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翌日清晨随随醒來時, 枕邊的人已經不在了,桓煊一早要趕回兵營,定然是睡到夤夜便要動身的。
随随恍惚記得半夢半醒之間有人在她耳邊咕咕哝哝地說了不少話, 但她一句也沒聽清, 哼了兩聲便算作回答。
再見到桓煊已是半個月後大軍開拔前三日,他特地趕回山池院來同她道別。
他快馬加鞭從京畿趕來, 到山池院時已是黃昏,随随下廚做了兩樣他平日愛吃的菜肴,又叫他數落了一頓:“身上帶着傷就揉面,孤非要趕着今日吃你這爐古樓子嗎?”
随随只是笑了笑, 将一縷垂落的發絲別到耳後:“傷口已經不疼了,也要活動活動筋骨。”
桓煊拿起一塊古樓子咬了一口,仍舊和往日一樣,是肥而不膩、鮮香酥脆的滋味, 可他今日卻無端覺得有些難以下咽。不過他還是将她切給他的兩塊都吃淨了。
随随養着傷不能吃太肥膩的東西, 只陪着他吃了些糕點和雞茸粥,問他道:“殿下要不要飲酒?民女初到長安時釀的酒, 在地下埋了一年多,這時候喝正好。”
桓煊驀然想起他帶她回長安是深秋, 他們竟已相伴一年多了,不知不覺她的雅言已經說得很好,只仔細分辨才能發現一絲隴右口音。
他目光動了動:“你有傷在身不能飲酒, 等我平定淮西回來再開你這壇酒慶功。”
随随微垂眼簾, 給他舀了一碗七寶羹放到面前,淡淡道:“殿下回來時這酒早酸了,窖中有這麽多美酒,慶功該用好酒才是。”
桓煊道:“孤就喜歡酸酒, 酸了你和我一起喝。”即便是酸酒,兩個人對飲也是有意思的。
随随抿唇一笑,未再多說什麽。
桓煊又道:“缺什麽便去同高邁和高嬷嬷說,別什麽都将就,不用給孤省錢。”
随随道好。
桓煊道:“待我從淮西回來,我們便回王府住吧,這裏終究是別館,你想念時可來小住幾日。”
随随含糊地“嗯”了一聲,垂下眼望着九枝銅燈投在地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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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寫多少字了?”桓煊忽然問。
随随想了想道:“約有百來個。”
桓煊蹙了蹙眉:“這麽少。”那是沒辦法給他寫信的了。
“就不能多學點?”他有些不豫。
随随道:“民女笨。”
桓煊看她下棋就知道她壓根不笨,只是不上心罷了。
他乜了她一眼:“只會那麽幾個字,你怎麽給孤寫信?”
随随自然沒打算給他寫信,聽他這麽一問,倒不好作答。
桓煊卻自顧自道:“罷了,孤也不難為你,高邁每旬寫信報告府裏的情況,你随他的信附點東西便是。”
随随道:“什麽東西?”
桓煊額角一跳:“自己想。”這都要他教,這村姑真是不開竅。
用罷晚膳,兩人對坐着用了一碗茶解膩,随随便道:“殿下天不亮就要走,民女伺候殿下早些沐浴就寝吧。”
桓煊挑了挑眉,心下略感詫異,鹿随随跟了他這麽久,其實一直沒什麽侍妾的自覺——他雖從未有過別的侍妾,但有時去別人家赴宴,席上也見過姬妾怎麽小意溫柔地奉承夫主,鹿随随雖也低眉順眼,但她的低眉順眼卻不叫人覺得她低人一等,倒有股子漫不經心,仿佛是俯就別人,就像一頭豹子即便趴在地上你也不會将她當作貓。
她也從來沒什麽奉承他的意思,下廚給他做各種吃食,也沒什麽讨好的意思,他不來時她也時常做,整個山池院從福伯、高嬷嬷到雜役都吃過她做的吃食。
平日盥洗、沐浴、更衣這些瑣事,她從不主動上前伺候,他也不是叫她來當奴婢的,便一概自己動手。
今天她卻一反常态要伺候他沐浴,實在透着些古怪。
大約是臨別在即舍不得他吧。
他心下受用,卻仍是道:“浴堂裏水汽蒸騰,對你的傷不好。”
随随也就不再堅持,去櫥子裏取了寝衣和巾栉送到浴堂裏。
桓煊跟着她進了浴堂,故意道:“今日怎麽待我特別好?”
随随半撩着眼皮,用眼梢看他,反問道:“民女平日待殿下不好?”
桓煊從未見過她這種神情,只覺說不出的撩人,呼吸不由一窒:“差強人意吧。”
随随無聲地挑了挑嘴角,轉身走出浴堂。
直到她的背影融化在水汽裏,桓煊還有些發怔,他覺得今日的鹿随随有些不一樣,似乎比平日要飛揚一些,耀眼一些,讓他想起那日在校場上她馴服烈馬時的模樣。
他揉了揉額角,寬衣解帶,走進浴池裏泡了會兒,又打了桶冷水澆在身上,這才換上寝衣回到卧房。
夜裏桓煊躺在床上,聽着身邊人均勻平緩的呼吸,怎麽也睡不着。
他轉過身,用胳膊支着頭,借着月光端詳她,她的睫毛靠近眼角處上翹,靠近眼尾處卻微垂,只要略一低眼就掩了眸光,此時他覺得這些睫毛就像一排小鈎子,勾得他心癢癢。
她的睫毛輕輕一顫,眼睛忽然睜開,眼裏沒有半點睡意,卻盛滿了月光。
桓煊的目光像是被她的眼睛吸住了,怎麽也挪不開。
她突然轉過身,抓住他的衣襟,毫無預兆地把他拉向自己。
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呼吸糾纏在一起,她微垂着眼眸,看不清眼神。
桓煊呼吸一窒,心跳到了嗓子眼,喉結動了動,從幹澀的嗓子眼裏擠出兩個字:“別鬧。”
随随擡眼看他:“不想?”
桓煊輕輕按住她的肩頭:“你有傷,等我回來。”
随随不理會他,偏了偏頭,望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想。”
說罷,她毫無預兆地吻住了他。
桓煊要回兵營不能久留,相擁着合了一會兒眼,窗紙已經微明,到了該離去的時候。
桓煊低頭看了看懷中人,她因為受傷虧了身子,這回雖然節制,但還是累壞了,此時雙目緊阖,呼吸有些沉。
他沒有叫醒她,輕輕把她環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拿起來放到一邊,坐起身,複又躺下去,在她眼皮和嘴唇上輕輕啄吻了幾下。
他挑起她的一绺頭發,忽然想剪下一小段來收在那只裝着平安符的錦囊裏,臨到頭又覺丢人,他幾時變得這麽黏黏糊糊了。
他松開手中的發絲,起身去淨房洗漱,然後回到床邊更衣。
卻不知身後的人早已醒來,睜開眼睛望着他的背影。
為了怕吵醒她,他沒點燈,屋子裏一片昏暗,只能分辨出他背影的輪廓,他的肩背挺拔,随意地站在那裏便如青松翠柏。
随随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穿上外衫,系上玉帶——上面還墜着她上回從青龍寺順便求來的錦囊。
他轉身的剎那,随随立即閉上眼睛。
桓煊俯下身輕觸了一下她的嘴唇,擡手撫了撫她臉頰:“等我回來。”
随随仍是睡熟了一般一動不動。
“我很快就回來,”桓煊又道,“你別搭理桓明珪,他是個巧言令色的登徒子,專會騙你這種老實巴交的女子。”
随随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
好在屋子裏昏暗,桓煊沒發現她神情有變,轉身向外走去,走進淺淡的晨曦裏。
……
神翼軍開拔後又過了一旬,随随去了趟脂粉鋪。
剛出常安坊,果然又有一人一馬悄悄墜在他們身後。
到得市坊,她和春條下了車閑逛,又有個挎着竹籃穿着青布衣裳的婦人遠遠地跟在後頭。
随随只作不知,逛了好幾家鋪子方才對春條道:“口脂快用完了,我們去常家脂粉鋪看看。”
那青衣婦人果然也慢悠悠地跟了上來。
到得脂粉鋪中,随随讓春條在樓下等,自己跟着店夥上了樓——如今她有诰命在身,手頭寬綽又時常光顧,由店主人親自在樓上接待說得過去,春條半點不起疑,一進鋪子便被琳琅滿目的胭脂水粉香膏吸引了目光。
随随上了樓,進了內室,店主人已在裏頭等候着,行禮畢,便道:“啓禀大将軍,上回跟蹤大将軍到靈花寺那人的底細屬下已經查出來了,是武安公府的人。”
“武安公府?”随随皺了皺眉,她不記得桓煊與武安公府有什麽過節,再說即便真有過節,在朝堂上使絆子便是,盯着一個外宅婦做什麽。
莫非是與她有過節?這就更是無稽之談了,她與武安公府的人連照面都不曾打過,怎麽會得罪他家的人?
随随百思不得其解:“可曾查清楚是武安公府哪一房哪個主人指使?”
店主人道:“回禀大将軍,若是沒查錯,當是武安公世子趙清晖。”
随随越發莫名其妙,她與那個病秧子并無瓜葛,更別提有什麽舊怨,她小時候來長安,趙世子怕還在襁褓中呢。
莫非是新仇?她想起有一日也是在市坊,武安宮世子的車駕差點撞上她和春條,還害得他們灑了一身酒,可該記仇的也是他們,何況誰會為這點小事費勁盯梢?
“知不知道他為何找人盯着我?”随随道。
店主人有些欲言又止:“趙世子與太子妃是姑表親,屬下揣測或許是這裏邊的緣故……”
随随這才想起有這層關系——京城世家勳貴之間關系盤根錯節,誰和誰都沾親帶故,随随從小不在京城長大,連自己有多少親戚都數不清楚,別說阮月微和趙清晖的關系了。
店主人又道:“屬下還查到,這趙世子從小對太子妃有些……”
他擰着眉頭想了半晌,方才找到個合适些的詞:“有些執念。”
“哦。”随随恍然大悟,又是為了她這張臉。
可她還是不明白趙世子的用意,她和阮月微确實生得有幾分相似,但也僅限于容貌,身世、作派、性情,全都大相徑庭,桓煊之所以把她當替身,也是因為恰巧在山中救了她,為了自欺欺人還得讓高嬷嬷費勁地打扮她、教這教那。
以武安公府的財勢,要找個和阮月微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女子應當不是什麽難事,他為什麽要冒着得罪齊王的危險來招惹她?
随随越發覺得難以索解:“知道他們打算做什麽嗎?”
店主人道:“屬下查到趙清晖的親随與市井間的一夥閑子打過交道。”
他頓了頓道:“這夥人的頭領叫朱紅錦,家中行二,又稱朱二郎。這夥人白日裏聚賭,夜裏便無惡不作,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拐賣婦孺……長安城裏這些案子總有一半是他們所為,那朱二郎聽說是背後有人,連京兆和金吾衛都拿他們沒法子。”
随随點點頭,高門大族裏有很多肮髒事,不便自己人出馬的,便要由這些兇徒去辦,所以這樣的人通常有靠山,只要不捅大簍子,掌握着分寸,是不會被連根拔出的。
這樣的人往往還和城外的匪類有所勾結,方便将拐騙來的婦孺和偷盜的贓物轉移出去。
趙清晖和這些人搭上線,其用意或許比她料想的更為歹毒。
“大将軍,我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店主人問道。
随随沉吟片刻道:“不必,先弄清楚趙清晖究竟想做什麽。”
頓了頓道:“我本來就要離開長安,若是能借他們的手也好。”
她本來是打算找機會悄悄離開,不告而別,但那樣的話齊王府的侍衛定會四處尋找,脫身反而不易,若是能借此機會離京,倒省了他們不少麻煩。
“派人盯着他們,別打草驚蛇。”随随道。
店主人道:“屬下明白。”
随随本來計劃等桓煊出征便離京,不過既然打算借趙世子的手離開,她也就不急了,河朔那邊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結果,她即便離開京城也是先找個地方調養身體和習武,這些事在山池院也能做。
趙清晖要伺機向她下手,她便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趙世子卻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只是叫人緊緊盯着她,随随每次出門都感到有人跟随,卻始終不見他有什麽動作。
如此跟了三四個月,山池院裏的蓮荷開了又落,到了新藕入盤的時節,脂粉鋪終于傳來消息,趙清晖那個親随又和朱二那夥人見了一回,大約就要在這段時日下手。
……
武安公府中,趙清晖獨坐在書齋中,面前放了張畫案,雪白的絹帛鋪在面前,他拈起筆管在白絹上細細勾勒,一個女子的輪廓在筆端慢慢顯現,他像是有無窮無盡的耐心,将女子的每一縷發絲、每一處衣褶都細細描摹,最後只差一對眼珠未點,他的手腕開始顫抖起來,他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凝神屏息,小心翼翼地将筆尖點上去。
清隽溫婉的女子躍然紙上,赫然是太子妃的模樣。
趙清晖撂下筆,向書僮看了一眼,書僮戰戰兢兢地拿起畫卷。
趙清晖站起身,退後幾步,仔細端詳剛完成的畫作,眼中慢慢浮現出癡迷陶醉的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那書僮偷觑着主人臉色,正要暗暗松一口氣,便看到他的臉色突然一沉,笑意當然無存,變作陰鸷狠戾,他忽然拿起案邊帶着鐵刺的笞杖,沖着畫卷重重抽打下去:“不像,一點也不像!”
書僮吓得瑟瑟發抖,臉上血色盡失,卻不敢躲避,只是縮頭縮腦地站在原地。
卷帛很快被杖上的倒刺劃爛,那書僮的手上也挨了幾下,血将衣袖都浸濕了,他卻不敢躲,因為那只會換來更可怕的結果。
趙清晖仍似不解恨,劈頭蓋臉地向書僮身上抽去,書僮跪倒在地,他便抽打他的背脊,鮮血很快就将那青衣小僮的後背染成了褐色。
趙世子又抽打了幾下,感到有些氣急,胳膊也軟了,這才将笞杖一扔:“爬出去。”
那小僮如蒙大赦,膝蓋着地手腳并用,倒着爬出了書房。
趙清晖的親随正守在門外等着禀事,見那渾身是血的小僮從旁爬過,踹了他一腳:“別髒了世子的院子。”
那親随又在門外等了許久——趙世子發怒時,貼上去就是上趕着尋晦氣。
世子近來火氣特別大,動辄拿下人出氣,半夜卷了草席從後門擡出去的就有三四個,打傷打殘送去莊子上的更多,連夫人都忍不住來開解了兒子兩回,叫下人熬了疏調肝氣的藥湯給他服,卻仍然收效甚微。
那親随卻是知道底細的,世子想對齊王的外宅動手,籌謀了半年有餘,越臨近實施,他便越急不可耐。
趙清晖坐在案前緩了緩,目光在房中游弋,四周的牆壁、屏風上貼滿了同一個女子的畫像,或行或坐,或卧或立,或颦眉或淺笑,個個惟妙惟肖,這些都是他百裏選一的得意之作。
心中的躁郁稍緩,他方才向簾外道:“進來。”
親随低垂着頭走進書房——這書房裏到處都是阮三娘的畫像,進去的下人不得亂看,若是叫趙世子發現,是要剜去眼珠的。
“怎麽樣?”趙清晖道,“什麽時候收拾那賤婦?”
親随小心翼翼道:“回禀世子,奴已和朱二談妥了,那賤婦每月望日都會去城外青龍寺禮佛,之後去靈花寺用素齋,再原路回城,在城外下手最方便。”
趙清晖道:“那還等什麽?”
親随道:“只是她出城總要帶三五個侍衛,齊王府的侍衛不好對付。”
趙清晖臉色一冷:“你拖了幾個月,就來告訴我辦不到?”
親随背上冷汗直冒,忙陪笑道:“奴辦事不利,不過奴已和朱二商量好了,在路上下手怕是不容易,但那賤婦主仆用完齋飯,總要在禪院裏歇息一個多時辰,侍衛們在左近的禪院中用飯歇息,我們便可以趁此機會下手。”
他頓了頓道:“這種事非得交由知根知底的人做不可,奴一直苦于找不到機會在那寺中安插人手,直到一個月前,寺裏找廚子,奴便安排了人進去,到時候在那賤婦主仆和侍衛們的飯食中下藥,将他們迷暈後綁起來裝進麻袋裏,他們寺裏每隔幾日往外運寺田裏産出的菜蔬,這個月望日正好有車往寺外去,将他們混在其中運出去,中途朱二的人會接手,不必我們擔心。”
趙清晖觑了觑眼道:“我叫你給她找個好‘人家’,你找好了?”
親随眼珠子轉了轉道:“奴與朱二已談妥了,他們那夥人在山中有個隐蔽的藏身處,他們會将那賤婦先帶到那處,待他們享用個幾日,便将那賤婦挑斷了手筋、腳筋,毒啞了賣到嶺南去,叫她在韓江的畫舫裏做個船娘千人騎萬人跨,齊王怎麽也想不到他的愛妾會被賣去那種地方。”
趙清晖聽罷面色稍霁,勾了勾唇道:“若是出差錯,我便将你剁碎了喂狗。”
旁人說這話或許只是威脅,趙世子卻是絕對做得出來的。
親随打了個激靈,忙道:“世子放心,此計必定萬無一失,待那賤婦上路,奴便将朱二的賊窩一把火燒了,即便齊王回來追查到朱二,也查不到我們身上。”
趙清晖冷笑了一聲:“他查到又待如何?我武安公府也不是他随随便便能動得的,他會為了個解悶的玩意和我阿耶作對?”
他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有恃無恐。
親随忙奉承道:“世子英明。”
……
趙世子這邊才定下計策不久,随随便得到了詳細的計劃,在她的刻意引導之下,他們果然打算在靈花寺向她下手。
當看到趙清晖打算将她挑斷手筋腳筋賣到嶺南的花船上,她不由冷冷地挑了挑嘴角,若她真是獵戶女鹿随随,這便是她的下場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即便她不去靈花寺,他靜候着時機,總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桓煊出征在外,待他回來,她早已到了嶺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即便最後能被人找到,這一輩子也毀了。
她早知人心險惡,卻想不到這樣一個養尊處優的少年會歹毒至此。
若非她要離開長安,不能留下形跡橫生枝節,否則非要将趙清晖收拾一番不可。她不知道自己“死”後桓煊多久會得到消息,他在戰場,他們也許會将消息壓下來,待他從淮西回來,最快也是一年半載之後的事了。
但他若是有心追查,以他的本事不難查到趙清晖身上,他會為了一個外宅不顧武安公府的顏面,為難趙清晖麽?随随不知道,她能察覺桓煊對她有幾分感情,哪怕是貓兒狗兒馬兒養上一年,也不可能毫無感情,但得罪武安公府就是另一回事了。
随随一邊思忖着,将密信投入爐膛中。
十六當日,她清早起來去園子裏練了會兒刀,然後去馬廄裏給小黑臉喂飽草料,将它從頭到腳刷洗幹淨,遺憾地摸着它的耳朵小聲道:“我要走了,可惜不能帶着你一起走。”
小黑臉當然聽不懂人言,卻似被她的惆悵所感染,“咴咴”地嘶鳴,用蹄子使勁刨土,直到随随走出很遠還能依稀聽見馬嘶聲。
她能和馬道別,卻不能在人前露出端倪,只是如往常一般和高嬷嬷、小桐等人道了別,便帶着春條和侍衛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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