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行嗎?容容 卻堅定而且帶着些微顫抖……
顧小文聽到聲音連忙起身跑下樓, 她沒有看到她身後已經前傾準備伸出手的江容,又像被碰了觸角的蝸牛一樣,縮回了自己的殼子裏面。
“院子裏找過了嗎?”顧小文問汪蓮華。
“我讓保安去找了……”
“院子裏沒有!”
兩個保安這時候打開客廳門, 對着汪蓮華說。
顧小文只說了一句“調監控”, 就快速朝着大門口跑去。
這兩個孩子,乖巧懂事的出奇, 一般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算不會很熊,也會有任性的時候。
但是她們從大別墅被梁惠帶到了貧民區去住那種小房子,卻一點也不鬧, 更不吵着要見爸爸,顧小文之前就有所疑惑問過梁惠。
梁惠只說孩子們都不知道簡文對她動手的事情,她每次傷都不傷在顯眼的部位,就算被發現, 也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畢竟簡文也不是毫不顧及孩子的。
但是顧小文現在看來,這倆孩子未必什麽都不知道。
顧小文迅速朝着梁惠家方向跑, 這條街平時除了路燈之外并不熱鬧,但是此刻不遠處梁惠家的大門口, 卻燈火通明,警笛聲還有嘈雜的人聲和哭喊聲傳來。
顧小文眼看着那兩個小孩在路燈下手拉手的影子。
遠遠地喊她們,喊人保安去追, 今晚的事情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 梁惠只有孩子完全不在身邊才能徹底豁出去。
但是誰知道這兩個小女孩是怎麽在白家保安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簡家的大門口,姐姐拉着妹妹的手,很用力。
幾乎就是在掐,“你知道一會怎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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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眼淚被掐得嘩嘩掉, “我知道。”
姐姐點了點頭,又問,“你怕爸爸嗎?”
妹妹搖頭,“不怕,我最怕媽媽被爸爸打。”
兩個人拉着手進門,顧小文帶着保安追到簡家的門口,晚了一步。
顧小文沖進去的時候,看到兩個小姑娘正在抱着滿頭血的梁惠撕心裂肺地哭,邊哭邊喊,“別打媽媽,你這個壞人不要老是打媽媽!”
簡文被兩個穿着服務員衣服的壯漢給按住,很快警察也從警車上下來了,用手铐将簡文铐住,搶下了簡文手裏的一截酒瓶子。
院子裏人群都有序的被服務人員隔離在這鬧劇幾米之外,本來放着教師節祝福語的大屏幕上,赫然反複播放的是簡文拉着梁惠進地下室,又拖着昏死的梁惠出來。
反反複複,顯示着近三個月來的很多畫面,最後停留在九月三號那天,簡文把一只狗給拖進地下室,然後過了很久,狗跑了出來,拖着一條斷腿,和一腦袋的血,簡文沒多大一會兒也沖出來,手裏拿着大剪刀。
畫面定格,後又重新播放起來,人群中來的老師們包括簡文的朋友都震驚得無以複加,議論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像一把把遲來的刀刃,将場中被狼狽按在地上,滿臉兇狠看向梁惠的簡文割去,将他的人皮割裂,将他的骨肉分離。
這顯然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簡文生平最在乎的就是他的人皮,他像個瘋子一樣在嚎叫,他不敢置信的一直看着梁惠的方向。
被自己養的“小老鼠”咬到的滋味讓他疼得發瘋。
簡文撕心裂肺地喊,“是你!你居然敢!你怎麽敢!”
梁惠本來就豁出去半條命,故意站到簡文的身邊讓簡文得手,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看看,簡文被扒下人類的外皮底下,是怎樣一副禽獸模樣。
顧小文說得對,想要得到什麽,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所以她哪怕被傷,也要讓簡文徹底無所遁形,但是她沒想到兩個孩子跑回來了,在簡文用酒瓶子打了她之後。
梁惠不想讓兩個孩子看到這些,尖叫的趺坐在地上,卻被兩個孩子給抱住,然後一左一右地護着她,喊着要簡文不許再打她。
原來孩子們都知道啊……
梁惠傻愣愣地哭得不可抑制,眼淚和臉上的血糊在一起,母子三人抱在一起痛哭,何其的悲慘,在場人無不動容,就算和簡文有生意利益往來的,也不敢出來當出頭鳥為簡文說一句話。
簡文被警察帶走,連帶着那監控錄下的一切,包括他們家的保姆一起都被警察帶走。
人群開始散去的時候,顧小文看到梁惠抱着孩子又哭又笑,這一場仗她贏了。
贏得十分漂亮。
而一些平時跟她很要好的老師們,自發地留下幫着她處理剩下的殘局。
顧小文隔着一整院子的燈火和狼藉跟梁惠對上視線,梁惠流着眼淚對她笑得很燦爛又溫柔。
白家的保安和顧小文都回到了白家,顧小文心中百感交集,上樓去找江容,然後被她的江容小可愛拒之門外。
這是第一次顧小文被江容拒之門外,她十分無奈地敲門,和江容解釋一切,說了那虐狗人的下場肯定好不了,還有兩個孩子跟梁惠。
江容卻始終不肯開門,一直到了顧小文手機上收到消息,白康城要回來了,顧小文才不得不回去睡覺。
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穩,結果第二天早上汪蓮華黑着眼圈跟顧小文說,江容的娛樂室燈亮了一夜,他一夜沒睡。
白康城今天也沒有上班,兩個人一起敲江容的門,但是能夠聽到江容在裏面時不時發出的聲音,畫板挪動的聲音,他似乎在畫畫。
但他就是不肯開門,不肯回應。
顧小文和白康城都愁得不行,白康城終于忍不住問顧小文,“你是不是和他鬧矛盾了?”
顧小文她總不能說江容只是嫉妒,只是不知道怎麽合适的表達嫉妒之心。
為什麽嫉妒?這沒法跟白康城解釋。
于是顧小文只好硬着頭皮說,“我跟他……是吵了兩句嘴。”
“哎……”白康城沒有怪顧小文的意思,江容有多難相處,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他一個勁兒地看平板上的資料,連回避顧小文的都給忘了。
拖到了早上九點半,實在是再也等不了了,度假村的項目今天正式和幾家聯合開會,他不能遲到,于是拍了拍顧小文的肩膀說,“好好哄哄!”
然後接了電話,急急忙忙地走了。
顧小文哄到中午,江容早飯也沒吃,中午飯總要吃,自從上一次拿備用鑰匙開門,江容發病了,這一次汪蓮華根本不敢開門。
顧小文接了午餐,找汪蓮華拿了備用鑰匙,在再三跟江容說了他不開門要進去之後,把門打開了。
顧小文以為發酵了一夜,迎接自己的是江容的冷漠,排斥,甚至是暴躁的傷害,這都是正常的行為。
但她沒想到,看到的是江容躺在一堆畫紙的中間,打翻的顏料将他的衣服全都弄髒了,大部分都是黑灰色調,他臉上手臂上蹭的全都是,像是從泥地裏滾過一次。
他躺在成堆的廢畫紙中間。
因為顧小文急忙把吃的放在地上,跑到他身邊發現他只是睡着了。
她半跪在地上,讓江容吓個半死,無奈地笑了笑,心說看着這麽綿軟的人,氣性可真夠大的。
一晚上不睡,都在畫什麽,這屋子裏讓他弄成垃圾堆了。
不光是畫稿,還有很多扔在地上的手寫稿子。
顧小文随便抓起一個展開,正想看看他畫的是什麽,突然間電話響起來了。
夢中的婚禮高潮部分在這空曠的娛樂室響起格外地突兀,甚至帶着回音,驚醒了才睡着的江容。
顧小文接起電話,是來自鑒定中心,通知她下午兩點半之後去取結果。
顧小文心髒狂跳,挂了電話對上江容自下而上的視線,江容躺在一堆髒兮兮的廢稿子裏,顧小文朝着他伸出手。
“醒了,你還在生我的氣?”
“起來,吃點東西洗個澡,下午我們去接一只耳回家。”
江容躺在那裏不動,說是還在生氣也不準确,他并沒有表現得很激動,甚至可以說是平靜。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接一只耳嗎?”顧小文做出保證,“江容,我不會再帶其他人來家裏,和她們說話不理你,不看你,不顧你。”
“人都會犯錯的,原諒我這一次,好嗎?”
顧小文道歉道得很誠懇,只有這麽誠懇地道歉,才能掩蓋過她故意要引起江容嫉妒心理的事實。
她告訴過江容了,她不是好人。
顧小文一連重複了好幾遍,江容才總算擡起手,把髒兮兮的手指放在顧小文的手心,借着她的力度起身。
“去接……一只耳?”
江容的聲音有些啞。
顧小文點頭,“對,去接一只耳,還有拿一點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決勝東西。”
她對着江容抿唇笑,“你好髒,快去洗一洗,我其實不該帶你去市裏,你昨晚都沒休息,但是我太興奮了,必須帶着你才行。”
江容被顧小文推着去洗澡,之後又逼着他吃了一些東西,江容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畢竟一晚上沒有睡。
吃過飯時間還早,顧小文要江容睡一會兒,但是江容顯然比她還急着去接一只耳,不肯去睡,和顧小文一起坐在客廳裏面。
他是真的很困,就坐一下而已,慢慢地閉上了眼,慢慢地身體朝着沙發倒去。
顧小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将他的頭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午後的陽光燦爛的能晃瞎人的眼睛,顧小文肩頭上撐着江容不算輕的腦袋,渾身也漸漸放松靠在沙發上。
等他睡一會兒,反正鑒定中心上班要下午兩點半。
他們這個別扭鬧得玩一樣,和好也快得離譜,汪蓮華每天都午睡的,但是今天因為擔心江容沒有睡着,結果一出來,就看到沙發的陽光裏,兩個湊在一起的腦袋。
江容的腦袋枕在顧小文的肩窩,因為他本身個子比較高,因此姿勢有些扭曲。
而顧小文是朝着他偏頭,頭直接壓在江容腦袋上的,陽光下她微微帶笑的嘴角,帶着無限的縱容和一些缱绻意味。
汪蓮華看了一會兒,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看着不太對……
汪蓮華一直和所有人一樣,都以為顧小文對江容這麽好,這麽耐心,是因為喜歡白康城。
但是……
她一晃神的功夫,顧小文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看向汪蓮華,叫苦道,“汪阿姨,他睡着了我不敢動,快給我擋擋陽光,我要熱死了。”
汪蓮華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頓時散了,連忙走到落地窗前,把窗簾給拉上了一邊。
“你要麽把他放在沙發上,讓他枕着靠墊。”汪蓮華建議。
顧小文嗯了一聲,結果她一動,江容就哼了一聲,要醒似的。
顧小文壓下笑意,說,“就這樣待一會吧,等會我叫他。”
汪蓮華嘆口氣,還誇贊道,“難得有你這麽耐心的孩子,容容要是有個你這樣的嫂子,那可真是福氣了。”
顧小文心說那可不成,我要當他嫂子了,那跟他得算是亂倫。
沒必要弄那麽高難度的玩法,直接跟他好就得了。
汪蓮華這一句,顯然是剛才看着她和江容的樣子,在試探她。
顧小文心裏吐槽,不耽擱演戲,她羞澀的嬌嗔一聲,“汪阿姨,你說什麽呢,要是讓康城哥聽見……”
他聽見了估計得膈應夠嗆,我也是。
汪蓮華看她嬌羞模樣,笑着說,“康城也是個好孩子,能感受到你的用心的。”
顧小文沒有再接話,等到兩點左右,把江容叫醒了,他們就一起出了門。
要先去取鑒定結果,顧小文雖然心裏很有把握,但還是在取到結果之後,坐在走廊裏面激動地抓着江容的手搓了好幾下,才拆開。
翻到最後一頁最後一欄,顧小文手指輕輕點了點。
——根據DNA分析,支持xx為顧安娜生物學父親。
顧小文笑了一聲,把資料裝起來,塞進包裏,然後拉着江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鑒定中心。
萬事俱備,東風已到,她準備今晚就去找顧城攤牌。
顧小文用一個下午的時間,邊哄着江容約會,邊把需要攤牌的東西和人都給準備好了。
晚上兩個人一起接了一只耳回家,一只耳還不能劇烈運動,但是很親人,不亂掙紮也不亂叫。顧小文看着它和江容互動,給個爪爪用鼻尖蹭蹭他,江容都一驚一乍得很開心。
甚至有幾次被舔了手掌還哈哈笑出聲。
顧小文在夜幕将沉的時候,起身對江容說,“今晚我要回趟家,順利的話,十點半到十一點半之間,我從你哥的房間去找你,你要記得給我開門,你哥哥最近不在家都開始鎖陽臺門了。”
江容聞言點頭,顧小文壯士揮別一樣把狗繩給江容。
“一只耳暫時交給你照顧。”
江容笑了下,鄭重地接過鏈子。
“江容,”顧小文本來都要轉身走了。
但她又退回來。
不抱什麽希望地說,“今晚很重要的,關于我媽媽想殺我的那件事,我可能還會有一定程度的危險,但是你放心,我會找人保護。”
江容聽到她說危險,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昏暗的天色下,顧小文看不清他眼中的擔憂。
“抱抱我。”顧小文張開雙臂等着他,“我知道你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就一下。”
“很輕的一下,”顧小文商量,“不行嗎?容容。”
江容站在那裏,手裏牽着一只耳的繩子,手指扭啊扭啊,左右搖晃,視線哪都看,就是不看顧小文。
顧小文等了半晌,擡着的手臂都酸了,無奈道,“好吧,不逼你,那我走了。”
顧小文在江容的視線中轉身,才邁出一步,就感覺到身後有人跟了上來,她頓住正要回頭,突然胸口被一雙手臂虛虛的環住。
一直手上的還纏着繩子,分明的指節白皙修長。
顧小文屏住呼吸,看着身前的手臂,一點一點地收緊,大概有一個世紀那麽長,那雙手臂才在她的身上落實。
她得到了一個艱難無比的,卻堅定而且帶着些微顫抖的背後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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