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皇後六十三課!

清濛小雨, 潇潇如織。天地成一片空蒙的灰色,那身明晃晃的龍袍就顯得格外惹眼,是失色空絕的世界裏唯一一點暖, 納入眼中後,就再也放不下他物了。

容卿閉上眼, 好像能看到貼于前額的下颔上的青色胡茬,她出去五日,他就像五日不曾修整了,形容有幾分落拓, 蒼白的面容不知是病得, 還是受了什麽苦難, 眼窩都有些深陷下去。

“再也不放你獨自離宮了。”李績抱着她, 半面傘身将将遮住兩人上身,那如絲的清雨紛紛落到他身上, 涼意如扣,懷裏那溫暖才更顯真切些。

容卿大概聽出他是真的害怕。

她不知他立于城門前是不是在等她,也不知他為何要等她, 只是覺得攬着自己的手有些微地顫抖, 寒氣侵入骨, 連她都覺陰冷地想打寒顫。

容卿将傘往他那邊靠些, 手肘帶出點餘地, 她擡眼看着李績,果然見他下巴上多了些青茬。

“我是不是錯過了一個好機會?”她突然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話,聲音不大, 鑽入李績耳中,卻猶如春雷炸響,那顆才剛安然落地的心又悄然懸起。

“不是,”他急于否認,手忍不住握緊,“我說過,不會放過你的。”

像是要印證自己的話,李績欺前幾分,傘面又全然遮到容卿頭頂。

身後車隊排列整齊,不近分毫,身前城門聳立,巍峨壯赫,傘下旖旎将之割裂得泾渭分明。

容卿睫毛輕顫,挪開眼,去看他肩後的豐城牌匾:“那四哥還來這裏等什麽?是怕我不回來?”

“總要看到才放心。”李績輕聲回應。

容卿目光微怔,視線漸漸落到他臉上,方才他沒有否認,是在等她,也怕她不回來,明知她不會一走了之的,卻仍擔心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就像她放紙鳶的時候,偶有一瞬想放開長線,脫手時又怕紙鳶飛遠,急忙拽回,若風太大,線是會割傷手的。

“四哥的毒可解了?”容卿抽回手,擡眼再看他時,已恢複舊日模樣。

李績微微失望,掌心空無一物,好像心也跟着缺一塊似的,他将手背到身後:“解了。”

“兇手抓住了?”

“快了。”

短短兩句話,容卿

已知她離去的五日裏京中是個什麽局勢,如此,再在這城門前站着,就再沒什麽好寒暄的了,她移開眼,一手提裙,似要像裏走。

那個被人遺忘的緋衣男子見這兩人終于膩歪完了,該到他上場之時,也不含糊,拎着長長的衣擺大跨步走到兩人身前,一只手還撐着傘,就這麽直直跪了下去。

落在最後面,姍姍來遲的那隊馬車被堵住去路,王氏剛這麽一掀簾兒,就聽見前面底氣十足的震耳嗓音。

“臣李準,奉陛下旨意來京賀壽!陛下城門相迎,臣不勝感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甚至還有點破音了!

說完,李準另一只手在空中豪邁一揮,自燕地而來的人們皆跪地行禮,齊刷刷跪倒一片,俯身山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氣勢,那陣仗,毫不含糊,地上的泥濘愣是不顧,白瞎了那一身金貴的好衣裳,皇後帶出來的那些人本都是微服私訪,見身份就這樣在城門前挑明了,也不好再站着,皆跪地行禮,只是沒有山呼萬歲。

這些人一跪,視野可不就開闊許多?落後的儋州卓氏的人還傻愣愣地看着前面呢,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剛剛才掀簾的王氏僵着身子,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哪成想,城門還沒進呢,就遇到天子了!

結果還沒完,那邊又傳來一嗓子。

“噢,還有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後半句是扯着嗓子喊出來的,恐怕別人聽不到,刻意得不像話,李準帶起一波節奏,後面馬上就有人應和,一時之間,王氏就見車隊之前的兩人含情脈脈,耳邊充斥的都是那“千歲千歲千千歲”。

竟然,東福客棧那個“不識好歹”的惡毒小婦人,就是當今皇後?就是他們儋州卓氏未來的靠山?

她在客棧裏當着人的面說什麽來着……“就是當今皇後來了,也得管我叫一聲好聽的!”

哪來的臉在那逞威風啊?

王氏兩眼一閉,直直倒了下去。

“姑姑!”

“娘!”

還好有兩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掐人中,搖肩膀,一番手忙腳亂的動作下她總算提上來一股氣,趕緊伸出一只手:“去……快去……帶着人見禮啊!快點!”

容卿這邊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怎麽她微服出宮一回來就弄得這麽人盡皆知了呢?李績除了穿着誇張些,身邊也沒帶什麽人,可見并不是尊禮迎接誰,他拉着容卿手腕,轉身看着李準,眉頭緊緊皺着,面色喜怒不明。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頓了頓,眉峰越發淩厲,“朕何時說過會來迎你?”

聽着他聲音陰忖忖的,容卿偏頭看了他一眼,燕地的小王爺她素有耳聞,起兵初期,燕地出了不少助力,但是待諸事塵埃落定之後,燕地的兵馬卻默默返了回去,這個最大的功臣就像激流勇退一般,再不插手京城之務。個中緣由難免引人猜測,就有人傳言陛下與燕王産生了龃龉,燕王如此明哲保身之舉,莫非是發現了什麽端倪?自古以來馬上君王卸磨殺驢之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容卿倒是很少聽到李績提到這個小王爺。

她在這想着,李準卻已經站起身來,他拍拍手上污髒,頗有些可惜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嘴裏咂嘆兩聲,又笑着看過來:“不用感謝臣,這不是給陛下的皇後娘娘撐面呢嗎?要的就是這大陣仗,要的就是措手不及,非得吓得那人背過氣去!”

他說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李績也聽得雲裏霧裏,但看兩人言語之間,并不存敬畏,也不像傳言那樣猜忌彼此。

李績轉頭看了容卿一眼:“發生何事了?”

不等容卿張口說話,李準喊了一聲“來了”,兩人轉身,就見一幫人手忙腳亂地從那邊奔過來,腳下踉跄着,臨到近前撲到泥水裏,又急忙爬起來,惶恐地俯身行禮:“民婦卓王氏,參見陛下皇後娘娘,陛下萬萬歲,娘娘千千歲!”

聽到“卓王氏”三個字,李績眸光一閃,已差不多知道了眼前這些人都是誰了。

“儋州卓氏?”他輕音問了一句。

“是!”

應答的依然是王氏,這多少有些于理不合,容卿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男人,如果沒有猜錯,那當是她夫君才對,之前在客棧的時候就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絲毫沒有家主風範。

儋州的消息曾悉數呈遞到她面前,如今儋州卓氏的家主叫卓東升,在當地是一名教書先生,族人雖不少,但在那等偏遠地方

,也說不上什麽顯貴不顯貴了,過得就是普通人的日子,至于他娶了誰,遞上來的消息沒有多說。

李績看也沒看王氏,在一衆跪地的人身上一掃,再開口時多了幾分威嚴。

“儋州卓氏如今誰是家主?”

“罪臣卓東升,參見陛下!”從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那人向前膝行幾步,禮數還算周到。

“你們遠途而來,一路上舟車勞頓,想必都倦了,先回汝陽王府安頓一下吧,朕明日再召見你們。”

李績聲音平和,未見對這些窮鄉僻壤出來的人有多嫌惡,只是說完這句話後他便轉身,将一衆人皆抛在身後,更不見有多熱絡。

儋州來的臉上都有些愕然,雖然心底裏都覺得這次進京是享榮華富貴來了,可真等見到天子真顏時又有些惶恐,茫然不知該怎麽做了,幾十年不近皇權中心,其中溝壑深縱,非一朝一夕就可填平的。

卓東升心裏是真的想,他身旁的王氏震驚過後卻是整理好心情,看着皇帝的背影,眼中出現狂喜。

“咱們陛下果真英武俊逸啊!”

卓東升拉了一下她:“京城不比儋州,你莫要再動歪心思了,裏面都是跺一跺腳就能震三震的大人物,哪一個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裏,現在我們還是戴罪之身,你可不要好高骛遠,最後把我們這一族的性命都葬送!”

王氏斜眼看他,低頭将他的手拂去,不屑地冷哼一聲:“你知道些什麽?陛下為何将我們招進京來,那是因為陛下愛重皇後,可皇後又家中無人。若咱這一支能壯大,對皇後來說也有好處啊,何況咱們闊兒乃人中龍鳳,在儋州那個小地方都給埋沒了,這次進京,他一定能出人頭地的!這就是機會,不去争取,你進京來幹什麽?還不如回你的儋州去教那些一輩子跨不過橫江的土包子去吧!”

卓東升空讀那麽多年聖賢書,每每與王氏争吵都吵不過她,最後只得嘆息一聲,道一句“不可理喻”,再将頭偏過去。

進了城門之後,才發現道路不知何時已被肅清了,前面停着一輛馬車,比容卿乘坐的那輛車架要恢宏不少,李績先上去,然後伸出手。

容卿看了他一眼,将手擱上,身後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聲

音。

“呦,啧啧啧,嗐!”

李績不管他,拉着容卿上馬車,剛要下令行進,那車簾一掀,李準已經擡屁股坐到了李績身旁,嘴上嘀咕着豐京這股濕氣煩人,一邊清掃身上泥水。

容卿瞪大了眼睛,這也太不知禮數了!

“真沒見過四哥如此憐香惜玉,怪不得密函上還特意囑咐我帶上——”

“咳咳咳!”

李績忽然咳嗽起來,把李準的聲音打斷,容卿瞥了他一眼,猶豫着伸出手,拍了拍李績後背,細眉輕皺:“不是解毒了嗎?”

“四哥中毒了!”

李績還沒說話,李準卻是驚呼一聲,他也趕忙過去拍李績後背,只是那手勁就不是容卿能比的了,拍得他咳得更烈了,容卿終于不滿,一把推開他的手:“你怎地如此無禮!”

她提着衣服坐過去,面色沉下:“小王爺雖與陛下親近,可萬事要有個度,若還這般不管不顧,就下車随行吧!”

李準哼唧一聲,揣着手坐到兩人對面:“我不動就是,你們自便,自便。”

垂頭摸着坐下毛毯,眼角卻是促狹的笑意。

李績從容卿說話開始就驚訝地看着她,剛才那般情緒波動,在她身上可太難看到了,而且還是為他生氣……

“咳咳咳!”李績咳嗽地更厲害了,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容卿撫着他後背,冷眉淩厲:“既然沒好,你雨天出來幹什麽?不在宮裏好好将養。”

“就是就是,不讓人省心,你看你這樣子,又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吧,一心情不好就不吃飯,早晚被自己作死!”李準邊說邊狂點頭附和。

“李準!”李績終于自牙縫裏擠出一句。

“行行行,我不說了,”李準伸手打住,卻毫無悔改之心,轉過身對着容卿,又是一番口誅筆伐,“四嫂,你可得好好管着點四哥,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使小性子還跟孩子一樣,動不動就節食不睡,沒日沒夜處理政務啊那個勵精圖治,簡直不把自己當人,我看就四嫂你能管住他了,我眼睛雪亮的,不會看錯的。”

“你看看,做馬車上還不忘牽着你的手,”李準指着李績的手,“這是我四五六七不知道多少年了頭一次看他摸女人手。”

容卿靜靜坐

着,終于看出眼前這個小王爺是什麽章程了,合着是來給李績說好話的,她輕聲笑了笑,語氣森涼:“不能沒看過吧。”

“嗐,別的女人怎麽能跟四嫂你相提并論,當初四哥可是不顧局勢就想直接造反呢,我想了想肯定就是因為四嫂。”

“燕地起事時他身邊跟的可不是我,陸氏,還是蕭氏,或者洛氏,小王爺怎麽就猜一定是因為我呢?”容卿冷道。

李準一怔,話鋒一轉:“怎麽這麽多?四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有了四嫂就該一心一意,怎麽還想着左擁右抱呢,呸,你這樣我看不起你!”

李準朝李績假模假樣地吐了口口水,可那模樣再怎麽假裝,李績也是皇帝,可太大膽了,而且他轉瞬就将矛頭指向剛才還一心維護的李績身上,容卿一時不知他是敵是友,該怎麽接話了。

“好了!”李績忍無可忍,“別胡鬧了!”

兩人噤聲,李績才沉着臉道:“你跟上來,到底想說什麽?”

李準咧開嘴笑笑,卻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不知道宮裏安不安全,臣想着趁現在先告訴陛下一聲……臣來之前,塔羌的王死了,聽說是被毒害的,繼承王位的是他的二兒子雷格托。”

眨眼之間,他像變了個人,跟方才那個嬉笑怒罵的人完全不同,原來跟着上車,是要說這等隐秘之事的。

“朕的皇宮不安全,還有哪裏安全?”李績向後靠了靠,“雷格托一直主張擴充邊境。塔羌在大盛最孱弱的時候都沒有出兵,他現在争位,的确引人遐想。”

李績看了看李準:“燕北有異動嗎?”

“暫時沒有。”

“等壽宴一過,你就回去吧。”

“噢,利用完就扔啊,”李準将手疊到腦後,見李績變了臉色,又擺了擺手,“沒事,老頭子還在燕北坐鎮呢,雷格托不敢輕舉妄動。”

李準父親老燕王李承顼骁勇善戰,李崇演曾經就很忌憚他,卻也拿不出決心來削藩,但老燕王跟早就把王位傳給李準了,自己安享天福,所以別人才喜歡管李準叫小王爺,就是因為頂頭上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老的。

李績點了點頭,再擡頭時已目露不耐:“滾吧你。”

孫乾正趕着馬車,突然聽

到一聲巨響,有人撞着他後背,被踹出了馬車,就見那紅衣男子在空中翻了個筋鬥穩穩落地,臉上怒不可遏。

“四哥!”

馬車慢慢悠悠從他身前路過,沒人應聲,外面還下着雨呢,李準頓時被澆了個透心涼。

“小王爺!你怎麽樣?”有人過來給李準撐傘。

李準看着逐漸走遠的馬車,伸手抹了把臉:“想和好如初還得有很長的路要走啊,小嫂子都不鳥我四哥。”

下屬不敢說話。

李準大搖大擺地向前走:“走喽,去皇宮裏玩玩!”

車架一直未停,直接駛進了孟章門,到了玉照宮才停下,李績将人扶下馬車,容卿看了一眼早就戴好面具的沈采萱,欲言又止,最後讓煙洛将她帶下去了,李績沒有要走的意思,一直跟她進了寝殿。

回到宮裏,容卿才覺有些累了,李績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見她鞋子上都是污泥,裏面的白襪也濕透了。

“玉竹。”

“奴婢在。”

“去打一盆熱水來。”

“是……嗯?”玉竹怔然,擡頭去看,就見李績撩開衣擺在皇後身前半跪下身,正伸手幫她脫着鞋襪,她趕緊低下頭,轉身退了出去。

容卿剛坐到床邊,腳就被他擡起來,一雙水眸睜得老大:“你這是做什麽?”

“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李績低着頭,看不清表情,“說來聽聽。”

容卿想扯回腳,李績卻不松開,她皺了皺眉,覺得分外不自在,正僵持時,玉竹已經端着木盆進來了,宮中熱水常備,不用現燒,她來得倒是快,李績擡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放下木盆再出去。

玉竹會意,放下木盆後就退了出去,臨走之時偷偷瞥了一眼裏面,就見陛下真的在為皇後洗腳!

這這這!

容卿看着他在底下撩水,左腳不經意地覆上右腳,水溫剛好,稍微有些灼熱,卻不燙人。

“我記得你以前淌水過後就會腳踝疼,每次都要泡泡熱水才好。”

他衣袖寬大,邊角浸在水中已經濕了,之前在城門前,他身上也落了不少雨,此時不修整自己,反而蹲在這裏給她按摩。

“已經養好了。”她輕聲說了一句。

李績動作一頓,而後繼續為她按着穴位:“看

來四哥真的錯過了好多。”

容卿靜靜地看着他,腳上酥酥麻麻的,卻不難受,反而很舒服,可是心裏卻忽上忽下的,她不清楚這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很害怕,下意識将腳縮了回來,嘩啦的水聲将靜谧驅散。

李績擡眼看了看她,眼中半含笑意:“怎麽了?我以前不是也給你洗過?我還給你洗過澡呢。”

他撈過她的腳,突然發現這話可能有歧義,又加了一句:“小時候。”

長大了雖然也洗過,但對她來說,應該不算美好的回憶吧,李績輕嘆一聲。

這樣歲月靜好的模樣,容卿不是沒有想象過,她曾希望那人可以抛棄一切尊榮,将她捧起來,後來那想象中的人都沒有臉,沒有五官,只是一個虛無的身影,大抵是她打心底裏覺得不可能吧。

如今成為可能了,她卻有些遺憾,遺憾自己怎麽會這麽冷靜。

容卿輕輕開口:“我在燕還寺見到了洛甯,她說她原來是想殺你,大哥想利用她殺了你,為卓家人報仇,四哥,你為什麽肯放過我們。”

“原來你想問的就是這個,”李績輕笑一聲,又長長地嘆了口氣,“不是我放過他,是他自己做了選擇,比起報仇,他大概覺得你更重要。”

容卿微怔,眸中震驚不解:“什麽意思?”

“當時大軍獲勝,我借口犒勞功臣,同他月下推心置腹,”李績擡頭看着她,“我告訴他,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将來若得天下,會封你為皇後。”

“此後卓承榭便收回了那些心思。”

容卿抓緊床邊被褥,眉心微不可聞地一蹙。

李績道:“他不知你心中所想,或許是覺得,殺了我,你會傷心吧。”

容卿想起洛甯的話,想起性情大變的兄長為複仇做的諸多籌謀,又想起他聽到李績說這些話時的神情。

“你可真是……”容卿鼻間酸澀,“就用你那自己都不屑一顧的感情,栓住了我們兄妹兩個人。”

“你可真是,卑劣!”

李績猝然抓住她的腳踝,藏匿在陰影之下的半面容顏看不清楚,凜冽之氣迸發,卻見他肩膀微微顫抖。

“姑且算是我卑劣吧,我只怕他做得太過,最後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

“現在倒希

望你能恨我,總好過這樣不冷不熱的,而我卻時時架在火上煎熬。”

水有些涼了,李績拿着布巾給她擦了擦腳,放到床上。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一并問了吧。”

“如果我也不能阻止大哥的恨呢?四哥打算怎麽辦。”容卿昂着頭,黯然失色的眼眸中浸出一抹淚意,那是很久不曾出現在她臉上的那股韌勁,正牽起她往日的自尊和驕傲,就像她從前質問他時一樣。

李績有些安心地笑了。

“這世上從沒有什麽必須二選其一的答案,如果做不到兩全其美,那必定是因為我不夠好。”

李績向前俯身,額頭搭到她雙膝上,輕聲說了一句話,如春風過境,蕩起十裏軟紅,再無冷冰冰的政治交鋒,他嘴上是她,眼中是她,心裏是她。

也要讓她感受到。

“只要會讓你傷心,就都是錯誤答案,錯誤答案,不選。”

作者有話要說:居然都忘了,小王爺李準,十二章裏李績跟蕭文風說話時,提到過燕地的小王爺,當時兩個人私下裏就已經勾搭到一起了,可以說沒有燕北作為李績堅實的後盾,大盛還會再風雨飄搖好幾年。

後來李績不吃飯時王椽也提到過,說只有小王爺能逼他好好吃飯。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哈,如果是上一本《折腰》過來的應該看出來了吧,這是姜幸季琅的後人,不過已經好幾代了,就是吊兒郎當的性情一直遺傳了下來。

總之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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