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白康城說, “你要先了解他所有,再做決定。”

白康城看向顧小文,聲音有些啞, “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切……包括他的身世,和他的……病症。”

哪怕這會讓江容恨他。

白康城見顧小文沒有什麽表情, 又說, “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顧小文點了點頭,捏着煙的手揚了揚, 示意他說。

白康城帶着些許哀求地說,“要是你了解後,不想跟他在一起了,能不能別趕走他, 讓他留在你家裏, 能看到你的地方就行……”

白康城說,“你讓他做什麽他都會做, 只要能看到你就行,不用給他開什麽工資。”

江容如果看不到顧小文,白康城斷定,如果是顧小文不讓他看,他還是會死。

顧小文幽幽地噴出一口煙。

感嘆白康城果然還是那個白康城,為江容殚精竭慮的好哥哥。

但他不知道,顧小文不光了解一切, 也根本離不開江容。

不過她和江容之間,确确實實還差着點什麽,她必須逼着江容邁出那一步, 他們才能真的像另一個世界那樣,坦誠相對, 徹底接納彼此。

于是從私房菜館回家之後,晚上吃過飯,顧小文在自家的複健區活動的時候,輕描淡寫地跟江容說,“我今天見過你哥哥了。”

江容在她不遠處張開雙臂,老母雞護着小雞仔一樣護着她。

聞言動作一頓。

顧小文問江容,“他不錯,工作很有能力,公司的人也服他,整容之後看上去也很順眼,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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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江容,笑着說,“我年紀也不小了,和他差不多,我跟他結婚怎麽樣?然後我們做一家人。”

江容瞬間的表情慘白如紙,顧小文裝着沒有看到,垂頭繼續鍛煉。

但是護着她的江容卻沒有被她逼的在她面前發病,而是跌跌撞撞的跑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抱着膝蓋蹲下,克制着自己的崩潰,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臂,手腕鮮血淋漓,冷汗順着臉淌下來,他始終也沒有出一聲。

他不能讓顧小文聽到他的崩潰。

他不能讓她發現自己……有病。

可是怎麽辦?

她要跟自己哥哥結婚……

她怎麽能和白康城結婚!他們見過幾面?!

可是哥哥……确實比他好,比他更合适照顧她。

江容蹲在自己屋子裏,晚飯都沒有吃,一直到夜幕降臨。

他坐在黑漆漆的,只從窗戶透出稀薄亮光的夜裏,去洗了澡,看上去已經鎮定下來了,但是沒有開燈,抹黑熟練地把自己止血的手臂包紮好了。

然後慢吞吞穿着浴袍,走到了顧小文的房門口。

他在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感覺雙腳都已經麻木了,然後擰開了門,走進了屋子裏。

他想不出別的辦法了,雖然這辦法卑鄙無恥,可是他……還能怎麽辦呢?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她的感情就不尋常,江容不小了,他知道自己怎麽回事,每次給她擦身子按摩都會有大反應。

他不能看她和自己哥哥結婚。

或者說,在這個最壞的結局到來之前,他想要試一試……争取她。

江容一輩子什麽也不敢要,尤其是顧小文。

哪怕這半年來他日夜待在她身邊,卻也從妄想過真的得到她,只是看着就滿足,只是偶爾能夠碰一碰她,他就開心好久。

可這一次,他想要試試。

他走進顧小文的卧室,顧小文看上去睡得很熟,江容手指抖得厲害,他解開浴袍,他掀開被子上床。

他在黑暗中咬緊牙關,湊近她,熱度不正常的手臂抱緊了她。

她有時候,也會抓着自己的手,也會用那麽明亮灼熱的眼睛看着他。

會不會……她也有一點喜歡他。

哪怕一點點也行,順水推舟也行。

哪怕他這麽做到最後,也能偷偷做她的情人也行。

江容翻身而上,閉着眼吻上顧小文。

顧小文半夜三更被夜襲,想也知道多麽懵,她白天的做法,完全是想要逼着江容發病。

這半年來,顧小文一直沒有和他突破性進展的原因,是她要臉,要強,想要變得正常點再和他重來。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怕某天睡醒了,又是那個世界孤獨一人,這裏還只是個夢。

可是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江容始終沒有真的對她敞開心扉。

他像白康城說的那樣,在瞞着她,躲着她,不對她展露情緒,難過或者開心了,都要藏着掖着,這樣是不利于江容的病症的,她曾經長達幾十年都在和江容一起研究摸索着如何減緩這種病症。

江容如果一直這樣不肯對她敞開心扉,後果會非常嚴重,像白康城給她提供的那些江容過去的生活方式一樣。

他何止是自殘和攻擊性,他簡直是個沒有共情能力的危險人物。

顧小文也無法忘記,他曾經極端到要去為了她撞死別人,也弄死自己。

她很感動,也很害怕。

怕的不是江容本身,是江容這樣一直隐藏自己的情緒,會終有一天爆發。

白康城說,江容是當年突然有天說,她醒過來,并且親口和他說了要他等她,守着她,他才打消了和那些害她的人同歸于盡的念頭。

所以顧小文這半年來,都在持續不斷地疏導他,不問任何的過去讓他緊繃,想要讓他明白自己就在這裏,哪也不去,讓他放松下來。

可是他沒有,他一如既往地繃着,在她面前表現得很好,就是不像個愛她愛得恨不能為她去殺人的男人。

這種異常的鎮定,讓顧小文無法去撬開江容的內心,她尋不到他世界的入口,只能像另一個世界一樣,出下策,用白康城當借口,刺激他。

但是這刺激之後江容的反應,卻和顧小文想的不一樣,她想着江容會失控,會發瘋,會被逼得對她表白,甚至是試圖傷害她,所以她這兩天把家裏的傭人都給打發走了,空蕩蕩的別墅只剩他們和大門口的保安,她打算跟江容死磕。

顧小文什麽也不怕,她始終相信,江容無論在多麽失控的情況下,都不會真的對她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

可是她什麽都料到了,就是沒有料到江容會夜襲。

她素了太久了,克制了這麽久的感情,像被春風吹過的野火一樣,轉瞬間燎原。

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意識還在模糊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江容,就已經回應了江容,然後兩個人像一點既炸的煙火一樣,噼裏啪啦地把整個天空炸得五彩斑斓。

她很想問,怎麽回事,你不是不能接受和別人親近嗎?

你不是……不能和別人在一張床上睡嗎?

你不是不肯脫衣服嗎?

可是她最終什麽都沒有問出口,江容呼吸急得像一條黑夜中狂奔的野狗,他顫抖的手臂緊緊把顧小文勒到幾乎要窒息。

但是他并沒有因為內心的抗拒停下,顧小文很快被他的熱度灼燒焚化。

直到這一場毫無預兆的煙火炸裂,在滑過天際垂落眼前的餘韻中慢慢止息,顧小文才回過神,她才意識到他們某些問題還沒解決,卻做了。

江容起身坐在床邊上,黑暗中撿起自己的浴袍穿上,然後就那麽久久地坐在床邊,面對着黑暗中的窗戶,不說話,也不敢說話。

他反複地回憶着自己剛才的表現,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可以,他事先在洗澡的時候做過準備,就是怕時間太短讓她不滿意……

至于那些……技巧,他羞于啓齒是在什麽地方學來。

顧小文也好久都沒有說話,她只是看着江容,腦子亂糟糟的,回憶起剛才兩個人之間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互動,半晌忍不住霍然起身。

她明顯看到江容劇烈哆嗦了一下,他在害怕,怕顧小文宣判他夜襲的作為,到底是無罪釋放,還是淩遲處死。

但是顧小文只是穿好了地上的睡衣,然後打開了房間裏面的燈。

屋子裏安靜得連呼吸都覺得突兀,江容抿着唇,四肢都麻木得不會動了。

他感覺到顧小文走到他的身邊,看着他的眼睛,問他,“你……”

江容呼吸一窒,甚至想要奪門而出,逃走,不聽她說話,可是他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把自己釘死在床邊,他今晚必須求一個結果。

然後他聽到顧小文問,“你都是跟誰學的這些,這麽熟練?”

江容猛地擡頭,張了張嘴,“在夢裏”三個字幾乎要沖口而出,但是很快他又壓制住了。

他不敢說,他怎麽敢對顧小文說,我在夢裏反反複複地夢見跟你做那種事?

無論是誰聽到了都會吓到,會覺得是變^态。

所以江容就只是動了動嘴唇,沒有說出口,顧小文歪着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又打消了疑慮。

江容剛才那技術那角度,真的太過貼合她的喜好,只有另一個世界裏面生活過,被她親手教過許多年的那個江容,才會的。

可如果這個世界的江容真的擁有那個世界的記憶,他不會不說,也不會這樣不肯對她敞開心扉,一直壓抑自己。

于是顧小文說,“今晚上就當是個意外,我也舒服到了,”

顧小文看着江容,故意說,“不過你不要跟你哥哥說哦,否則我還怎麽跟他……”

江容突然伸手抓住了顧小文的手腕,他垂着頭,可顧小文能看出他的手上,還有他的側頸,都繃起了青筋。

他在爆發的邊緣,顧小文加了把勁兒,把人渣行為貫徹到底,“你以後不要在我身邊了,我可以給你買一套房子,等我跟你哥哥結婚了,我也不想看見你……啊!”

江容猛地站起來,呼吸劇烈地瞪着顧小文,捏着她的手力氣大得吓人,瞪着她眼中通紅一片。

“你……”江容聲音啞得厲害,“你說什麽?”

顧小文疼得臉上扭曲,但還是繼續說,“你聽不懂嗎,我說我……唔。”

江容突然伸手拉着顧小文的胳膊轉了一圈,捂住了她的嘴,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她,把她按在懷裏。

“別說……這樣的話。”江容艱難地說。

顧小文咬了一口他的手,能感覺到江容已經要崩潰,身體都在大幅度地顫抖。

她把江容咬到松開手,掙開他朝着門口跑,“我現在就叫保安把你趕走!”

但其實她怎麽可能讓江容走,這裏的一切,都是她專門給江容準備的。

毫不意外的江容真的瘋了,他先是尖叫,然後把屋子裏的東西幾乎砸了個遍,顧小文抱着頭蹲在角落,看着江容像個暴走的大型猛獸,把她的小屋裏面每一樣東西都丢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尖叫聲響徹整個別墅,聲音回蕩在夜裏格外地凄厲,顧小文慶幸今晚上把保姆們和其他工作人員都弄走了,否則肯定要沖進來起沖突,那樣不利于江容情緒的發洩。

顧小文從來沒有見過江容有這麽大的脾氣,或者說是攻擊性,哪怕是在另一個世界,也沒有過。

但是她又不覺得意外,如果她因為陷入昏迷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構建在她的夢境裏面,她的臆想裏,那麽這個世界的江容,就是真實的,也最完整的江容。

在她的構建裏,江容過于美好,只映射着這個世界江容的某些品質,不代表他的全部。

但沒有關系,因為全部的江容,現在也完完整整地把自己呈現在她的面前了。

顧小文一直蹲在門邊看着他發瘋,直到江容砸碎了臺燈,絕望地,理智陷入混亂地開始試圖自殘,準備用疼痛讓自己清醒的時候,顧小文才不躲了。

她走到江容的身邊,看着他空洞的眼裏滿是痛苦和絕望。

江容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在她的面前暴露了自己,她不會再要他了。

誰會要他這樣一個有病的,而且這一輩子都治不好的人!

她那麽有錢,有能力,她要什麽樣的人沒有?

江容躲避顧小文,抓着臺燈的碎片朝着窗簾旁邊爬過去,他躲在窗簾的後面,他抓着碎片的手指開始流血,可是他不知道疼一樣。

疼痛讓他獲得短暫的清醒,他不敢再失控,他怕會傷到顧小文。

他怎麽能傷她呢……

江容沉默且無聲地流着眼淚和血,狠狠蹭了一把臉,臉上也都蹭上了血。

前襟散開一覽無餘的浴袍上,包括他脖子上,都是豔紅。

他一半臉擋在窗簾後面,一半臉盯着顧小文,他看上去,像個在與其他猛獸厮殺到最後,已經被撕開了要害,躲在了不能躲避的地方,茍延殘喘奄奄一息,卻不肯認輸還瞪着對手的野獸。

顧小文走到江容不遠處蹲下,伸手試圖去碰他,可是他把整張臉都埋在了窗簾後面,不看她,只有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能夠看出他在拼命地壓制着自己。

顧小文強硬地把他攥着臺燈碎片的手掰開,搶下臺燈碎片。

然後轉身準備去拿醫藥箱,但是她才走到卧室的門口,就聽到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江容松開了窗簾,幾乎是朝着她連滾帶爬地過來,摔在門口,抱住了顧小文的小腿。

然後他順着她的腳腕親吻而上,直到她的腰際,聲音歇斯底裏地喊,“別這樣,別這樣!”

“別這樣!”

“別,別這麽……”

江容不敢說絕情兩個字,他不敢肯定顧小文對他有什麽情,或許照顧了這麽久,是有感激之情的?

或許沒有,因為如果當初沒有他,她也不見得會死。或許她會過得更好,醒得更早。

但是江容還是跪在她的身後卑微地乞求着她,“別趕我走。”

“怎樣都行,怎樣都,都行……”

顧小文轉過身,江容又從她的前面抱着她,仰着頭對她說,“我……我什麽都能做。”

“我不能……不能離開你!”

“我怕!”

“我不能離開你,你別趕我走!”

江容眼睛紅得眼裏像是蓄了血淚。

他對顧小文說,“看在……看在……”

“看在……”

他想說,看在我照顧你的份上,但是她每個月都有給他錢,那是高于高級護工的錢。

他沒資格說看在照顧的份上。

他看進顧小文的眼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看在我哥的份上!”

“我真的,”江容狠狠咬了下嘴唇,說,“我不會再這樣發瘋。”

“我肯定不會,”江容擡手,試圖去抱自己的腦袋。

但是咬牙忍住了,“我不會再這樣!”

“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他最後一句話是吼出來的,他自己也找不到理由讓她去相信自己,他什麽都不會。

沒有上過學,無法和人溝通,沒法去工作,沒有朋友,只有一個哥哥。

他有病,他什麽都做不好,他的病也治不好,他這樣一個人。

他用什麽來求面前這個人相信他,留下他?

江容抱住了自己的頭,哽咽被他壓在嗓子裏,像詭異的嘲笑。

嘲笑的是他自己,是他的癡心妄想。

但是顧小文卻在這個時候蹲下,問江容。

“給我個理由,”顧小文說,“為什麽要我留下你。”

“我不防告訴你,不能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因為你哥哥在我這裏也沒有什麽面子。”

“你給我個不趕你走的理由,剛才跟我睡過也不算,我很有錢你知道吧,我想跟誰睡,我都能睡。”

顧小文把江容所有的後路堵死,看着江容崩潰之後,情緒宣洩殆盡,然後擡起空洞的眼睛,流着淚對她說,“我喜歡你……”

“別趕我走,”這是他唯一的,最後的,本來死也不會宣之于口的底牌。

江容低低的不抱着什麽希望地說,“求你。”

“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顧小文又問。

江容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然後半晌才說,“我們之前住在,一條巷子裏。”

江容說,“我十幾歲的時候……你,”

他抹了一把臉,臉上更是血和眼淚都糊在一起。

“你給我吃的,我那時候……”

江容看着顧小文,卑微至極也絕望至極地說。“好像就,就喜歡你。”

江容攤開了自己的一切,斷斷續續地說着他等了她多少年,又找了她多久。

顧小文聽着,心裏一下一下,被狠狠地撞着。

一直到江容因為顧小文的安靜傾聽,再度大着膽子抓住顧小文的手腕,求她,“別趕我走,我不會傷害你。”

江容說,“我發誓,我就算死,去死,我也不會傷害你。”

顧小文突然毫無預兆地,湊近江容面前,在他驚愕地瞪大眼睛的時候,咬了下他的嘴唇。

接着毫不費力地闖入江容的唇齒,傾身抱住了他的脖子,輕柔又纏綿地親吻他。

江容完全愣在那裏,眼中的眼淚還在不受控制地流着,一直到顧小文在他唇上放肆夠了,這才笑着用自己的鼻尖刮了刮他的鼻尖。

“你應該早點說的。”顧小文說,“半年了,非得等我用你哥刺激你,你才肯跟我說這些。”

她抱着江容的脖子,回應他的話,“我也喜歡你,只喜歡你,沒打算跟你哥哥怎麽樣,我這半年都跟你待在一起,我都沒見過他幾面。”

“你要是不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早點跟我表白,”顧小文親了親江容的側頸,“我早就跟你好了……”

江容覺得自己幻聽了,所有的一切好像不見了,這個世界只剩下抱着他的顧小文。

在說着喜歡他。

可是怎麽可能呢,這又不是在夢裏,他又不是那個白家二少爺。

他只是個卑微的,生活在泥濘裏面,永遠也無法翻身的陰溝老鼠罷了。

她怎麽會……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顧小文拉着江容起身,“去洗一下,傷口不算深,我給你包紮,然後先睡覺,明天去醫院……”

顧小文拉着江容去浴室,江容愣愣地跟着,被顧小文清洗了手上,身上,然後又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看着她給他包紮。

屋子裏開着光線很溫和的燈,暖黃色,是江容不會覺得不舒服的那種顏色。

但是就算不舒服那種,他現在也沒有任何情緒了,他像個被放幹了水的水囊,沒有爆炸,徹底癟下去了。

只是視線一直盯在顧小文身上,看着她表情柔和極了,對待他像對待什麽易碎的瓷器,這樣的她,江容只在夢裏見過。

要不是手上一陣陣疼,還有他每次發瘋後放松下來的渾身酸痛,他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願意永遠沉溺在這個夢裏。

但是夢都會醒的,他最終還是在包紮完開口,“我有病。”

江容閉着眼睛說,“自閉症……還有,”

江容睜開眼,定定地看着顧小文,毅然決然地親手敲碎這個夢,“精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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