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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三十四)

沒可能真打電話。

并不是藍河孬，餐廳回來磨蹭得太厲害，網絡直播都開始賽前預熱了，打個球球打。

泡了杯板藍根涼着，又把習慣性打開的冷氣關掉，窗敞得大大的，什麽PM2.5反正鼻塞管他呢。直到開了工作郵箱藍河才感到胃裏空空，誰讓沒胃口和肚子餓本來就是兩個系統，晚飯吃成那樣真作孽。起初忍忍還好，到直播裏說現在選手們進場，藍河實在不行了，就想吃點什麽，還非得兩手不空抱着吃才踏實。

窸窸窣窣拆泡面手有點抖的藍河突然一愣。

尼瑪我緊張個毛！

但事實就是緊張，指尖發涼腿抽抽，藍河看看開口露出的小半截面餅，對着空氣要笑不笑地扯扯嘴角，小聲嘟囔了句我去。

直播畫面切成四塊，場內場外的觀衆百态照了個遍，旁白在說什麽十年之争夙敵之戰，分分鐘讓打臉，現場導播鏡頭切得生硬也沒人計較了。藍河也沒有，能就着板藍根啃僞幹脆面的人，你指望他計較啥。

屏幕裏火急火燎拉近的鏡頭，葉修眉頭擡擡往霸圖選手席上掃了眼，露出個很淡的笑容，随即轉身往比賽席走。頁面的評論欄裏頓時各種卧槽呵呵拖刀計擔心有詐的彈幕清倉處理似的往外甩，可都感覺和那笑容格格不入。這感覺比第六感更飄忽游移，藍河順藤摸瓜記起某個凍到開了暖空調的晚上，燥燥的只想喝水，葉修在那邊也許是抻了個懶腰，說拿個冠軍，吹吹牛逼就回家。

裁判摁亮就位燈，角色載入。

一個不算新的新人，一個實實在在的老将。霸圖十年的研究沉澱，能打到怎樣？

十年真長。

真正跟葉修面對面的時間，藍河走神算了算，即使加上上次門口過道的幾分鐘，大概也不超過三十六個小時，只覺得這人線上線下高度一致，弄得藍河心血來潮想在評價裏打個溫順的tag。畢竟大神只是在作為對手的時候欠收拾，好吧差遣人照顧公會小白的時候也很欠，藍河OS補充道，除了這些情況，尋常相處哪有半點大神的架子，一直像個大毛球一樣暖洋洋軟綿綿的無害出了境界，就偶爾手賤鬧你一下，不是溫順是什麽。

板藍根喝完了，君莫笑穿着那麽身見不得人的玩意上蹿下跳，解說也跟着上蹿下跳，但明顯沒人跳得利索，沒兩分鐘已經摔得鼻青臉腫。藍河此時看比賽思路沒跟上，各種不明覺厲。

這個級別的君莫笑，藍河接觸太少。網游裏講究的多是計策，真要說能把葉修逼到火力全開拼技術，恐怕幾大公會誰也不敢腆着臉出來放大話。他還是比較熟那個在十區攪風攪雨的葉修，為搶boss坑蒙拐騙偷花式層出不窮到藍河一邊看着都臉熱，還會發消息給他說小藍啊下次盯緊點，你看這個，貼上材料ABC，掉落都還可以，沒把藍河氣吐血，要是藍河沒忍住讓他滾，葉修會在對面扮委屈抗議，啧你現在怎麽這麽生分了，把之前那個跟哥稱兄道弟的小藍還給我。還還還，還你妹，又不是你的……就一句話，身負十八次黑歷史的藍河滿臉黑線在密聊欄裏敲了删，敲了删，硬是沒發出去，特別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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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現在大概也很神經病，藍河嚼巴嚼巴終于渴的不行，弄了杯水回來，第一場剛好結束。

……真要命。

身在曹營心在漢，比賽完全沒在看。

藍河胃裏一陣煽動。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花癡……

靠……！

眼一黑藍河有種想死沖動，腦門冷熱交替，只差沒下樓跑圈。惡魔小人淡定地抱包迷你幹脆面，甩着尾巴也在啃，幹嘛，小人兒扔了個衛生眼，害羞啊？親都親過了。

矮油卧槽。

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踐踏藍河脆弱的神經。不過說來奇怪，葉修就算有空也從不拿這個逗他，照那破性格不應該啊，是不是。

啪！內心滿滿失意體前屈的藍河雙掌直擊面門，恰好直播裏旁白是一句好讓我們來看接下來的比賽，應景得藍河錯覺回到了高中，神游天外讓班主任抓了現行。

他坐立難安了，站起身往左不對，往右還是不對，最後哀嚎都哽在喉嚨裏一頭栽進空調被，被子又輕又薄，只有空氣撐在蓬松的纖維裏，藍河這紮下去，幾乎是沒啥阻礙直接撞上紮實的席夢思，整張臉麻麻的，有點發蒙。

大毛球，你賊兮兮滾進來不聲不響地把別人的世界填滿，你媽知道嗎！

藍河一邊無力地想着媽呀一邊撓被子，後來嫌不夠避世還把枕頭拉來蓋住後腦勺組成夾心餅，天昏地暗，能觸及到的又是柔軟細膩格外親膚的純棉，心緒喧嚣了一會，他竟然睡着了。

說好的晚上吃黑片睡不着呢？我是不是買到假藥了……

這一覺時間不長，質量卻很好，藍河剛轉醒，立刻清醒了。雖然無辜的藥被無情地吐槽了，但感冒确實有轉好的跡象。咕嚕嚕爬起來，趕緊聽外放，還好比賽沒完，解說比較沉寂，聽起來興欣戰況不樂觀。

重新開始壓力山大。藍河揉揉腦袋喝水，鄙視自己就這心理素質上回組織主場聲援沒掉鏈子真是奇跡，絕比是對我大藍雨滿滿的愛……

坐下看直播，看不下去了就切出去刷郵箱，一回兩回三回，要不是有回放，藍河就錯過了終局的大崩壞。這崩壞像顆原子彈，他窗開得大，聽到各種意味不明的罵聲頓時在辦公訓練樓和宿舍樓之間炸開了花。

玩的還是一個游戲嗎！不像話！

導播估計也瘋了，比賽結束了，所有鏡頭卻還在無死角循環播放垮塌崩落的岩石和牽一動百的老樹根。來了電話，藍河盯着直播，只随便瞄了眼是個陌生號便抓起來接。

總之像藍河這樣腼腆的好青年，是萬萬沒想到人家妹子居然是主動打給他的那一個。對面清脆活力的聲音自報了家門，藍河卡殼半天才對上號。

直接問人妹子打來幹嘛好像也哪裏不對，藍河思忖怎麽接話，寒暄完兩邊不約而同不吱聲了，實在尴尬。

“那個，聽說你在游戲公司上班？”還是妹子主動，只是這個聽說跟現實差的老遠了，默默地藍河正要更正，妹子接着道：“是做什麽游戲啊？我最近在玩榮耀。”

“……哦？我也玩榮耀。”藍河接話，可不知為何重點歪了。

“啊！你不會是榮耀的技術人員吧！”這下好，對面的重點也歪了。

藍河膝蓋一軟，“不是不是，那太高端了，我不做游戲，跟你一樣是玩家，”想着這麽說也可能招誤會，“職業玩家，俱樂部裏的。”

誰知妹子哇地一聲，“你是職業選手？”

藍河膝蓋徹底軟了，“不不不，就負責公會事務的……”好捉急，他捂了心口想這似曾相識的給新人小白上課的感覺是怎麽回事，簡直要誘發職業病問問妹子你哪個公會的。

“哦！那也很厲害！”妹子的聲音很輕快，讓人莫名有好感，但立馬話鋒一轉，“嗯那個，我直說吧，”藍河心裏一個咯噔，“你有女朋友嗎？”

……來了！好感度直線下降，直球的威力真是吓死人……藍河抓臉想，這咋算，應該是有吧？結果妹子壓根沒打算等他回答，“哦等等，都托人介紹了那應該沒有的對吧？”藍河幹笑，“但是，其實我有男朋友了……”妹子活力的聲音突然收斂了些，聽着還有絲小甜蜜。

……好巧其實我也有。藍河呆呆地噗了出來。

妹子沒料到這頭會是這麽個反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了。

“那你是，家裏不滿意？”不然怎麽苦逼得跟我似的滿世界被找對象。

“呃……”話題被切，對面顯然沒有準備，“他家和工作都在B市，我們隔太遠了，我家就恨不得我嫁隔壁……”最後妹子越說越疙瘩，“我都沒跟家裏提過他。”

異地……也不是很苦逼嘛，藍河想。

“你下回試着跟家裏說說看，”屏幕上的視頻直接跳轉到賽後記者會，loading的小圈努力地轉，藍河聽見自己說，“距離這種東西，現在交通那麽發達，又不是別的，”他看了眼靜靜躺在桌面上讓啃掉大半的面餅，“什麽原則性的問題是吧。”

妹子在那邊啧了一聲，兩邊又同時安靜了，好在沒了最初的尴尬。

“哎？你很懂嘛！”作為一個自來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妹子本能地就往八卦的方向跑了跑，“不會也是沒跟家裏說吧，哈哈。”

……怎麽說好呢，死宅男沒對象才是正常？

“嗯，是啊。”藍河卻這麽答了，鬼使神差的。

“為啥？！”妹子顯然特別奇怪，“你們男生還講究這個？不是騙了往家裏一帶就行嗎？”

兩邊都笑。

“你讓騙過？”視頻裏霸圖戰隊成員陸續落座，藍河伸手抓鼠标劃拉了兩下，意識到這是直播摁暫停沒用，便又推開了。

“沒，”妹子呵呵笑，“我跟他玩榮耀認識的。”

“奔現啊？你們可以嘛。”

“所以一開始老以為他騙人的，特別謹慎。”妹子笑得不太好意思，怎麽說也是網戀，囧囧的。

藍河覺得這素不相識的姑娘真親切，“你是怎麽想起來給我電話的，介紹的別理不就行了？”說着撓撓臉，你看我都直接放置play……

“你之前我已經給另外兩個打過了，上午有個人主動找，我才想起來有這麽個事……”

藍河再噴。

“剛才是因為在看榮耀比賽直播不好打給你，”藍河在心裏給點贊說妹子懂事，不料妹子一聲吼，“興欣好帥啊！！”

…………………………………………

“你……”

“跟你說，在十區的時候葉修大神帶過我的！”雖然也沒幾次，但就是想炫耀一下，妹子吐吐舌頭，可惜藍河看不見。

……原來是十區的？難不成還是興欣公會的？你誰啊艾瑪……藍河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會的心又蹦跶起來，“……運氣這麽好？”話一出口，無數運氣不好的回憶攜海量黑線呼嘯而至。

“嗯！那時候感覺不大，現在想來夠吹好久了！”女聲停了會兒好像在遙想當初十區的盛況，“之前我就一榮耀小白，下低級本大神一點一點教，現在我看到新人小白叫姐姐求帶，也會一點一點教……怎麽說呢，就是很感動吧，老的帶新的，然後一起愉快地玩游戲。”

記者會進行到興欣部分，沒有即時字幕，藍河打電話啥也聽不見，光看到葉修特別不當回事的臉。

“嗯。”

“對！吧！”自己的觀點得到認可，妹子特別滿意，“所以我是大神的腦殘粉啊！最喜歡的就是葉神了！”

“嗯我也……”藍河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眨眨眼，現場記者的鏡頭裏葉修從容得很。

“我也喜歡他。”

真神奇，為什麽有些話非得對着無關緊要的人才能說得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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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