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桦灼安寶篇 (1)

黎桦灼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大官,更沒有想過他會拜某人所賜成為什麽侯,可他就是成了,不僅成了,還在某人的陷害下當着全天下人的面風風光光地迎娶了他最喜歡的人——他的小侍妾安寶,當然,也不能算是陷害,他本來就打定了主意和安寶共度一生,然後兩人在紅燭前對老天爺許了誓言,也算是成親了。

只是某個丢臉丢到外公家的人覺得自己丢臉了,也不能讓自己唯一的好友站在一邊閑乘涼,成親的當天晚上他在厲威帝耳邊忿忿地提了幾句,厲威帝這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第二日就馬上下旨封他為仁和侯,命他風風光光地把安保娶進門。皇上都下旨了,他自然得照辦,何況某位已榮登君侯的公子恨不能讓他也嘗嘗那種丢臉丢到外公家的滋味。那人忙前忙後為他操辦不說,「大婚」當日還煽動人「鬧事」。

安寶沒有官職,成親那天卻是以君侯義弟的身份從宮裏接出來的。這一路上吹吹打打也就罷了,他還要穿着一身大紅的喜袍騎在高頭大馬上游街示衆。等接到了府裏,他還在有心人的哄鬧下把安寶從轎子裏抱出來,一路抱到房裏。好,等做完了這件事,那位公子還不罷休,硬是把安寶喊了出來,讓他們當衆喝交杯酒。随後一桌一桌的敬酒就不必提了,那是少不了的。那人的目的達到了,那天他們高興是高興,但也丢臉丢到了外公家。不過好在那人随後奉上了一曲「福姻舞」,算是安撫了他滿腹的不滿。

和安寶成親已經三個月了,他的小安寶雖然仍不習慣在別人面前開口,但個子抽高了一些的他好似一朵雛菊,一點點的慢慢地綻放着屬于他自己的顏色,讓他越來越迷戀。只是有件事,卻一直壓在他和安寶的心裏,他不知道那人清不清楚,那人不提他也不敢提,就當那人不知道。他怕說出來後他會失去他這輩子除了安寶之外唯一的親人。

「桦,桦灼……」

有人喚他,黎桦灼馬上扭頭,對來人伸出手:「做好了?」

「嗯。」安寶把手上的兩頂老虎帽子遞過去:「你,看看。」說話口吃的他只會在少爺面前張嘴。但是成親後少爺就不許他叫少爺了,只能喊名字,這讓他有時候會更口吃。

黎桦灼看了看,笑道:「小妖最喜歡安寶做的帽子,不用瞧,肯定合适。剛才月瓊讓人傳了話過來,叫我們吃過中飯就進宮。」

「嗯。」

雖然是侯爺,不過黎桦灼從不過問政事,是絕對的閑散侯爺。他喜歡靜,就是侯爺府都是靠近皇宮的一處小宅子,府內也沒有太多人,這點宮裏的那位千歲爺沒有勉強他,讓厲武帝給了他一塊風水寶地,每年收收租就夠他和安寶過日子了。而那位千歲爺有什麽好東西也從不會忘了他,把家裏的東西賣賣他和安寶就是下輩子也吃穿不愁了。

府裏有一個官家,五個雜役。他和安寶的飯菜仍是由安寶來做,有些習慣他和千歲爺一樣,改不過來了。府裏的人是以前王府的管家嚴萍從島上帶回來的,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嚴萍現在是宮裏的內務總管,受某位千歲爺所托,他也會時刻關照仁和侯府的事宜。除了住的地方大了點,氣候幹燥了點,黎桦灼和安寶在京裏的生活與在江陵沒有太大的差別。就是見某位千歲爺的時候他走的路比原來長了。

很簡單地吃了中飯,黎桦灼和安寶出了府,上了馬車直奔皇宮。皇宮的守衛一看是仁和侯的馬車就馬上放行。現在是二月,北方的冬天幹冷幹冷的,黎桦灼有哮症,雖然很多年沒有發作了,但這幾日喉嚨處總是有些不舒服。月瓊讓外公和木叔給他配了藥,難受的時候含上一顆,就舒服多了。卧房裏随時放着兩盆水,在京城的第一個冬天,黎桦灼不是很難地熬了過來。

到了宮門,黎桦灼和安寶下了馬車,有人已經在那裏候着了,告訴他們君侯在「常安閣」內,兩人跟着引路公公到了「常安閣」,守在閣外的太監掀開棉布簾子高喊:「仁和侯爺到——」

還不等黎桦灼踏進屋,就聽一人叫:「桦灼安寶,我在西屋。」

黎桦灼馬上和安寶進了西屋,一進去,他們兩人愣了。就見月瓊露着右半邊膀子,整條右臂上裹着黑乎乎的東西。洪喜洪泰都在屋內,還有兩個長住在宮裏的人。

「木叔,外公。」黎桦灼喊道。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月瓊的外公張天宇和木叔木果果,月瓊讓桦灼安寶跟着他喊,安寶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出聲,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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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宇這邊道:「桦灼啊,給你配的藥吃完了嗎?我前些日子跟你木叔又配了一種新藥,你拿回去用用,是聞的。」

木果果指指擺在桌上的兩個青色瓷瓶,遞給黎桦灼一個鼻煙壺:「把那個倒在這裏頭随身帶着,每天早上起來聞一聞,若遇到不舒服了就多聞兩次。」

「謝謝外公、木叔。」黎桦灼把鼻煙壺收好,問月瓊,「小妖呢?」

「董倪、紀汪今天進宮,把他抱出去玩了。等會到他睡覺的時候他們就把他送回來安寶,今晚在這用飯。」

「好咧。」黎桦灼和安寶也不客氣。安寶拿出交給月瓊,月瓊單手拿起來看看,笑吟吟地說:「還是安寶做的好看。」不習慣被人誇的安寶有些不好意思,但月瓊喜歡他很高興。

張天宇和木果果在月瓊回京後就常住在了宮裏,一是便于給月瓊治胳膊,二是可以每日都見到嚴小妖。張嬛玉和李章前留在了霧島,他們放心得很,唯二放心不下的就是月瓊和小妖。小妖長得像極了月瓊,為了不讓小妖重蹈月瓊的覆轍,他們要把一生的所學全部交給小妖才能放心。月瓊胳膊上的藥還要一會才能洗,兩人放心地把他交給洪喜洪泰、桦灼安寶,去太醫院鼓搗藥材去了。

黎桦灼陪着月瓊閑聊,半個時辰後,董倪把睡着的嚴小妖送了回來。一見到嚴小妖,黎桦灼的臉色瞬間柔和,抱過來在懷裏輕拍已經一歲的幹兒子,一天沒見他都會想,如果月瓊和黎桦灼兩人同時抱嚴小妖,嚴小妖絕對會選幹爹。因為幹爹不會捏他的臉;不會在他睡着的時候弄醒他;不會在他哭的時候撓他的胳肢窩。黎桦灼的疼愛有了收獲,嚴小妖每次見到幹爹都高興得跟什麽一樣,讓他不能補懷疑他不在的時候月瓊這個親爹時不時又虐待他幹兒子了。

月瓊看着黎桦灼臉上自然流露出的笑,說:「桦灼,小妖開始學走路了,越來越沒我什麽事了,你今後早點進宮呗。」

黎桦灼揶揄道:「我再早也得等吃了中飯之後。太早進宮我也是等着你醒啊。」

他的話一出,月瓊的臉瞬間糗了起來,他哼了兩聲:「是你和安寶太早起不來吧,你們兩個現在還是新婚呢,俗話不是說麽,『新婚一夜值千金』。」

安寶的臉也燒了起來,低下了頭,黎桦灼則不甘示弱:「你好歹也是一國的君侯了,連個俗語都說不準,這又不是我胡說,上回我和安寶一早進宮你不是躺在床上沒起來嘛。」

「桦灼,你成親之後變壞了。」月瓊在這種事情上臉皮最薄,黎桦灼三兩句話就讓他說不下去了。

黎桦灼笑出聲:「好好好,我不說了。君侯萬萬不要跟草民計較。」

「你讓安寶給我買麻花我就不計較。」月瓊趁機垂涎道。

黎桦灼納悶:「你随便遣個人出宮買不就好了?」

洪喜在一旁笑道:「少爺前陣子吃多了,嘴裏上了火,皇上下令宮裏誰都不許給少爺買麻花一類上火的東西。」私下裏,月瓊不讓洪喜洪泰喊他君侯。因為嚴剎不喜歡聽人再喊他「公子」,他索性讓閹人跟着葉良汀州喊他少爺。

怪不得。黎桦灼笑了:「皇上都下令了,我得聽皇上的。月瓊啊,你就好好生養着吧,等皇上開禁了我就讓安寶去給你買。」

月瓊的臉垮了:「桦灼,連你都不幫我。」

「我是幫理不幫親。幫了你受罪的還不是你自己?」黎桦灼無奈道,「你怎麽就愛吃那些熱氣的東西。麻花、辣鴨頭、火鍋……什麽熱氣你吃什麽。」

「好吃啊。」月瓊舔舔嘴,「好想吃火鍋。這麽冷的天吃火鍋最舒坦了。」

「你就別想了。」黎桦灼毫不留情地給他澆了一頭冷水,月瓊很不滿。

剛剛登基,嚴剎忙得昏天暗地,用晚膳的時候他讓嚴墨來傳了話,晚上他在禦書房和李休他們一道吃,就不回來吃了。月瓊理解,吩咐嚴墨要讓嚴剎多喝水,記得在書房裏放水盆增加濕氣。京城比江陵幹了不知多少倍,就連他這樣從小在京城長大的人現在回來都有不适應了。嚴墨回去後馬上把君侯的吩咐告訴了皇上,皇上一整晚的心情都很好。

嚴剎不回來用膳,月瓊就和洪喜洪泰、桦灼安寶一道吃。有一點月瓊是對嚴剎極為滿意的,雖然嚴剎現在成了皇上,但沒有因此而限制他的規矩。相比而言,月瓊比嚴剎更懂得宮裏的規矩,但月瓊喜歡随性地過日子,将近九年的在外生活讓他更喜歡随性的日子。嚴剎是個大老粗,月瓊喜歡随性他就讓他随性,難道不守規矩就不能當皇上了?就他那張臉、那身形,誰也不敢因為他對規矩要求不嚴而放肆。

吃了飯,洪喜洪泰下去收拾,安寶去幫忙,一切都如在王府中那樣,留下黎桦灼和月瓊在屋裏說話。搖着搖籃,黎桦灼問:「胳膊有沒有好點?」

月瓊動動右手:「外公和木叔說傷得太久了,得慢慢來,不過前陣子下雪,我的胳膊沒往年那麽疼,還是有用的。」

黎桦灼一聽安心了不少:「外公和木叔的醫術那麽高明,一定能醫好你的手。」

月瓊捏捏右手手掌,無所謂地說:「這麽多年也習慣了,只要沒斷就好。對了桦灼,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什麽?說吧。」見月瓊有點猶豫,他也正了臉色。

月瓊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打算和安寶收養個孩子?」

他這一問,倒是把黎桦灼問住了,這事他還真沒想過。一炷香後,他淡笑道:「還是不了,安寶和我都無父無母,我們兩個不需要留下香火。等我和安寶百年之後,讓小妖幫我們收屍就成了。」

月瓊眼裏閃過心疼,笑笑說:「行,你定了就成。你是小妖的幹爹,他也該着給你和安寶養老送終。」說完,他嘿笑了兩聲,「其實我想說若你和安寶想養個孩子的話,幫我養個閨女。」

黎桦灼一聽恨道:「你為何不自己養一個?」

月瓊撇撇嘴:「嚴剎不讓,他說他不喜歡閨女,更不喜歡別人家的閨女。過分的人。」

黎桦灼趁機揶揄:「皇上那不過是托詞,我們誰不知道皇上只想要你生的孩子?若是月瓊生的,不管是兒子還是閨女皇上都喜歡。」

這話一說完,黎桦灼的臉色就變了,月瓊倒是沒聽出什麽別的意思。可他看到黎桦灼突然神色慌張地低了頭,他先是不解,然後明白了。他下了床,走到了黎桦灼身邊,拉過圓凳坐下,臉色已經變得蒼白的黎桦灼擡起了頭,眼裏是愧疚:「月瓊,對不起……」他剛剛說漏了嘴,有些事不可能瞞一輩子。

月瓊笑呵呵地輕拍了他的臉:「為何要說對不起?我怎麽不知道你哪對不起我了?」

「月瓊,我……」黎桦灼的話沒有說出口,被人拍在臉上輕輕的一巴掌給拍了回去。

月瓊不笑了:「桦灼,你和安寶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你所以為的對不起,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不認為那有什麽對不起的,所以知道之後我一轉身就忘了。」

黎桦灼咬緊了牙關,緊緊握住了月瓊的手,眼圈紅了。

「桦灼,」月瓊單手抱住了他,「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慶幸遇到你和安寶,慶幸遇到洪喜和洪泰。我可以徹底地擺脫過去的束縛,全都是因為有你們。桦灼,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讓你們為了我受了那麽多委屈,讓你們為我被嚴剎那壞人欺負。」

「月瓊!」黎桦灼雙手抱緊對方,哽咽,「我是你的家人,可我卻,瞞了你。」

「我也瞞了你們吶。」月瓊笑呵呵地說,「要說瞞的話,咱倆扯平了。你瞞我的都是小事,頂多我想吃辣鴨頭的時候你幫着嚴剎找借口不給我吃。我瞞着你們的可是大事,知道我是誰之後吓了一跳吧。」

心中的大石被這人輕輕松松的幾句話輕易掃開了,黎桦灼眼裏含着淚水地笑了:「是啊,可是把我和安寶吓了一大跳。不過後來我和安寶私下說,你啊不做皇上做皇後也是一樣的。而且做皇後還清閑,又是三千寵愛在一身,多……」

「桦灼!」月瓊放開黎桦灼,這人又說這種話!「你和安寶瞞了我那麽多事,得向我賠禮!」

黎桦灼笑着流下淚,又馬上抹去:「草民知錯,請君侯千歲饒命。」

「光口說不行!」君侯千歲不打算這麽輕易地繞過仁和侯,趁機道,「讓安寶給我買點麻花、桃酥,我就饒了你們。」說着,他抹去對方流下的淚。

黎桦灼兩手一攤,把眼淚忍回去:「這草民可做不了主,君侯千歲還是罰草民吧。萬一皇上知道了,草民和安寶的小命危矣——」似乎不把月瓊氣死不罷休,黎桦灼居然拿京戲的腔調唱了最後一句。月瓊那個氣呀,卻無法反駁,誰讓皇上是萬歲,他只是千歲呢。

把心裏的那個疙瘩說開了,月瓊和黎桦灼又嘻嘻哈哈地聊了起來,似乎那些刻意的隐瞞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躲在門外面,洪喜洪泰和安寶擦擦眼睛,然後笑着離開了。屋內的兩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在府裏的那段日子。

「月瓊,有句話我一定要和你說。」黎桦灼站起來,恭恭敬敬地給月瓊行了個禮,并攔下月瓊扶他的手,臉上是感激的笑。「月瓊,謝謝你,若不是你,我和安寶怕是早就死了。」

「桦灼,」月瓊的臉沉了下來,「我不喜歡你這麽說。你和安寶是我一早就訂下的家人,家人之間怎能如此見外。」

黎桦灼坐下:「月瓊,正因為是家人,我才更要說這句『謝謝』。」想到了什麽,他的聲音啞了:「那時候我被父兄送進府時,娘卻只擔心我無法得到皇上的歡心讓她在府裏失了地位,那時候,我和安寶是抱了一起死的念頭的。」

月瓊拍拍他:「過去那些不高興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心裏也沒底,我哪知道嚴剎對我是那樣的心思啊,我只當自己是他出氣的公子咧。那晚我給嚴萍寫了封信,希望他能和嚴剎說說。結果當晚嚴剎就召我侍寝,我就又大着膽子和他說了你和安寶的事。我當時的本意是想求他看在你和安寶那麽可憐的份上,放你們出府,不要收你做公子,哪想到……」說起來,月瓊就很不滿,「哪想到他居然以我要寫你和安寶,卑鄙!」

黎桦灼卻是搖搖頭:「月瓊,那個時候你并不知道皇上對你的心思。以你當時的身份,你和皇上提我的事是冒着大不敬的。你難道就不怕皇上因此而責罰你嗎?」他不知道那晚皇上有沒有責罰月瓊,當晚月瓊仍是被擡了回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月瓊的臉有微微的變化,他咬牙道:「嗯,我當時,沒想那麽多……他有時候,是兇了點,雖然我那時候是他的公子,不過怎麽說也跟了他那麽多年,總還是,有點面子的嘛。」

黎桦灼看出了端倪,臉色也有微微的變化,小聲問:「那晚……皇上時不時……罰你了?」

哪知月瓊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猛搖頭,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支吾道:「沒,他,呃,每次都,嗯,那樣。」

「我知道了。」

「真沒有。」

「我知道了,知道了,月瓊,謝謝你。」

「嚴剎真沒罰我。」

「嗯,我知道,月瓊,是我拖累你了。」

「桦灼,嚴剎他那晚真沒罰我!」

「嗯,我知道了。」

怕把月瓊欺負得太厲害,他晚上在皇上耳邊吹風,黎桦灼馬上說:「月瓊,不是我說你,你對皇上的心意真是夠遲鈍的。我和安寶還有洪喜洪泰在一邊看着都快急死了。」

月瓊馬上臉不紅了,忿忿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我問你,年宴那次是不是只有我的酒是白水?」想嚴剎也不能小氣成那樣,而且那個時候他剛「調理」完身子,肯定只有他的酒是水!

果然,黎桦灼歉意地點點頭:「你剛施完針,不能飲酒,但又不能對你說那針是做什麽的,所以只能把你的酒換成水。」

月瓊氣得哇哇叫:「你居然騙我,還說你的也是水,害我那晚直納悶。」這樣的話在島上給嚴剎過生辰那回也只有他一人的酒是水!

黎桦灼不好意思地幹笑兩聲:「那不是皇上的命令麽,我哪裏敢不聽。而且也是為了你好,若讓你喝了酒可能就沒有小妖了。」

接着,他嘆了口氣:「那會皇上讓我說些府裏的事給你解悶,公主要進府的事又讓你那麽害怕,我就把公主的事都跟你說了,哪知更讓你操心了。早知道你就是幽帝,我一個字都不會和你說。」

月瓊的心情變得很沉重:「你不說我也會問、會查的。不管她以前做了什麽,她始終是個閨女,閨女就該讓人疼。若皇叔從小對她好些,不要動不動就打她,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黎桦灼趕緊說:「好了好了,別提公主了,她現在在島上很好,讓皇上知道了皇上又要責怪了。」

想想那個男人,月瓊點點頭:「也許什麽都不記得了對她是好事。不過嚴剎太過分了!怎麽能把孩子……雖然是只夭折的小妖怪,也不能那樣……」

「月瓊!」黎桦灼皺了眉,被晃傷知道月瓊又想這件事了絕對會暴怒。

月瓊馬上又點點頭:「我不提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今後我想都不會想。」

兩人之間有短暫的沉默,要說這宮裏的禁忌是什麽,一個是古年,還有一個就是已經瘋了的公主和那個她生下來就死掉的妖怪。月瓊曾為了嚴剎把那個孩子弄成那樣又送到古年面前的事跟嚴剎生過一次氣。他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欺負閨女和孩子,嚴剎兩樣都做了。前一樣,他忍下了,畢竟公主變成今天這樣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可後一樣,他無法忍受。

月瓊不會跟人争執,更不會跟嚴剎争執,他就是不大說話,不大跟嚴剎說話,整日坐那裏發呆,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嚴剎暴怒,那只妖怪連屍體都找不到了,他就是想埋也埋不了了。還是李休和周公升給他出了個主意,讓嚴剎在大洲朝的皇室宗祠內給那只妖怪樹了牌位,起了個名叫古來世——願他能有來世,這才平息了月瓊的不滿。所以嚴剎是絕對聽不得有人提那件事的,更聽不得月瓊提。

平靜了一下,月瓊笑笑:「以前我總執着地認定男子不能喜歡男子,不該喜歡男子,男子只能喜歡女子,陰陽調和才是正統。皇叔對我那樣的時候我只想逃。後來遇到了嚴剎,他開始對我是極好的,我什麽都不會做,他也不嫌我沒用,反而把本該是我做的事都做了。我沒有兄長,他比我年長了八歲,我是把他當成兄長的,誰知道他對我抱的居然是和皇叔一樣的心思,如果我早一點意識到,肯定會逃。」

黎桦灼笑了:「所以說你還是遲鈍些好。你可是皇上第一眼就認定的媳婦兒,你要是逃了,皇上就沒兒子了。」說完,他試探地問:「月瓊,能告訴我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何事,讓你不惜受那麽大的罪變了容貌,從宮裏逃出來?」

月瓊臉上的笑沒了,臉色變得很不好,他想到了不好的事。黎桦灼見狀急忙說:「我不問了,不問了,你別想了。」

月瓊沉默了半晌,低聲道:「其實,我早該放下了。嚴剎一直都想知道,但他怕我難受所以一直忍着沒問,而且當着他的面我也說不出口。但那件事,我确實應該放下了。」知道他這是要說了,黎桦灼立刻湊近,握緊了月瓊的雙手。

「我從小就怕皇叔,他看我的眼神會讓我心慌。父皇在的時候從不會讓皇上單獨與我在一起,我想父皇那個時候應該也是察覺到了。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對我抱着的竟然是那樣的心思。」

「原本只是有些怕他,後來,有一次我躺在皇宮的小花園裏想我的舞。我想舞的時候通常什麽都聽不到,等我差不多想好了突然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我偷偷去看,看到皇叔……」月瓊的眉擰到了一起,「皇叔在淩虐一個小太監,是很過分的淩虐,那個小太監哭得很慘,身下全是血。我當時想也不想地就站了起來。」

「啊!」黎桦灼驚呼:「你怎麽敢站起來?多危險啊。」

月瓊哆嗦了一下:「事後想想确實挺危險的,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但那個時候我沒多想,就站了起來。皇叔一看到我就放開了那個小太監。他可能也沒想到我會在,一時也呆住了。正好那時候小葉子不放心我來找我,皇叔穿好了衣裳就走了。那次之後我就更怕皇叔了,他怎能做出那種事?我連做了十幾天的噩夢。」

「後來我就盡可能地躲着皇叔,他也沒有對我做什麽,只是看我的眼神更讓我害怕,再後來父皇和徐叔叔走了,登基之後皇叔就總是來找我,每一次都會動手動腳,我怕娘擔心,就沒和她說,結果有一天他突然帶着人闖進了練舞房,我跳舞的時候只會帶着小葉子或小洲子,門口留兩三名侍衛,沒想到在宮裏他居然會那麽做。他的人打暈了侍衛,小葉子被他捆起來關在了外面,屋裏只有我一人。」

「月瓊!」黎桦灼打斷了月瓊的話,「不要想了。」聽到這裏他的心都涼了,月瓊居然經歷過那麽可怕的事!怪不得他不願說。

月瓊的臉有點白,虛弱地笑笑:「他沒有得逞,但……除了最後一步,其他的都做了。若是一般的情況,我也不會拼了命的要逃開他。他……太瘋狂,太可怕了。他想廢了我,我也差點被他給廢了。如果不是娘來了,我可能會和那次見到的小太監一樣。那個時候的他只讓我想到了瘋子。」

「月瓊,別想了,別想了。」黎桦灼忍不住抱住他,輕撫他的後背,「那樣一個瘋子,不要去想了。」

靠着黎桦灼,月瓊不停深呼吸:「桦灼,和嚴剎在一起的時候,其實他很體貼,是我自己适應力差,再加上認定男子不能喜歡男子,不能和男子那樣做,所以總是避着他,認為他虐待我。拒絕承認對他的感覺和對古年的完全不同,唉,也難怪他以前每次召我侍寝的時候都氣得火冒三丈,他本來是以生氣為借口來見我,可我一到,就真把他惹惱了。」

抱緊月瓊,黎桦灼輕笑道:「皇上對你是真心的,古年則是為了你的容貌,你自然會喜歡上皇上。月瓊,你和皇上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我們不知道有多高興,不只皇上想要你生的孩子,我和安寶還有洪喜洪泰都盼着你能給皇上生一個孩子。」

「那時候你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吓得要命,你可知我們有多怕,怕你不要那個孩子。不過月瓊就是月瓊,你哪裏會忍心傷害一個孩子,何況還是你肚子裏的孩子?看着你那麽喜歡小妖,我們放了心,更替皇上高興。」

「哈,這可是你先提的。那時候你們就天天看我笑話,也不告訴我孩子根本不是妖怪投胎,害得我得意不已,向着自己能以男兒身懷下妖怪,古今怕是唯一一人了。」就是再過二十年,他仍會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黎桦灼放開他,把臉湊過去:「打我一拳消消氣?」

「你讓安寶給我買麻花、愛酥餅、買油糕我就消氣。」

「怎麽又多了一樣?」

「我突然很想吃。」

黎桦灼向後退了退,咳了兩聲:「不行,這事得皇上說了算。」

「桦灼!你不夠義氣!」勢單力薄的月瓊想哭。

黎桦灼狠心道:「小命要緊。」

月瓊的一張臉頓時被噎得發紅,桦灼變壞了。

屋外,一人靜靜地聽屋內兩個人閑聊,綠色的眼睛泛着寒光。原本他是回來趕人想忙裏偷閑和月瓊親熱一會再回禦書房繼續處理朝政,哪知竟聽到了一件讓他想殺人的事。沒有驚動屋內的人,在聽到桦灼要回府後,他悄悄退了出去,不讓守在外面的人告訴月瓊他曾經來過,他躲到了樹後。在桦灼和安寶離開後,他克制着臉上的表情進了屋。

說出了悶在心裏很多年的事,月瓊坐在床上發呆。黑影罩住了他,他擡頭:「嚴剎?」這人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今晚可以早點歇息?」說着他站了起來,給嚴剎倒茶。剛走兩步,腰就被人攬住了。

「一會還要去,回來歇歇。」幾日未顧得上刮的胡子紮在月瓊的脖子上。

月瓊的臉紅了,知道這人的意思。「不要太急,國事不可能一天就全部處理完了。要不今晚歇一晚吧,李休和公升他們也夠累的了。」

「嚴壯,告訴他們今晚朕不去禦書房了。」

嚴剎把月瓊攔腰抱到床上,放下床帳。床上人的沒有驚慌失措,二是含羞地看着嚴剎脫了自己的衣裳,然後把他的衣裳撕成了碎片。這人今日似乎很急,不過想想,他們好幾日沒有溫存了,對嚴剎來說真是太難的了。

羊脂玉的身子被小山一般壯的人罩在身下,今晚的嚴剎粗暴中透着溫柔。他用嘴仔細地服侍了月瓊一遍,然後在他失神之際進入了他。月瓊今夜也極有感覺,左手在嚴剎寬厚的背上摸來摸去,指尖在傷疤處流連,相貼的唇讓他嘗到了嚴剎的味道,然後在嚴剎狂風暴雨般的掠奪中登上了極樂的幻境。

在回府的路上,黎桦灼顯得心不在焉。安寶擔心的看着他,想問又不知怎麽問。黎桦灼察覺到了安寶的擔心,摟住他:「沒事。今夜和月瓊聊了很多,心裏這麽多年的大石突然沒了,怪有些不适應的。」

「桦,桦灼,君,君侯,是,我,我們的,家,家人。」

黎桦灼深深呼了口氣:「是啊,月瓊是咱們的家人,他和小妖是你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嗯。」安寶抱緊黎桦灼,很心疼他。

入夜,黎桦灼摟着已經睡着的安寶,突然想起了往事。那個時候,他是恨的,可現在他卻突然覺得心裏的恨沒了,半點都沒了。那些人對他來說不過是些不相關的陌生人,不過換一面來想想,他是該感謝他們的,如果不是他們把他送進了厲王府,他就不會遇到月瓊,不會和安寶有現在平靜的生活。所以,他不恨了,在他早已有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後,他不恨了。

「桦灼,爹養了你這麽多年,該是你報答爹的養育之恩的時候了。」

「爹?」

看着很少見面的爹、大哥和二哥,還有一臉欣喜的娘,黎桦灼不禁打了個寒顫。

「爹最近在生意上遇到些麻煩,爹和你大哥、二哥商量了之後決定送你去厲王府。王爺喜歡漂亮的少年公子,咱們黎家只有你模樣好。把你養這麽大爹廢了不少心思,光是給你看病就花了不少銀子。家裏的生意你打理不了,你的身子又沒辦法考取什麽功名,若這次去王府你能得到王爺的歡心,那爹也算沒白養你這個兒子。」

黎桦灼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身子發顫地後退兩步:「爹!我不去!」

「啪!」一記耳光重重地摔在了他的臉上,一人扶住撞到桌上的他,害怕的護在他身前,「老,老爹,不,不要,要,打……」

「你這個小結巴給我閃一邊去,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黎家大老爺又一巴掌把安寶打偏了臉,揪過黎桦灼惡狠狠地說,「我和你說這件事只不過是告訴你,不是問你的意思。黎家從不養廢物,你跟你娘一樣都是廢物。給王府送人的人都能排到錢江去了,我花了不知多少銀子,拖了多少關系,整整等了一年多這才有機會把你送進王府。你給我聽好了,進了王府你要盡快想辦法得到王爺的歡心,不然我就把你娘賣到窯子裏去!」

黎家大老爺很推了他一把,黎桦灼重重地撞到了身後的桌子上。然後,他聽到大哥出聲:「七弟,若你能得到王爺的歡心,我成為王爺的寵君,也許你日後還會感謝爹把你送進王府裏去呢。你什麽都不成,就模樣還不錯,若能讨了王爺的歡心為爹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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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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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