蘇沐第二碗即将見底。
蘇沐觑眼看我,眼底全是細細碎碎的星光,閃得人眼花。
我不覺薄怒,本姑娘還就不信真的如此點背如此不濟,連個人都坑不住,這輩子就只有被人坑的份?我伸手擋在碗口上,撥開他的手,拉回那碗舉勺準備嘗一口。
蘇沐卻是一把阻住,水眸輕眨,薄唇微挽:“阿蘿,你不是用過晚飯了嗎?怎麽還來搶我的粥吃。”
我微微一笑,點頭道:“有道理。”如此說着卻是迅疾俯身扒拉入一口。
一秒鐘後。
心中千萬匹草泥馬來回奔騰已不能表達我內心的情感,我急忙吐出那口粥,伸出舌頭,直着嗓子叫,“水,啊啊,拿水來——”
兩瓢水漱口畢,我忐忑地望望那碗粥,猶自心有餘悸,簡直是殺人利器有木有。那人參粥不僅僅是超級鹹的問題,而且有種詭異的味道,想着是我好久未下廚手藝生疏得厲害,搞錯了什麽東西,再加上熱來熱去,更是不堪入口。
好吧蘇少主,我輸得心服口服,你高,你定力強大,你無敵了。
蘇沐見我情緒平複,坐回原處,端回那碗粥舉勺繼續吃。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瞪大眼睛看他,等我回過神時,第二碗人參粥已見了底。三觀嚴重受創,我湊過去摸了摸蘇沐的腦門,半晌自言自語道,“不熱啊,莫非是腦子早就燒壞掉了?”
蘇沐舔幹淨唇角的殘餘,笑着對我道:“阿蘿,我沒發燒當然不熱。”
我瞅了瞅那粥碗,又轉過來定定地看他:“那你幹嘛還吃?蘇少主,你傻嗎?”
蘇沐笑容美好依舊:“你做的我當然要吃完。”他頓了頓,璀璨眸光終于漸漸黯淡,似罩了一層門外的霧氣,長長的睫毛垂下,他輕聲道,“是的,我傻。所以他不喜歡我,你也不喜歡我。”
我杵在當場,不知所措。這次是不是太過分了?
蘇沐緩緩起身,咧嘴一笑,霧氣消散,眸光重新閃亮。他舉手似要撫上我的臉頰,卻在指尖堪堪觸及時頓住,爾後弧度微偏,落至一側。他沖我笑了笑,露出細細密密的整齊牙齒,爾後緩步向外行去。
我更加無措,忐忑道:“蘇沐,對不起。”
他停在門檻處,沒有轉身,只是擺擺手,輕笑道:“沒關系的,這種小事情我很早就習慣了。”
我怔怔地看他,很早就習慣了?!
蘇沐行了兩步,又道:“阿蘿,你再做時記得要用砂鍋別用鐵鍋,水多加點,煎熬時間再減上一刻。”他側眸看過來,笑容純淨美好,若孩童,“另外人參粥是甜的,要用冰糖,不需加鹽。”他頓了頓,笑聲中帶了些微鼻音,“你親手做的,宮盟主、會很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根據阿怪妹紙的建議,全文小修完畢,換掉了英文和一些過于現代化的詞彙,以保持古文風格。自我檢查難免遺漏,若有漏網之魚,還請妹紙們指出~~
☆、36計之解密方生劍
一碗熱氣騰騰的人參粥端出來,我重重地放在梁仁面前,捋着袖子敲桌沿道:“來,嘗嘗這次的如何。”
梁仁擡眼望我,半晌艱難道:“姐,可以不嘗嗎?”
我做出悲傷的表情:“我辛苦熬了這麽久,你忍心嗎?”
梁仁更加悲傷:“姐,這話你都說了三遍,咱能換句嗎?”
我從善如流:“你忍心嗎?我辛苦熬了這麽久。”
梁仁:“……”
今日早早起床,我非常勤快地跑去廚房,熬粥期間,想起昨日那失敗至極的人參粥,開始自我反省。看來我對自己的廚藝太過自信,需要找人試吃才行,待品嘗通過再給六師兄送去。
我回來取冰糖時恰見梁仁早起于院中練劍,于是梁少莊主理所當然成為今日品粥最佳人選。
梁仁一邊抹眼淚一邊抿上小口人參粥,臉色瞬息萬變。
我會意,忙将痰盂一腳踢過去。
梁仁吐出那口粥,眼淚汪汪地用茶水漱口。
我長嘆一口氣,偏頭看他:“到底是哪裏不對?”
梁仁含着茶水,口齒不清道:“到底哪裏對了?”
我:“……”
既然如此,我只能開始第五次熬粥試驗。中間還巴巴地跑到藏書樓,自重重疊疊的江湖圖書武林秘笈中翻檢出一本熬粥大全,喜滋滋地抱回來。
我還就不信了,不過是一道粥而已,本姑娘今日若搞不定你,以後還有何臉面自诩溫柔體貼細心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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