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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口信,來人是一青年男子,傳話口氣也是青竹的語氣:“族長出來後,同陸大人一道回雲山,讓您別擔憂,等送人到雲山後就回來。”

皇後是已死之人,肯定不能再回來,雲山是唯一的出處。

陸思賢大松一口氣,讓人拿了銀子給他,自己想想後續怎麽樣。

陸珽做事慣來以皇後為主,一去雲山,會不會回來還是兩問,陸府丢下來還需要幫襯一把,另外蘇錦也要回去。

趁着秦若淺在含元殿做事,現在去解決蘇錦的事。

讓人去含元殿傳話,自己領着人去張府。

張正必然不在府上,門人熱情地将她請入府,蘇錦安靜多了,坐在屋子裏看書。

或許因為老皇帝死了,心中的怨恨散了,再見陸思賢也沒有以前的波動,只是愛答不理。

陸思賢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和她多話,見面就說事:“族長回雲山,你要殺的人已經死了,你也該收心,我給你一筆銀子,你帶回雲山,重建還是尋一地休養,都随你。”

蘇錦眼皮都沒有掀,似乎看一眼就會覺得惡心,撩下書道:“我不會要你的東西,和仇人的女兒在一起,我覺得你惡心。”

若在以前,聽了這段話,陸思賢肯定暴怒,怎麽也要将人揍一頓,現在平靜如水,一點都不生氣,“你自己惡心就惡心,你不也要嫁仇人的兒子,五十步笑百步,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蘇錦臉色通紅:“我那不過是利用他。”

陸思賢道:“哦,那我更惡心,有本事別利用人,自己去報仇。老皇帝死了,你也沒有機會了,安心回雲山,別多事。我的人會将你送回去,我為了族長才救你,不要把自己當個人物。”

說完,就離開張府,讓人将蘇錦綁上馬車,送她回去是陪族長,今後再無雲山皇後了。

解決蘇錦後,周身輕松,路過點心鋪,每一樣都來一份,打包帶回宮裏。

出了點心鋪,遙遠就見到馬上意氣的宇文信,多日不見,他的馬前多了串紅色璎珞,大男人用這麽紅的,感覺一股騷氣,尤其是宇文信這種自以正直的男人,看着就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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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信見陸思賢依舊是眼睛長在天上,看見當作沒有看見,陸思賢嗤笑,這種男人還是這麽自信,還當自己是霸總光環。

瞪過一眼後,她就鑽進馬車裏,馬車未走百步,就見一更騷氣的人騎着白馬。

五皇子秦承烨,大搖大擺地從上了自己的白馬,馬兒通體白色,一看就是好馬,馬倒是很簡單,沒有裝飾物,反倒是他本人,和馬一樣白色。平日裏本就不正經的人突然變正經,尤其是那股風騷氣質,一看就像是故意裝正經。

秦承烨認出陸思賢的馬車,打馬走過來,敲着車窗:“一道去玩,我約了畫舫,可去?”

兩人相處多年,他還是想不起陸思賢在現在是女人,相當然地拉着她去鬼混。

陸思賢眉眼抽了抽,随手拿起一包點心給他:“你帶給我喜歡的那個什麽花魁,就說我過幾天去看她。”

秦承烨狐疑地接過點心:“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喜歡的花魁?”

陸思賢迎着她的視線,眯眼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喜歡哪個,你看哪個漂亮就給哪個。”

反正她又不會再去。

秦承烨收了點心,俊秀的面孔帶着舊日的張揚,絲毫沒有新帝登基的緊張感,道:“你當真不去,好幾人惦記你呢,今日我做東,不去可惜哦。”

陸思賢沒有多想,只覺得這個事應該喊上秦時言,畢竟他那個渣男就喜歡免費的事,她若去了,秦若淺得殺過去。

她試探着開口:“不若你去喊小郡王,他有喜歡的姑娘在那裏。”

“不行,不能便宜他,我自己去了,還是得自己,這個點心就送給我喜歡的姑娘了了。”秦承烨勸不動她,就自行離開。

陸思大包小包地回宮去了。

*****

魏雲查案,速度迅疾,幾日裏查出些許矛頭。

當着張正與六部尚書的大人面徐徐開口:“膳房的人只負責烹煮,會有專門的人來取膳食,因此一旦出了膳房,膳食往哪裏送就與他們無關。三位皇子的膳食是一道送來的,甚至有人提前試毒,也未曾出事。所以膳食本身應該沒有問題,應該是他們身上有什麽東西與膳食相克。昨日查香之際,我便想到是不是香出了問題,我便讓人去查。果然,症結就在這裏。他們在靈堂內待的時間不少,聞到熏香,再吃了與之相克的膳食,在體內産生毒,繼而喪命。若非昨日的香有問題,此事還無法破解,不過由此可見,兩件事的背後是同一人。”

有人質問:“未必就是同一人,登基典禮是禮部去辦的,未必就會産事。”

其言便是未必就是人為,或許是自己斷的。

秦若淺笑了笑,不在意。張正并非是好相與的人,本就是在刑部待過多年,說話中帶着戾氣:“看事以證據說話,眼睛看不見,就用耳朵去聽,若還是聽不見,不如脫了官袍回家去種地,畢竟種地是不需要腦子的。”

“你、張相是何意思,指桑罵槐?”那人是兵部尚書郭晖,五大三粗,臉頰一側還有着刀疤,站在那裏不說話就感覺到兇神惡煞。

兩人都不是好性子,但張正嘴角快:“沒有指桑罵槐,罵得就是你,郭尚書遇事不動腦子,就想着動兵是不好。小魏大人已經說了,背後有鬼,你沒聽到嗎?”

郭晖暴躁:“她不過是一女子……”剛出口就頓住,一側的禮部尚書周文清拽着他的袖口,他恍惚意識到什麽,改口道:“臣的意思還未查清楚,就不能定論。”

秦若淺保持沉默,看似平和,可眉眼之間卻多了幾分秋日晨起間的薄霜。張正照舊頂了上去:“您方可不是這麽說的,剛剛說魏雲是女子。你別忘了,你當初還誇過她智謀好,手段強,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怎地還改口了?”

論吵架,十個郭晖都比不上張正。郭晖理屈,觑了一眼上頭不說話的新帝後,默默閉上嘴巴。

魏雲不是初次見到張正的口舌,卻還是被他犀利的言辭驚到,半晌不語。

這時秦若淺出聲安撫,再道:“魏大人接着去查,刑部與大理寺都全力配合。”

魏雲稱諾,低頭的間隙,面上閃過一陣苦惱,這些時日來回奔波,撩下卿卿多日,再查下去,她又得被趕出家門。

秦若淺無視她的苦惱,直接說起封號的事,剩下的兩位皇子該封王了,另外冊太後的旨意也一道下發。

這些算不得大事,卻還是要提一提。

禮部應下後,衆人便散了出去,魏雲欲言又止,也跟着一道退了出去。

出了含元殿後,郭晖幾乎大步來看,其他人不敢多話,也跟着他離開,唯獨張正走得很慢,手攏着袖口裏,也沒有往日儀态,但精神很好,情緒不錯。

魏雲跟着這個上司很久,知道他不怕惹事的性子,今日兩人同在一陣營,還是想勸一勸:“您還是嘴上饒人,郭尚書是暴躁的性子,心思簡單了些,您何必與他過不去。”

說實話,她也是不滿郭晖看不起女人的心思,可今時今日,新帝初登基,這些老臣重臣,都需安撫。就算再不滿,也得忍着。

張正薄唇張了張:“郭晖就是被人利用的,也該罵一罵,出頭鳥可是很容易倒黴的。”

魏雲近日查案,忙得家都回不去,也未曾察覺到這些細節,新帝登基,舊日扶持旁人的朝臣這麽會甘心,不鬧一鬧,不會天下太平。

就在這時,前頭離開的郭晖極為不滿,拉着老尚書周文清說道:“您說這叫什麽事?先帝怎地會将江山交給一女子,你看看那張正一朝為相,就改了性子,拍馬屁也學會了。”

周文清心中也是奇怪,可是那日皇後拿出遺旨,旨意并無不妥,不存在矯诏一說。他比郭晖識趣,就算再不滿,也不會宣之于口,且他看得清楚,秦若淺的智謀不比兩位皇子差,遇事處理方式老道,可見先帝早就有此心思了。

看事需全貌,他不會像郭晖這樣正大光明地與新帝為難,同為臣僚,他還是勸一勸:“先帝旨意在,你就安分些,香斷一事不能看表面。”

郭晖不明白:“您這是何意?”

周文清憐憫地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反而大步離開。

香斷一事就算是自然發生的事,新帝也不會承認,只會趁機揪出不安分的人,以假亂真,既全了自己的顏面,也會鏟除異己。郭晖腦子簡單,只看事實,殊不知早就沒有了事實。

郭晖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他錯過哪裏了?

出宮後,遇到同僚鎮北侯,他少不得大吐口水,就連周文清的話都一并說了出來。鎮北侯城府比他深,不動聲色地聽進去,最後裝出安撫的樣子:“新帝登基多有顧忌,又是女子,你就該少說話,免得被她記恨,到時受損的是你。”

此言一出,便很微妙,就感覺新帝睚眦必報,容不得旁人。

郭晖聽話開始急了,不怕得罪君子,就怕被小人記恨,他忙道:“這、我下次不說了。”

鎮北侯整理袖口往含元殿而去,禀報豐臺事務。

秦若淺也在這時收到洛陸珽辭官的奏疏,丢下通州軍隊與陸府去了南間。

奏疏裏只言明辭職,也沒有說皇後是生是死。她将奏疏反複卡看了多遍都沒有看出端倪,陸珽此事太過莽撞,甚事都丢了下來,壓根就沒有想過通州的軍隊該如何。

秦若淺被折騰得心思不定,迅速喊來張正商議通州軍的主将人選。

張正被急召,匆匆而來,見到奏疏反而變了臉色:“族長去了。”

秦若淺震驚:“何出此言?”

張正解釋:“族長若在,陸珽斷斷不會與京城斷得這麽幹脆,通州将士丢了不說,陸府也不要,可見族長必然去了,他心中悲痛,失去理智,只怕将皇後遺體送去雲山,要麽他守墓,要麽随族長而去。”

陸珽同老皇帝一樣愛着族長,可是他愛得卑微、愛得餘生不安。

他又補上一句:“奏疏中未曾言明,只怕還瞞着陸思賢,您別說漏了嘴。”

秦若淺幾乎靠坐在龍椅上,是他們進去慢了,還是皇後先自盡,瞞着陸思賢嗎?

她對陸思賢幾乎沒有隐瞞之事,整日面對,她做不到隐瞞,尤其是這麽大的事,倘若陸思賢要回雲山去看皇後,這如何收場?

張正眼中陰霾彌漫,攏着袖中的雙手幾乎捏得很緊,看似平靜,心中早已波濤起伏。

秦若淺沒有說話,搭着眼簾看着面前的奏疏,陸思賢處應該收到信息了,她要不要去問問,張正的猜測也不一定會對。

屏退張正後,她一人回臨華殿。

路上青草萌芽,春意初展,冬日很快就要過去了。

到了臨華殿就感受到熱鬧,宮人聚集在一起談論吃的,不知是誰的聲音大了些:“我倒覺得玫瑰酥比宮裏做的還要好吃,就連那些,驸馬真有心……”

“可不是,你說她帶回來這麽多,定是也想着我們。”

一頓小宮人心思簡單,一份點心就被收買了,惦記着陸思賢的好。

秦若淺聽笑了,也沒有招呼他們,自己往殿裏走去,殿內食案上擺滿了點心,各色各樣,形狀不一,就連香味也是不同。

陸思賢在一樣一樣的試吃,見到熟悉的人影後,招呼她進來:“你回來這麽早,來試試這點心。”

從中挑了一份出來,纖細的手指指着一份白雲般軟綿的點心:“你試試這份,我吃過了,很不錯。”

陸思賢好似心情很好,眉開眼笑,笑意愛人,秦若淺感覺到她不一般的喜氣,将那股擔憂隐去,道:“你好像有開心的事。”

若不開心,怎會賞了那麽多點心給宮人。守財奴大方肯定的是有原因的。

陸思賢撚起一塊點心送至她的嘴邊,眼若星辰般燦爛,就連面上膚色都透着粉,“你試試。”

秦若淺沒有什麽胃口,強忍着不适将點心吃下,味同嚼蠟,連連誇贊。陸思賢倚靠着她,悄咪咪地開口:“皇後活着回雲山去了,青竹讓人來傳話,她将皇後送到就回來。”

果然、如此。

秦若淺幾乎笑不出來了,蒼白着一張臉,修長濃密的眼睫搭着遮蓋住眸中情緒,她不敢再問,端起一碟點心來遮掩:“外面宮人都道你好,守財奴也有大發善心的時候。”

抱着碟子的陸思賢卻想着其他的事:“我把銀子都給了蘇錦,讓她帶回雲山給族長,畢竟雲山都毀了,應該要花很多銀子。”

秦若淺內心苦澀,半晌無語,麻木地咬下一塊點心:“确實、”

陸思賢目光如炬,笑嘻嘻地盯着她:“所以你應該把私庫給我了。”

和皇帝的私庫一比較,她的那些錢就不算是錢了。

陸思賢開朗又明媚,秦若淺這才感覺到口中點心有幾分甜味,清冷的唇邊有那麽幾分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柔和,立即吩咐人去取庫房的鑰匙來:“我匆忙接手,私庫還未曾核對,你既然有時間就去盯着,我就不管了。”

她這麽大方,讓陸思賢反覺得不大好意思,呆呆笑了一陣,覺得秦若淺就是好,不免抱她親了親:“真乖。”

若是往常,秦若淺定要親回去,今日除了暖心外,再無欲望。

今日高興的陸思淺看着什麽都好,尤其是給她私庫的秦若淺,如同牡丹般豔麗的眉眼彎彎笑起來,勝過人間無數景,讓她樂得險些找不着北。

滿滿一食案的點心幾乎都沒有怎麽動,秦若淺吃不下,而陸思賢樂得不想吃,看着宮人送來幾摞厚厚的冊子,上面都是記載庫房珍品的。她随意翻了翻,發現都是稀世珍寶,有市無價,苦悶道:“這換不了錢。”

她又不是奢侈裝面子的人,再好的東西都不如錢來得讓人滿足。

這麽些東西,不如銀子,她不想要了,戳了戳秦若淺:“不如你給我換成銀子?”

這次輪到秦若淺翻白眼了:“我上哪兒給你弄那麽多銀子去。”

若将私庫換成銀子,她得賠得人都不剩。

陸思賢唉聲嘆氣,随意翻着冊子,腦海裏還是雲山重建的事,給蘇錦的銀子最多造幾間屋舍。書裏記載雲山輝煌,民風淳樸,良田許多,是一世外桃源。

她算了一筆賬,想要恢複舊貌,她的銀子壓根就不夠的,還要動些其他的心思,不如将庫房裏的東西典賣了去?

看着冊子,上面也有許多能賣的物什,比如簡單的一方玉璜,精致的手串……她主動往秦若淺跟前湊去,擡起她的下颚,想都沒有想直接親上去,“秦若淺,這些都是我的,那我有處置權嗎?”

秦若淺感覺到哪裏不對勁,如果說她有處置權,是不是就掉坑裏去了?

說不是的話,陸思淺肯定炸毛。

這麽回答都是一個坑,她掂量了會,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以對。

陸思賢抱着她,炙熱的親吻從眉眼至唇角,細密而纏。綿,最後深情脈脈地凝視她:“我哪裏不好嗎?”

秦若淺心累,再也裝不出清冷,紅唇抿着,清冽的眼中隐隐透出幾分為難,她漠視陸思賢的話,哪裏不好?

哪裏都不好了,什麽都不學,學會美人計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若淺:不學好。

陸思賢:想當初誰來誘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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