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展晨好不容易傲嬌一回,跑了好一陣,一扭頭,身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停下腳步,展晨不禁悲從中來,自己果然是個可樂瓶啊,喝完你就丢了吧……不過想想也是,這年頭,誰會真的陪你把偶像劇一點點的演過來,只要跌倒就有人來扶,只要掉眼淚就有人借肩膀,只要撒丫子跑就一定有人來追呢?
展晨趴在回廊欄杆上看湖裏的金魚,暖洋洋的陽光一曬,眼皮就開始不聽使喚的想要耷拉起來,其實從回冥界開始他就很想睡覺,只是一直死撐着罷了,使勁擰住自己的胳膊不肯睡,手臂上裏撩開來現在還是烏青烏青的一大片,一直以為只要自己睡過去,作為展晨的自己就會消失,因為看不到司命清醒所以不肯罷休的撐着,到頭來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一切原來盡在司命掌握之中。自己的奔走,當真如同個笑話一般。
臨睡前的展晨,忽然想到了那個很重要的問題,他作為展晨的記憶在慢慢消失是真真切切的,那麽這次沉睡,當他再次醒來會是什麽人?還是……再也醒不過來了呢?不過意識慢慢開始朦胧,展晨來不及深想,就被周公牢牢的拖進了他的世界。
醒過來的時候,展晨睜眼就看見司命的笑容,漆黑的眼睛柔柔的泛着水光,那笑容暖的要将人融化。“我是誰?”展晨指着自己鼻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還帶着很濃重的鼻音,看這情況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了。
“展晨。”司命柔聲回應。
“我不記得了。”展晨翻了個身背對着司命。
“還在生氣?”司命問。展晨把被子罩在腦門上,就是不作聲,司命嘆了口氣,“可憐我一個沒有神原珠的人,腿都站不直了,還要拼命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把睡的跟豬一樣的你從回廊背回來,你看你睡了一個月,我就這麽守了一個月,好不容易你醒了吧,還要對我這樣不理不睬的。”
裹在被窩裏的一團蠕動了一下,腦袋終于探出來了一點點,半晌,展晨才問:“真的?”
“真的。”司命認真的點了點頭。
展晨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誰叫你騙我的。”
“我沒有騙你。”司命立馬信誓旦旦道,“我待你如明月,其心皎潔。”
“是嗎?上次誰和我說的,等我從人間回到了冥界,我就又是天璇星君了啊?還有你那要和我生離死別的口氣又是怎麽回事啊?”展晨翻舊賬。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如果我說你不是天璇,又怎麽哄得你同我回冥界,以你的性格,如果不是因為覺得自己總有天會變成天璇的,你肯定是要待在人間陪着展建華。再者說,我本來就要同凡人展晨告別了啊。”
“什麽意思?”展晨皺着眉納悶的問到,其實現在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因為之前的幾次,每次長睡之後醒來,關于展晨的記憶會變的越來越淡,他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天璇的意識要代替展晨的意識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可後來才知道天璇的記憶不過是自己身體裏面的靈氣作怪,雖然自己在睡覺之前也在想,這次長睡之後自己還會不會醒過來,會不會記得自己是誰,可現在醒過來之後,發現不止記得,連前面六世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你現在已經不是凡人展晨了,你現在,已經是真正的冥界鬼衆了,是我們冥界的常住民,和天界的仙人一樣的地位,再也不用輪生了。”司命嘴角的壞笑再次揚了起來,“所以這個也不能說是欺騙,最多只能算是……将計就計。”
“有區別嘛!有區別嘛!!”展晨火了,拎起枕頭就往司命身上招呼,“你這還叫其心皎潔?你坑爹呢吧!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回冥界,我就不能舍不得冥界的東西嗎?”
接住枕頭的司命眼睛亮的吓人:“你在冥界也有舍不得的東西?”
展晨一愣,才發現自己說錯話:“那個……那個……筱丹啦,搖光啦,還有你的白玉杯配美酒……”展晨越說聲音越小,臉上燙的快燒起來了。
司命一把将展晨摟在了懷裏,聲音微顫:“還好……還好。”
“好什麽?”展晨伏在他肩上,疑惑的問。
“還好,你還願意在我身邊。”體溫冰涼的兩個人……不,也許該說是兩只鬼,抱在一起,卻能生出熾熱的溫度,暖的兩顆心,都要化成水的地步……
“咳……”門口忽然傳來一個人的咳嗽聲,展晨擡頭就看見昭然靠在門框上,一副調笑的表情,“啧啧啧,亂(河那個蟹)倫啊,亂(河那個蟹)倫啊,為父的心好痛啊,痛的要死掉了。”
“那你早點去死好了。”司命放開掙紮中的展晨不爽的回應,“打擾人家談戀愛,很缺德的好嗎?”
“我以造出你們這兩個兒子為恥啊!”昭然裝模作樣的搖頭嘆息,搞的展晨的臉紅的都快滴血了……心裏狠狠的罵,老不正經!
“你到底有什麽事?”司命不耐煩的問到。
“給你拿這個來的。”昭然星君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個精致的木盒,揚手丢給了司命。
司命穩穩當當的接住,打開來裏面是一枚血紅色的珠子,閃着紅色的光,着實漂亮:“謝啦。”
昭然星君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在意,轉身就離開了。
“是什麽?”展晨好奇的問到。
“神原珠。”
“神原珠?!你的神原珠拿回來了?”展晨吃驚的問到。
“不是我的,是你的。”司命笑了起來,将珠子從盒子裏拿出來,放在展晨掌心,珠子以接觸到展晨的手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咦?珠子呢?”展晨手心手背翻看,那麽大一顆珠子,怎麽說沒就沒了。
“在你身體裏面了。”司命笑,“以後我的命可在你手心上了。”
“什麽意思啊?”
“沒有神原珠的人,要靠吸另外一個人身上的神原珠才能保命,但正因為不是所有人的神原珠都可以供給他人的,父王他是找到了天地神獸黑虎,而我,找到了你。”
“為什麽是我?”展晨不明白的問,他又不是神獸。
“因為你是父王用泥做出來的,肉身純潔,加上又有天璇靈氣跟随700年,造就了你的與衆不同,而我一開始給你放在身上,防止你再次遁入轉生道的凝氣珠歪打正着形成一個容器,聚集了你700年在人間的靈氣,加上父王收集到的稀奇古怪的方法,所以才能幫你做成了這麽個神原珠。”司命笑了起來,再次摟住展晨入懷,“司命不能動情是真,但是如果身邊這個人離開,我就會灰飛煙滅,那麽誰都不能要我們兩個分開了吧?”
“那……你以後可得好好讨好我了。”展晨笑了起來,伸出手圈住将自己抱在懷裏的這個人。愛情到最後,不過想要相守。
“是。”司命放開展晨,兩個人的眼睛定定的看住對方,眼看嘴唇就要湊到一起,門再次被“啪”的一聲推開,撞到牆上彈了幾彈,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眼淚婆娑的站在門口:“二……哥……嗚嗚嗚嗚嗚……”
“搖……搖光?”展晨不确定的問。
“二哥……小黑欺負我!”搖光一邊哭一邊告狀。
“剛剛……你是在叫我?”展晨不确定的問,對于搖光他當然是喜歡的,搖光還能叫他一聲二哥,他心裏不知道多歡喜,可是現在的展晨已經不是搖光的二哥了。
“我就是叫你啊。不然要叫七星樹上那朵花嗎?”搖光一邊哭一邊過來拉展晨,“二哥,我跟你說,我今天,本來滿一千歲了,筱丹把我那300的功力也還給我了,本來我今天就成年了你知道嗎?我就可以從小屁孩一躍成為成年人了你知道嗎?可是……可是小黑他一口就吃掉了我50年的功力!50年啊!嗚嗚嗚嗚嗚……”
“好了,不要哭了啦。”展晨無奈的幫搖光順毛,這顆殺星,雖然一轉眼長成了少年模樣,還是和第一次見他那時那般愛哭鼻子,不禁覺得好笑,“告訴二哥,誰是小黑?”
“就是……就是昭然那只黑老虎!”搖光指着門外,“我本來叫筱丹幫我打回來,可是……他說那是老司命陛下的東西,他打它就是以下犯上!嗚嗚嗚嗚,可惡!混蛋!!嗚嗚嗚嗚。”
“好啦,二哥幫你去看看。”展晨一掀被子豪氣幹雲,只是覺得怎麽好像腿涼涼的,低頭一看……讪笑道,“等我穿個褲子先啊……”
“你怎麽還不回去?”司命問昭然星君。
昭然星君捧着酒杯一副享受的模樣:“得此美酒,不舍得走了。”
“你不是說以我和展晨為恥嗎?幹嘛賴在這礙自己眼?”司命冷笑。
“對了,為什麽騙展晨?”昭然笑着問,“還要為父陪你演這麽一場大戲,自天璇轉世,你就努力修為,以你現在的本事,沒有神原珠,照樣可以好好的活着,你這番努力,不就是為了同他相守?”
“我不想他想起太多。”司命笑,“如果他知道自己本就是天璇,那同我在一起,害的冥界鬼衆灰飛煙滅的那股愧疚,怎麽消的去,不如消去他的回憶,讓他以為自己同天璇不過無關的兩個人便好。”計中計,套中套,一切本就在司命掌握之中,那是他布了七百年的圈套,不容有失。
“我真是……好久沒看到小黑玩的這麽開心了。”昭然星君放下酒杯,說到。兩個人的目光越過八角小亭,看向不遠處的園子,伏在昭然肩上的黑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大小了,現在當真是一只斑斓大虎,大腳将展晨壓在身下,嘴裏還叼着搖光,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這是玩嗎?這根本是紅果果的欺負吧……
“小黑?三界神物玄晶大人,竟然攤上了這麽個名字。”司命笑的頗幸災樂禍的模樣。
“他樂意。”昭然笑了起來,望着那只黑虎的眼睛慢慢的泛出柔光,“第一天這麽叫他開始,他就願意。”
“苦了玄晶大人,對不起。”司命垂下眼,酒味彌香,将思緒帶往七百年前,那時,司命便知道天璇被困在命盤,尋到昭然,跪于門前三日三夜。若用神獸萬年功力,方能抵消天璇私轉命盤罪過。
“玄晶為謝我救命之恩,帶我去命盤,當我看到命盤之上冥界将有那番浩劫之時,便已經想好了這一番路數。誘天璇來此,再用玄晶功力救天璇,天璇只消七世輪回,消去身上命盤戾氣,便可再歸仙位。”昭然苦笑了一下,“想的多好,可怎能料到,這孩子竟然能化了人形,且對我用了那般的深情。”昭然不是鐵石心腸,一開始将玄晶帶在身邊,不過是利用,可朝夕相處,那個孩子用純潔無辜的眼神望着自己,只要自己回一個微笑,便如得了天大的恩賜一般興奮。怎麽忍心……
“你在門前跪了三天三夜,我在屋裏抱着玄晶不肯下決定……可這孩子,竟然用香迷了我,自己跑去命盤,萬年功力,一朝盡失……”昭然的目光柔柔的望向那邊仍舊同展晨搖光追逐的黑虎,“待我趕去,已經是幼虎模樣,還好……性命是保住了。”
“這七百年,他還是這般虎型?”司命問。
“玄晶這種獸,修滿萬年也不定能修成人形,小黑本身天資極高,才有那樣的運氣,不過我哪還敢求他幻為人形,這般陪在我身邊已然萬幸。”一旦失去之後,只求不再失去,其他的事,哪裏還會在乎。司命明白,他對天璇,何嘗不是。因為玄晶萬年功力相抵,天璇算了保了性命,不過神原珠是被命盤吃了個徹底,打入凡間七世輪回,再也補不回仙人的修為。
展晨回冥界,一切都是局,司命掌執人間福祿生死,區區一個周志浩,只不過名簿上添一筆的事,又何須那般勞心勞力。什麽黑化,什麽萬卷閣藏書,都是司命一早便安排好,要展晨進的那一個套。将自己的神原珠埋在七星樹下,天璇身尚在仙界,怎麽可能再生出一個天璇?
七星樹上的花是假,那花一輩子只能搖曳于風中罷了,而那紅色的神原珠卻是真,讓展晨安安心心的收下自己的神原珠,只有這樣的辦法。趁着展晨昏睡,收走了所有關于天璇的記憶,讓他全然相信,他同天璇不過是毫無相幹的兩個人,不為彼此那段錯誤自私的愛情所累,重新開始……司命如此大費周章,上上下下的臺階鋪的完整,只求展晨拾階而下,來到自己的身邊……
“能讓那麽古板的天驅星君配合你這麽一場戲,你還真有本事。”昭然笑。
“你當初要鬧失蹤,被天驅星君發現行蹤,還不是用了那招威脅了天驅星君?”
昭然星君哈哈的笑起來,提起酒杯:“來,喝酒。”碰杯的那瞬間,父子倆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從此,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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