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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嶼清還等着吃油香四溢的油條,聞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會做飯?”
“會一點。”秦霍點頭。
“行啊秦隊長,走着,先去早市逛一圈。”律嶼清話音裏透露着雀躍,“先聲明啊,我廚藝一般,就會西紅柿炒蛋和清水煮面條,你可別指望我。”
秦霍抿了抿嘴角說:“好。”
“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想笑話我,笑吧笑吧,以後成了家,倒黴的都是那個會做飯的。”
“給喜歡的人做飯,怎麽能說是倒黴。”
律嶼清失笑,“你倒不怕吃虧。”
兩人在早市逛了一圈,律嶼清是那種蔥和青蒜都分不清的人,所以買菜全權丢給秦霍做主了。
秦霍挑菜,律嶼清付錢,兩人合作的十分天衣無縫。
回到宿舍,律嶼清先讓秦霍四處看看,自己則一頭紮進了廚房,丁零當啷地從櫃子裏倒騰未拆封的廚具出來。
這些廚具是醫院幫忙準備的,平常律嶼清都在醫院食堂吃,從不下廚。
等秦霍過去,律嶼清還在跟菜板上的塑封膜較勁,大概是想不起來拿刀劃,這位大博士已經打算直接下嘴咬了。
秦霍趕緊攔住他,從他手裏拿過菜板,兩個手指輕輕一捏,結實的塑封膜就像紙一樣被撕開了。
律嶼清嘆為觀止,“你力氣到底有多大啊?”
秦霍看了他一眼,從料理臺上抽了一根鐵筷子,放在律嶼清手腕那,給他彎了一個鐵镯子出來。
“……”律嶼清呆若木雞。
“去燒一鍋熱水,你這些廚具都得煮過才能用。”秦霍說。
律嶼清立馬乖乖拎起最大的煮鍋,拿去水龍頭那接水了。結果鍋太大水龍頭又礙事,空鍋放下去的時候還可以斜着放水龍頭底下,等水接滿了,律嶼清死活把它平着端不出來。
秦霍憋着笑,走過去幫他把水龍頭轉到側面去,自己把鍋子端起來放在爐子上。
律嶼清看的有些懵,但仍舊解釋得理直氣壯:“南方水槽太小了,在我們北方從來遇不到這個問題。”
秦霍挑眉,沒常識還敢聲音這麽大?
終于,該消毒的廚具都消毒好了,秦霍把食材挑出來分了分類,問他想吃面還是想喝粥。
律嶼清一想,喝粥多沒滋味,便說要吃面,還要吃炸醬面。
秦霍想了想說:“也好,我給你多炒些炸醬放冰箱,等你下面條的時候自己往裏面加點。”
律嶼清猛點頭,“好好好”,點完頭便乖順地站在門口,擺起了圍觀的架勢。
只見秦霍手起刀落,把一斤多的五花肉均勻切成肉丁,又唰唰唰把黃瓜、胡蘿蔔切成細絲兒,那刀工幹淨利落,跟他一拿手術刀的人比都毫不遜色。
“出去等吧,我要炒醬了,油煙大。”秦霍開始趕人。
“不,我想看。”
秦霍看着他無奈地搖搖頭,開始起鍋做油。
他個頭是真高,足足比油煙機高出一個頭去,炒肉還得歪着頭才能看見鍋,略微有些狼狽,但律嶼清卻覺得面前的男人帥呆了。
想想秦霍,那可是成天跟武器打交道的工程師,如今窩在自己的小廚房裏,歪着頭,跟油鹽醬醋打交道。律嶼清依靠在廚房門口,就這麽靜靜地看着秦霍忙碌,很想把人留下來。
等面條上桌,律嶼清瞧着色澤紅潤油亮的肉醬,粗細均勻的黃瓜胡蘿蔔絲兒,就知道今天的這碗炸醬面絕對好吃。
果然,面條勁道,入口鹹香,律嶼清狠狠塞了一大口,過足瘾後才開始誇人,“沒想到你做飯這麽好吃,哎也太好吃了吧。”
秦霍聽到誇獎這才放下心來,律醫生口重,炸肉醬的時候他故意下料重了些,沒想到正和他的胃口。
“喜歡就多吃點,我聽白橋說你喜歡吃辣,待會我幫你炸一罐辣椒油,平常你拌面拌涼菜都用得着。”秦霍說,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十八般武藝把律嶼清的廚房填滿,省得這人總不按點吃飯。
“那可太謝謝了,”律嶼清正埋頭苦吃,聞言也沒放下手裏的筷子,就着低頭的姿勢挑起眼來回他。
秦霍被他眼尾勾起的弧線撓了一下,只覺得面前的人既撩人又可愛。
“你什麽時候學的做飯?你現在的工作應該做不了飯才是。”
“小時候家裏大人忙,我又不喜歡身邊有保姆看着,就自己慢慢學會做飯了。你要是吃得慣,我以後有空就經常過來你這練手。”秦霍說。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律嶼清為了表示歡迎,還專門騰出手來鼓了鼓掌,這可太不容易了。
吃完早飯,律嶼清自覺去洗了碗,秦霍翻出茶幾下面的普洱茶,泡了兩杯,等律嶼清回來推到他面前說:“潤潤嗓子。”
律嶼清接過來呷了一口,看他一眼,低頭又呷了一口。
秦霍等了很久沒等到他開口,終于嘆氣道:“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律嶼清笑眯眯地把茶杯推出去,大有一種這是你讓我問的架勢,“你跟我印象中搞科研的人不一樣,一點也不文弱,反而很……強壯。”
“強壯”這個詞律嶼清斟酌了一下,本來他想說身材好,但這太不符合自己知識分子的身份,于是改口用了強壯,但他自己回味了一下這兩個,覺得還是不太好。
秦霍短暫地沉默了一下,詳詳細細地從頭講起說:“所裏前幾年搞理論結合實踐,要了很多從一線退回來的人,白橋他們就是那個時候被我一起帶進研究所的。進所以後,我又回學校去深造了幾年,現在除了參與研發,還要下去做培訓推廣,對身體素質要求比較高。”
律嶼清挑眉,這是四肢發達頭腦也發達的典型了吧,“怪不得你們所長說你是他挖來的寶呢。”
秦霍笑了,端起茶杯像喝酒一樣跟他碰了一下。
“幹杯。”律嶼清一口悶了,“秦隊長當初為什麽選研究所?你應該有更好的去處。”
秦霍給他添了茶水,沒有直接給律嶼清答案,而是反問他:“律醫生當初為什麽做醫生?”
“為什麽做醫生啊?”律嶼清重複了一遍問題,又認真整理了一下思路,給了秦霍一個明确的答案說:“因為做醫生不複雜而且有意義。”
說完律嶼清停頓了一下,他知道秦霍在等自己的解釋,“我很幸運”,他說,“我從小就對醫學感興趣,恰好有那麽一點點天賦,又遇上了好老師,于是就這麽一路走下來了。我第一次自己站上手術臺,親手救回一個重症傷者的時候,那種能為人接續生命的感覺太好了。只有站在手術臺上,我才不用去考慮那些有的沒的,因為他們跟人命比都太輕太輕了,沒有一點意義。”
律嶼清今年31歲,從4歲開始讀帶圖醫書開始,到今年已經在醫學上一日不停地研究了27年。他從不敢松懈,因為治病救人容不得半點失誤。
話畢,律嶼清見秦霍遲遲不說話,便轉頭去看他,不想正對上他專注的目光,那眼底的柔情和贊賞讓律嶼清懷疑自己最近患上了心率不齊的毛病。
他将涼透的茶水倒掉,慢慢添上熱水,鎮定下來才問:“秦隊長打算交代自己的問題了嗎?”
秦霍這才回過神來,其實剛才他反問律醫生,是想給自己争取一點組織答案的時間,畢竟面對律醫生,他很想把答案說的好一些。
可律醫生到底有多少驚喜還沒給自己看到呢?他覺得每多了解他一分,便更心動一分。
“秦隊長?”律嶼清見他又走神了,就喊了一聲。
“嗯?嗯,進研究所……”秦霍把自己的情緒藏起來,理了理思路說:“因為有些武器用起來真的很……很不順手,我剛好又過手過幾乎所有的武器類型,算是有些心得。進研究所,會讓我覺得自己對這個國家、這個社會而言有存在的價值。”
律嶼清聽得有些癡,在來雲臺之前,他每天想的是怎麽樣把手術做得更漂亮?怎麽樣提升某類疾病的存活率?說到底,他沒有想過自己能在本專業之外的地方有多大作為。
在被人逼着選下放醫院的時候,他模模糊糊想過這個問題,想把自己多年的積累和研究教給更多醫生,讓他們去救更多人。所以,他選了所有備選醫院中最偏遠的雲臺市第一醫院。
而在他剛剛起步去踐行這個想法的時候,居然已經有人為此堅持了很久。這種茫茫人海裏撞上同樣價值觀的感覺,讓律嶼清有一種微醺的感覺,他覺得今日喝的不是茶,而是一杯名叫秦霍的酒。
時至今日,他每一天都在做自己熱愛且擅長的事情,這使他既滿足又快樂。現在這種快樂,他在秦霍身上也感受到了,這種心靈相通的感覺太美妙了。
“你知道嗎?秦霍,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無比贊同。”話音落下,兩人靜靜地看着彼此,笑了,笑得舒心,笑得暢快。
“來,咱們以茶代酒,敬知音。”律嶼清說。
“敬知音。”
兩個玻璃杯叮地碰了一下,聲音悅耳清脆。
時近正午,黃祯祯說的不錯,陽光果然撒滿了半間屋子。這是盛夏的陽光,熱烈直白到有些紮眼,很像情人眼裏呼之欲出的愛意。
“你看到我的那個院子了嗎?”律嶼清指指自己的小院子說。
“嗯。”
“我想把它種滿花,等你下次來,陪我去花鳥市場轉轉吧。”
秦霍輕輕搖頭。
律嶼清不解地看向他。
“我經常去外面出差,以後每去一個地方我就帶一棵回來,慢慢幫你填滿院子。”秦霍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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