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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也就是這一行五個變異人的小頭目,身材高大,胖得比較均勻,約莫三十出頭,五官長得不錯,咋一看像是個豪爽的大姐頭,其實很是工于心計。
她十九歲中專畢業,和幾個同學到一同到南方打工,經過幾年的摸爬滾打,很快就掌握了這個社會才處事要訣。頂着一副豪爽的皮囊,給大老板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剩下的,巴結巴結領導,收拾收拾下屬,加上她平時又很是有眼力勁,知道什麽時候該出風頭,什麽時候該夾着尾巴做人。職業生涯雖然說不上順風順水,但是無論是在自己的親朋好友還是舊時同窗中間,都算是光鮮的了。
但是太陽變成藍色之後,整個世界就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不再有工作不再有手下,甚至連從前對她唯命是從的丈夫,也敢跟他跳腳了。城市亂了,一家人在逃往老家的途中受到鼠群的攻擊,她不慎崴了腳,跟不上狂奔的丈夫和他懷裏的兒子。
那一天夜裏,她就這樣一瘸一拐地跟着人群,眼睜睜看着那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離她越來越遠,兒子就趴在他爸爸肩膀上,兩眼望着自己,看着自己掙紮颠簸越落越遠,嘴巴卻緊緊閉着。哪怕他當時開口說上一句,爸爸,我們等一等媽媽吧。哪怕只是這樣一句,自己現在肯定也是要去找他的,拼上一條命也不讓他吃一點苦受一點委屈。
就在那一天早上,帶着絕望的心情,她在藍色的陽光中蛻變了,她相信這就是自己的命,多少人死在這嶄新的陽光下,她卻活下來了。這說明什麽?
——她才是新世界的主宰!
她相信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林芳,她是嶄新的一個人,經過藍色陽光洗禮的,被神選中的人,這個世界的新主人!丈夫算什麽?兒子算什麽?那些卑微的醜陋的物種,早晚都要被新人類代替,誰也不能阻擋藍色太陽的力量。
她還年輕,她才三十二歲,她找到了自己的同類,并且應用從前的手段,迅速在這個誕生不久的小團體中擁有了地位。他們甚至不用動一根手指,藍色的太陽就會把那些過時的人類消滅,從那以後,這片大地就是屬于他們的,大地上的人類都将是他們的子孫,她會擁有新的家庭,還有被這個新世界認可的子嗣。
這樣一個女人,她在進了高長他們這個村子之後,很快就把一群農村人唬住了,除了展示了變異人異常強大的身體素質之外,她此行還帶了兩個年輕女子,雖然長得一般,但是林芳說普通人和變異人生的孩子,會比較容易通過藍色陽光的考驗,原本還有些排外的村民們頓時就動心了。
事實上,那些雜交品種到底有沒有優勢,誰知道呢,藍色陽光出現的時間也就這麽三年多,成功蛻變的人類寥寥無幾。而且,但凡是已經成功變異了的女人,又怎麽肯屈居于她們眼中的低劣人種身下,所以通婚什麽的,也就是說說而已。
她們雖然身為神選之人,可如今整個世界都一團亂,各個政府還有一些集團力量,都在不遺餘力地捕捉變異人,企圖發掘成功變異的秘訣。為了熬過這段最黑暗的時間,她們不得不暫時放下身段,找一處遠離政府力量,又可以躲避毒蛇猛獸的地方繁衍生息。
今晚她明明已經說動這些村民了,好些男人的眼睛也在她們三個女人中來回徘徊,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卻偏偏有一個老不死的,在最後關頭文绉绉地來一句:“事關體大,還是等高長回來了,再商議商議吧。”
此話一出,院子裏的風向頓時就變了,她旁敲側擊了一番都不見效果,又擔心說得多了會自貶身價,只好不鹹不淡地跟他們耗着。照她的意思,還是打算今晚就把事情敲定下來,到時候管那個叫高長的是什麽态度,他一個人還能改變一整個村子的決定麽?
沒想到那幾個老匹夫的态度竟然十分堅定,後來就連幾個年輕人都轉了立場,說是等高長回來再商量,心裏分明是對她們入住這個村子的事有些遲疑了,幾個婦女甚至說:“咱地裏的莊稼最近也長得不如從前好了,他們人又多,還得再蓋個院子,又要多養活這麽多張嘴,可別到時候把自個兒都給餓死了。”
呸,什麽擔心自個兒餓死,分明是擔心自個兒男人被勾搭走了。要是在別的地方,這些事斷然是沒有女人說話的餘地的,特別是在他們之前待過的城裏,在嚴酷的生存環境下,尋常女人的地位就如同奴隸一般。不過現在是在村子裏,村民們接受新事物的速度不如外頭,男女地位的極端化也不如城裏那麽快。
就在林芳等人絞盡腦汁想着怎麽讓這些村民松口的時候,外頭來人說高長他們回來了,帶回來一車野豬。村民們再也沒有了談話的心思,都到村口去瞧熱鬧,林芳等人也只好跟着一起出去了,卻不想一碰面,就被高長一通損,根本不把變異人放在眼裏。
林芳縱橫職場十多年,也不是胸大無腦的女人,加上見到高長他們打回來的那一堆野豬,還有他們丢野豬的舉動,都證明這個叫高長的男人還是相當有兩下子的,在村子裏又有些威望,這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撕破臉。
于是她只是呵呵笑了幾聲,轉而對鄭國邦說:“他向來都是這麽說話嗎?”
“嗨,他這人就這樣,嘴巴忒壞,不過人還不錯的,這些年也為咱們村子做了不少事。”雖然覺得引進變異人一事大有可為,但是鄭國邦這人說話還是比較公道的,并沒有向着外人貶低自己的村裏人。
“是啊,一個人就能弄這麽多野豬回來,确實是有傲氣的資本,這麽多豬肉,夠你們村吃好久了吧?”林芳不無羨慕地問,鄭國邦一下子就被她噎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嗓門不小,周圍許多村民都聽到了,一時間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覺着有些尴尬。
高長每次打獵回來,都能讓村子裏的人沾些葷腥這是真的,但是也并不會慷慨到被所有獵物都分給村民吃,可是面對外人的時候,這話怎麽說得出口呢,就為了沾點便宜,大夥兒就都高興成這樣,全村跟過節似地。他們平常這樣都習慣了,可咋一下被外人問起,都覺着有些羞恥感,有些人甚至在心中隐隐生出一些想法,覺得高長分明是淩駕于他們這些村民之上,自己為他跑前跑後的做法,也顯得十分狗腿卑賤。
“說什麽呢,人家打的獵物憑什麽全分給村裏啊?嘿,咱就是跟着沾點光,這次打回來的野豬多,光豬下水都夠吃上十來天了。”說話的是鄭國喜,這人人如其名,平時整天笑嘻嘻的,人緣挺好,這會兒他就問林芳了:“你們變異人肯定不能像咱這樣,弄死幾頭野豬,是不是跟玩兒似的?”
“呵呵,帶上槍的話,也還成,在山裏活動的話,白天比晚上方便。”林芳避重就輕道。
“鄭國喜你過來幫我搭把手。”那邊恭儉把鄭國喜叫了過來,兩個人擡着一頭豬往院子裏去:“好好的幹嘛為難人家大姐,這野豬也是變異的,人能跟豬拱架嗎?真是……”
被他倆這一說,村民們心裏頓時也敞亮了,人有時候就這樣,耳根子軟的,就容易被人氣拐八帶的鑽了牛角尖,一個不留神就被人當槍使了。但是大部分村民都比較樸素,就當自己想多了,沒把這幾個高高在上的變異人往壞了想,不過也有幾個心思活絡一點的,都暗暗戒備了起來。
林芳挑撥不成,反被将了一軍,也知道現在不宜再有什麽動作,以免引起村民的反感,他們從南方一路走來,經過許多城市和村鎮,唯獨最中意這裏。幾個頭面人物在經過一番商議之後,決定務必要拿下這一塊地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使用武力。一來容易得罪大量本地人,二來留得這些村民,如果能順利使其轉化為自己的信徒,豈不妙哉。
高長把大小野豬都丢村子裏去了,然後招呼了一個在村子附近巡邏的白寶的手下,讓他把車子開回去,這要是平常,車子擱他們村外也沒啥,不過今天不同,他們院子裏頭還有幾個變異人呢,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防着點總是沒錯的,可別讓人順手牽羊咯。
喵仔和辛巴今天晚上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這倆哥兒們為了讨好高長,讓他以後每次打獵都把它們稍上,自發自動地把保镖這活兒給攬了下來。剛剛高長他們在收拾野豬的時候,它倆就在車子周圍巡邏,有不長眼的毒蛇什麽的靠近,都逃不過這一貓一狼的尖牙利爪。
喵仔本來就是捕蛇能手,辛巴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之後,也是身手見長,這麽一小夥兒功夫,竟然被它們抓了十來條蛇。見高長把野豬都丢過了壕溝,車子也開走了,連忙叼着死蛇過去邀功,喵仔嘴小,前前後後跑了三趟才把獵物都搬到高長跟前。
“幹得不錯,下次繼續努力。”高長毫不吝啬地給予表揚,然後挑出一條細小的毒蛇,把其它幾條蛇捆一捆紮個結,拎着手裏。拍拍大黃的背讓他先過梯子,然後然索帛走在前面,自己拎着一串死蛇也過去了,辛巴和喵仔跟在後頭。
村口有兩個值班的村民,這會兒院子裏雖然熱鬧,他們卻是不能離崗的,這也怨不得誰,他們村裏的排班方式都是靠抽簽,而且崔大爺削得一手好竹簽,人也公正,到現在還沒聽說過誰能摸着竅門的,全憑運氣。只是平時也就罷了,像今天這種大日子,院子裏頭熱火朝天的,他們難免就有些心癢難耐。
等高長他們都過來了,兩人合力拉動繩索,把竹梯立了起來。高長等他們幹完活,把手裏的死蛇給了他們:“待會兒讓人給送點醬料出來,先烤着墊墊肚子,明兒早上吃豬雜。”
高長他們進院子的時候,大夥兒正忙活那些野豬呢,破肚的破肚,剝皮的剝皮,還有些婦女手裏拿着剪刀圍在大盆邊上,正侍弄那些豬大腸呢,這玩意兒吃着還行,弄起來那真是相當惡心。
那幾個變異人倒好,圍坐在鄭國邦屋前擺着的一張八仙桌邊上,玻璃杯裏裝着茶水,桌上還擺着黃豆腌蘿蔔等一些小菜,桌邊幾個娃娃眼巴巴地看着,林芳就抓了一把炒得香噴噴的黃豆分個他們,惹得周圍的娃娃都往那邊湊,村裏的小孩,哪能看得明白人家笑容裏的輕視。
陳玉珍那邊,油鍋都已經燒熱了,蔥姜蒜都備好了放在砧板上,就等着炝鍋炒菜了,不用說,這個時間炒菜,八成是用來招待客人的,高長砸吧了一下嘴,覺得真不是滋味,自己辛辛苦苦打回來的野豬,就要喂了這幾個天使了。
“那啥,玉珍嫂啊,咱先不忙着做飯,今兒不是有客人來嗎,先說事吧,你也過來聽聽。”高長一句話,愣是讓陳玉珍把爐子裏的火給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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