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3)

柳眉緊蹙:“要不是你找人設計他,他怎麽會被拍到?!”

向南冷笑着哼了聲:“照片又不是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拍的,他要是對那個女孩沒動心思,又怎麽會三番五次地被拍到。”

“就算他跟那個女孩有點什麽,也不關你的事,你不該那麽陷害他。” 林夕說着頓了頓,表情有些諷刺:“你知道嗎?我一直都不想欠他太多,因為欠得多了,我還不起。可是我今天又欠他了,要不是為了保護我,他不會去開那個發布會。原本我以為是他自己不小心搞出來的爛攤子,沒想到是你在背後指使。”

向南沉默片刻:“你還不起就不要還,我來還,他要什麽,我給。”

林夕嗤笑:“你給?你給不起。他要的是我,你拿什麽給?”

向南眉峰蹙起來:“所以呢?因為你欠他,他又要你,你就要把自己給他?”

林夕挑眉反問:“這有什麽問題?當初我把自己給你,不也是因為欠你一條命麽?”

向南臉色沉了下去,死死地盯着她,沒有再說話。

林夕冷着臉警告:“別再來傷害我身邊的人,那樣只會讓我更加厭惡你。” 說完轉身就走。

向南忙跨出兩步,拉住她胳膊:“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給我個機會?”

林夕拂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道:“太晚了,你做什麽都沒有用。”

回到自己屋裏,砰地關上門,林夕給傅夜司打了個電話:“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那頭傳來低沉的嗓音:“方便,你說。”

林夕很是愧疚:“你的發布會我看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傅夜司輕輕笑了笑:“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林夕咬了咬下唇:“不是,這件事是向南搞出來的,因為看你裝成我男朋友不順眼,所以才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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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夜司安靜片刻:“我也猜到可能是他。”

林夕嘆了口氣:“所以對不起,因為我又給你添了麻煩。”

傅夜司安慰道:“不麻煩,只是開個發布會而已,你別放在心上。” 說着頓了頓,又笑道:“不過這件事發生了,以後我就沒辦法再假裝你男朋友了,有點遺憾。”

遺憾?林夕愣了愣,下意識地說道:“你以後找個真正的女朋友,當個正牌男朋友吧。” 跟着岔開話題:“說起來,你跟那個叫晨曦的女孩子真的沒什麽嗎?除了她,好像沒有別的女人可以接近你。”

傅夜司沉默良久,才說:“她會那麽容易接近我,是因為她長得像你。但是我跟她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那張照片只是我喝醉了,她故意拍成那樣,好讓大家誤會。”

林夕握着電話的手緊了緊:“其實,你沒必要向我解釋,我們只是假裝男女朋友。”

傅夜司安靜了半晌,才輕聲說:“嗯,我知道。很晚了,那就這樣,你早點睡。”

“嗯,拜拜。” 林夕說完,挂斷電話,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再長長緩緩地吐出來。

對不起,她還是沒能愛上他。如果愛了,白天在看見新聞時,就不會是那麽平淡的反應,甚至對他交往別的女生,她竟有幾分松了口氣的感覺。

思及此處,不由嘆氣。也罷,跟傅夜司就到這裏吧,本來拿他當擋箭牌就已經很不對了,若是再跟他糾纏下去,保不齊向南還會使出什麽損招來害他,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

幾日後,林夕去她的工作室整理資料。她打算等桃芝婚禮過後,就把工作室處理掉,轉手賣給別人也好,抑或是關掉,反正她要移民,這是遲早是要解決的問題。

工作室的收入一般,能夠維持正常運轉,足夠支付員工的薪水,主要經濟來源是她在圈內的人脈,以及那位神秘的買家。

想到這裏,她不免生出幾分好奇。在移民之前,不知道能不能見上那位買家一面?

忽然助理小美風風火火地沖進她辦公室,結結巴巴地說:“夕夕姐,來,來,來客人了!”

林夕放下手裏的圖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來客人就來客人,那麽驚慌失措幹嘛?”

“不得了!” 小美撫着自己胸口,喘息不定:“來的可是大人物!仁恒的主席向南!鑽石王老五向南!”

林夕臉色微變,這人怎麽追到她工作室來了?上次他還知道識相地在路邊等她,現在竟然直接來工作室裏了……

小美不知內情,繼續說道:“夕夕姐,你看,他上次也來過這裏,車子停在路邊,坐在車裏等了好久,也不知道是在等什麽。” 說完又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該不會是在等夕夕姐你吧?”

林夕佯裝鎮定地笑了笑:“怎麽可能。你去請他進來。”

小美歡喜地一笑:“是!”

很快地,熟悉的腳步聲就在門口響起,跟着向南推門進來,順手将門關在身後。

辦公室裏就只剩他們二人,林夕也用不着假裝客氣:“你又在玩什麽把戲?”

向南眉峰微挑:“這就是你對待客人的态度?”

林夕往椅背上一靠,唇角微勾:“你是不是客人,取決于我做不做你生意。不好意思,我不想接待你,請你回去吧。”

向南不理會她的冷淡,徑直在她對面的皮椅上坐下:“我想請你替我打枚戒指。”

戒指?林夕柳眉輕輕挑了挑,沒有接話。

向南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推到她面前:“就照着這個做。”

林夕瞥了一眼,頓時愣住。那是她設計過的,唯一一枚鑽戒的初稿,鉑金的戒環,上面镌刻着祥雲圖案,八爪型的戒托上是湖水藍的彩鑽,采用公主型切割。

設計那枚鑽戒的時間,正好是去年傅夜司爆發緋聞後,他為溫暖感到痛苦之時。那時她恐慌極了,因為害怕他會離開她,所以對婚姻的渴望無限增長,才設計了這枚戒指,而以前她腦子裏只是有構想,但從來不敢畫出來,就怕自己奢望太多。

記得當時在畫這副初稿時,她腦子裏就一直在想,不知道這輩子,她還有沒有機會被他親手戴上這枚鑽戒,她覺得她大概是沒有機會了。

只是她沒想到,他當時竟然拍下了她的初稿照片。微微抿了抿唇,她問:“你怎麽會有這個?”

向南墨黑的眼底閃動着複雜,沉聲道:“我以前一直對自己說我不關心你,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下意識地記得你很多事情,比如你從來沒設計過戒指。所以當看到這枚鑽戒的手稿時,我很驚訝,你從不做定制設計,畫的都是自己喜愛的東西,那時我心裏直覺地就想,會不會是你想結婚了。”

說着他頓了頓,扯了扯嘴角:“其實我也不知道當時我為什麽偷偷地拍了這個照片,只是下意識地就拍了。”

林夕望着他,安靜了會兒,問:“那你現在為什麽要打這枚戒指?”

向南神情如有暖風拂過:“因為有個人,有朝一日我希望她接受我,讓我替她戴上。” 微頓,又繼續道:“而且要是我不想出理由來找她,她就不會見我。”

林夕沉默良久,心思幾回翻轉,終于還是把他的手機推了回去:“很抱歉,我不能替你打這枚戒指,你可以帶去別的店試試。”

任何東西都是有時效性的,錯過了那個時間點,感覺就再也無法完整地複原了。

向南收起手機,深吸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只想要你替我打這枚戒指。既然這次不行,那我下次再來。” 說着朝她點了個頭,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回到車裏,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掃平她身邊的一切異性,對他來說都不是難事,難的是她那顆碉堡般嚴絲合縫的心,他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它重新打開。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是他的秘書瑞貝卡,按下接聽鍵後,那頭傳來稍顯郁悶的聲音:“向董,那個溫小姐又來了。”

☆、47

“向董,那個溫小姐又來了。”

聞言,向南眉頭微皺:“讓她走。”

“她不肯離開,說是有重要的事和你談。你要是不見她,她說就要把事情鬧大。”

向南考慮片刻,沉聲:“你帶她去會議室等,我馬上回來。”

挂斷電話,他徑直開車回了公司,在會議室裏見到溫暖,她胡亂地在走來走去,抱着胳膊不停地揉搓,神情茫然中帶着點驚慌失措,一見到他就像見到救星一樣地跑過來,雙手抓上他手腕:“向南,你幫幫我,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她言辭懇切,模樣楚楚可憐,向南卻忽地心生厭惡,之前她騙他時,也是用着這麽一張柔弱而悲情的臉,那時他傻,無條件地相信她,沒想到最後一切都是她的算計。如果不是她把林夕拉下水,他根本就不會失去孩子,失去挽回林夕的最後一絲機會。

冷冷地甩開她的手,他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神情冷淡:“有事說事,別動手動腳。”

溫暖愣了愣,讪讪地把手收回來,艱難地咬了咬蒼白的下唇,她今天沒有上妝,看起來既疲憊又憔悴:“我爸被放高利貸的人抓走了,要是還不出錢他會有危險,但我手上已經沒錢了,你能不能給我點?” 怕他不同意,她又哀求地加了句:“求求你?”

向南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眼底平靜無波,聲音裏也沒有一絲感情:“我上次給你那一百萬時告訴過你,那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溫暖急道:“可是這次不一樣,要是拿不到錢,他們真的會對我爸動手的!”

向南平靜地理着右手腕上的襯衣扣子:“他既然敢去借高利貸,就該有承擔後果的覺悟,我沒有義務幫他。而且仔細地算一算,我也沒有虧欠過你什麽,反倒是你欠我,上次給你錢已經是我看在過去的情分,而這次選擇不幫你,才是我的本分。”

溫暖苦苦哀求:“向南你別這樣,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我不是故意要害誰才做那些事,我拉林夕下水,也不是真的想要她死,只是想試探你的反應,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她懷了你的孩子,人家都說不知者不罪了,你就看在過去的份上,原諒我吧。”

向南冷笑一聲:“你還有臉為自己開脫?你知不知道我跟林夕都沒有出手報複你,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了?!還說你不是故意要傷害誰?!”

他在得知自己有過孩子,又已經失去的事實後,曾經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腦子裏全都是如果那個寶寶還活着,生出來會是什麽樣子,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會像他多一點,還是像林夕多一點,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一定會無比幸福。

他在從傅夜司那裏拿到泳池和電梯的錄像後,亦曾經無數次地拿出來重看,每一次看到鮮血染紅林夕的白色魚尾裙,他就恨不得能親手殺了溫暖,親手殺了自己,若不是自己固執,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而當時只是把她從別墅趕出去,抵他孩子一條命,已經是很便宜她了,現在她還有臉求原諒?!想到這裏,他額角不由青筋暴起,咬着後槽牙說:“要我原諒你?可以,把我的孩子還回來我就原諒你。”

“我……” 溫暖胸口一滞,這根本是不可能辦到的事啊:“對不起,我除了道歉也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麽可以做了。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沒有關系,你幫幫我爸,你有那麽多錢,再給我一點,讓我救救他,我求求你再幫我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向南不由冷哼道:“最後一次?你見過乖乖收手的賭徒?他們次次都是最後一次,但永遠不會真正收手。我告訴你,你爸嗜賭就是個無底洞,一旦沾上就沒完沒了,我不是你的提款機,更沒有義務幫你。”

溫暖走投無路,只得央求說:“那你借給我好不好?就當是我借你的,我給你寫借條,以後會還給你的。”

向南唇角一勾:“我還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無非就是想着先借了再說,還不上我也奈何不了你,之後說不定還可以繼續借。”

溫暖被戳破,惱羞成怒:“你以為我想這麽做?!我也是沒辦法!那幫高利貸的人兇得很,萬一我爸出事怎麽辦?!”

“高利貸要的是錢,不會真把你爸怎麽樣,他要是出了事,他們找誰收錢去?!” 向南說着頓了頓,才繼續道:“看在過去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別再縱容你爸賭博,無論有多少錢他都可以花光,這次他被抓,正好讓他受點教訓,不然永遠不會改。”

“……” 溫暖咬着牙,鼓着眼睛,不死心地問:“這麽說,你當真不肯借錢給我?!”

向南微微搖頭:“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買單,你憑什麽例外?還有,以後別再找到我公司來,如果你想把事情鬧大,我奉陪,不過我勸你別跟我鬥,你輸不起。”

溫暖愣了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向南,算你狠,不過你記着,是你不幫我,要是這次我爸真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 撂完狠話她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會議室。

數日後,到了林夕二十九歲生日,也是她在國內的最後一個。林澤平疼愛女兒,本想把生日宴辦得隆重一些,被林夕阻止了,今年領導班子換屆,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愈是在這種時候,愈是要低調行事。

于是一家三口簡單地在家裏吃了頓便飯,林夕媽媽梁吟秋親自下廚,雞鴨魚肉,倒也弄得是有模有樣。吃完飯,八點才剛過,林夕接到桃芝的電話:“我約了青青她們替你過生日,在唐會,你趕緊來。”

林夕揉了揉肚子,犯愁:“可是我這才剛吃飽,一點都不想動。”

“呔!” 桃芝佯怒道:“我好心替你慶賀,你要敢不來,我扒了你的皮!”

“好了好了,怕了你。” 林夕笑着挂了電話,給父母說了聲,便乘車前往唐會。

邵孟在酒吧門口把她放下,前去停車,林夕上了頂層,找到桃芝說的包間,推門進去,裏面除了隋青青等幾個閨蜜,傅夜司也在其中。見到她來,她們紛紛站起來把手裏的小彩炮拉響,異口同聲地道:“生日快樂!”

林夕不由從心底笑出來:“你們怎麽搞那麽大陣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桃芝黏過來挽着她的胳膊,往她頭上扣了頂花花綠綠的生日帽:“必須得這麽大陣仗啊,以後你就不在國內了,哪能像現在這樣想見就見?可不得好好抓緊剩下的時間。”

林夕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瞧你,怎麽今天那麽煽情,說的跟生離死別似的。”

旁邊韓昭手法娴熟地開了香槟,嘭一聲,塞子飛得老高,淺金色的液體從瓶口冒出:“這叫婚前綜合症。”

“你去死!” 桃芝嗔他一句,挽着林夕坐到位置上:“我們幾個都怕胖,所以沒給你準備蛋糕,就喝酒給你慶生,好不好?”

林夕笑起來:“我敢說不好嗎?不然你又要扒我的皮。”

桃芝掐了她胳膊一下:“讨厭!”

韓昭把幾個酒杯都倒滿,大家舉杯在空中一碰,桃芝說:“夕夕,許個願吧。”

林夕想了會兒,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希望我身邊的人,一輩子都平平安安。

許完願,大家圍坐在一起,女人們便開始八卦圈內的最新消息,例如某某x長的女兒嫁給誰誰誰了,某某x長的兒子最近又提了官階。誰風頭正盛,誰薄暮西山,圈子裏的高低計較,她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眼光賽老鷹。

韓昭陪了她們一會兒,便去包房外抽煙,傅夜司則始終安靜地坐在角落,目不轉睛地盯着林夕。如果估計得沒錯,這應該是她在國內的最後一個生日,以後她走了,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想她的時候,随時可以偷偷去看她。要是他也跟着她移民,她會不會生氣?

林夕說話間察覺到他的注視,擡眸和他對視一眼,安撫地笑了笑。她又怎麽會不知道,他心裏沒放下過她,只是于她,除了虧欠,沒有別的什麽可以補償。愛未必痛苦,被愛也未必幸福。

不知不覺,幾個女人聊到夜裏十一點多,隋青青和其他人先走一步,包間內只剩下林夕桃芝韓昭以及傅夜司四人。林夕不小心多喝了點酒,吃力地揉着太陽穴,桃芝見狀忙問:“你待會兒怎麽回去?邵孟來了嗎?”

林夕點點頭,從沙發上站起來,步子有點虛:“來了,在外面等着呢,這裏太吵了,我出去再打他電話。”

傅夜司見她走路身形有些不穩,趕緊過來護着,手虛放在她身後,以免她一個不留神摔倒。那頭桃芝也攙扶着韓昭的胳膊,腦袋枕在他肩頭,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四人走出唐會,在門口告別。韓昭的車子就停在路邊,目送他和桃芝離開之後,林夕才從手包裏拿出手機給邵孟打電話,通知他把車子開過來。

傅夜司趁着這個間隙問她:“你移民大概什麽時候能辦好?”

林夕掰着指頭算了算:“應該還有幾個月。不過我打算等到桃芝婚禮之後,就在國內四處走走,多去見識見識,以後可能真沒什麽機會回來了。” 她是桃芝的伴娘,所以一直得陪她戰鬥到婚禮結束。

傅夜司默了默:“你真舍得放下國內的一切?”

林夕沉默片刻,深吸口氣,又呼出來,擡頭望着天上的繁星:“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去國外重新開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傅夜司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眼裏的黑色湮沒了一切情緒:“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林夕淺笑:“謝謝。” 遠遠地,她看見自己的車子從出口開出來,下意識地往前踏了一步,準備走過去,她忘記了腳下是路邊的臺階,身子一個重心不穩,高跟鞋一歪,就摔在了馬路上。

事發突然,傅夜司也沒反應過來,見她倒地了才趕緊去拉她,林夕借着他的力道站穩,甩着自己腦袋,不好意思地笑:“大概真的是喝多了,腦子暈,難得這麽高興。”

傅夜司仔細地替她拍掉裙擺上沾着的一片樹葉:“既然高興,那以後每年要回來一次,找我們聚會。” 說着他擡起頭,視線卻忽然被她身後一輛疾馳而來的車子所吸引。

那輛車開在非機動車道上,照理說起步之後,應該很快變道至機動車道,但是它卻始終直行,而且速度逐漸加快,大有猛沖過來之勢。

等到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他下意識地推開了林夕,跟着自己的身子飛了出去。

林夕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推得倒在了人行道上,耳邊一陣尖厲的剎車聲,待到她慌張地從地上坐起來一看時,傅夜司已經躺在了血泊裏,身下一片猩紅,觸目驚心。

肇事車輛在停穩後,又瞬間啓動,以極快的速度逃逸了,林夕只模糊地瞥見一個車牌號碼。她幾乎是狂奔至傅夜司身邊,跪在他身側,看見他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腦後一灘血,心中頓時湧起巨大的恐慌,眼淚唰地就落下來,他該不會,死了吧?

前方邵孟目睹了剛才的一切,停下車奔過來,迅速地撥打了120和110。救護車很快趕到,将傅夜司送去了最近的醫院搶救。

林夕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雙眼發紅地盯住那盞亮起的紅燈,整個身子止不住地發冷。她不敢想象,要是傅夜司就這麽死了的話,她要怎麽辦?她已經欠他太多太多,現在還搭上一條命,她要怎麽樣才能還得清?

旁邊JC正在給邵孟做筆錄:“描述下事發經過。”

邵孟眉頭緊皺:“這絕對是蓄意謀殺,那輛車突然就從路邊起步,直接朝他們沖過來,撞飛人之後就立刻逃逸了。”

“你看清了車牌號嗎?”

邵孟點頭,将車牌號報給了JC。他的車子正好跟肇事車輛是對向行駛,所以看得一清二楚。JC錄完口供就暫時離開了,他走到林夕身邊坐下,也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麽才好,只能陪着她安靜地等待。

搶救的時間焦灼而漫長,每一分每一秒,對林夕來說,都是難捱的煎熬。她指尖深深地扣進柔嫩的掌心,緊緊地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他推開她那一瞬間,不停地在她腦中回放,那時她背對着肇事車,根本不知道後面有危險,要是他不救她,自己跑的話,是完全不會出事的。

可是現在,他躺在裏面,生死未蔔。

想到這裏,眼淚又止不住往下掉。要是這個世界有神明,她願意向他禱告,如果能讓他不死,不管什麽代價,她都願意付。

包裏的手機忽然響起,她拿出來一看,來電人是向南,滑動屏幕,她将電話接起來,那頭傳來低沉又有些嚴肅的聲音:“你去哪兒了?怎麽還不回來?我等了你一晚上,想給你過生日。”

林夕張了張嘴唇,艱難地發出黯啞的聲音:“我在醫院,傅夜司出事了。”

☆、48

“我在醫院,傅夜司出事了。”

向南心頭一跳:“怎麽回事?”

“他為了救我……” 林夕話還沒說完,聲音就開始哽咽,似是已經哭了,向南心一揪,急道:“告訴我你在哪,我馬上過來找你。”

林夕說了地址,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見到了她,只見她孤零零地垂頭坐着,纖瘦的身子顯得單薄而蕭索,白色連衣裙的裙擺上,沾着星星點點的血跡,像是墜落在冰天雪地上的臘梅花瓣。

胸口一下子就疼了,他腳步輕緩地走過去,慢慢在她身前蹲下,才看清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裏,滿滿的拉得都是紅血絲。心髒頓時像被人用力扼住,隐隐作痛,他忍不住擡起右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視線柔軟得如同最幼細的羽絨,林夕這才從空洞裏回過神來,眼睫微顫,視線對上他的,鼻子立時一酸,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來。

向南趕緊把她抱進懷裏,結實有力的雙臂牢牢地環住她的腰,将她保護在自己胸前,林夕纖細潔白的手指緊緊扣住他手臂,臉埋進他寬厚溫熱的胸膛,像在驚濤駭浪中抱住了她的定海神針,無聲而放肆地痛哭。

自從傅夜司被送進急救室,到現在都還是沒有出來,她真的好怕,怕他有個什麽萬一,她這一輩子都賠不起……

向南一邊順着她的背安撫,一邊吻着她柔軟的發頂,低聲地呢喃:“他不會有事的,他救了你,老天一定不會讓他出事。”

林夕仍是哭,仿佛恐懼會随着淚水一起離開她的身體。不知多久以後,痛哭才漸漸收起,轉為抽泣,向南稍微松開了她一點,拿出紙巾替她擦眼淚:“好點了麽?”

林夕拿過他手上的紙巾,擤着鼻涕啜泣:“嗯。”

向南在她身邊坐下,柔聲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夕這才斷續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向南亦聽出其中蹊跷,這顯然不是一起單純的交通事故,而是有人蓄意肇事,只是對方的目标,到底是傅夜司,還是她?

片刻後,邵孟買了咖啡回來,走到林夕身前,将溫熱的紙杯塞在她手裏,眉心蹙着擔憂:“搶救的時間不會短,喝點這個會好一些。” 依照他目測,那樣的傷勢送進去,不到半夜是出不來了。

林夕捧着杯子暖手,觸到杯壁才驚覺自己指尖已經涼透:“警局那邊有消息了麽?”

邵孟微微搖頭:“我剛才打過電話去問,暫時還沒有進一步消息。”

林夕垂着頭默了默,站起來:“我去給藺叔叔打個電話。”

向南看着她拿着手機走遠,心裏再明白不過她口中那個藺叔叔是誰——帝京GONG安局局長藺鄭華。如此一來,相信此案的偵破不會是問題。

直到半夜,更深露重之時,急救室那盞刺眼的紅燈才熄滅,醫生們戴着藍口罩,疲憊地從裏面走出來。

林夕三人立即圍了上去,沒人敢問話,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主治醫生的臉,企圖從他那被遮擋得只剩雙眼睛的臉上看出一點端倪來。

死了,還是,活着?

主治醫生擡起手臂,慢慢地摘掉臉上的口罩,嘴角挂着極淺的笑意:“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期,現在就等他醒過來再做進一步檢查。”

此言一出,三人均是松了口氣,林夕摁着自己方才還在狂跳的心口,像是過山車終于抵達了終點,向南站在她身側,左手輕輕握上她的右手,十指相扣,安撫地摩挲,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的溫順,沒有掙開。

之後傅夜司被送進重症監護室,嘴裏插着呼吸機,身上連滿管線,林夕站在房間外,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朝裏望,雙手在胸前絞成一團,下意識地問向南:“你說他什麽時候會醒?”

向南站在她身後,握了握她瘦削的雙肩,柔聲:“你今天太累了,我在這兒替你看着他,讓邵孟送你回去,洗個澡睡一覺,白天再過來。”

林夕固執地搖頭:“我要在這裏陪着他,要不是因為我,他不會出事。我不想他醒過來時,一個熟悉的人都看不見。” 他的父母在他幼年時就過世了,由爺爺把他拉扯大,去年冬天時,老人家八十多歲,最終沒能熬過寒冬,也仙去了。傅家三代單傳,如今只得他一人,孤零零一人。

向南心知勸不動她,便拉她到椅子上坐下:“你不知道會等多久,還是先坐會兒,閉着眼睛休息一下也好。”

林夕依舊搖頭:“我不困,也不累。” 說着怔了怔,星眸裏滿是惆悵:“你說世事怎麽能那麽無常,前一秒還是好好的一個人,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來拉我,還替我拍掉身上沾的樹葉,下一秒他就躺在血裏。”

說到這裏,她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白色連衣裙的下擺,上面猩紅的血跡深深地灼痛她的雙目,她下意識地,拼命地用手去擦,血跡卻早已幹涸,怎麽都擦不掉。于是她越擦越急,雙眼通紅,向南見狀,忙捉住她的雙手,将她緊緊地抱進懷裏:“好了別擦了,不是你的錯,別自責,他不是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麽?不會有事了。”

林夕在他懷裏悶聲悶氣地回答:“我怎麽能不自責?要不是因為我,他根本不用受這種罪。”

邵孟回家替林夕拿換的衣服,向南就陪着她一直等。

林夕頭靠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無言地注視着玻璃後的一切,夜闌人靜,只有儀器上的數字和波紋在跳動,不知道躺在床上的他,有沒有在做夢,會不會是,幸福的夢。

兩人就這麽沉默地坐着,直至破曉時分,林夕的手機響起,才劃破了這一世安寧。

她拿起來一看,是藺政華的號碼,原本她還有些頭昏腦漲,現在立馬一個激靈,清醒了,迅速接起來,那頭傳來厚重的嗓音:“夕夕,昨晚肇事的嫌疑人抓着了。”

林夕立刻問道:“誰?”

“是個女的,名字叫溫暖。”

林夕頭嗡了一下,像是一口古老的挂鐘被重擊之後,發出連綿不斷的回響。溫暖?

溫暖!

握着機身的手緊起來,指關節血色褪去,泛起青白,她咬着後槽牙道:“我認識她。藺叔叔,我想見她,能不能把她送到醫院來?”

藺鄭華爽快道:“那我派人給你帶過去。”

“謝謝。” 挂上電話,林夕眉頭緊蹙,仍有些不敢相信,溫暖是工于心計,但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竟然敢做出這種事情來。

向南聽見她叫對方藺叔叔,便知道是藺鄭華打的電話,伸手攬了攬她的肩:“兇手抓到了?”

林夕嗯了聲,擡眸望向他:“他說是溫暖幹的。”

向南一震,臉色頓時一變,猛然想起那日溫暖來找他要錢,他堅決不給,她當時就放了狠話,若是她爸出事,她不會放過他。現在想來,他隐隐覺得,兩件事中必然有聯系:“你剛才是讓藺鄭華把她送到這裏來?”

林夕點了點頭,見他臉色有些古怪,問道:“怎麽了?莫非你還懷疑藺叔叔話裏有假?”

向南搖了搖頭,臉色籠上一層憂慮:“夕夕,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與其等溫暖到了被說破,不如自己先坦白。

林夕視線狐疑地在他臉上轉了一圈:“什麽事?”

向南便将那天溫暖如何來要錢,他為什麽沒有給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林夕沉默片刻:“她這麽做到底是出于什麽原因,等她來了就知道了。你沒有借錢給她是對的。”

很快地,兩個便衣就押着溫暖到了重症監護室,她走進來時,頭發蓬亂,滿身塵土,像是在抓捕過程中強烈地抵抗過,又被殘酷地鎮壓。眼神木然,雙手被鐐铐鎖住,垂在身前,上面搭着一件衣服,巧妙地遮住了手铐。

一見林夕和向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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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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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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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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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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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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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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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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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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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