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春條猶如五雷轟頂, 臉色頓時煞白。她小時候在老家經歷過瘟疫,旁的也記不清了,只記得人像麥子一樣一茬一茬地倒下。

“大夫莫不是在開玩笑吧?怎麽會是時疫?”小桐問道。

大夫道:“這種事哪裏能開玩笑, 不信你們出去打聽打聽。太醫署已經在發廣濟方了。”

“是青龍寺嗎?會不會弄錯了?”春條道。

“沒弄錯, 就是青龍寺,”大夫道, “寺裏悲田病坊前日收了一批流民,起先不知是時疫,發現時已經傳開了,寺裏好幾個僧人都染上了。”

“那怎麽辦吶……”春條已經快急哭了。

大夫道:“老夫寫個方子, 你們趕緊去抓藥,晚了那些藥材說不定都買不到了。這院子也要鎖起來,最多留一兩個照看的人……”

老大夫将注意事項一一叮囑,又問:“除了她還有誰去過青龍寺?”

春條道;“還有奴婢。但是沒察覺什麽。”

“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染上, 你且別擔心, ”大夫道,“但你也要隔離開, 不能和旁人接觸,衣裳食具要蒸煮。”

春條點點頭:“我總是要照顧娘子的。”

大夫走後不久, 随随醒轉過來,看見床邊的春條。

春條雙眼腫得像胡桃,聲音甕甕的:“娘子好些了麽?可要用點粥?”

随随沖她笑了笑:“你去廂房住, 別進我屋裏, 湯藥和飯食放在門外,我自己取就是。”

春條張了張嘴:“娘子……”

“剛才我沒睡死,大夫的話都聽見了,”随随聲音有些虛弱喑啞, “不管是不是疫病,你現在還沒染上,別靠我太近……我是粗人,自己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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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己可能染上了時疫,随随竟有些苦笑不得,她想過在長安可能遭遇許多危險,萬萬沒想到會遇上這個。她長年習武,身子骨很好,連風寒都很少染上,有個頭疼腦熱的睡一晚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在戰場上也曾遭遇過瘟疫,那時她還是個百夫長,兵營裏不少人染上,她卻一點事都沒有。

她并不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裏,她還要回河朔收拾蕭同安和薛郅,挑唆陳王害死桓烨的人也還沒遭到報應,她是不會死的。她周歲時有個高道給她看過命,說是天煞星入命格,天生孤命。她命硬得很,死誰都不會死她。

春條卻是忍不住了,“哇”一聲哭了出來:“不管娘子怎麽樣,奴婢都陪着你……”

随随笑道:“春條姊姊的小身板還不如我呢,你要是倒下了,我可照顧不來兩個人。”

春條抹着眼淚,又氣又笑:“都這時候了娘子還有閑心說笑!反正奴婢是不會離開娘子半步的,娘子病好了打罵奴婢吧。”橫豎她也沒力氣哄她走。

随随知道她性子,也不再勸,只問道:“院子鎖了麽?”

春條道:“福伯已經将院子鎖了,小桐他們要留下,叫奴婢趕走了。”

随随點點頭:“那就好。”

春條又道:“福伯已經遣人去王府禀報殿下了,娘子別怕,安心将養好身子,待病好了,殿下一定會來看你的……”

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随随這才想起這一茬,不過桓煊知不知道都無濟于事,他将高嬷嬷召回王府,便是決定不再理會她了,大約是上元節遇上阮月微,讓他明白贗品終究不能代替心上人,把她當慰藉終究是飲鸩止渴、自欺欺人。

福伯并未派下人去王府,他将山池院的事安排妥當,親自跑了一趟。一來來府裏有人得了疫病不是小事;二來鹿随随盡管失寵,畢竟是齊王的外宅婦,得了重病總要禀報一聲,他平日沒少吃鹿娘子的烤鹌鹑烤羊肉,想着自己在齊王跟前還算得臉,說不定能見機替她說兩句好話。

然而福伯卻連王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在門口就碰了個軟釘子。

侍衛認得他,笑着寒暄了兩句,便道:“殿下正忙着,這時候怕是不便見你老人家,有什麽話,你先留下,待殿下忙完,我替你禀告。”

福伯哪裏聽不出這是在搪塞,堅持道:“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殿下要是順便問起常安坊的情況,小兄弟答不上來,恐怕殿下不快,倒帶累了小兄弟。有勞小兄弟通禀一聲。”

說着便要行禮。

侍衛連忙避開了:“你老人家不是折我的壽麽!”

說着嘆了口氣:“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同你說句實話吧,殿下前日下了命令,你們那邊的消息一律不讓進二門,疫病的事你老人家看着處置吧,該報官的報官,該鎖院的鎖院,小心些別傳開去。那邊的事殿下明擺着不想再理會了。”

福伯道:“那勞煩小兄弟向高總管通禀一聲。”

高邁與他交情不錯,在齊王殿下跟前又說得上話,見不到殿下,見他也是一樣的。

侍衛道:“不瞞你說,高總管去京畿巡視莊園去了。”

“那高嬷嬷呢?”福伯又問。

“可真是不湊巧,”侍衛道,“高嬷嬷也跟着同去的,回藍田看侄孫去了。”

“關統領和宋副統領呢?”福伯仍舊不甘心,“馬忠順總在吧?”

侍衛道:“馬忠順陪着高總管去京畿,兩位統領有旁的差事,也不在府裏。你老人家請回吧,待高總管回來,我便将這事告訴他。”

“高總管這回要去幾天吶?”福伯問。

侍衛想了想道:“京畿幾處田莊巡視一圈,總得十來日吧。”

福伯無可奈何,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只得回了山池院。

……

随随的病情時好時壞,有時早晨起來熱度退下來,看着似乎要好了,可到下晌又發作起來,竟比前一日更嚴重。

湯藥一碗碗地灌進去,卻沒有半點效果。

這下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了,她從未得過這麽重的病,渾身上下又酸又痛,骨頭都似要融化了。

難道真要死在這裏?

這個念頭一起,似乎又是理所當然。她也是血肉之軀,又不是真的殺神,別人會病死,她也會病死。死在她刀下箭下的人,難道每個都該死嗎?報應不爽罷了。

奇怪的是,她并不難過,甚至覺得輕松,就像本來有一條漫漫長路,看不到盡頭,可走到半道上,突然有人告訴她,不必再往前走,可以卸下肩頭重擔了。

只是桓煊的仇只報了一半,河朔的局面有些棘手,她擔心段北岑應付不過來,還有她親自建起來的那支女軍,在別的将領麾下恐怕不好過。

她對春條道:“我還欠常家脂粉鋪兩匹絹,已準備好了,在櫥子裏,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叫人幫我送去,交給那個眉上有疤的店夥。”

她為防自己出意外,有備無患地在絹芯用密文寫好了給段北岑的信,交代後事和河朔的部署。

春條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這大夫怕不是個庸醫,照他的方子服了兩天藥,怎麽也不見好?”

随随笑了笑:“疫病本就不好治。”

春條道:“定是那大夫本事不濟,要是能請到太醫署的醫官就好了……”

本來他們家娘子得寵的時候,別說是太醫署的醫官,只要齊王放在心上,恐怕尚藥局的禦醫也能請來,可如今……

随随笑着搖了搖頭,她在軍營裏時常與疫病打交道,知道換了宮中的奉禦來,用的也無非是這些藥方。

“你別忘了把絹帛送去給常家脂粉鋪,”随随道,“我不想欠人錢……櫥子裏的兩端,包好了的。”

春條含淚道:“娘子放心,奴婢記住了。”

随随點點頭,疲累地阖上眼睛,只說了幾句話,她就又有些犯困了。

春條默默絞了把涼帕子敷在她額頭上,又用絲綿蘸水濕潤她幹涸的嘴唇。

短短幾日,她的臉頰和眼窩都陷了下去,偶爾睜開眼睛,眼裏都沒了往日的神采,春條不敢多看她的臉,生怕自己又要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只能在心裏悄悄念佛經,祈求佛祖保佑她家娘子否極泰來。

然而事與願違,午後随随的熱度又高了起來。

她心裏一松快,原本勉強壓住的病勢便排山倒海般地壓來,好像要将二十多年的份一起還回來。

到了傍晚,她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竟還打起了擺子。

春條聽她口中喃喃低語,把耳朵湊上去:“娘子說什麽?”

随随緊閉雙眼,只是低低地喚着“殿下”,一聲又一聲。

春條的眼淚奪眶而出,跑到院中,一邊哭一邊捶門。

院外時刻有人守着,聽說鹿娘子不好,連忙去找福伯。

福伯立即趕了過來。

春條隔着門哭道:“福伯,我家娘子怎麽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勤勤懇懇地伺候殿下一場,便是他不要這個人了,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吶……求求你老人家,救救我家娘子,奴婢給你磕頭,祝你長命百歲。”

說着跪倒在地,隔着門“咚咚”地磕起頭來。

福伯聽了也是心酸不已,他也算是看着殿下長大的,萬萬沒想到他竟這樣狠心。

“春條姑娘莫急,已叫人去請大夫了,老奴這就去王府。”

這時暮鼓已動,福伯也顧不上會不會遇上金吾衛,牽了馬便向城北疾馳而去。

到得平康坊附近,一輛錦帷朱輪馬車從坊門裏駛出來,福伯只覺得那車看着眼熟,正思忖着,一人撩開車簾探出頭來:“這不是福伯麽,急匆匆的到哪裏去?”

車裏的卻是豫章王桓明珪。

福伯以前在王府當差,豫章王時常來找齊王,他也是相熟的。

府裏的事不該告訴外人,但他也知道自己去王府找齊王殿下,很可能又叫侍衛攔在外面,人命關天的事,也就顧不得規矩了,他便咬咬牙,将鹿随随病重眼看着快要不行的事告訴了豫章王。

桓明珪吃了一驚,平日的玩世不恭蕩然無存:“你家殿下呢?”

福伯欲言又止:“殿下事忙,這兩個月不怎麽顧得上常安坊這邊。”

桓明珪一算日子,兩個月前正是上元節,想是他那番話起了作用。

可他沒料到桓煊做得這麽絕,人都快香消玉殒了,他都能坐視不理。

他嘆了口氣道:“這事也有我的不是,你放心。”

說着解下腰間的玉牌,交給親随:“你帶我的腰牌去太醫署請醫官,立即去常安坊,一刻也別耽擱。”

又對福伯道:“本王跟你去齊王府走一趟。”

福伯心下稍安,無論如何先把人救回來再說,事後挨罰也認了。

到得齊王府一問,侍衛卻道齊王殿下午後就被天子召去蓬萊宮了,大約要用罷晚膳才會回來。

桓明珪對福伯道:“你先回常安坊去,有醫官過去診治,不必太擔心。本王這就入宮去找你家殿下。”

他是知道桓煊對那鹿氏女有些上心的,無論是将她當成替身還是什麽別的緣故,第一個女人總是有些許不同的,雖然她得了疫病,齊王不可能去見她,但若是她死了才讓他知道這件事,怕是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福伯謝了恩,便即回城南。

桓明珪快馬加鞭去了蓬萊宮。

好在皇帝給了他随時出入宮禁的特權,他向侍衛一打聽,得知齊王正在延英殿議事,立即長驅直入。

到得延英殿前,他卻不能進去,只能在殿外耐心等候。

殿中除了皇帝和齊王,還有太子和一幹股肱之臣,桓明珪再怎麽不着調,也不能在皇帝與群臣議政時闖進去。

延英殿中,皇帝與群臣商議的卻正是京郊瘟疫之事。

疫病的起因是關中大水,災後疫病橫行,有流民将病帶到了京畿一帶,青龍寺收治的幾個流民便是罹遭水災背井離鄉之人。

眼下青龍寺已封鎖,整座寺廟充作臨時的疫病坊,但難保不會傳入城中來。

桓煊的神翼軍有一支便駐紮在京畿,軍隊歷來是瘟疫最易傳播的地方,因此皇帝将他也召了過來。

桓明珪在殿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天已完全黑了,才等到桓煊從延英殿中走出來。

他立即迎了上去。

桓煊見了他,臉色便有些不好看,連招呼都不想打,徑直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桓明珪一把扯住他袖子:“子衡……”

桓煊挑挑眉:“六堂兄這是什麽意思?”

桓明珪道:“你先聽我說,鹿氏……”

桓煊臉色更黑,冷笑着打斷他:“鹿氏與六堂兄有何瓜葛?”

桓明珪無可奈何:“你稍後再同我置氣,先聽我把話說完,鹿氏得了重病,快不行了。”

桓煊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他甚至忘了計較桓明珪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你說鹿氏怎麽了?”

桓明珪知道他小心眼,生怕他誤會,還是解釋道:“我在街上碰見你山池院的下人,這才知道鹿氏前幾日去青龍寺染上了時疫,這會兒已經快不行了……”

他說着也有些哽咽起來,雖然只有幾面之緣,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但聽說這樣的絕代佳人就要香消玉殒,簡直就如拿刀子剮他的心。

不等他把話說完,桓煊一把推開他,三步并作兩步向宮門外走去。

內侍在他身後喊:“齊王殿下,陛下請殿下移步太和殿用膳……”

桓明珪從袖中掏出錠銀子給那內侍:“齊王殿下有急事趕回府上,來不及向陛下禀告,有勞中人代為通禀。”

內侍收了銀子,眉花眼笑:“豫章王太客氣,這是奴分內事。”

……

桓煊縱馬疾馳,聽着風聲在耳邊呼嘯,心中紛亂如麻,不敢去想最壞的結果。

這兩個月來,他一直叫人盯着山池院那邊,鹿随随分明好吃好睡,一天天的騎馬射箭,搗鼓新菜式,出門逛市坊,有他沒他都一樣惬意,他聽着糟心,這才撤了耳目,将高嬷嬷調回王府,也不過是想見她着急。

這才幾日功夫,怎會變成這樣?

許是桓明珪那厮故意捉弄他,那登徒子見不得別人好,又成天閑得發慌,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鹿随随身子骨那麽好,怎麽可能一病不起,說不定是她終于急了,這才稱病請他過去。

可他心裏明白,她不會做這樣的事,她是個連邀寵都不會的村姑。

桓煊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的山池院,到了門前也沒下馬,烏頭門一開,阍人連人影都沒看清,他已騎着馬沖進了內院。

他在楓林小徑前下了馬,疾步向林子深處的小院走去。

院子裏點着燈,但那燈光遠看昏黃微弱,像是随時要熄滅。

終于走到門前,福伯正守在門外,見了桓煊一驚,行禮道:“殿下怎麽來了?”

桓煊微一颔首,言簡意赅道:“開鎖。”

福伯悚然道:“殿下,鹿娘子得了時疫,太醫署的醫官已在替鹿娘子診治,殿下保重貴體……”

桓煊道:“無妨,開鎖。”

福伯待要再說什麽,桓煊道:“不必再說了,區區疫病而已。”

福伯不能違拗他,只得摸出鑰匙,抖抖索索地打開銅鎖。

桓煊推開院門,徑直向卧房走去。

春條正守着太醫署的醫官寫方子,聽見門簾響動擡起頭來,一見是桓煊,差點驚掉了下巴,連行禮問安都忘了。

桓煊也不以為忤,他一進屋,目光便牢牢鎖在了紗帳後的女子身上,腦海中一片空白。

那醫官也認得齊王,見他以親王之尊,竟然走進疫病病人的院子,不由大驚失色,忙擱下筆行禮:“老朽拜見齊王殿下。”

桓煊回過神來,意識到周圍還有別人在,微微颔首:“情況如何?真是疫症?”

那醫官皺着眉道:“看症狀有些像,但也許只是風邪入體,方才老朽給這位娘子施了針,再開個方子煎服,若是飲了湯藥能發出汗來,熱度當能降下去,若是今夜降不下去,恐怕就有些兇險……”

大夫說話都是這樣,不會把話說死。

桓煊道:“還請署丞在舍下小住兩日,務必将病人治好。”

說罷長揖道:“托賴署丞。”

醫官忙避開不受:“殿下多禮,這是老朽分內之事,老朽這就去煎藥。”

他方才見齊王不顧得疫病的危險親自踏足這院子,便知這女子身份不一般,此時見他竟然向自己行大禮,心中越發悚然。

桓煊點點頭:“有勞。”

轉頭對春條道:“你出去幫忙。”

春條驚得說不出話來,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知道齊王這是要支開自己,看了一眼随随,退到了門外。

房中只剩下兩人。

桓煊走到床邊,擡手撩起紗帳,發現自己的手竟在輕輕顫抖。

鹿随随靜靜躺在床上,雙目緊阖,眉頭微微蹙起,像是陷在噩夢中醒不過來。

再美的人接連幾天重病也不會太好看。

她眼窩深陷,原本日漸豐潤的臉頰也凹陷下去,比他剛在山中發現她時還要瘦削,她的眼下有濃重的青影,臉頰是不正常的潮紅,她的嘴唇原本像帶露的薔薇花一樣鮮妍飽滿,此時卻像枯萎了一般,褪了色,起了皮。

不過兩個月時間,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他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只是心口堵得慌。

他握住她擱在被子上的手,手心燙得吓人。

他不知不覺越握越緊,好像握着一把流沙。

女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皺了皺眉,嘴唇動了動。

桓煊低聲道:“随随,聽得見麽?”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其實他早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從來沒有叫過她。

随随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随即她緩緩睜開眼,渙散的目光慢慢聚到他臉上,眼中忽然有了神采:“殿下……”

桓煊呼吸一窒。

随随反握住他的手,握得比他還緊,像是溺水的人拼盡全力抓住一根浮木。

“殿下,”她的臉委屈地皺起來,眼淚奪眶而出,“你怎麽才回來?”

桓煊只覺心髒也被她攫緊。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一直等,一直等……”她嚎啕大哭起來,臉皺成一團,眼淚一串串滾落,一點也不好看。

桓煊卻一點也不覺得她難看,一把将她摟在懷裏:“我回來了,不走了,也不欺負你了。”

她喃喃地叫着“殿下”,沒有怨怼,只有無窮無盡的委屈。

她反手摟住他,像是要把他嵌進血肉裏去。

桓煊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輕聲道:“鹿随随,你怎麽那麽笨。”

有委屈憋在心裏不說,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是因為怕叫他看輕嗎?其實心裏很害怕吧。

随随的身體驀地一僵,摟住他的胳膊無力地垂落下來。

桓煊卻沒有察覺,只是緊緊地摟住她。他也沒察覺,方才她說的是一口漂亮的洛下雅言,沒了平日的隴右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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