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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十幾裏全找遍,甚至獨身闖了野獸出沒的黑松林。回到上陽谷,師父剛把我從六師兄背上抱下來,六師兄只說了句“我把莳蘿找回來了”,緊接着因過度的奔波勞累和極度的擔心一下昏了過去。

自那以後,再遇到不如意事情之時,我總會記起六師兄,記得他對我說,來,莳蘿,笑一下。

于是,我咧開嘴,笑得好醜好傻。

六師兄……

蘇沐手指穿過我的頭發,落在發根處不輕不重地按摩,俯身吻上我的眉眼:“阿蘿,想什麽呢?笑得一臉傻兮兮。”

我搖搖頭,在他衣襟上蹭掉眼角濕意,輕聲笑道:“沒什麽,一些往事而已。蘇沐,你快說嘛,我還等着呢。”

蘇沐手上動作停了一瞬,久久不言。

我不禁擡眼去看,只見蘇沐眼中光芒暗淡閃爍,面上神色變幻不定。

良久,他長嘆一口氣,啓唇低緩道:“其實我對我父親并不了解,甚至不清楚我在他心中是什麽樣的存在。有時覺得他挺喜歡我挺護着我的,有時覺得他很讨厭我甚至不願多看我一眼,有時覺得他好像很恨我或許恨不得殺了我,有時覺得對于他而言,我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與衆多劍冢死士沒什麽分別。”

我輕輕皺眉,嘟起嘴道:“好複雜。”

蘇沐似乎笑了一下,拿開手指,輕輕撫上我的頭發,又道:“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就是我父親喜歡鑄劍,差不多到了癡迷的程度。劍冢諸人手中的劍都出自他之手。童年時,我對他的記憶只有兩種,一種是正在劍室中鑄劍的他,一種是持新出爐之劍觀摩試用的他。”

困意漸漸襲來,我摟上他的腰,側臉貼在他心髒處,傾聽着強勁而又規律的跳動,眼皮一點點阖上。蘇沐的聲音傳入耳中,隐隐約約。

他說:“有次聽長老們說起,父親之前雖然喜歡鑄劍,但并不是這般瘋魔模樣,性子有點冷但遇事沉着,不知是何原因,後來漸漸變得脾氣暴躁人人又敬又怕。我琢磨着可能和我母親有點關系吧。”

他說:“父親從未提起過我的母親,有時劍冢衆人不經意間說起,大家則立刻面色如土,閉口絕不再談。有次,我不小心闖入那劍室,見挂滿劍的牆壁中央裱着一副女子畫像,上面有指腹摩挲出的明顯痕跡。想來父親亦是愛母親的吧,所以自母親離世後,他再未提過……”

黑暗侵襲,神志緩緩消弭,最終完全沉入了無痕跡。我做了個夢,和之前不一樣的夢,從未做過的夢,夢中的人很陌生,細看來又有點熟悉。

夢中有人雪白長袍蹁跹輕舞,墨發三千迎風飛揚,手中長劍寒光凜冽。所到之處,遍地火種退縮恹恹而滅。所到之處,大雪紛飛冰凍三尺。所到之處,純白無暇覆蓋所有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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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飛雪中,那人緩步而來,停在我面前,啓唇輕語:“惜兒,我來帶你回去。”

遲疑片刻,将手放入他掌心,看他牽了我的手擁我入懷,我最終讷讷地叫出那個名字:“蘇沐?”

一陣清風拂過,所有場景一瞬消散,腦中嗡嗡作響,眼皮沉重如壓巨石,怎麽努力都醒不過來,像被夢魇住一般。

蘇沐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隐隐約約,時遠時近,我聽到他說,“阿蘿,我曾經以為我這一生沒有指望了。阿蘿,你知道嗎,能遇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能愛上你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幸福的事情。”

他說:“阿蘿,你是我的救贖。”

俯身吻上我的額頭、眉眼、臉頰、唇畔,潤濕微涼的氣息,輕輕淺淺,溫柔而憐惜。

他雙臂收緊,湊近我耳畔,輕聲低喃:“阿蘿,睡吧,我會用生命守護你,沒有人能傷害你,我決不允許。”

許久沒有聲響。我慢慢從夢魇中清醒過來,仰臉去看蘇沐,見他雙目輕阖已然睡去,面容沉靜而美好,長而密的睫毛若蝶翼覆下,修眉直鼻薄唇,容貌俊美風華無雙。

雙臂被锢在他懷中,我無法伸手觸摸,只能用目光描摹着他的容顏,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似乎怎麽都看不夠。

眼底有濕意湧上來,我偏頭吻了吻他心髒之處,輕聲道:“蘇沐,能遇到你,能愛上你也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少主一語驚人

翌日,等我醒來時,蘇沐已準備好早飯。我不覺在心底又感慨了一番此人的賢惠勤快,暗暗自慚形穢,萬萬沒想到我竟找了個這樣的男子,不僅比自己長得還好看,而且比自己還賢淑。仰臉望天,這般說來,要我何用?

匆匆洗漱完畢,用過早飯,我随着蘇沐入了君臨城的內城,也是林玉辦理公事之處。蘇沐亮出一塊腰牌,守衛仔細檢查後,即刻放我們進入。

曲曲折折一路行來,我們到了一間密室前。蘇沐再次亮出腰牌,守衛放行。

我自他手中取過那腰牌細細打量,墨玉質地,色重質膩,文理細致,光潔典雅,一看即知不凡。中間雕刻有沉穩大氣的“林”字,左下角有秀麗端正的“玉”字。

蘇沐執了我的手邁入室內,笑道:“別琢磨了,這是林玉的随身腰牌,君臨城內無人敢阻,宮盟主特地借它來送我們一程。”

我一頭霧水,翻看腰牌奇道:“哎,怎麽送?”

蘇沐合上房門,燃起燈燭,笑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端着燭臺來到一面刻有古老紋路的牆壁前,蘇沐指點我把腰牌背面沿着紋路貼上去,剛契合好,便聽得一聲沉悶響動,左側牆壁竟然緩緩現出半人高的拱門。

取下腰牌,蘇沐推門進入。裏面通道僅容一人行,我只得緊随蘇沐身後。心中大為疑惑,但我明白此刻非解惑之時,也就壓下心中好奇,小心地跟上蘇沐。

約一盞茶時間,我們終于自逼仄的通道走出,視野豁然開朗。擡頭望去,只見一座富麗堂皇的大殿赫然入目。

于大殿中心站定,我四下環顧,只見許多從未見過的新奇物什整齊排列,與之前林玉秒掉全場那物有諸多相似之處。卧槽,林城主跟我們走的果然不是一個風格,君臨城內竟然還有這樣神秘的地方。

蘇沐放下手中燭臺,彎眉一笑:“阿蘿,站好,我們要出發了。”說着他将腰牌擲入一處凹陷,接着疾步行來,擁我入懷。

只覺一道亮光轟然閃過,極目眩暈,我頓時沒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已身處陌生之地。幹淨的茅屋,簡單的擺設,窗外綠意盎然,鳥鳴啾啾。我有些發怔,一時未回過神。

房門“吱呀”而開,蘇沐明眸清澈,笑容美好,三步并作兩步行至床前:“阿蘿,你醒了。”

我點點頭,打量四周疑惑道:“蘇沐,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又睡了?”

蘇沐俯身吻了吻我的額角,笑道:“不是睡了,只是暫時昏迷而已。這裏是西南邊陲的一處密林。”

我頓時睜大眼睛:“西南邊陲?”卧槽,君臨城位于西北,距西南邊陲縱使沒有三千裏,但一千裏絕對有餘,分分鐘行千裏的節奏嗎?好奇心再抑制不住,我扯着蘇沐的衣袖嚷道,“蘇沐,到底怎麽回事呀?我有種做夢的感覺,很不真實。”

蘇沐攬我起身,笑道:“我們剛才使用的是君臨城的傳送陣,它可以将人瞬間傳送到指定地點,現在我們恐怕距君臨城足有兩千裏。”

我将掉落的下巴托上去:“這麽厲害?”卧槽,城主你還有這般逆天家底,完全看不出來啊。

似知我心中所想,蘇沐又道:“這就是君臨城的陣法。君臨城林家人世代研究陣法,有不少頗為奇特的成果。”

我搖搖頭,依舊不信:“蘇沐,這不符合常理吧。”

蘇沐笑道:“林家人本來就是不符常理的存在,你可別小看林玉。”他抱我下床,下巴蹭着我的脖頸,又道,“別想這麽多,我們出去走走,這處景色很是不錯。”

我面上微燙,掙紮下地:“蘇沐,你放下我啦,我要自己走。”

蘇沐寵溺一笑,順從了我的意思。

四顧環望,綠草如毯,野芳幽香,佳木蔥茏,鳥雀歡躍,不覺令人心曠神怡。陣陣清風拂過,空氣新鮮爽淨,一派春日欣欣向榮之意,全無秋日的蕭條寥落。

蘇沐自背後環住我,輕聲解釋道:“這裏接近未東的勢力範圍,所以周圍草木不受季節轉換影響,四季長春。”

信息量有點大,腦細胞明顯不夠用,我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未東又是什麽地方?”

蘇沐唇角貼着我的側臉,笑道:“未東不是一處地方,未東是一個武林門派。江湖上傳言,有三大門派不可得罪,未東便是其一。”

我瞬間想起曾在武林盟看過的那本坑爹圖書《混江湖絕不可得罪的三大門派》,立刻興致勃勃:“哦哦,這個我知道。排名第一不就是你們劍冢嘛。對了,這個未東排在第幾位,第二位嗎?”

蘇沐轉眼看我,目光奇怪。

我非常不解,撓頭道:“你這般看我做什麽?”

蘇沐于我側臉處印上一吻,彎眼笑道:“阿蘿,我發現你太可愛了。”

我輕輕推他的臉,羞道:“你別老占我便宜。”

蘇沐雙臂收緊,轉頭又印上一吻,正色道:“記得了,女王大人。”

我又羞又惱,轉過身作勢要撕他的嘴,不料他張口含住我的手指,偏頭笑着用舌尖卷了舔舐。有種奇異的感覺自指尖瞬間傳遍全身,我不覺身子一僵,呼吸微滞。面皮“唰”得火熱,我忙抽手回來,啐道:“你無恥。”

蘇沐扁嘴看我,表情委屈:“阿蘿,我哪有無恥。”

我轉眼不看他,哼道:“你就有。”

傾身靠近,溫熱酥麻的呼吸缭繞于唇畔,等我醒悟過來時,潤濕微涼的薄唇已覆在我唇上。腦中一熱,所有思維瞬間停頓。

極致纏綿的一吻結束,我靠在他懷中,只覺喘息促急身子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蘇沐湊近我耳畔,聲線略顯沙啞:“阿蘿,這樣才算無恥。”

我:“……”

打掉牙齒和血吞,遇見這等無恥之人,我只能悶頭吃暗虧,憤憤然于一處草地上坐下,雙臂抱胸不理他。

蘇沐腆着臉湊過來,正欲開口。

我一把推開他的臉:“起開,你說什麽本姑娘都不感興趣。”

蘇沐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眼底星光璀璨,翩然一笑:“真的不感興趣?”

我重重點頭:“對,沒興趣。”

蘇沐微微挑眉,緩聲道:“就算我說江湖上所傳不可得罪的三大門派,未東不過排在第三,排在第二的其實是上陽谷,你都不感興趣?”

時間停頓一秒。

我猛地轉過頭,眼睛瞬間亮了:“什麽?!”

蘇沐挽唇笑得無奈:“阿蘿,作為一個上陽谷弟子,你不覺得你非常不稱職嗎?”

我好奇心大漲:“快告訴我啦,我又沒怎麽混過江湖,哪知道這些事。”

蘇沐扶額半晌,才道:“教出這般弟子的上陽谷竟然還能排在第二,這排名真的沒問題嗎?”

我搖了搖他的手臂,催促道:“快說快說,扯什麽題外話。”

蘇沐笑意盎然地看過來,點了點自己的唇:“你來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我一掌拍在地上,爾後……傾身過去啄了一下他的唇,擡擡下巴道:“好了,說吧。”既然節操要全光,也不在乎早晚了。

蘇沐頗為滿意,又坐近一分,笑道:“這麽說吧,阿蘿,你知道師父師娘是誰嗎?你知道前面九位師兄師姐是誰嗎?”

我略略思考:“師父師娘就是師父師娘啊,師兄師姐就是師兄師姐,有什麽好說的。”

蘇沐神情垮了一瞬,頓了頓道:“我指的是他們背後的身份背景,比如說,六師兄宮千行是武林盟主。”

我頓時明白過來,接口道:“手下有一衆烏壓壓的小弟。”

蘇沐表情瞬間複雜,幾分哭笑不得。他揉揉我的頭發,又道:“十八年前,朝堂之上出了位能通天地變化的年輕國師,解救了當時的一場國之危難,那時先皇還在位,對這國師頗為賞識,論功行賞時,準備招他為驸馬,把一位公主嫁給他。”

哎喲,有八卦,我不禁豎起耳朵聽。

蘇沐繼續道:“先皇問他喜歡哪位公主,那國師沒有看上最得寵的那位,沒有看上最漂亮的那位,沒有看上最溫婉的那位,偏偏看上最能鬧騰不服管束的小公主。”

哎喲,喜聞樂見的走向啊,我竊喜中。

蘇沐輕嘆口氣:“小公主聽說國師年輕有為英俊潇灑,心裏也很滿意。不過總要親眼看一下才踏實,于是她找了個機會從宮中偷偷溜出來,準備瞧瞧未來的夫婿。國師早就對她這小把戲知曉清楚,想着怎麽給小公主留個最好的印象呢。”

卧槽,國師整個一騷包嘛。

蘇沐道:“這時正好有位好友來訪,國師頓生一計,決定與好友把酒言歡,以期小公主窺探時盡顯自己灑脫風流姿态。”

我點點頭,這小計謀貌似還可以。

蘇沐又道:“小公主隔牆窺視,大喜,看上了……與國師把酒言歡的那位好友。”

我一口老血,嗆得自己咳嗽不止。卧槽,這是要普天同慶的走向麽?

蘇沐忙幫我輕拍後背,無奈道:“阿蘿,怎麽這樣都能被嗆到?”

我擺擺手,邊咳嗽邊催促道:“那、後來呢?”

蘇沐道:“小公主不要國師,執意嫁給國師那好友。可惜那人已有家室,不肯娶小公主,當晚就離開京城暗地回了家。小公主傷心欲絕,但不願就此放棄,于是偷偷離開皇宮去追那人。聽聞此信,國師擔心小公主,也随之趕來。”

我默默扶額,真夠熱鬧的。

蘇沐道:“雖然小公主百般糾纏,但那人與妻子情比金堅,愣是沒讓小公主插上腳。小公主眼見無望,黯然傷神就此離開,闖蕩江湖治愈情傷。國師同樣傷神,一路相随。”

我戳了戳他:“再後來呢?小公主被國師的深情打動,兩人喜結連理?”

蘇沐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後來的具體情況不清楚,我只知國師辭去國師之位,小公主離開皇宮,兩人一共歸隐建立了上陽谷。”

表情僵在臉上,我抽搐着嘴角:“你別說那個年輕有為英俊潇灑的國師和最能鬧騰不服管束的小公主其實是師父和師娘?”

蘇沐親了一下我的唇角:“阿蘿,你真聰明。”

我:“……”

慢慢回神,三觀嚴重受挫,我相當沮喪,那個整天一副沒睡醒模樣的半糟老頭子,和鬥大字不識一升的師娘,竟然是國師和小公主?心髒都疼了有木有。

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捂着心髒艱難又道:“那不為權錢所動專情得幾乎能上江湖排行榜的好友是哪根蔥?”

蘇沐蹭過來抱住我,眨着眼睛道:“十年前,醫毒雙絕的江南懸醫堂主人——裴淵。”

我:“……”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正準備睡覺時,有好友打來電話。

她一股淡淡的憂桑:你知道朕現在有多麽芥末嗎?後宮團的妃子都走了,皇後也不在,我的芥末像大姨媽的血,嘩啦嘩啦,鮮紅鮮紅。

我直入主題:說,你想幹什麽?

她:我預定的那本《我和10個渣男的故事》到底開坑了沒有?

我不屑:這種一聽名字就2333333的文,我得腦洞多大手多殘才會去寫。

她忽然鄭重:只要你寫,我就買100本,至少。

沉默三秒鐘。

我:……請問你要哪種類型的?有人設要求嗎?

☆、少主吃醋

天雷滾滾,整個人瞬間外焦裏嫩,心髒更疼一分,我糾結地眉毛幾乎擰在一起。伸出右手,細細瞅着,竭力還原十八年前師娘的野蠻公主形象,爾後伸出左手,細細瞅着,回憶着當年爹爹玉樹臨風氣質卓然的身影。

好吧,原來還有這等秘辛,完全沒聽人提起過啊。怪不得師父有時會莫名看我不順眼,怪不得師娘什麽事情都護着我,敢情是因為我爹的緣故。不過……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輾轉回至眉眼和唇角處,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人說我的眼睛和唇角很像我爹。小時候跟師娘在一起,她就常盯着我的眼睛發呆,這麽說來……

蘇沐握住我的手,又眨了眨眼睛:“阿蘿,你在想什麽呢?”

我轉過頭,哭喪着臉道:“你說師娘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蘇沐:“……”

好容易從糾結中回神,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于是用手肘捅了捅蘇沐道:“師父師娘說完,該輪到那九位師兄師姐了吧。”

蘇沐靠過來,側臉蹭着我的脖頸,笑道:“先說說你對這九位師兄師姐有什麽印象?”

我點着額角細想:“我對大師兄、三師兄還有八師姐沒多少印象,因為他們三個不常在谷裏,最初他們每年還能回谷一兩次,近些年連谷也不回了,幾乎沒怎麽見過面。只記得大師兄武功很好,上陽谷中除了師父,數他武功最高,六師兄稍稍次之。”

極力回想寥寥可數的相處情景,我繼續道:“至于三師兄,師父師娘待他好像要嚴厲一些,平時功課做的也比我們多,人不怎麽說話。八師姐和三師兄走得比較近,兩人一般同入同出上陽谷,還有,八師姐的槍法很好。”

蘇沐點點頭,不輕不重地捏着我的掌心,讓人很舒服的感覺。

我又道:“二師兄則是一臉風流相,聽說在外面招惹了不少女子。四師兄是個老好人,做事勤懇任勞任怨。五師姐性格穩重思慮周到,很能為衆人着想。七師兄性子有點急躁,但人很好,會逗人開心;九師姐是個脫線,說話颠三倒四,最近似乎更甚。至于六師兄,你知道的。”将手一攤,我嘟着嘴道,“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嘛。”

蘇沐道:“那這些師兄師姐的名字你記得嗎?”

聽聞此言,我立刻底氣十足,幾乎要拍胸脯保證。之前因為不知道六師兄名字鬧出笑話,我痛定思痛,拉着六師兄幫我惡補一通上陽谷衆弟子姓名,所以這種問題現在完全難不倒我。

眉毛上揚,我頗為得意,倒着數道:“九師姐姓淩名沫雪,八師姐姓方名晗,七師兄姓沈名揚。”

蘇沐偏頭于我唇角印上一吻,笑道:“恭喜你答出了曾以暗器名聞江湖的煙雲閣的大小姐、一杆長槍橫掃西北的當朝唯一女将軍和僅次于秋水山莊財力排名第二的沈府公子的名字。”

我:“……”

蘇沐彎眉一笑,又蹭上我的脖頸:“阿蘿,你怎麽不說話了?”

他喵的不就是有點背景麽?我才不會被這種小事情吓到,只是一時無法接受事實而已,完全看不出嘛,特別是沫雪那脫線。

深吸一口氣,我淡定地開始從頭數:“大師兄姓秦名晏,二師兄姓崔名殊,三師兄姓風名常洛。”

蘇沐又親了我一下,摸着我的腦袋道:“恭喜你答出了未東現任執掌者、南疆國二皇子和當今聖上的名諱。”

我:“……”

蘇沐轉眼看我:“阿蘿,還有兩個呢?”

表情僵硬,我扯出一個機械的笑容:“呵呵。”好吧,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當然,震驚只是一時,随後我就淡然了,不過是周圍人秒轉高端大氣上檔次罷了。

由我看來他們亦不過如此,就像二師兄,什麽南疆國二皇子,還不是被我一把藥迷倒,兜頭一盆冷水澆下,若不是本姑娘心軟,說不定還要被挂在風口處凍上一整夜呢。

什麽煙雲閣大小姐,文化水平有限還偏偏喜歡用成語,一張口就是雷到衆人的節奏。

什麽通天地變化之能的國師,當初連蘇沐陷害我的小把戲都看不透,莫不是只顧着看天上地下,沒分出精力看人間看上陽谷?

哎喲,我果然是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好姑娘,這妥妥是我爹的遺傳,當初爹爹肯定是以此種心情拒絕師娘的。果然我們裴家人不同凡響。哎喲喲,這麽坦然承認多不好意思呀。

似知我心中所想,蘇沐神情略略無奈,輕嘆道:“阿蘿,你這莫名的樂觀自信。”

我揚眉對他:“那當然,若連自己都不能相信,還能相信誰呢。”

六師兄曾說,萬事萬物皆有兩面性,只看你如何對待。

六師兄曾說,別人有父母疼愛,可是你有師兄,有師父師娘,師兄很厲害,師父師娘更厲害,說不定別人也在羨慕你呢,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六師兄曾說,我們的莳蘿不比任何人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要自己走得開心快樂,又何必太在乎別人的看法,又何必處處與人比較。說不定這些師兄師姐同樣在背地誇我呢,豎起大拇指說,我的小師妹莳蘿又溫和又漂亮劍術很好醫術也不錯,只是我不知道罷了。

蘇沐下巴抵上我的額角,語氣複雜地輕笑道:“阿蘿,你當初選擇宮千行果然沒錯,他值得你如此相待。”

壓下眼底湧上來的濕意,我心中驟起無數感慨:“那當然,沒有六師兄就沒有今日的莳蘿。”

蘇沐擁緊了我,嘆道:“沒有莳蘿就沒有今日的蘇沐。說到底,是我欠了宮盟主,這份人情自然要好好還上。”

眼底的濕意愈加濃重,我吸了吸鼻子,輕聲道:“我們還得上嗎?”

蘇沐溫柔地吻着我的眉眼:“還得上。”頓了頓,他緩緩啓唇又道,“宮盟主為了讓你幸福而放手,我自然要給你十二分的幸福,方才對得住他的退出。”

我轉身回抱住他,埋頭在他胸膛前,半晌,才擡頭望着他笑道:“蘇沐,六師兄果然沒說錯。你看,我現在不僅有六師兄,還有你,這下一定有人羨慕我。”

蘇沐凝視我的眼睛,笑得開心笑得深情:“這下也一定有人羨慕我,能有這般又溫和又漂亮劍術很好醫術也不錯的上陽谷小師妹相伴。”

起身,伸手推開他的臉,我板起臉道:“你笑話我。”

蘇沐急忙搖頭,一本正經:“沒,沒有的事,阿蘿你多想了。”

我不依:“你明明在笑的,你眼底全是笑意,還敢狡辯。”

“那是因為太幸福。”他翩然一笑,眼中星光璀璨,爾後執起我的手,點向他的心髒處,“阿蘿,你知道嗎?這裏很充實,從未有過的充實,滿滿的,滿滿的都是你。”

我羞紅了臉,掙紮着抽手,反駁道:“你說都是我,哼,反正我又看不見,只能随你。”

蘇沐輕輕擁我入懷,笑道:“你當然只能随我,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嘛。”

我側臉貼在他心髒處,傾聽着其中一下又一下的跳動,只覺心中亦是滿滿的,從未有過的充實。

一時沒有人再開口,靜靜地享受這安然而逝的時光,聽風吹過樹林的飒飒作響聲,聽鳥雀的啾唧輕鳴聲,聽彼此穩健而又規律的心跳聲。我一直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所以這樣就感到很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蘇沐輕輕吻着我,唇落在我唇角處蹭着,嗓音溫柔低沉,傳入耳中格外的好聽。他輕聲道:“阿蘿,餓了吧。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我摟上他的脖頸,想了一會低聲笑道:“什麽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稍稍皺眉,蘇沐笑道:“你可這把我難住。”

我非常不解,偏過頭看他:“我又沒作什麽要求,哪會難住你?”

蘇沐于我唇上啄了一下:“你不作要求,但我萬萬舍不得委屈你,少不了要把最好的給你,豈不是難住了我?”他邊說邊笑着打橫抱起我往回走。

我沒有再掙紮,埋頭在他懷中,嗅着熟悉的微涼男子氣息,只覺一顆心如浸了蜜汁般甜。

轉眼去望四周景色,花紅柳綠,處處芳菲,入目所及皆是欣欣向榮,賞心悅目。

突然想起一事,我擡頭望向蘇沐,問道:“哎,蘇沐,我們不走了嗎,要一直在這裏呆下去嗎?還有一概生活之物從哪裏來呀?”

蘇沐笑答道:“我們需于此處呆上兩三天,等待未東的陣法啓動,方能進入繼續前進。這處院落是林城主偶至未東時小住之所,所有物品一應俱全,不用擔心什麽。”

好奇心勾起,我稍稍擡起身子又問:“蘇沐,未東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門派,好神秘的樣子。那個,作為未東現任執掌者,大師兄豈不是非常厲害?”

腳步稍緩,蘇沐略略思索道:“未東麽?說起來我對未東亦不甚了解,之前在劍冢時曾聽人提起一二,說未東之人頗有幾分異術,能與萬物相融合,能與自然變化相抗衡等等。比如此處,按理說現已是秋末,周圍景物應是草木枯黃,樹葉飄零,但未東就能生生扭轉季節變化,讓這裏四季常青。”

我不覺睜大眼睛,驚嘆道:“這麽厲害!”

蘇沐點點頭,又道:“未東極少與人來往,常年守在西南邊陲,周圍布有嚴密的陣法,常人不能進入,未東弟子也不得出,只有特定時間持有特定信物之人方可出入。另外,未東最看中的就是血脈,似乎是說血脈越純正異術能力越強之類的,其中曲折我也不清楚,或許是衆人的随意猜測亦未可知。”

清風拂面,綠意盈目,鳥雀啾唧,泉水叮咚。我自蘇沐懷中四處打量,真是越看越覺神奇。

又想起大師兄竟然是這樣一個門派的執掌者,早知如此,當初在上陽谷時就該讓他露兩手給我們飽飽眼福。想到上陽谷,我又起了疑惑:“剛才你說師父當年有通天地變化之能,莫不是……”

蘇沐笑道:“猜對了,師父曾是未東之人。細說起來,君臨城林家人同樣與未東有着千絲萬縷聯系。只是林家人單單在陣法上有所成就,其他方面與常人無異。”

我扯了扯蘇沐的衣袖,仰臉看他:“那我們這次是要去未東嗎?”想了想,又連續問道,“為什麽要去未東呢?萬一到時出不來,豈不是很難辦?”

蘇沐于我額際印上一吻,笑容有點無奈,有點寵溺:“阿蘿,我們這次是去未東,至于原因你以後自會知曉。另外,要是出不來我們就呆在那裏好了,未東可是一處世外桃源,旁人想待還不能呢。”

又是一陣清風,我深呼吸一口氣,只覺肺腑通透,清香襲面,沁人心脾。憶起大師兄模糊面容,我眼冒小星星,萬分神往道:“蘇沐,你說大師兄會是怎樣一個人?是你這般男女通殺的妖孽型,還是六師兄那般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型,或者楚江那種呆萌型,雲虛子那種腹黑毒舌型?”

想到不久就能見到這樣一個人,我語氣愈發激動:“蘇沐,我好想馬上見到大師兄。執掌這般神秘厲害的門派,大師兄一定風采不凡,足以迷倒萬千女性。”

半晌,沒見蘇沐有何動靜。我轉眼看他:“哎哎,蘇沐你怎麽不走了?”

蘇沐唇角漾出一絲的笑意,神色淡淡道:“沒什麽,只是突然不想去未東了。”

我偏頭疑道:“為什麽呀?剛才不還說得好好的。”

蘇沐收緊抱着我的手臂,幾分咬牙切齒道:“好容易擠開一個宮千行,我可不想再插足一個秦晏。”

我:“……”

是我表現的太花癡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家裏的網絡崩潰了,搞得我也差點崩潰,嘤嘤嘤,本來是中午的更新,結果到現在才發,對不住等待的妹紙們~~~忍不住過來吐槽一下某寬帶,每月一出故障,逢特殊節日還會加出故障,修網絡的小哥每月至少來家裏一次,待上二至四小時不等,都成了常客有木有。若不是小哥對我和我的小夥伴沒表現出多大興趣,我都要以為他是在制造機會擺脫單身。

這章較詳細地介紹了一下上陽谷的九位師兄師姐,這是為什麽呢?因為下個坑中的主角,就在這九位師兄師姐中,不過目前還未定下。不知大家比較喜歡誰上位?

☆、少主機智

用過午飯,我留在房中随手翻閱話本消磨時間,蘇沐說有點事情需要處理,帶着我不太方便,要我在這裏等他回來,并囑咐不可随意外出。

看他一臉的神秘兮兮,我只一笑便應下了。反正我不是沫雪那般活潑跳脫的性子,呆在哪兒于我而言沒太大區別。

蘇沐不在,整個房間瞬間空曠不少,靜寂不少,讓人隐隐産生落寞之感。正在百無聊賴之際,我記起那講神魔故事的話本,臨離開武林盟時,我随手攜了它,沒想到還真有用得着之時。

左手托着下巴,右手随意翻開一頁開始閱讀。這段講的是女主即将進入一處靈氣旺盛的寶地——墨隐進行修煉。文中介紹墨隐時寫道,【不過,大家擠進墨隐的目的并不純粹為了修煉,特別對于某些女弟子。因為衆所皆知墨隐有三寶:山主妖嬈易推倒,尊上冷豔氣質好,靈氣濃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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