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淤青
車停在了江家大宅外,管家早在一旁等候。
阮予邱下車,一路跟着管家來到主宅,大門敞開着,他便直接走了進去。
偌大的客廳裏,電視機傳出低低的人物對白,江衡坐在沙發上,不遠處的紅木桌前,江父看報,江母在他身邊站着,手裏搗鼓一套紫砂茶具,正在低聲和江父說着什麽。
江衡先看到他,朝他招了一下手,笑道:“來了啊。”
阮予邱笑着點頭:“嗯。”
“秋秋到了啊,快來快來!”江母連聲喊道,一見到他,眼睛便彎了起來。
阮予邱應聲走過去,乖巧地向他們問了好,江母便皺着眉憐惜地看着他,好好把他看了一圈,說平時娛樂新聞看得少,才知道發生了那樣的事,寬慰了他幾句,又問他最近拍戲忙不忙,累不累。
阮予邱笑着聽她說,剛準備回答時,突然看見江豈從樓上走了下來。
今天不是上班,他沒有像平時一樣穿西裝打領帶,而是一身随意休閑的打扮,簡單的黑T恤和同色短褲,身形高大健碩,露出的手臂肌肉緊實而不贲張,小腿緊實流暢,力量感十足。
看着他腿上微曲的黑色毛發,阮予邱腦子一懵,突然想到他第一次見到江豈時,第一個畫面,也是他的小腿。
那時江豈剛洗完澡,身上只系着浴巾,還被他扯亂了。
雙頰不可抑制地微微熱起來,阮予邱看向他,卻見對方也在看自己。
江豈眼簾掀起,目光淡淡的,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看見阮予邱也沒有打招呼,沉默着徑直走了過來。
他越走越近,阮予邱的臉就越來越熱。
當江豈快走到面前時,阮予邱的喉嚨突然有些發緊,他下意識地想要說些什麽,剛要張嘴打招呼,卻見江豈突然笑了一下。
他嘴角一勾,眼神瞟向阮予邱薄紅的臉,随後迅速移開,腳步不作任何停留,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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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予邱一愣,轉身回頭看時,卻見江豈完全沒再管他,已經在陽臺上坐下了。
他戴着眼鏡,低頭看書。
阮予邱這才發現,江豈剛剛下樓時,手裏是拿着眼睛和書的。
他看着江豈的側臉,發現他帶着眼鏡的時候,和平時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像是他眼裏的冷漠和鋒芒都被暫時收了起來,放在了一邊,整個人看起來,很安靜,很平和。
像畫一樣。
“秋秋,你在聽嗎?”
江母的聲音傳來,阮予邱瞬間回了神,卻不記得剛才江母在說什麽了,嚅嗫了片刻,只得紅着臉老實說道:“您,您剛才說什麽,我沒太聽清楚……”
“你呀……”江母了然地看着他,片刻後說道,“我說,我園子裏的花開得不錯,我們可以一起摘了插花,我去拿工具,你先去陽臺等我好嗎?”
江豈就在陽臺上看書,阮予邱看向江母,卻見對方朝他笑了笑:“快去吧,我馬上就來。”
說着,她拍了拍阮予邱的手臂催促,随後慢步走開了。
阮予邱在原地站着,舌頭輕輕咬了一下下唇內側,然後轉身向陽臺走去。
他擡着胳膊,推開了陽臺的玻璃門。
江豈聞聲掀起眼簾。
“江豈,”阮予邱朝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是很久沒見了,上次開車送他回家,都半個多月以前的事情了。
江豈的眼睛垂下,重新回到手中的書本上,喉嚨可有可無地發出聲音:“嗯。”
見他這副冷淡的樣子,阮予邱也不在意,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自顧自繼續說道:“之前的事情謝謝你,謝謝你肯發微博澄清,不然肯定不會這麽順利就解決,張姐又要忙得夠嗆。”
怕江豈不知道,他又補充道:“張姐是我經紀人,人很好,她也很感謝你。”
“我說了用不着。”江豈淡淡說道,眼睛都沒從書上擡起來,“不是為了你。”
“但結果就是幫了我很大的忙啊,”阮予邱揚聲說,“不是你主動澄清,這事解釋不清楚。”
沒有江豈的話,他這邊不管怎麽解釋,別人都會認為他在狡辯。
“所以還是想當面和你道謝,上次打電話也是,是想謝謝你,才說請你吃飯的,你不願意就算了。”阮予邱小聲說道。
他是想感謝江豈,也想和他吃飯,但如果江豈不願意,那強迫也沒有什麽意義。
果然,江豈低着頭嗤笑了一聲:“別做夢了。”
“我不澄清,”,他擡起頭,眼神透過鏡片看向阮予邱,聲音低緩,“你就不會找上門了嗎?”
阮予邱的耳朵登時有些熱了起來,他那時候,是打算去找江豈的,如果江豈不願意的話,他還會找江母的……
江豈看他臉色,就知道自己的猜對了,他無所謂地笑了一下:“省得麻煩而已。”
所以,江豈主動發聲明,不僅是怕別人誤會他和自己扯上關系,還是怕自己找上門來,不想見他,所以才那麽及時的嗎?
阮予邱臉上也笑不起來了,他舌頭抵着上颚,雙頰微鼓,硬邦邦地說道:“那就謝你省了麻煩。”
說着,他也不想再待在這裏,悶聲說了一句“我走了”,然後就要轉身推門。
陽臺上正好起了風,他轉身的時候湊得近,一陣味道突然吹入江豈的鼻腔。
他鼻翼動了動,眉頭微微皺起:“等等。”
阮予邱門都推開了,聽他叫住了自己,便悶着臉轉身回頭:“幹嘛?”
江豈的鼻子又輕微動了動,确定沒有聞錯,這才擡起頭看向他:“身上有藥味。”
阮予邱一愣,随即低頭猛嗅自己,卻沒有什麽味道,茫然問道:“有嗎?”
這時江衡也走了過來,他只聽了阮予邱的最後一句話,便邊走近邊笑着問:“什麽有嗎?有什麽?”
阮予邱自己聞不出來,便問江衡:“我身上有藥味嗎?”
“藥味?沒覺得,我仔細聞聞。”說着,他便湊近了阮予邱,低頭在他肩膀處使勁嗅了嗅。
江豈看着他們,眉頭皺了一下。
江衡沒聞多久,嗅了幾下便擡起了頭,說道:“是有一點,你擦藥了?又摔着哪兒了?”
他身上是有一種很淡的藥味,明顯是某種跌打損傷類的外用藥,不難聞,很好識別。
阮予邱回答:“沒有摔着,是拍戲的時候有打戲,要吊威亞,所以有點勒着了,之前擦了藥酒。”
但他今天沒塗藥,來之前特意洗了澡,以為不會有什麽味道的。
“嗯,吊威亞的确累,一不小心全身都是傷,一定要做好防護措施,”江衡聞言說道,又問,“你現在在星光對吧,在拍哪部戲?”
江衡年輕,上面又有江豈頂着,江氏的事務并不需要他多操心,他目前只主管傳媒那一塊,旗下的沅江娛樂是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每年的效益也十分可觀,因此江衡也挺上心,對娛樂圈了解得比較多。
“嗯,在星光,拍《無妄》。”阮予邱回答,星光娛樂是他現在的經濟公司。
“這部戲啊,我聽說過,你們公司自制劇對吧,”江衡問道,突然又像想了起來,笑道,“你們那小導演我還有印象呢,有次我去電影學院找人,去教室等的時候,就見這小子可積極了,抓着映雲哥問問題,害我等了好久。”
他說的映雲哥名叫許映雲,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電影攝影師,也是江豈那三部影片的專用攝影,之前在電影學院挂名任教了一段時間。
自從上次因為他不認識袁誠,讓于曉磊懷疑他是假粉後,阮予邱又認真把江豈電影的所有演職人員都認真記了下來,以防再鬧笑話。
因此現在聽到江衡的話,他也算是聽的懂,笑着答道:“是的,是他。”
“他雖然年輕,但水平還不錯,你好好演,能學到點東西。”江衡朝他說道。
阮予邱點點頭。
他又補充道:“可能他還是第一次導戲,很多事情照顧不到,讓你們吃苦了,你自己注意着點,別再傷着了。”
話音剛落,阮予邱還沒有回答,一個聲音就突然插了進來:“什麽傷着了?”
是江母,她手上拿了一個花籃,還有兩把專用花剪,見他們都湊在這邊,便也走了過來,聽到江衡的話,連忙又問:“誰傷着了?”
“是小邱,我哥狗鼻子,聞出他身上有藥味,結果是吊威亞時勒着了。”江衡回答。
“哎呀,那勒到哪裏了呀?嚴不嚴重?疼不疼?”江母大驚失色,急忙問道。
見江母這麽着急,阮予邱連忙說道:“已經不疼了,不嚴重的,就是起了一點淤青,不要緊的。”
他撒了謊,幾場威亞吊下來,他全身上下都疼,第一天的晚上根本沒有睡好覺,到現在也是一碰就疼。
“怎麽會不不要緊?吊這東西很疼的。”江母不信他,皺緊了眉頭,一臉心疼。
以前江豈拍戲的時候,她也是知道一點的,雖然江豈一聲不吭,跟個沒事人一樣,但她那時候看到他身上的傷,光看着都要疼死了,怎麽會不要緊呢?
“是不是腰上腿上都有?我看看。”她說着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上來就要掀阮予邱的衣服。
“伯,伯母不用,真的不疼——”
“我就看看腰上的,看嚴不嚴重,你別動!”江母一下子打斷阮予邱的話,不由分說地掀起了他的衣服下擺。
阮予邱臉上又熱了起來,他無法,只得僵直了身體任由江母動作,眼神像是找不到落點,像別處飄忽。
江豈還在這裏。
阮予邱的耳朵尖尖都紅了起來。
江豈早就被他們吵得眉頭緊皺,低頭看書也忽略不了他們的聲音,此時又是一陣喧鬧,他不由得擡起了眼睛。
入眼就是阮予邱纖瘦的腰肢,少年的衣服被撩起來,露出來的皮膚白皙順滑,像上好的奶玉,溫和瑩潤,旁邊卻散着一些明顯的青紫痕跡,拇指大小,顏色刺眼。
有些延伸到了腰側下方,上方便是腰側凹陷,不深不淺,手放上去應該會很适合。
江豈鏡片後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他看見面前的那段凹陷中,有一顆很小,很小的黑痣。
作者有話要說: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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