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皇後二十四課

容卿胸中一滞, 猝然擡頭去看上面那人,沈和光笑容溫和地看着她,臉上的笑意卻并未直達眼底, 視線猶如寒刃反射的冷光,短暫的注視便讓人忍不住想要別開眼去。

可容卿卻只有滿心的慌亂和後怕。

三哥還活着對她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 但她不希望在這段她昏睡的時間裏,三哥受着她不知道的苦。

至少,在佛緣寺的石像背後,三哥是為了她才主動走出去, 盡管結果是誰也沒逃脫, 但她還是覺得是自己的錯。

沈和光很快就輕笑出聲:“看來你們兩個感情還真的不錯啊!”

像是得到了印證似的, 他滿意地向後靠了靠。

“你若是能幫朕問出傳國玉玺的下落, 朕就饒了你們兩人一命。”沈和光道出了喊她過來的用意,眼中卻并不見仁慈, 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也無從分辨。

容卿拄着地的手微微用力,腦中漸漸變得清醒,從剛才短短兩句話裏, 她突然察覺到沈和光對她的試探, 或許從進門開始, 那人就一直盯緊着她的一舉一動, 而她每每露出一分情緒, 都将成為他加以利用并拿捏住自己的根據。

這個人不是李崇演了,容卿需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她微微低下頭,隐去心中所有對三哥的擔憂, 盡量讓聲音變得平靜:“陛下其實不必逼問楚王殿下,從太極宮逃出來之後,玉玺一直在我手裏,我才是知道玉玺去處的人。”

“哦?”沈和光驚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但他卻并不意外,反而眼中來了興致,微微前傾了身子看着她:“那你說說,玉玺現在在哪?”

容卿低垂的頭露出一絲詫異,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讓景王殿下拿去了,至于現在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沈和光點了點頭,聲音并不惱怒:“嗯,李缜也是這麽說的。”

那滿不在乎的語氣讓容卿心中更加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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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說他知道李績現在在何處,朕如果知道了李績的去處,不是也能知道玉玺的去處嗎?”沈和光收斂神色,漫不經意地擺正桌子上的文房四寶,“既然他只信任你,你便去幫朕問問,大盛地域遼闊,想找個物件,還真的挺難呢。

沈和光邊搖頭邊說着,言語之間卻好像并沒有多在乎那個物件。

容卿忽然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

他是在乎拿了玉玺的人。

也就是說,這一個月來,四哥都沒有任何消息。

沈和光得位本就不正,先皇的其中一個皇子流落在外,他肯定不會放心。

實際上就連容卿都不知道,四哥在不依靠她皇姑母這層關系的前提下,是怎麽慢慢壯大自己的勢力,讓他有信心能跟沈和光相抗衡的呢?

現在看來,四哥本意就是破而後立,先容沈和光風光兩日,颠覆李崇演的皇權,讓他背下所有罵名,成為千夫所指的罪臣,之後他再帶兵卷土重來,奪回李家政權,如此一看,他既弘揚國威樹立威信又能保證自己羽毛幹淨,興許百年之後,這樣一個帶着大盛臣民在逆境裏逆襲的中興之帝還會被光榮地載入史冊。

可是他依靠什麽呢?

他憑什麽讓這之後的事按照他期望的發展?

容卿向下伏了伏身子:“我可以幫陛下問清楚,只是,楚王殿下所說是否是真的,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沈和光見她語氣不緊不慢,頗有些好奇道:“你不怕朕聽到不滿意的答案,一怒之下将他殺了?”

“如今我和楚王殿下的性命都握在陛下手中,殺與不殺,只是陛下一句話的事,我怕不怕,又有什麽用呢?”

沈和光唇角上揚,好像将她全猜透了似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玩味。

“那你就去看看吧,看過之後,就知道你是不是自欺欺人了。”沈和光說完,揮了下手,他身邊的蘭子衍便躬了躬身,行下臺階走到容卿面前。

“縣主,走吧。”

蘭子衍低首看着她,聲音向上提,好像帶了幾分看熱鬧的興奮勁,只有短短四個字,卻讓容卿泛起一陣惡心的感覺出來。

但她終究什麽也沒說,淺淺颔了下首,便站起身跟着蘭子衍走了出去。

沈和光的笑容卻在那抹身影消失在門口後,瞬間消失,他沉着臉看了看桌案上擺放的信函,一雙眼眸深沉幽暗,仿若無底之洞。

“江南……”他微微張口,念叨出這兩個字。

——

容卿一直低垂着頭跟在蘭子衍身後,将視線放到他繡着歲寒

三友紋樣的衣擺上面,心裏一直在平複自己的心情。

身後已經沒有人了,一旦這麽告訴自己,憤怒也好,仇恨也好,恐懼也好,這些好像也都能慢慢适應。

從此走一步看十步,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謹慎。

“你看來沒有什麽事要問我的啊。”

身前突然傳來聲音,将容卿的思緒打斷,她攏在袖筒裏的手輕輕攢了攢,并沒有答話。

蘭子衍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先皇後将你教養得很好,都如臨深淵了,還是能保持這樣的冷靜,這樣很好,你姑姑在天之靈,也會高興。”

容卿身子一緊。

她知道,他口中的“姑姑”指的并不是皇姑母,而是他妻子卓闵童。

背叛了卓家,把卓家所有人送上端頭臺的人,憑什麽以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容卿突然感覺腦中像針刺一般疼,眼前也有一瞬的恍惚,她踉跄一下,頓住腳步扶着額頭,努力揮去突然湧入的不适感。

蘭子衍也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

“你這是怎麽了?聽不得我說這些話?”

兩側的宮牆高高聳起,忽然掀起的冷風吹亂了她的發,涼森森的寒意給她帶來了幾分清醒,容卿擡起頭,眸中一潭死水。

“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麽?”蘭子衍眉頭一揚,迎上容卿那雙眼睛,竟然覺得有些心慌。

“我在好奇,陛下怎麽會留下你,卻殺了徐亥。”

蘭子衍微怔,那抹心慌慢慢淡去,随即放心似的偏頭笑了一聲,然後攤了攤手。

“這不難猜,因為我跟徐亥不是一路人。”

果然如此。

容卿心中落定,微垂下頭,擡腳向前走去,路過蘭子衍的時候,只淡淡地說了句“走吧”。

如此冷漠平靜的語氣反倒是讓蘭子衍一愣,他看着腳步如常的女子背影,眉頭微微皺起,沒看到想象中的畫面讓他覺得有些許挫敗感。

再之後就一路無話。

蘭子衍帶容卿來到一個絲毫不起眼的鐵門前,門口有兩名黑甲侍衛值守,蘭子衍拿出腰間的牌子亮給兩人看時,他們才躬了躬身,将門打開。

裏面一片黑暗,容卿遲疑一下,卻還是提起腳步貓腰走了進去,進門即是長長的臺階,一級一級往下綿延看

不到邊,像是個無底洞,兩邊的紅磚牆壁上每隔一丈點了燭火,看起來猶如通往地獄。

身後傳來腳步聲,應當是蘭子衍也進來了。

容卿沒回頭,提起衣裙小心翼翼地邁下臺階,再怎樣強裝鎮定,內心也忍不住快速跳動起來。

走下最後一級石階之後,腳底終于落到了實處,底下卻比想象中要亮堂,容卿聽到了淅瀝瀝的流水聲,視線慢慢向右移動,一邊恐懼着一邊找尋着,卻在看到那個狼狽的身影時,瞳孔驟然一縮。

李缜垂着頭,兩手環綁在一根滿是鐵鏽的柱子上,而他跪着的地方,竟是一塊鋪着鋼釘的木板!

腿上的血跡已經幹了,變成了觸目驚心的黑色。

容卿僵直着身子,眼前的沖擊太過,她竟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盡管來的路上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看到眼前這幅畫面,卻還是一下呆立當場。

李缜還是離開前那副打扮,頹然散落的發絲垂在背後,一向挺直的脊背此時竟然微微弓着,像蒼老無力的老翁一般,全身皆是傷痕。

她白衣不染塵的三哥,常溫和地看着她,眼底總盈滿笑意的三哥……

她居然有些不敢看他擡起臉。

“楚王殿下,你說的人來看你了。”蘭子衍走到容卿身側,臉上浮滿笑意。

李缜佝偻的背微微一動,驚得鐵鏈發出“咔咔”的聲音,他慢慢擡頭看過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唇瓣幹涸裂開了血口,那雙不能聚焦的雙眸,在捕捉到容卿的面容時,散去了所有的暗色,忽然變得溫柔似水。

容卿掐着手心,有好久都不能呼吸,可也只是不能呼吸而已,不能呼吸可以掩飾得很好,她沒有哭也沒有發怒,只是在蘭子衍不懷好意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過去,直到距離李缜三步遠,才停下腳步。

“你說要告訴我傳國玉玺的下落?”最後一個字音調上揚,帶了分不輕信,背後的蘭子衍眸色一頓,有些驚詫地看過去。

李缜見她如此冷漠,微阖了雙眼,頭頂着柱子舒了一口氣:“是。”

兩人的狀況都出乎蘭子衍的意料,他還以為會看到怎樣一副感人至深的畫面,最不濟,也該掉兩滴眼淚,哭兩嗓子才是。

可二人都十分

冷靜。

蘭子衍漫步走過去,兩手疊放在身後,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別看楚王殿下這麽狼狽,其實性命無礙,你大可放心。

“不過,殿下這雙腿……以後能不能站起來不好說啊。”

他似乎故意說給容卿聽,斜着眼偷偷觀她臉色,卻見她神色不變,冷着臉道:“能留下一條命已經很難得了不是嗎?”

這句是回蘭子衍的,下一句則是看着李缜說的:“我來了,現在你可以說玉玺到底藏在哪了嗎?”

李缜沒擡頭,肩膀微微顫動,似乎是在笑,只是那笑聲怎麽聽着都有些瘆人。

“我說了,只想告訴你一個人。”

容卿轉過身去,仰頭看着蘭子衍:“他不說。”

可那神色分明在說“你是多餘的”,蘭子衍臉上笑容一僵,眼色瞬間沉了下去:“難不成你們還想單獨說話?千萬不要得寸進尺。”

容卿揚了揚眉,然後想也不想便忽然轉身。

“那便走吧,看樣子他也不會說,何必浪費時間?回去如實告訴陛下就是了,我沒問出來,他不告訴我。”

蘭子衍一聽她這麽說,目光微變,有些咬牙切齒地看着她。

如果就這麽回去,把情況一說,李缜是因為他在場才不說的,那就是他的錯,但要是他現在避開,無論容卿帶回去怎樣的答案,也與他無關,沈和光也不會怪到他頭上。

蘭子衍沉思半晌,最終甩了甩袖子,輕哼一聲離開了。

直到上面傳來鐵門關上的聲音,容卿的肩膀才驟然松懈下來,她急忙跑過去,動作有些笨拙地從李缜身前跪下。

“三哥,你的腿……”

她的聲音發着抖,最後竟然只能問出這一句話來。

李缜微微擡起頭,眸色認真地看着她,眉目間有些心疼,似乎不願意看到她這副表情。

“別擔心,沒事,已經不疼了。”他低聲說着,氣息卻虛弱地不像話,即便是這樣了,還是要來安慰她。

容卿搖着頭,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好,如果只是傷得重,養得時間長久些,總能痊愈的,可是腿廢了怎麽辦?三哥曾是那樣一個皎皎如月的人,今後卻不能站起來,永遠仰視于人。

殘缺會摧毀一個人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三哥的後半

生幾乎就毀了。

要不是因為她……

“不是因為你,”李缜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突然開口,“就像你說的,能活下來已經很難得了。”

“是我自己遭了報應,都是我應得的。”他說完,垂下頭自嘲地笑了笑。

容卿卻是愣了愣。

“三哥……”她喃喃。

“太子變成一個廢人,是我害的,如今我也變成一個廢人,不過是因果循環而已。”

容卿沒想到他會在這裏突然提起太子,太子之前墜馬受傷落下殘疾,才讓李崇演有了換儲的心,那時候容卿便覺蹊跷,覺得事不是徐亥做的就是四哥做的,從來沒有覺得三哥也會參與。

就在她愣怔的時候,李缜忽然直視她,用溫和的嗓音道:“卿兒,你看,我不是一個多好的人,遠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光明偉正,所以現在這樣了,你也不要覺得有多可惜,也不要自責,知道嗎?”

可是一個不好的人,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都已經這樣了,還要來安慰我嗎?”容卿擦了擦眼淚,心裏再怎麽難過,也知道決不能哭哭啼啼浪費時間,“沈和光下手這麽重,如果他要殺了你怎麽辦?”

她最最害怕的還是這個。

李缜溫柔地笑了笑,看她冷靜下來,心裏多少有些欣慰,想要探手摸摸她頭頂,奈何手被緊緊綁着,動彈不得,才輕聲道:“沈和光留我還有用,所以才遲遲不殺我,眼下我還很安全,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危,反倒是你……”

他沒說自己為什麽還有沈和光看中的價值,而是轉而說起容卿:“你剛才做得很好,從現在開始,一切喜惡都不要挂在臉上,你讨厭誰,在意誰,喜歡誰,仇恨誰,全都要一一埋藏在心裏,別人找不到你的弱點,你才能安身立命,在宮裏好好活下去。沈和光為卓家沉冤昭雪,你還活着,對他來說才是好事,所以他暫時也不會殺你。”

容卿一一記住他的話,腦中其實混亂一片,但她很想留下他的聲音。

“那我回去,怎麽跟沈和光交代?”容卿問道。

“他想知道四弟在哪,”李缜眸光微斂,垂下頭看了看地面,“你就告訴他一個字,燕。”

“燕?”

“對,他自然就

懂了。”

容卿眉頭輕跳,她看了李缜半晌,然後點了點頭。

“好。”

“三哥以後……怎麽辦?”容卿看了看他的腿。

李缜注意到她的視線,也回頭看了一眼,眼中情緒複雜難明,他很快又轉過頭來:“卿兒,如果你想離開,三哥有辦法帶你離開,雖然還需要等一等——”

他語氣中帶着幾分不确定,卻并不是不确定自己的能力,而是不确定容卿的心意,他那樣說的時候,容卿是有一刻心動的,之前四哥說要放她出去,她拒絕了,為了親眼看着李崇演死。

如果沒有在沈和光身邊看到蘭子衍,她可能不假思索地就會答應三哥。

除了下落不明的兄長,容卿自己一個人其實沒什麽好活,唯一能支撐她的,就是仇恨,那些與卓家冤魂有關聯的人總是一個一個冒出來,讓她沒辦法輕易離開。

“我還不能走。”容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随後她睜開眼,一片清明地看着李缜:“三哥,你如果可以走,就快些走吧,不管去哪裏。不必為了我,在這裏受苦。”

她認真地看着他說道,卻長久都未聽到一聲應答。

“你總是在拒絕我,”李缜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微微仰起頭,看着上面黑咕隆咚的牢房頂,“三哥知道你的心思了。”

——

從地牢裏出來的時候,蘭子衍黑沉着臉,心情十分不快,容卿沒有多說什麽,原路返回到宣室殿,沈和光與她離開之前沒有什麽變化。

“可得到什麽結果?”沈和光似乎低頭寫着什麽,聞聲便出口問道,連頭也沒擡一下。

蘭子衍搶在容卿之前拱手福了福身:“臣在場時楚王殿下不說,一定要臣出去,沒有辦法,臣便避開了,并不知道兩人都說了什麽。”

沈和光一聽,放下筆看了看他們。

“既如此,永安便說說,李缜都告訴你什麽了。”

容卿擡頭看過去,眸光裏沒有一絲猶豫,她道:“楚王殿下只告訴了我一個字,讓我如實轉達給陛下。”

“什麽字?”

“嬴。”

“嬴?”沈和光目光微頓,急忙伸手去拿桌案上的大盛地志,嘴上默念了一遍,“嬴州……”

随即他笑了笑,神色輕松地看向容卿,

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他就說了這一個字?”

蘭子衍急忙插進一句話來:“縣主同李缜說了近半刻鐘,應該不是只說這麽一個字簡單吧?”

容卿轉頭看了他一眼,鋒利的視線一掃而過,竟讓蘭子衍覺得後頸發涼,随即就聽她不緊不慢道:“我與三哥自小相識,敘敘舊也不可嗎?旁得也沒說什麽,只是問他今後怎麽辦,但三哥似乎不太害怕陛下,他說陛下留着他還有用,暫時不會丢了性命。”

“真是這麽說的?”沈和光微微有些驚訝,“他倒真的很聰明。”

“你也挺誠實。”他笑看着容卿,心情似乎不錯。

蘭子衍沒想到沈和光這麽快就相信容卿的話,還想再提醒他幾句,沒想到沈和光已經擺手了:“你先退下吧。”

容卿屈了屈身,看了蘭子衍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徑直走了出去。

待人走後,蘭子衍才忍不住出聲:“陛下——”

沈和光正認真地看大盛地志,第一頁便是一張注解頗多的地圖,上面标了許多小字,他看得起興,一下制止了沈和光說話。

“李崇演的淑妃蕭氏,是不是嬴州人?”他突然問道。

容卿經宮人帶路徑直回了含湘殿,一路上腳步匆匆半刻不停歇,到了含湘殿門前,她微喘着扶住門,一只腳踏進門檻,身子卻忽然頓住。

積壓了半天的情緒讓她頭腦微亂,像針刺一般疼,之前的那種痛苦的感覺又襲來了,越是頭疼,就越想到那些她不願看到的畫面,皇姑母的屍首,青黛的臉,還有三哥滿是鮮血的腿……

煙洛見容卿回來了,卻站在門口不動彈,緊緊閉着眼,面色痛苦,以為她因為之前中毒的關系身子又不舒服了,走過去要扶她,誰知道手掌剛覆上容卿的手臂,就被後者猛得甩開。

“滾!”

突如其來的怒吼震得煙洛僵立在那裏,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剛才露出狠戾殘忍神色的人竟然是眼前這個人。

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容卿甩開她之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靜靜的大殿中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她很快就平複下來,平複後眼中卻有一絲茫然閃過。

她扭頭看了看煙洛,見她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有些疲憊地按了按額頭,閉着眼道:“是我太過緊繃了……我無心沖你發火。”

她說了一句,邁步走了進去,煙洛眨了眨眼,心中也滿是疑惑,但又覺得她真是因為去了一趟宣室殿太過緊繃,遇上了什麽事才會這麽敏感,又沒有太過在意。

她跟了進去,就看到容卿坐在妝臺前,兩手揉着太陽穴假寐,煙洛看到了,過去拿下她的手,自己替她按揉起來。

煙洛的手法極好,容卿很快就放松下來。

“陛下派你來監視我,有沒有特意囑咐過什麽?”容卿忽然問道。

煙洛的手一頓,低頭看容卿還是在閉目養神,無法看透她的神情,沉默半晌,手上動作複起,只是這次輕柔了許多。

“奴婢不是陛下的人,奴婢是皇後的人。”

容卿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如今的皇後已經不是指她皇姑母了,如今的皇後,應是沈和光的妻子才是。

沈和光的妻子楚氏,是隴西大族之女,楚家多大儒,出了不少帝師,在京城裏非常受人尊敬,他們雖然在朝權位不見得有多高,卻門生衆多,大盛朝近乎一多半的人,無不要稱楚氏一族的人一聲“老師”。

沈和光的這個皇後,是很有來頭的。

“皇後娘娘讓你服侍我,有什麽用意嗎?”

但即便楚氏來頭再大,在她印象裏,卓家和楚家沒有任何交情和關聯,她也不記得自己和楚氏見過面。

煙洛淺淺地回應着:“要奴婢盡心盡力服侍好縣主罷了,沒有什麽用意。”

容卿自然不信。

“既然如此,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會去辦嗎?”

“縣主盡管吩咐。”煙洛毫不猶豫。

容卿頓了頓,她轉過身去,正對着煙洛,突然問了一句跟方才的話題無關的話:“廢太子,還有先皇留下的那些皇子妃嫔們都哪去了?”

“廢太子死了,”煙洛并不遲疑,俨然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因他太過冥頑不靈,如論如何我不肯承認陛下的皇位,所以……至于其他妃嫔,有的陪葬先皇入了赫陵,有的随遷都一同到了豐京,都被陛下安置在鸾和宮,現在還活着的皇子,只有景王和楚王了。”

“其他皇子也死了?”

“是,葬身火海。”

容卿眼中驚色退卻,陷入了沉思:“這樣啊……怨不得要留下三哥……”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

今天是沒有四狗的一天。

今天是三哥腿傷的一天。

作者開始認真且嚴肅的走劇情了,過了李崇演那個傻子一關,接下來會更難打,舉步維艱哈,卿卿從今天開始,就要真正地開始蛻變了。

說好的補更,我補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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