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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末,吳阿姨忙活了大半天,像準備過年一般,多作了許多樂正七愛吃的東西,魏南河訂的蛋糕也送到了,一夥窯工陶工都催他趕緊去學校接人,魏南河停下手裏的活,正準備出門,樂正七的電話先打來了,開口就說:「我不回去啦,和同學們去通宵唱歌,你不用來接我。」
魏南河頗有些惱怒,「乖孩子,今天你生日,大家都等你開飯呢!」
「別等了,你們自己吃吧!多大的人了,還過什麽生日?無聊!就這樣啦,拜!」
無聊的魏叔叔拿着手機僵了足有三分鐘,圍觀人等察言觀色,皆靜默地呈半圓狀退開;楊小空咳兩聲,「呃,白教授給我電話了,我、我走了。」
柏為嶼夾着尾巴灰溜溜跟上,「師弟,載我一程。」
趁小孩生日之時特地趕來蹭飯的段和,也不自然地找借口開溜:「喔,想起來了,我的簡報還沒做完。」
唯獨夏威杵着不動,凝視着包裝精美的蛋糕恬不知恥地問:「既然他不回來了,蛋糕我就帶走吧……」
段和揪住他腦袋上的一撮毛拖着就走,急匆匆地告辭了。
魏南河一點也不生氣,他腦袋上冒煙,臉上保持笑容,兩手插在口袋裏,貌似悠閑地踱回了屋子裏,當晚連一口飯也沒吃。
清晨的時候,樂正七回來了,熬夜狂歡後,臉色不是很好,神情也很惡劣,他把今早新鮮出爐的報紙拍在桌面上,「南河,你知道這事嗎?」
報紙上頭版頭條就是那副棺材,這回起拍價三億,時間定在十二月十號,又是一番狂轟濫炸的炒作;魏南河嘴裏叼着肉包子,伸長脖子看了眼,淡淡說:「這已經是冷飯炒熱了。」
「我怎麽不知道?」樂正七把報紙揉成一團,「棺材也偷,別太過份啊!裏面的女屍和銅鏡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魏南河繼續慢條斯理地吃早飯。
樂正七恨聲道:「這是我找到的棺材!那個叫武甲的卑鄙小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太無恥了!喂,魏南河,還吃?你怎麽什麽都不管了?」
魏南河把報紙抹平,點了點上面的标題,「三億!我倒是想管,管得起嗎?」
「他媽的!」樂正七咬咬嘴唇,嘀咕:「你知不知道第一次拍賣,是哪個神經病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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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佑山那個神經病呗!」魏南河喝着粥,戲谑道:「自買自賣,炒個高價忽悠人,只有些人傻錢多的老外才會上當。」
「怎麽沒人告訴我?」
「你一個小孩子,管那麽多閑事幹什麽?好好讀書吧你!」魏南河憋了一肚子火,逮住他一通訓斥:「我是不是給你太多錢了?三天兩頭和同學鬼混!這學期考試上不了平均水準,又要花幾萬!我懶得教訓你,你自己看着辦!」
樂正七皺着眉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些斥責根本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過了好一會兒,他拿起個饅頭,轉身就走。
魏南河一愣,喝道:「樂正七,去哪?」
「回學校!」
「你個死孩子,今天周末!」
樂正七嚼着饅頭,哼道:「學校有事。」
「什麽事?」
「什麽事都要向你彙報啊?」
魏南河語塞三秒,震怒了,「那你回來幹什麽?就知道玩,我扣你零用錢!」
「我向我姐要!」樂正七一溜小跑跑出工瓷坊,在臺階上撞到楊小空,攥住他氣憤地吐槽:「魏南河不罵我會死嗎?」
「老遠就聽到你們吵架的聲音了。」楊小空将他嘴角上的饅頭屑拿下來,「昨天大家都等你回來吃飯,魏師兄還給你買了禮物。」
樂正七吊兒郎當地撇了撇嘴,「我們系裏有活動呢……」
「你怎麽越來越像為嶼了?」楊小空既好氣又好笑,勸道:「不是不允許你參加活動,只是別太過;你這專業是憑知識說話的,把時間全浪費了以後會後悔的。」說完,遞給他一個紙盒,「給你買了只表,生日快樂。」
樂正七将饅頭一丢,喜笑顏開地接過來,「謝謝楊師兄。」
楊小空無奈道:「為嶼也給你買了只表,真是……」
「你們倆真是心有靈犀。」樂正七當場拆開包裝盒,将表戴在手上,「沒關系,我一手戴一個,嘿嘿……」
楊小空拍拍他的腦袋,「別急着回學校,去哄哄魏師兄吧!昨天你沒回來,他失落得晚飯都沒吃。」
「喔。」樂正七乖乖地答應了,揉揉鼻子,轉頭往臺階上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勾住楊小空的肩膀問:「那個棺材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
「我有辦法讓杜佑山吐出來。」
楊小空一驚,「什麽辦法?」
樂正七勾住他的肩膀叽哩咕嚕說了一通,楊小空臉色驟變,「不行!這是違法的!你別學夏威財迷心竅!」
樂正七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我才不稀罕那棺材呢,只是氣不過被武甲耍得團團轉!」
「絕對不行!」楊小空一口拒絕:「你再有這打算,我就告訴魏師兄,讓他把你關起來。」
「魏南河的走狗!你怎麽什麽都要打小報告啊?」樂正七急得跳腳,「我們只是逼杜佑山把棺材捐給博物院,自己又得不到什麽好處!難不成你想看到那棺材賣給老外?」
楊小空目光矛盾地望定了他,「我不想,但你的計劃是犯罪!」
樂正七反問:「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楊小空答不上來。
樂正七攤手,「我們也沒做錯什麽!你想想,杜佑山捐了那副棺材,可是非同小可的新聞,媒體一定又要大炒特炒,我們還間接給他賺名譽了呢!他就算知道是我們幹的,礙于面子也不敢報警。」
楊小空默然許久,問:「就我們兩個?」
「當然不夠,再叫兩個信得過的,夏威和……」
楊小空沒等他說完便搖頭,「為嶼就算了,他最近在趕漆畫,很快又要開個展了,這種事會影響他;況且他和杜氏畫業簽了合約,我們不要讓他為難。」
樂正七聽對方的口氣是答應了,不由喜上眉梢,「行!那就只加個夏威。」
******
白左寒的城雕工程如期結束,這一系列浮雕輕而易舉囊括了幾項大獎,實物等大全照展在系樓小廳內,供雕塑系學生觀摩學習,陳誠實摸着下巴,一臉陶醉地看着這些照片,喃喃自語:「手腳都是我做的,手腳才是精華啊!」
楊小空取笑道:「你在自戀方面和為嶼挺像的。」
「為嶼太惡劣了!」陳誠實憤慨地捏拳,「他的畫一送上去,就把我的畫擠下來了,悲劇啊!既生瑜、何生亮?」
參加省級以上畫展的所有作品,總是先由市美協評選一輪,砍下絕大部份,最後送交的不到百分之五,而在校學生的作品,則需先通過學校評選才能送達美協,通過率就更低了;往年學校評選,只有柏為嶼每次都能通過,讓人不得不眼紅。
楊小空看完照片,扭頭出了展廳,「你知足吧!你至少是在美協那裏砍下來,我連學校這一關都過不了。」
陳誠實耷拉着腦袋,「我能過學校這一關,是因為強人們都畢業了。」
楊小空勸道:「陳師兄,別灰心,元旦還有一次全國性美展,有分類的,為嶼報的是漆畫材料畫,你報的是油畫,不沖突。」
陳誠實頹然道:「沒有為嶼還有別人,我的人生實在太失敗了。」
楊小空一樂,「那就是你自己學藝不精了。」
白左寒迎面走來,招手道:「誠實,我有點事,二年級那個班你幫我看一下。」
陳誠實興高采烈地答應了:「好好好!」
「慢着!」白左寒囑咐道:「我告訴你,你就是裝也得裝出一點樣子來,別瘋瘋癫癫的,少說話。」
陳誠實應了聲,整整衣領,一本正經地裝出嚴肅的模樣往教學樓走。
白左寒看了眼他的背影,搖頭,「是個好孩子,就是太鬧。」
楊小空扯着他的袖口,聲音軟軟糯糯的:「我出來之前給來福洗過澡了,中午不回去,你記得給它帶飯吃。」
白左寒拍拍他的腦袋,「別急着去妝碧堂,到我辦公室裏來一下,有事和你說。」
「什麽事?」楊小空聽話地尾随他往系樓走。
「你畢業後有什麽打算?」
楊小空聳肩,「和為嶼一樣,流浪藝術家呗!」
「他那樣不穩定。」白左寒橫他一眼,「再說,柏為嶼獲得了那麽多獎,有本錢,你有嗎?」
楊小空傻呵呵地撓撓頭,「那我也沒辦法呢。」
白左寒沒頭沒腦地丢出一句話:「我要你年後給我拿一個獎回來。」
楊小空跟着他步入辦公室,反手關上門,笑道:「白教授,不是我想拿就可以拿的。」
「我想要你拿,你就能拿到;你準備出一幅像樣的畫來,學校這關我是總評選,美協那裏是評選組成員,舉辦方方面也能做工作的。」白左寒從抽屜裏抽出一疊資料,「你明年留校,還有大半年時間讓你達到上面這些要求。」
楊小空震驚了,「白教授,你開玩笑的吧?我才研二!還有一年半才畢業。」
「有導師和院長批準,研二就能畢業,你的學分全達到了,只差一個論文,盡快寫出來,趕着和今年的研三一起畢業。」白左寒在他身邊坐下,翻閱着那疊資料,「你和留校要求還有一定差距,一百二十個小時的實習、至少一個省級以上獎項,你都沒有。」
楊小空猶猶豫豫地說:「白教授,這個……提早一年畢業,我看還是得和曹老先說說。」
「傻小子。」白左寒扳過他的腦袋,在他額頭上親一口,「我和曹老通過電話了,他不知道有多高興,柏為嶼那麽優秀都留不下來,因為曹老退休,漆畫專業即将取消,能留人就是院方對保留漆畫專業松口了。」
楊小空一頭霧水,「為什麽我能留?」
「憑你?你就作夢吧!」白左寒盡量說得輕描淡寫,「留你不難,難的是為你保留一個專業,我也沒有很大把握,還需各方面跑關系。」
楊小空木讷讷地張了張嘴,「那不用等我畢業,為嶼的條件全夠,他可以直接……」
「楊小空,你腦子有病吧?」白左寒驟然冷了臉孔,斥道:「且不說保留你們那冷門的選修專業有多艱難,單這個編制名額,就是我從雕塑系偷出來的!每年各個系搶名額搶得頭破血流,你知道事情辦成了,我們系會有多少人怨我嗎?我占不到一點好處!空缺是給你預留的,你想要,我給你去争取;不想要,現在就表态,我絕對不會多管閑事!敢再給我提一次柏為嶼,我就和你翻臉!」
楊小空垂下頭,扭扭捏捏地抱着白左寒,把臉埋進他的肩窩裏,「對不起,白教授,你別生氣,我一定在半年內達到要求。」
白左寒這才暖了臉色,親親對方的耳朵,「乖,有個好工作,将來容易發展;魏南河讓你當的什麽狗屁會長,只是個民間組織,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杜佑山整垮!況且,漆畫才是你正兒八經的主修,不留校的話,轉行機率極高,曹老對你期望很大,你別輕重不分。」
楊小空溫順地點了頭,「都聽你的。」
從辦公室出來,楊小空站在系樓下考慮良久,最後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畢竟八字還沒有一撇,傳開了對白左寒也沒好處;他走到車子旁正要開車門,陳誠實冷不丁竄出來攥住他,冷笑,「楊師弟,剛才去哪了?」
楊小空愣了愣,「我?在白教授辦公室。」
陳誠實「哼哼哼」怪笑幾聲,「你不覺得你和白教授走得太近了嗎?」
楊小空擡眼直視着他,「是,不行嗎?」
陳誠實靠在甲殼蟲上,歪腦袋打量着他,「我總算知道,為什麽我觀察白教授這麽久,都沒有找到他的情夫了。」
楊小空額上漸冒虛汗,料想這咋咋呼呼的陳師兄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便一臉坦然地承認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陳誠實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瓜子上,「你還有臉說!都怪你整天纏着白教授,害他的情夫沒時間接觸他,你能不能給我閃遠點?」
楊小空:「……」
陳誠實掏出一個望遠鏡挂在脖子上,「我告訴你,我再觀察一個禮拜,再讓我看到你,你就死定了!」
楊小空:「……」
陳誠實氣勢咄咄地指着他鼻子,「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遮擋住我發現的眼光,簡直罪該萬死!」
楊小空:「陳師兄,你聽我說……」
陳誠實豪邁地一擺手,「不用說了,只要你這個禮拜不出現在白教授面前,我負責偷窺到他的情夫,一定滿足你的八卦欲!」
楊小空:「我……我沒有什麽八卦欲……」
陳誠實堅定地握拳,「就這麽說定了,你別壞我的事喔!」說完,撒歡兒奔走了。
楊小空無奈地扶額,「你的思維,就不能轉一點點彎嗎?」
******
過了一個禮拜,又到周末,這一回樂正七很早就回來了,他這個禮拜沒主動給魏南河打電話,魏南河竟然也沒找他問東問西,他覺得渾身不自在,玩也玩得不安心;再加上楊小空說,魏南河一個禮拜都沒提到「樂正七」三個字,小孩不由心慌意亂,嘴上不說,行動倒是乖順了幾分。
人心是只風筝,放風筝的人如果不時常拉拉繩子,讓它飛太遠再扯,繩子就會斷掉的;這世上什麽事物都有規律可循,唯獨人心不好把握,兩個人都深谙此道,只是年少的那個,行事稚嫩笨拙,年長的那個則不動聲色;魏南河密切關注樂正七在學校的一舉一動,但又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臉無知地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問,樂正七也一一回答,彙報上來的學業情況略有浮誇,不過不打緊,小孩只是貪玩了些,總體來說還是很乖的,魏叔叔甚感欣慰。
晚上睡覺時,樂正七趴在床上,翻看魏南河擱在床頭的一本拍賣圖冊,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拍賣會?」
「過兩天的。」魏南河在他身邊坐下,「我朋友剛寄來,給我看看。」
樂正七扭頭望着他,「香港的拍賣行呢,你要去嗎?要去帶我一起去玩玩吧。」
「我不用去,有朋友在那,我要辦的事有人會幫我料理。」魏南河拿過圖冊,哄道:「你好好讀書,轉成正式生,暑假你想去哪,我都帶你去。」
樂正七的臉埋在枕頭裏,「哇哈哈」大笑幾聲,「那我要去南極看企鵝!」
「啧,你腦袋瓜子裏都裝了什麽?怎麽和別人都不一樣。」魏南河一笑,敲敲他的腦袋,「唉,別趴着,小心臉睡歪了。」
「趴着舒服。」樂正七鼓鼓腮幫,「魏南河,我以後不會再和同學去玩通宵了,每個禮拜按時回來。」
魏南河小驚喜了一把,「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樂正七不解釋,揪住他睡衣的一角,合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魏南河偷笑,不再去理他,自顧自翻閱圖冊,翻了一半,低頭見小孩還真的說睡就睡着了,便輕手輕腳地關了床頭燈,躺下來小心抱着他翻個身,樂正七蹭了蹭,像小時候一樣枕在魏南河的臂彎裏。
深秋的月光清薄地落在小孩的臉上,長長的睫毛下籠着一圈不似真切的朦胧投影,光滑的肌膚泛着一層冷色的光輝,小孩的眉眼和氣質變了很多,褪了稚嫩、添了英氣,少了一團孩子氣、多了點性感的男人味,瞧着讓人很心動。
魏南河用手背撫過樂正七的臉頰,觸手之處柔滑溫潤,他又貼上對方微微張開的嘴唇,溫溫柔柔地含着輕嘬;樂正七覺出了不适,含含糊糊地嘟囔幾句,往他的懷裏使勁鑽了鑽,繼續睡得雷打不醒,魏南河揚起嘴角,緊了緊手臂;不管小孩長到幾歲,在他眼裏永遠是個孩子,他能給多少寵愛都不會吝啬,只求對方不要被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迷暈了眼,忘了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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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佑山也收到一本和魏南河一樣的拍賣圖冊,他是大買家,每個月全球各地大大小小的拍賣行,都會發來各式圖冊,不過這次的圖冊尤其與衆不同;封面上赫然是一尊汝窯觀音,杜家的傳家之寶。
武甲漠然掃了眼封面,問:「杜老板,你要把它拍回來嗎?」
杜佑山捏着那本圖冊,面上依然雲淡風輕,手卻無法掩飾地微微顫抖,「通知香港那邊的人,要多少錢我都出得起,無論如何給我拍回來。」這輩子沒有執着過哪件東西,唯獨這尊觀音,不把它拍回來,就算死了,到地下也沒臉見父母。
「杜老板,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武甲勸道:「汝窯瓷是價值連城沒錯,但這尊觀音起拍價就七千萬,我個人覺得太高了。」
杜佑山苦笑着,用手指點了點圖冊上的照片,「十年前,東京一個拍賣行起拍七百萬,我的生意剛剛起步,連起拍價的十分之一都湊不齊,那場拍賣會後,就再也沒有它的消息。」他松開圖冊,站起來走到供桌前,面對父母的照片點了三支香,拜了拜,喃喃自語:「我杜佑山今非昔比了,誰都別想和我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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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佑山對這尊汝窯觀音是志在必得,七千萬不是小數目,賠上杜氏畫業三個連鎖畫廊的成本,才能湊齊這個數字,對于做慣了檢漏行家的玲珑眼,杜佑山來說,他從沒有在拍賣會上花費如此之大的代價。
起先的打算是按兵不動,如果沒有人承受得了這七千萬的天價,流拍掉最合杜佑山心意,他可以私下找持有者商量,以更便宜的價格買入。
可惜,不知是誰也對這尊觀音極感興趣,第一聲便喊到八千萬!杜氏設在香港辦事處的經理不敢怠慢,立刻提到八千一百萬,而對方毫不猶豫地再加一百萬。
十幾分鐘下來,香港辦事處的經理打電話詢問武甲:「武先生,已經拍到一億三千萬了,對方不知道是什麽來頭,死咬着不放。」
武甲望向杜佑山,「你還要繼續拍嗎?」
杜佑山從拍賣會一開始就不停地抽煙,熏得整個辦公室煙霧缭繞,他抖抖煙灰,沉聲說:「拍,放開膽子拍,多少錢老子都出得起。」
無奈,對方像故意玩游戲作弄人一般,你加一百萬、我也加一百萬,又過了十幾分鐘,那個經理受不了了,惶恐不安地再次打來電話:「武先生,香港這地方有錢人都是瘋子,已經拍到兩億了,杜老板還要繼續拍下去嗎?」
武甲眉頭直皺,扭頭勸杜佑山:「這場拍賣會太唐突了,從接到圖冊到拍賣會開始不到三天,你什麽準備都沒有,兩億多是生生抽掉了一大半杜氏的流動資金,如果不及時填上,畫廊和古玩店的運作會很艱難的。」
杜佑山保持他一貫的冷靜,使勁抽了口煙,緩緩吐出來,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拍。」
武甲捂住手機,探身靠近他,壓低聲音:「你再考慮一下,別打腫臉充胖子。」
杜佑山擡眼望定了他,忽然笑了,「擔心我了?」
武甲不置可否,自作主張對着手機說:「拍到兩億五千萬,再高不要了。」
「你!」杜佑山啐掉嘴裏的煙,瞪着眼狂怒地立起來,「你就造反吧!手機給我!」
武甲握緊手機往後一藏,平靜地看着他,「你魔怔了,它不值這個價!」
「值不值,我自己心裏有數!」杜佑山居高臨下地按住他的肩膀,「過幾天那副棺材拍出去,就可以填補空缺了,你快把手機給我。」
「你有沒有考慮過,那副棺材流拍怎麽辦?」
杜佑山還真的沒有考慮過,他頓了頓,前後思量片刻,咬牙吼道:「三億我出得起!你別妨礙我!」
武甲正要再勸,手機響了,杜佑山急得像頭瘋狗,咆哮:「還不快接!沒拍回來我和你沒完!」
手機那一頭,香港辦事處的經理一陣「咋咋呼呼」地報喜:「武先生,拍到了!拍到了!兩億三千九百萬。」
武甲呼出一口氣,「辛苦你了。」
杜佑山的心登時落回原處,這才發覺自己掌心和額頭上都是汗,他将掌心的汗擦在褲側,倒回沙發裏,用手背擋着眼睛,「哈哈。」
武甲彎腰撿起地上的煙頭,聽他這笑聲沒有一絲半點喜悅,反而像在嘆氣。
「杜老板?」武甲單膝跪在沙發上,俯身推了推他的手,「你不高興嗎?」
杜佑山拿開手,眼眶通紅,他抹了一把臉,搖頭說:「我高興得很啊!」
真受不了,這男人專門欺負別人,自己居然還很愛哭,跟杜卯似的,紙老虎一個!武甲用手背拭去他眼角的淚花,好聲好氣地安慰道:「高興就別哭了……」
杜佑山握住他的手捂在自己臉上,「把它買回來,我這輩子沒什麽遺憾了。」
「嗯,恭喜您。」武甲不覺有一絲心痛,連帶面上的神情也柔和多了。
杜佑山這人矛盾極了,武甲對他不知是憎恨多一點,還是憐憫多一點,早些年,他常常在睡夢中驚醒,抱着身邊的人痛哭失聲,無助得像個小孩子;每到這時,武甲的心就軟了,不去計較這人多可惡、多無恥,抱着他哄杜卯般,一遍一遍地哄,直到他哭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着;可到了白天,杜佑山一睜開眼睛,又是活脫脫一副沒良心的奸商嘴臉,動不動就仗勢欺人,沒救了!
杜佑山拉着武甲的手,在他掌心吻了吻,「上次和你說的事,下個禮拜就能辦好。」
武甲一愣,「什麽事?」
「結婚啊!」杜佑山笑笑,一臉無辜相,「你答應的,不能反悔。」
武甲觸電般抽回手,「別開玩笑!」
「我說了,不和你開玩笑。」杜佑山站起來,一掃半分鐘前脆弱的姿态,氣勢咄咄地向他逼近一步,「戒指已經訂好了,月初那場拍賣會結束,我們去多倫多結婚。」
武甲寒着臉孔,「杜佑山,你別欺人太甚!」
「我這段日子欺負過你嗎?」杜佑山笑微微地攬住他,在他耳邊軟聲細語地說:「我要和你結婚,你還不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喜不喜歡是你的事!我不奉陪!」武甲嫌惡地扭開頭。
杜佑山斂了笑意,「是你答應我的!」
「我!你……」武甲不知如何推脫,擡腿欲走。
杜佑山強硬地抱住他,「你敢走試試!別的不說,療養院的款子我一撤,那位老人家連今天都撐不過。」
武甲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你……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你逼我,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杜佑山冷冷地看着他。
武甲握緊了拳頭,強抑怒火,面上的神情換了又換,驚怒、憎恨、羞恥、無奈,最後平和了;忍!忍!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忍到一個頭!
杜佑山自信滿滿地觀察着武甲面上劇烈變化的神情,知道對方是屈服了;給一巴掌、賞顆糖,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在武甲的唇上吻了又吻,語氣雀躍萬分,沾沾自喜地說:「親愛的,結了婚我把你當佛爺供起來,我們家你是一家之主,好不好?」
武甲合上眼,難以名狀的傷痛,漲潮般洶湧地沖刷自己的每一根神經,他覺得自己可悲透了,張了張嘴,卻笑出聲來,「杜佑山,你真的該去看看精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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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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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