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2)
他們都知道月瓊會跳舞,可從不知道他還會唱歌謠,唱得還挺好聽。
司馬骓吃力地跟着嚴剎,不時向被大氅遮住的地方看,眼裏是複雜的光,甚至帶着不明顯的水光。只不過在嚴剎回頭時,他沒有露出半點異樣。很多年前,他在禦花園裏也曾見過有個人這樣哄哭鬧的孩子──他的女兒。只是那時候那人唱的歌謠不是這首,他不僅唱,還抱着孩子輕步起舞,說閨女是要疼要寵的。
那種疼愛孩子的感覺就如現在這時。也就是那一次他對自己說:司馬骓,你要誓死效忠皇上死而後已。可是,那個人給他留了封信後就***了,在他的眼前***了。他恨自己沒有做到當初的誓言,更恨有人竟這般狠心把那個仙子一般美好的人逼上了絕路。
在爹爹的歌謠中,嚴小妖睡着了,他原本就是只能吃能睡的小妖怪,如果不是長途奔波,他不會哭鬧。在府裏,小妖哭鬧的時候哪裏輪得到月瓊插手,他更沒有機會給兒子唱歌謠,不過現在他可沒什麽得意的念頭,就覺得有點丢臉,別人都聽到了吧。
「還暈不暈?」耳朵貼着的胸膛傳來聲音,月瓊一愣,随即笑了:「好多了。」可能是生了孩子的緣故,從來不暈船的他這次卻有點暈船,雖不嚴重可總是不舒服。哪怕現在已經下了船,他還是覺得暈暈乎乎的似乎還在船上。
摟着他的大掌用力,月瓊整個人依偎在了嚴剎的懷裏,左手環過兒子抓住嚴剎的衣服,月瓊嘴角含笑地閉上了眼睛,他,就要回京城了。懷裏的人半天沒有動靜,孩子也不哭了,嚴剎拉緊大氅。
已經可以肯定嚴剎懷裏的那個人就是皇上聖旨上所說的那位叫「月瓊」的公子,司馬骓不由自主地又多瞄了兩眼,始終沒有看到那人的長相。不過能被厲王如此疼寵的人一定模樣不俗吧。又想到了那位公子剛剛唱的歌謠,司馬骓有些閃神,他想起了那個仙子般傾城的人。咬了下舌尖,讓自己定心,司馬骓加快馬鞭跟上嚴剎的九夷馬。
不過其他人可沒有司馬骓那麽淡定,下巴各個驚得合不攏,這是他們認識的厲王嚴剎?然後他們也明白了,皇上為何會召嚴剎身邊的一位公子進京。這次三王入京,也許不僅僅是觀禮那麽簡單吧。想到現在的皇上,幾個人也不敢亂猜測,那個已然成了暴君的男人,令朝中人人自危。
掌燈時分,嚴剎一行人抵達了驿站,驿站早已有人候着了,房間更是一早就打理好了。嚴剎下馬後就抱着月瓊和兒子去了自己的房間。毫不掩飾自己對懷裏人的疼寵。聖旨一下,誰都知道有個叫「月瓊」的公子對厲王嚴剎的意義非凡。既然這樣他不如幹脆些,也省得自己麻煩。
進了屋,嚴剎才揭開大氅,把還在睡的小妖抱到床上,他讓月瓊在內間洗漱用飯,留下嚴墨伺候,他出了屋。外間,司馬骓和禮部的官員已經候着了,桌上擺滿了吃食。
「王爺,明早天亮後我等就啓程,今晚王爺您早些歇息。末将就不叨擾王爺了。」
「下官不叨擾王爺,請王爺早些歇息。」
司馬骓和禮部的官員行禮後一同退了出去,沒有多餘的話、多餘的眼神。在他們退下後,嚴牟上前把一封密信交給了王爺,附耳道:「剛剛送飯菜時,司馬骓塞給屬下的。」
綠眸深沉,嚴剎把信收進袖袋,只道:「吃飯。」
熊紀汪等人也不多言,拿起碗筷吃飯,這次進京他們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離京城越近也就意味着危險越大。
幾人在外間吃着,過了會嚴墨擡着托盤走了出來關上門後說:「公子的胃口不大好,吃得不多,已經歇息了。」嚴剎擰了眉,徐開遠立刻放下碗筷進了屋,嚴剎跟上。其他人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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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徐開遠出來了,他讓嚴墨把王爺的飯菜拿進去,然後對其他人小聲說:「沒事,就是暈船還沒緩過來。」其他人一聽放心了,端起碗繼續吃。
內間,嚴剎坐在床邊幾口把飯吃了,然後讓嚴墨把碗筷拿出去。月瓊已經上床了,胃裏不大舒服,小妖還在睡,等他睡醒了就得喝虎奶了。吃好飯的嚴牟嚴壯不必王爺吩咐,兩人到驿站後院擠虎奶。擠虎奶是個力氣手藝活,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而且他們也不會讓別人插手。
粗糙的大手放在月瓊的臉上,嚴剎的拇指輕輕撫摸。月瓊的眼睛彎彎的,成親之後,每每見了嚴剎心裏都會有一種與以往不一樣的感覺。他說不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沒以前那麽怕他了。不管他做了什麽,嚴剎都不會再把小妖、桦灼安寶、洪喜洪泰弄走了吧。
嚴剎也不說話,只是看着月瓊。看着看着,月瓊的眼睛慢慢閉上了,呼吸也漸漸平穩。嚴剎抽回手,給他蓋好被子,抱着小妖出了內間,免得他一會醒了吵到月瓊。結果嚴剎剛剛坐下嚴小妖就醒了,開始哭。嚴牟拿來熱好的虎奶,嚴剎親自喂兒子。有吃的,嚴小妖就高興了,大口大口地喝。若不看驿站外的幾百兵馬,單看此時此景,哪裏有半點緊張肅殺之氣?等嚴剎給兒子換了尿布,又哄他睡了,他把兒子抱回內間放在月瓊身側,他則和衣上了床,取出袖袋裏的密信。
王爺洪福:
末将當年奉先皇之命輔佐皇上,縱心有不甘,但不能違命。然先皇竟***于末将面前,午夜夢魇之時末将都萬分悔恨當初聽從先皇之命輔佐暴君。太師請末将助王爺一臂之力,太師乃先皇尊師,此意也定是先皇之意,末将願誓死效忠王爺,以告慰先皇在天之靈。
罪臣司馬骓
下床把信燒了,嚴剎的眉頭卻是擰着。司馬骓的信上透露出當年的一些內幕,不過卻無法令他開懷。回頭看向床上熟睡的人,這人嘴上總說會認床,可真要換了床,只要他在身邊,這人照樣能一睡到天亮。想到這裏,嚴剎的臉色柔和了許多。
小妖在也睡着,那雙唯一神似他與月瓊的眼睛閉起來就更看不出像誰了。嚴剎的綠眸暗沉,他走到床邊放下床帳,然後脫去外袍。床上的人在他鑽進被子後微微睜了下眼,然後繼續睡,只是把還沒有暖和過來的冰腳丫子塞進了他的腿間。把人攬緊,嚴剎用自己的粗腳掌暖和對方,合眼睡覺。
宮裏的那位似乎真的很着急見厲王世子和他寵愛的公子,司馬骓下令除了晚上在驿站歇息外,就是中午也是吃過飯後就上路。嚴小妖哪受得了這樣的奔波,哭鬧的次數越來越多,月瓊也顯出了疲态,如果不是他一直安撫着,嚴剎怕早就拿錘砸人了。
聽到孩子的哭聲,司馬骓也明白自己很過分,可皇命難違,即使他已經決定叛逆,可現在還不到時候。為此他由衷地感謝那位一直戴着兜帽讓他看不到臉的月瓊公子,看得出嚴剎真的很寵信他,不然他的三言兩語怎能輕易消了嚴剎的火氣,嚴剎的屬下們可是各個都窩着火呢。他相信嚴剎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敢在這裏跟着他反!
第四天晌午,京城的城牆近在咫尺,司馬骓松了口氣,終于到了。城牆上的守衛早已發現了他們,派傳令官火速進宮通禀皇上。被蒙在大氅下的月瓊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剛安撫好哭鬧的小妖,身下的馬突然停了下來,接着他就聽司馬骓道:「厲王奉旨進京,還不速速大開城門相迎?」然後就是一陣騷亂及恭迎,月瓊怔怔地瞪着大眼:心跳得厲害,他……回來了。
月瓊一路上都在神游,等到罩在他身上的大氅被人掀開時,他才驚覺自己居然坐在床上!而懷裏的小妖不知何人被人抱走了。他不知道宮裏的人已經走了,也不知道司馬骓進宮複命去了,更不知道嚴小妖剛換了塊幹淨的尿布,被徐開遠抱出去透氣去了。
嚴剎站在月瓊身前,彎身看着他。「這裏是『怡風會館』。今日歇息,明日進宮。」
明日!月瓊的大眼瞪大,不自覺地咽咽唾沫,然後他的嘴被人紮了,在快要跳出來的心又回去後,他的嘴才被放開。
「小妖有開遠看着,我帶你出去走走。」
喝!月瓊的大眼又瞪大了,過了會,他壓下興奮:「還是不要了。周圍該有不少探子吧,先摸摸情況。」腦袋裏猛然反應過來,這裏是「怡風會館」!月瓊歸位的心又開始往上跳,這不是皇家的別館嗎?
盯了他一會,嚴剎也不再勉強,而是留了月瓊一人在屋裏就出去了。月瓊這個時候正需要靜心,握着縫在袖子裏的印章,他垂眸深思,只是在深思之時,心裏會怦怦怦亂跳。回來了,他回來了,在離開京城第九年時,他回來了。
娘就在離他不遠的皇宮裏;太師在離這裏兩條街的太師府;他記得從這裏出去拐過一條巷子有一家賣麻花的,是京城裏麻花做得最好吃的一家;還有老街上的那家戲班子不知還在不在;還有還有……「他」還好嗎?是不是還常常去宮裏偷酒?體內的蟲子還會讓「他」疼嗎?
眼前模糊,月瓊趕緊擦擦眼睛,嘴角帶笑,他回來了,回來了,哪怕只能與娘見一面,哪怕只能看一眼太師和「他」,哪怕只能嘗一口京城最好吃的麻花……他在夢裏都能笑醒。獨自回味的月瓊不知道有人站在門口,掀開一點門簾正看着他,綠眸幽幽。
雖然極度渴望在京城的街上走一走,不過為了大局,月瓊忍下了。當他回味完時,嚴剎剛巧進來,他笑咪咪地說:「嚴剎,聽說京城的麻花很好吃。」
嚴剎立刻開門:「嚴墨,去找找京城哪裏真的麻花好吃,買一些回來。」
「是。」
月瓊又笑咪咪地說:「聽說京城的火鍋特別香,這回若有空咱們嘗嘗吧。」
嚴剎走過來,彎身拿胡子紮他的眼睛。「嗯。」眼睛彎啊彎,月瓊快要流口水了。
皇宮,古年衣衫半敞地坐在榻上,腳邊如常地跪了兩個男君,他把腳指塞進一人的嘴裏讓那人給他舔,毫不在乎屋裏有大臣們在。
「嚴剎的三百鐵騎現在何處?」
司馬骓狀似沒有看到屋內的春色,正色道:「回皇上,厲王的三百鐵騎臣按照皇上的吩咐命他們在京外二裏之外紮營。」
「嚴剎帶了他兒子和那位公子?」踢開那名侍君,古年赤腳站了起來。
司馬骓的眸光在古年不注意時閃了下:「回皇上,帶了。」
「可見着兩人長得是何模樣?」古年的眼裏閃着掠奪,嚴小妖,嚴小妖……會不會就是幽兒的轉世?
「回皇上,兩人戴着兜帽,臣不曾看到。」
「戴着兜帽?」古年冷冷一笑,「嚴剎倒是護得緊。」舔舔嘴角,他陰沉地說:「京城周圍的弓箭手可布置好了?」
「回皇上,布置好了!」
古年哈哈大笑起來:「好,好,朕要讓嚴剎來得走不得。」揮手讓司馬骓等人退下,他對屋內候着的太監說:「朕要在『帝臺閣』恩寵嚴剎的公子。」
那名低着頭的公公眼裏閃過驚愕,然後躬身道:「奴才知道了,奴才這就去辦。」
「哈哈,哈哈哈……」想到在嚴剎面前摧殘他中意的人,古年下腹湧上一陣熱流。聽說厲王世子可愛無雙,不知長大了滋味如何,若他是幽兒的轉世那就再好不過了。掀開衣擺,裏面居然是空的,跪在地上的兩名侍君不敢耽擱,爬到古年身前張嘴含上他的昂揚。聽到裏面傳出的瘋狂笑聲,那名太監身子抖了下,腳步加快迅速消失在廊道內。
吃着買來的麻花,月瓊樂得合不攏嘴,就是這個味道,那家麻花店居然還開着。好吃!「回去的時候我要多買點,給桦灼安寶、洪喜洪泰也嘗嘗。」
嚴墨立刻說:「公子愛吃,走的時候屬下會多買一些帶回去。」
「謝謝嚴管事。」吃下最後一口,舔舔手指頭,月瓊又拿起一根。嚴剎也不管他,只是把他的碗向前推了推,讓他別光顧着吃麻花忘了喝粥。
這時候嚴牟端着茶水進來了,朝嚴墨使了個眼色,嚴墨會意地出了屋,在屋外守着。嚴牟給王爺斟了茶,小聲說:「王爺,宮裏來信了。」說着,他把一張紙條塞給了王爺。月瓊愣了下,不過他什麽都不問,專心啃自己的麻花。
嚴剎放了筷,打開字條,月瓊臉上的笑沒了,因為嚴剎的臉色很猙獰,猙獰中透着嗜殺。定是很不好的事。月瓊放了麻花,左手按上嚴剎的手問:「怎麽了?」
嚴剎沒有回答,可臉色異常駭人,月瓊拿布子擦幹淨手,走到嚴剎身邊。想去看那張字條,對方卻緊握在手裏不讓他看。沒有難堪,嚴剎不讓他看的東西自然是他不能看的東西。左手按在嚴剎的手上,月瓊低聲問:「是不是出了變故?」
哪知嚴剎一把把他拉到懷裏摟上了,摟着他的雙臂緊緊繃着。這不是事有變故嚴剎會有的反應,嚴剎是在暴怒中,而且是在嗜血的暴怒中。月瓊還是按着嚴剎的手,他的手小包不住嚴剎的大掌。
「不是都布置好了?那就別在意宮裏的事。明日見了皇上要怎麽做便怎麽做。不會有事的。」
低頭準确無誤地找到月瓊的嘴,嚴剎重重地含上,啃咬,舌頭闖進他的嘴裏汲取他帶着麻花香的甘甜。這下月瓊可以肯定嚴剎是在生氣而不是「打仗」的事有變,他也不掙紮,任嚴剎在他身上瀉火,他可是做了嚴剎六年瀉火的公子,最懂如何讓這人平靜了。
吻了月瓊許久,嚴剎的怒火才下去一些,待他退開時,月瓊的嘴紅紅腫腫的,大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情色。嚴剎二話不說抱起他就進了內室,用腳關上房門,他把人往床上一放就覆了上去,緊接着就是一人情動的呻吟。
究竟是何事讓這人生這麽大的氣?一邊用自己的身子安撫,月瓊一邊想,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他自然不會明白,有人打算在嚴剎的面前做嚴剎此刻正在對他做的事,嚴剎怎能不暴怒。
這一滅火就滅到了華燈初上。當月瓊疲憊不堪地窩在嚴剎懷裏昏昏欲睡時,嚴墨在外頭敲門。嚴剎放開他穿衣下床,月瓊拉高被子埋頭就睡,做了一下午骨頭架子都散了。月瓊只覺得離開江陵後的疲倦全部湧上。因為他暈船,在船上嚴剎并沒有碰他,頂多也就拿胡子紮紮他的嘴。今天被嚴剎啃了個幹幹淨淨,倒也算有點解乏了。很快陷入沉睡,月瓊把明日的事暫時丢到了明日。不是不緊張,但不要緊,不會有事的。
有人給嚴剎送來了一張京城防禦圖、一張皇宮平面圖、一張齊王解應宗的泰州府布兵圖。不知是何人送的,在被古年的人嚴密監視的「怡風會館」,就有人這麽大大咧咧地把圖送了過來。圖是放在一個油布包裏,油布包被丢在老虎籠子裏,給嚴小妖擠虎奶的嚴牟嚴壯順順當當地撿到了這個油布包。
而就在嚴剎拿到趙公公給他的那張讓他暴怒的字條後,熊紀汪上茅廁時突然被人捂住嘴巴告之:古年在京城外圍布置了一圈的弓箭手,準備在他們離京時把他們統統射成刺猬。熊紀汪突然有點同情古年了,他們剛進京消息就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古年這皇帝當得也忒不得人心了點吧。
當嚴剎回來時,月瓊早已睡得不省人事,連嚴小妖都在爹的身邊睡得七仰八叉的。給兒子掖好小被子,嚴剎脫衣上床。又把那張字條拿了出來,他的綠眼怕是狼見着了也會吓得抱頭鼠竄。如果葉良和徐離骁骞看到他現在的模樣,今後絕對不會再提什麽「把少爺帶走」「瓊瓊是我未婚妻」之類的找死的話。敢奪嚴剎妻、子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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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