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言明

“喂！我們把你救回來可不是讓你醒來就餓死的！”葉雙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快，吃飯！”

林雨行的表情還是呆呆的，沒有一絲生氣。

葉雙挫敗的回過頭，道：“我沒轍了，這小子軟硬都不吃。”

莫紫把剛才出去買的糖人遞給林雨行，道：“林家小孩，糖人是甜甜的，小孩子都很喜歡吃，來，送給你。”

“飯都沒吃怎麽能吃甜食？”

“怎麽不行？能讓他吃東西就好啊。”

“誰說的？”

“你們好煩！”林雨行猛地拍起桌子站了起來，冷冷的問：“君諾在哪裏？”

莫紫幹脆把糖人放在嘴裏，口齒不清的道：“小小年紀，脾氣不小，這樣不好，不好。”

蕭子弦剛想開口，蘇玖連走到林雨行面前先道：“你為何不吃飯？”

蘇玖連畢竟是天下君主，那種與生俱來的皇室氣息讓一直處在呆滞狀态的林雨行不自覺地擡起頭來，雖然他眼神空洞，但還是顫抖着道：“我爹，死了。”

“可有找到兇手？”

“沒有，我不知道是誰。”

“殺父之仇未明，你若自棄，你父在九泉之下可能安息？”

“我……”林雨行低下頭。

“雨行。”沈君諾摸索着進房，蘇玖連則是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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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雙有些迷惑的問：“公子，林天虎不是什麽好人，您這般教導那小鬼會不會讓他想歪了去？”

蘇玖連道：“林天虎雖不是什麽好人，但其家屬應是無辜，且林雨行只是一個孩童，若他一直頹廢，唯有此語才能令他有目标活下去。”

葉雙點點頭，不再問了。

蘇玖連繼續道：“你們二人去查探一下林天虎的家景及其仇敵對頭，看有無線索。”

葉一葉雙抱拳答了省是，就出外調查去了。

莫紫很殷勤的問：“那我們呢？我和蘇小孩有什忙可以幫的？”

“你便看好客棧裏的三個小孩，我和子弦也出外一趟。”

莫紫點頭：“好吧！你們早點回來哈，青靈跟着去。”

青靈趕緊飛到蕭子弦肩上去，好久都沒跟主人出去了。

等着走廊上只剩蘇烨和莫紫兩個人之後，蘇烨問：“莫莫，你今天怎麽那麽乖？不像你啊。”

莫紫刮了刮他的鼻尖，“沒辦法？誰叫我是孤家老人一個。”

“沒事沒事，不是還有我嗎？”

莫紫走過去蹭蹭他的臉，道：“是啊，蘇小孩最可愛了，皮膚真好，滑滑的，走，咱們去看看那兩個小孩在商量着什麽呢。”

“嗯。”

自沈君諾進去以後，兩人在房中一直都沒說話。

沈君諾聞着房裏有飯菜的味道，就道：“雨行，你吃過東西了沒有？”

林雨行搖頭，“我爹都死了，我哪裏還吃得下。”

沈君諾摸到一碗飯，拿起來遞給他：“那也不能不吃，你若是倒下了，那留我一人又有何用？”

“君諾……”

“雨行，義父會被殺肯定是有緣由的，我們不知道兇手是誰，但我們可以去查，只要活着，總有一天會查出來的。”

沈君諾随只比林雨行打幾歲，但懂得的東西不少，而林雨行畢竟還只是個十歲孩童，瞬間就哇哇大哭起來。

“君諾，我怕……”

沈君諾既無奈又心疼，只好攬過他，道：“雨行，那幾位公子救了我們，我們可不能忘恩負義，要好好聽他們的話。”

“可是，可是君諾，怎麽樣才能找到殺爹的兇手？我什麽都不會。”

沈君諾嘆了口氣，“所以，我們要去學。這紅水紗好在還在我手上，我定是要學着一身本事，将來為林府的人報仇！”

沈君諾自小就患有眼疾，不曾看到過這世界的一樹一草，也無人關心過問自己的生死。直至那年林雨行從他乞讨的面前經過且把他帶回家之時，他才鄰略到家庭的溫馨。而如今，連它也失去了，即便是脾氣溫和的沈君諾，也難放下這心頭血恨。

“那，我們去哪裏學本事報仇？”

“此事先不說，你先把飯吃了，不可在自棄了。”

林雨行只得點點頭。

門外的莫紫突然間覺得這兩小孩真挺苦命的，想起自己十歲那會兒還在和師門裏的幾個師兄弟使勁捉弄廚房大娘來着呢，比起這兩小子來，自己幸福的多了。

蘇烨小聲問：“莫莫，我們能幫到他們嗎？”

“現在還不曉得呢，得等你蘇老爹和蕭夫子回來，說不定他們就有辦法。

蘇烨點頭表示明白。

蕭子弦見蘇玖連拉自己出來，就問：“我們這是要去何處？”

“去被火燒的林府看看。”

蕭子弦想來陳秋也不會徹查此案，所以若是要管，就必須去現場看看。

走了一段路之後，蕭子弦猛然發現一個問題，問道：“林府該如何走？”

蘇玖連也停了下來，看着他，認真道：“可以問路。”

蕭子弦不禁笑出聲。

蘇玖連一點也不介意，只問：“我說的不對？”

“不是。”蕭子弦正了正聲色道：“只是難得看到你這般迷糊的一面。”

蘇玖連不曾想自己的一句話還能逗笑他，便道：“這是南巡以來第一次見你露出這笑，我亦開心。”

蕭子弦稍稍有些無奈的問：“我在你眼中是個不言茍笑的人。”

“不，你眉目溫潤，笑亦是不會少，只是自你入宮以來，我便覺得你心中有事，唯獨在西域那次遇見你牧羊，才覺得你是無拘無束。”蘇玖連眸色黯了黯，“是否我，束縛了你？”

蕭子弦心中一動，道：“若是束縛，你可願親自解除？”

蘇玖連沉默了良久，才道：“不願，但我會放松你身上的束縛。”

蕭子弦一笑：“你所認為的束縛本就是空物，被稱之為束縛的，是永遠都放不下，松不了的。所以，你不用多想，我是自願随你入宮，你也格外的信任我，何談什麽束縛呢？”

得他這幾句話，蘇玖連心中頓時就豁然開朗了一般，蕭子弦想起要問路，就轉過身去問旁邊檔子的一個大娘，大娘很友善的給他們指路，不過也囑咐他們，“小夥子，今早火剛滅掉，你們可別進去，危險着呢。”

蕭子弦點頭道謝，回到蘇玖連身邊。

“我們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

于是兩人就往前走去，林府離他們住的客棧還挺遠的，蘇蕭二人走了半個時辰以後方才到達。

林府着實是個大宅子，可是此刻地上都是碳跡斑斑，早已看不出往日的華麗。衙差找了很多木欄把燒過的地方都圍了起來，還貼了封條，不過現在倒是沒人守着。

蘇蕭兩人從後門進去，比較不容易引人注目。

蘇玖連見他一直往前走，就道：“此屋剛被火燒，樓臺容易斷，還是莫要進去，随意看看便好。”

蕭子弦點點頭。

偌大的林府都是漆黑一片，主院應該是比較結實的，除其之外，其他別院都已經燒得所剩無幾了。

蕭子弦蹲下去仔細看了看燒成的木炭，然後放到鼻間一聞，道：“怪不得，原來是潑了火油。”

“火油？是想讓此處不留痕跡？”

“嗯，屍體一燒便再無任何線索，也查不出是怎麽殺死他們的。不過若是報私怨，此人也确是兇殘了一些。”

蘇玖連道：“唯有葉一回來方能找到線索了。”

“杭州城似無百姓出境的記錄，若是有，那便可省去不少麻煩。”

蘇玖連被他這話提醒了，青朝除了京都以外，其他地方都是自由出入，此舉甚是不好，得改。他記下這事，準備回潮之後再下道律法解決。

兩人正準備離開，不料陳秋帶着一隊人已經到了林府門前。

蘇蕭二人見暫時出不去，只好選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只見陳秋身邊還站着個紅衣女子，容顏絕色傾城。

然而，躲在暗處的兩人皆是睜大了眼睛，詫異萬分。

蘇玖連在啓水鎮見過她的畫像，是煙悅樓的安瑤。

蕭子弦則是慌亂居多，她竟長得和自己如此之像！

蘇玖連沒多想，拉起蕭子弦就走，也不管是否會被陳秋看見。

幸好陳秋顧着和安瑤談話，沒有多在意。

“安瑤姑娘，這已是殘屋，沒什麽可再看了。”

安瑤餘光見到兩人離開，展顏一笑道：“前幾日我在街上還看見過林老爺，說請我到他家做客，真是世事無常啊。”

陳秋一聽似有不悅，“安瑤姑娘怎從未和我說過此事？”

“大人莫生氣，只是我不曾答應他，因此也不多說。”

陳秋道：“那這便回去吧。”

蕭子弦本還是在詫異之中，就這麽被蘇玖連拉着走。

走進深巷後，蕭子弦反手拉過蘇玖連，讓他停下。

蘇玖連未語未轉身。

蕭子弦先道：“回客棧并非這條路。”

良久，蘇玖連才有些嘆息道：“你不問我為何拉着你亂走？”

蕭子弦思忖道：“因為那女子長得像曾經的太子妃，和我？”

兩人忽然覺得，堵在這些年裏的檻，似乎一下子就塌了，只要道破，迷霧也就散了。

蘇玖連看着他的雙眼，劍眉微擰，道：“是。”

沒等蕭子弦說上話，蘇玖連又道：“我未能與你言明。”

蕭子弦更是迷惑，言明什麽？

蘇玖連繼續道：“你會介意？”

蕭子弦頓了頓，而後道：“太子妃離開數年，如今你見着這般像她的人，會動容實屬正常，我何須介意？”

蕭子弦心知蘇玖連不是狠心無情之人，也不多想，他只是怕那女子又是二叔派來的人。

蘇玖連仍是皺着眉，認真的扳過他的雙肩，道：“舊人已逝，我不再念着她，唯有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蕭子弦仍舊覺得這有些逾越了，稍稍別過臉去，道：“我們，還是回去罷。”

蘇玖連也不願逼他，只是将他攬進懷中，道：“你一直都明白，是不是？”

蕭子弦心中也是一嘆，似有回答，似又未語。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要考試所以更新晚了~~所以晚上還會有一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