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庶子
作為本世界的男主,辜辛丞拿的起始劇本并不差。
出生之時,他的父親剛升任宰輔之職,母親出自大梵朝最具潑天富貴的季家,家中更有姨母嫁入皇室,母儀天下,成為大梵朝最尊貴的女子。
如此出身,引人豔羨。
外祖季家光用銀子就可以幫辜辛丞砸出一條康莊大道,皇親國戚的身份走到哪裏,都會一路順遂。可辜辛丞照舊循規蹈矩地念書游學,考取功名,蟾宮折桂,以弱冠之齡進入內閣,為天子分憂。
可看似萬人稱羨的人生,對于辜辛丞來說,其實了無樂趣,他的內心,有着苦苦壓抑多年的逆叛之血。
他的聰明絕頂令他早早窺見了隐于重重權勢暗流裏,不為人知的黑暗。
……
當初剛看完主劇情,弗禾便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人就是閑的。
人一閑下來,就容易想得多、顧慮得多,因拘于教法倫常而不肯放手施為、大膽假設。
醒醒,孩子,你爹的死因就是他殺,沒毛病。
皇室與季家聯姻圖謀的就是國庫的充盈。
季皇後跟你爹……
咳咳。
弗禾幹了這杯狗血,炮灰求生嘛,多餘的事他不摻和。
接着沒兩天就打臉了。
辜辛丞真讓人給捅了。這不是一件小事,但辜府下人嘴都特嚴,沒一個人會洩露給弗禾聽。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正巧他現在下地走得挺順溜,可不就得去看看此間主人的傷勢,還得裝得特別震驚。
“辜大人。”弗禾望了一眼就不再看了,以扇掩住半張面,小聲吸氣,“您這是怎麽了?前兩日不還好好的。”
辜辛丞正□□着半身方便醫者上藥包紮,肩上的繃帶洇着血,沒傷及要害,但額角青筋若隐若現,顯然是一副氣極的樣子。
見着弗禾也不秀教養了,眉頭擰緊:“你怎麽來了?”
弗禾一臉茫然:“這裏不能來嗎?段某只是想找大人喝酒。”
辜辛丞承認,段弗禾一旦裝起來,就是真假難辨。
譬如現在,他就無法分辨出,這人究竟是偶然路過,還是想明晃晃地告訴他:自己的演技很好,絕不會露出分毫破綻。
“能來。”辜辛丞意味不明,“就是來的時機不太對。”
弗禾順着他的話點頭:“嗯,看來今天的酒是喝不成了。沒想到辜大人也會受傷,看來是真的沒習過武。”
辜辛丞沒忍住,額頭又添一條青筋。
“很疼?”弗禾關切詢問。
辜辛丞怎麽也是細養出來的世家公子,從小到大是真沒這樣狼狽過。但他絕不會在遍體鱗傷的段弗禾跟前示弱:“亡命之徒的把戲,一點小傷,不過爾爾。”
弗禾偷偷都跟系統吐槽:“這臺詞有點中二了,言情世界的男主在碰到女主後都會改變氣質嗎?”
系統表示它也不知道。
弗禾也不急着走,他坐到主卧房的外間去,仆婢并不怠慢,精致可口的茶點送了兩輪,他一面享受,一面不吝表達自己的聊天欲。
“大人如此良善,竟還會有不軌之人對您暗圖行刺,您身邊那麽多高強的護衛,就一個都沒防住?這殺手真是好生厲害。也不知是什麽仇什麽怨,下這麽重的手。”
一句話一個刀子,隔着一間房都能紮得辜辛丞心口疼。
“你……為什麽還不走?”
弗禾半探出頭,隐隐綽綽看到男人已經穿好了外袍,他聳了聳肩:“我是專門來找大人的啊。”
辜辛丞咬牙切齒:“找我作甚?”
弗禾态度誠摯:“給您的忠告您沒聽,落了一身傷不是?這事兒怪我沒細細給您講明利害,便來賠罪了。”
辜辛丞不留情面地冷笑:“哦?你的意思是,趙豐齊是忠良,我懷疑了他,去查了他,結果引得殺手上門暗刺是我活該?‘玫瑰帶刺不好惹’,這句話指的又是什麽?”
弗禾突然被問蒙了,立馬詢問系統:“男女主沒見面?”
系統答:“見了的。”
弗禾松出一口氣,幽幽怨怨:“‘這麽快就忘了自己挑完美人面紗誇出來的詞,真是大豬蹄子。”
弗禾被辜辛丞一頓反問,臉上驚疑了片刻,當即一片空茫,不斷低聲自我懷疑:“卦象有誤?是我算錯了?我怎麽會算錯?”
端得是一副驚慌失措、懷疑人生的模樣,動作和神态,毫無破綻可指摘。
辜辛丞別有深意地死死盯住他,一字一頓道:“段弗禾,你究竟是什麽人?如此嚣張行徑,莫非你是忘了,自己的命運還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弗禾真沒打算給自己打造出什麽嚣張人設,于是高聲喊:“我冤!”
辜辛丞冷喝:“冤在何處?故弄玄虛,惺惺作态,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弗禾對系統說:“咦~他要動我?”
系統:感到有點不對勁。
段弗禾哆嗦了一下,又害怕又震驚,面上卻還要強作鎮定,據理力争:“辜大人,您不能動我,延壽藥還有四個藥人沒試過,聖上那邊也等着結果呢。”
辜辛丞輕嗤一聲,走到外間來,與弗禾面對面,眼對眼:“那我現在就取血,碗大的疤口,想必一會兒工夫就能放滿三大碗,血溫尚在。”那陰狠狠的神情,簡直能止小兒夜啼。
弗禾瞠目結舌,腳跟往後退了好幾步,嘴唇抖啊抖,面色很快灰敗下來。
是個難得的懼怕模樣。
見狀,辜辛丞不禁冷笑:“段弗禾,你好大的本事啊,獻靈藥,繪奇畫,連蔔卦算命也能耀技一二,看來你是真忘了當初出獄的初衷了,說什麽但求流放、茍且偷活便足矣,如今看來,不過都是虛僞的說辭,哄人心生同情罷了。”
他似是氣急,說話擲地有聲:“你信不信,我能讓你出來,便能讓你再入囹圄!”
弗禾:信,怎麽不信。你是男主你說了算。
正當辜辛丞甩甩袖子,要領着一群侍衛出門不知往哪兒去時,弗禾咬了咬牙,對着男人的背影顫巍巍伸出一只爾康手:“大人,段某雖為微賤之身,聖賢書卻沒讀進狗肚子,亦懂知恩圖報之理。”
“您既是想看清這無盡暗濤底下的洶湧急流,前路漫漫險惡途,我在此立誓,願以微薄之力全力相助。”
弗禾邊自薦,邊關注着任務世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唔,世界沒崩塌,沒有違規,還能繼續浪。
系統:這只炮灰真能鑽空子啊。到底怎麽過的審?
辜辛丞顯然把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臉色卻是一寸寸變得奇差,最後什麽都沒說,只命人将弗禾轟回了他自己的小院。
系統自以為已經看穿了弗禾的打算:“你是想利用已知劇情跟主角搭線?小世界的男主可不是那麽好搞的,萬一影響了原有走向,沒準哪天一睜眼就被踢出世界了。”
對于弗禾的做法,系統明擺着不贊同:“且照目前看,男女主相遇的線被打亂,劇情已經出現了偏差。”
弗禾突然問:“你怎麽就覺得是出現了偏差,而不是回到了正軌?”
系統:……什麽情況。
弗禾半躺在榻上,屈起一腿,仰着面用手指緩緩按摩眉心,阖着眼睛,也不知在說給誰聽:“虐戀情深,我不喜歡,很不喜歡。”
“你們都說是身份限制了他本性裏的劣根和殘暴,一遇到特立獨行的飒正女主,天生的吸引力令他們幹柴碰烈火,能噼裏啪啦燒成一片荒原。姑且不提情節設定的合理度,這不是沒燒得起來嗎?”
“還沒燒起來,火苗就有可能被徹底掐掉。”
系統“瞳孔”地震:“你究竟想做什麽!?”
弗禾輕笑:“我反悔了,這事兒,我得摻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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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