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這怕是個誤會了

紫蘭殿中依舊喧嚣熱鬧，此時已過了申時了，宴會已近了尾聲。

而這場宴會的主角，尊貴的太子殿下卻一直沒有出現。

這不禁讓一衆夫人貴女心中有些失望。

已經到了這會兒，也沒人再抱着今日還能一睹太子風儀的心思了，滿腦子大概都想着怎麽能讓自己家女兒在皇後面前多留些好印象。

不過今天這場宴會下來，衆人也都看清了一個事實。

太子妃之位怕是已經內定了，大家還是不要幻想自家能乘風青雲直上了。

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瞧的出來，今日來的這些貴女中，皇後娘娘唯獨對蔣家嫡女蔣明華的态度不一般。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

說起來，這蔣家與皇後的母族程家還是姻親之家，蔣明華的蔣啓正父親是如今的禮部尚書，而蔣明華的母親則是皇後的嫡親妹妹。

皇後屬意蔣明華為太子妃，這個其實在衆人眼中，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味道。

要知道，皇後的母族程家目前并沒有一個适齡的嫡出女兒作為太子妃的人選，那麽皇後退而求其次，侄女不行，外甥女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到底蔣啓正作為禮部尚書，手中并無兵財實權，作為太子妃的娘家，顯得稍弱了一些，但如果有程家在後面保駕護航，這一點也着實算不上什麽缺點了。

衆人見太子妃之位沒什麽指望了，倒也沒氣餒，畢竟如今這形勢，皇上病重太子監國，皇後要鞏固自己的權柄可以理解，咱們退而求其次，謀個側妃，才人也成啊。 *

只有能上了這條大船，後面的才好慢慢籌謀嘛。

正在宴會中的衆人打起精神，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一聲高昂尖銳的通傳聲打破了殿內的喧鬧。

“太子殿下到——”

這一聲瞬間讓原本失落的諸位女眷們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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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随即又是呼啦啦的起身，殿內頓時響起一片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之聲。

一種莫名的期待和暧昧的氣息在大殿中隐隐的流動起來。

對于這位太子殿下，京中傳聞甚多。

有說這位太子殿下，貌若好女，風姿絕世的。

也有說這位太子殿下，運勢極佳，命格貴重，雖命運多舛但最終做了這尊貴的太子之位的。

更有傳聞說，這位太子殿下自三年前那場宮變後，就轉了性子極是淡漠冷清，實是早年間在宮中吃了些苦頭，骨子裏就是個冷情的。

總之，對于這位母族重罪，生母自戕的太子，人們還是充滿了好奇的。

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一躍成為如今監國理政的太子，這其中實在有着太多不知情者想要窺探的隐秘。

“都起來吧。”

冷淡低沉的男聲在殿中響起。

殿中此時極為安靜，這讓他清冷的聲音極具穿透力，清晰的落在衆人的耳中。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此時人們才敢擡起頭來，看看這位太子殿下的模樣。

他極年輕，身量高挑卻瘦削。

冷玉般的膚色在玄色衣料的襯托下顯的有些病态的蒼白，更顯面容疏冷。

象征着尊貴身份的玄色冕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了，行走間袍角翻飛，威勢極盛。

帶着皇家金玉錦繡堆中養出的矜貴疏離。

但他還是極好看的。

瞧見太子的容貌，頓時在座的許多貴女的臉上又泛起了紅暈，眼神游移着，又不舍的悄悄轉回到正往上首走去的男人身上。

只見他走到皇後身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兒臣見過母後。”

皇後一臉笑意的伸手示意太子起身，聲音柔和的問道。

“太子可算來了，聽說你身邊宮人說，你這幾日都不曾離開過乾元殿了，雖說國事要緊，可也得多注意身體才是。”

太子微微颌首，神情淡漠，并未顯出見了嫡母的親近。

“多謝母後關心，兒臣謹記。”

随着太子入席，身邊宮人又是一陣忙碌将太子席上已經涼了的酒菜換上新的。

“明華呢，叫她過來。”

皇後随口吩咐了一句，轉頭沖着太子道：“你還未曾見過你明華表妹吧，她如今也有十七了，蔣家養的好，出落的花兒一樣，性子也是個穩重端方的，随了她那持節守禮的爹，正好與你見見。”

太子面色依舊冷淡，似乎并不意外。

不一會兒，便有一穿着水藍衣裙的姑娘款款行來，盈盈一福身。

“臣女蔣氏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太子随意的打量她一眼：“起來吧。”

蔣明華順勢起身走到皇後身邊，她長得頗為秀美，一雙漂亮的杏眼偷偷往太子身 * 上瞧去。

皇後一手握住蔣明華的手，誇贊道：“小時候見你就覺得你很是聰穎懂事，那是還與你母親說笑過要你做姨母的兒媳婦呢，一眨眼都長成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蔣明華被自家姨母當着太子的面這般打趣，瞬間俏臉緋紅，嗫聲道：“娘娘厚贊了，明華不敢當。”

“有什麽不敢當的，太子你說是吧？”

皇後見太子在一旁不知聲，便遞了個話頭過去。

半天沒聽到人應聲。

皇後與蔣明華側首望去，只見年輕的太子殿下手中把玩着玲珑的白瓷杯盞，冷白修長的手指忽的微微捏緊，眼神正緊盯着殿中側席中的一個熟悉的鵝黃色身影。

皇後見狀微一挑眉，也不沒有露出不悅，只是拍拍外甥女的手，命宮人取了小幾讓她坐在自己身側。

今日的賞菊宴原本就是為了給太子充裕東宮後宮的，雖說太子妃之位一定要是蔣明華的，可其他的側妃之位多少可以由着太子自己的心意來的，也好讓太子不至于和自己離心。

“那是哪家的貴女？”

皇後身邊的近身內監劉昐連忙湊近低聲道：“禀皇後娘娘，那位是承安候府上的嫡出的二姑娘，娘娘之前正準備召見承安候夫人和嫡女的。”

皇後面露恍然之色，“既然如此，就宣承安候府夫人和嫡女過來吧，本也是準備見見的。”

“是。”

劉昐忙吩咐下面的小內監去喚人。

姜函秀聽見小內監要自己去觐見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頓時心如擂鼓。

她站起身，只覺得手心都是粘膩的汗水嗎，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要鎮定。

路氏顯然也沒想到，竟然這時被召見，看見女兒過來，連忙隐蔽的在女兒手臂上捏了捏。

姜函秀知道母親的意思，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步履儀态顯得更加優雅有禮。

“給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請安。”

皇後饒有興致的看着姜函秀，太子的性子她還是了解的，這許多年還未見過他多瞧哪個姑娘兩眼，這個承安候家的女兒倒是些有本事。

“你是承安候的女兒？”

男人清冷低沉的聲音響起，姜函秀沒想到太子會親自開口詢問自己，連忙答道：“回太子殿下，正是。”

“今年多大了？叫什麽？”

姜函秀微微愣住，随即一抹暈紅爬上臉頰。

她是真沒想到，太子竟然會當中詢問自己的閨名，不由驚喜又羞澀。

皇後聽見太子的問話，顯然也有些驚訝，幫忙打着圓場道：“太子未免也太唐突了些，哪有這般詢問姑娘家閨名的。”

此時站在一旁的路氏連忙上前道：“回太子殿下，回娘娘，小女今年十五了，小字函秀。”

“函，秀——”

坐在上首的太子輕聲微頓的重複念了一遍，黑沉的眼眸定定的盯在姜函秀的身上。

此時的姜函秀正強壓下心中巨大的喜悅，羞澀的将頭低了下去，嫩白的脖頸都微微泛紅。

路氏也是 * 欣喜不已，但知道這時更需要小心謹慎。

皇後則是若有所思的道：“這小字是哪兩個字？”

姜函秀輕聲答：“枕函的函，秀外慧中的秀。“

皇後笑道：“這名字起的好，取自珍藏秀色之意，正與姜姑娘的容貌性情相配啊。”

姜函秀連忙行禮：“謝娘娘厚贊，臣女愧不敢當。”

行禮時，她偷偷瞟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子殿下，卻有些失落的發現他的目光已不再自己身上了。

那張精致俊美的面容看着更冷了些。

“哎，函秀不必如此拘禮，瞧你言語之間頗有幾分文氣，可是念過書的？這是蔣家姑娘，也是頗愛詩文的，想來也是與你有幾分投緣，你們小姐妹有機會倒是可以多聊聊。”

皇後随意的與路氏和姜函秀問着話，又将蔣明華拉近了話題，增進彼此了解的意味十分明顯。

直到将姜函秀的性子喜好都知曉了個大概，這才讓這母女二人和蔣明華告退了。

“這承安候府的二姑娘真是個不錯的人選，為你的側妃倒也堪堪配得上了。”

皇後見了這姜函秀覺得還比較滿意，太子這些年來一直不近女色讓她有些頭疼。

如今終于有一個瞧的上眼的姑娘，雖說不是自己的外甥女，有些遺憾，但也算是解了她的心中隐憂。

誰知太子竟側首過來，有些不解。

“母後此話何意？”

皇後愣了一下，“你，你剛剛不是瞧上了那姜家姑娘麽？”

你還主動問人家話呢，還大庭廣衆之下不害臊的直接問人家姑娘的閨名呢！

太子那張俊秀蒼白的臉上，濃黑鋒銳的眉微微蹙起。

“母後誤會了，兒臣并無此意，只是對那女子有些好奇而已。”

皇後娘娘看着自己面前這位矜貴俊美的庶子，半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