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抄家
第75章 抄家
話說今上鐵了心要嚴查這些年國庫虧空,朝中一大波世家貴族都有波及。本來這種事情先皇在時國庫空虛的時候也曾提起過,因為牽扯過多,大多是盤根深踞的權勢自家,這事兒最終雷聲大雨點小不了了之。
這會兒聖上這般大張旗鼓的行事,一部分人就覺着“法不責衆”,這查虧空的事情還會無功而返,倘或今上太過嚴厲,還會惹得朝中不穩,到時一些在先皇時得重用的老臣或許還會能重回朝堂來穩定時局呢!有些嗅覺靈敏對局勢把握準的大臣卻覺得這事兒不會簡單了去,以王子騰為首的以務實功勳立腳如今天子朝堂的一衆先皇舊臣十分驚心,這些尚把握實權的大臣們早幾年就互相通過氣,這些年也是還上不少借得國債,而今聖上旨意一下,哪個不争先恐後變賣産業向戶部遞折子請罪還債,倒是惹得一群‘心寬’的大人們私底下恥笑。
尤其是王子騰,王家原和賈、史、薛同為金陵四大家族,早年和義忠老親王、忠順王爺牽扯不可謂不深,後來義忠壞事,今上繼位,但太上皇權柄不失,可這位大人像是腦子壞了一樣,漸漸就遠離了原本的圈子,竟然苦幹做差慢慢站到今上這邊來了。先是沒少被人說愚昧,後來今上不知覺中收權掌朝,又有人罵他老奸巨猾。現在王家掏空一大半的底子一年多前就補上了當年借國庫的大筆銀錢,一些慣會跟風的大族裏一方面覺着跟着王子騰的步子走應該沒錯兒,一方面又不舍得這麽多的銀錢;有的官家咬咬牙盡快還上了,有的卻不舍得,拼命給自個找借口又在心裏面咒罵王子騰。
其中以和王子騰同姓不同宗族的前禮部侍郎王燮最甚,仗着自己年高,直接給王子騰沒臉子,和旁人說話時指桑罵槐︰“莫不是被前事吓破了膽子罷?上面一點子事情就跟狗見了肉餅似的撲上去!也不怕崩了滿嘴的狗牙……哼!上趕着拍馬,也沒見上頭對他有多少青睐,我倒要看看這事會有什麽個結果!壞了祖宗基業的敗家子,幸好我家沒有這樣的,要不然老夫非得打死不可!”
這件事情十分不好查,戶部裏的大小官員一時忙的腳不沾地,周炳沒幾月就瘦了一大圈。
有擔心有惶恐有看笑話的,今上自從下了那道聖旨後,就沒有再朝堂上提過這件事情,大家夥兒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可誰也想不到這件事情竟然繼續下去查了多半年。
到了十一月的時候,一日上朝,沒等衆臣禀事,今上命太監宣讀了一張戶部并大理寺、禦史臺、刑部聯合上奏的折子,明黃的折子看起來和往日見慣了的絲毫沒有兩樣。可這折子讀出來卻讓人大冬天裏一瞬間汗濕衣襟,這正是國庫虧空的明細!誰家,某年月,借得多少,至今還了多少,何時還的,條條清晰,不容抵賴喊冤。
這裏頭數目最多次數最多年歲最久的四王八公大多在其中,宣讀完太監畢恭畢敬的把折子回呈給今上,聖上笑着掃了眼折子,不溫不火道︰“自朕下旨到如今已有七月餘,衆卿想來心裏都有數了……”
下了朝,恐慌的這些家族再坐不住,争相奔走,想要像先皇時一樣抱在一起,逼迫聖上從輕發落,至少寬裕些時日!
直到這時,這些人才發現,各家聯合起來,勢力确實不小,可是擔任重職掌握實權的基本上沒有,不知不覺這七個月聖上以各種名義升遷平調了不少人,這些大家族裏僅剩的幾個握有實權的也被聖上“高升”到某個雞肋的位子上去了。他們被聖上漠不關心的态度晃花了眼,竟然各自為政白白錯失良機!
事到如今,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就在朝臣們揣摩觀望今上會有什麽處置的時候,一個晴天雷劈傳來——榮寧二府抄家!
正在有人疑惑有人驚恐的時候,今上命禦史臺宣布了賈家的罪狀,就是無關國債的朝臣都心驚不已,聖上早就拿到榮國府寧國府的罪狀了!賈家還未被定罪,朝堂上已經熱鬧不已,這真真是生死存亡的時候,牽連其中的大世家和禦史們就賈府的罪狀吵得臉紅脖子粗,這倒不是為了賈家,而是萬一輪到自家的時候,有了前例,自家也好轉圜減罪,或可保住身家爵位!
再說榮寧二府抄家那日,正逢午時用飯之際,只聽寶玉房裏的襲人披頭散發沖進上房對賈母、王夫人和寶玉幾個哭道︰“老太太,太太,不……不好了,我正要與二爺送東西來,在二門處見茗煙被人栓進來說︰‘快快傳進去,請太太姑娘們回避,外面王爺就進來查抄家産!’“我跑來的時候看見一夥人穿靴戴帽強盜似的兵丁進來了。咱們這裏該穿該帶的快快收拾!”
上房內主子丫鬟們聽得,俱魂飛天外,賈母一聲“冤孽呀!我死也!”就昏死過去,其餘丫鬟主子都跟沒頭的蒼蠅似的亂哭亂叫,唯有鴛鴦見狀咬着下唇,哆嗦着手把賈母扶起來,掐她人中。
王夫人唬的氣短神昏,寶玉被吓的一時又發起癡來,薛寶釵卻是心神不寧,幾次想出去都被襲人攔下來,襲人一邊兒顧着呆怔怔的寶玉,一面兒還得不讓未來的寶二奶奶出去被沖撞了,好好一個花容月貌的丫頭,又驚又吓還得忙的團團轉,也忒不容易。
惜春年紀小,她的奶媽子是個有些膽色的,現在把惜春摟在懷裏站在牆角身體發僵一語不發。探春卻是在憂心趙姨娘,現在趙姨娘被遣的越發偏遠,賈政新納了幾個年輕美貌的姨娘,趙姨娘早就失勢這會兒恐怕更無人顧她一二了!
可憐寶釵寶玉涕淚交加,一屋子人拉那個,扯這個,正在沒法子,地下婆子丫鬟亂拾亂扯的時候,只聽見外面一疊聲嚷道︰“叫裏面女眷們回避,王爺進來了!”
院門“ ”的被大敞四開,外面又傳來︰“見過景親王!見過北靜郡王爺。”的聲音。北靜王府是四王八公中唯一世襲罔替的,地位很高,但早遠時就沒了實權,今次國庫虧空一案也沒有波及他家,是以這北靜王府恐怕是這場嘩然大變中能保全的唯一一家。
賈母等女眷被拘在屋子裏,水泱和水溶坐在小廳中,等三隊人馬抄檢完來禀告,其實這賈家算是幸運了,甄家抄家時出動的是江南當地駐紮的兵丁,那些老油子才是像碩鼠一般,弄得你箱開櫃破,不被抄走的物件也要搶空的,現在來抄檢的正是皇城守備底下的三個小隊,雖彪悍可紀律嚴明,并不敢行那些強盜行徑。
這一屋子的女眷哭天搶地,惹得外面守門的衛兵使勁捶了下房門,裏面才消停些,幸虧鴛鴦将賈母叫醒,關鍵時候才有了個主心骨,賈母強打精神喝令衆人不準大聲哭鬧,這些人各自抹淚,小聲抽泣,賈母卻是再無精神多顧,直挺挺癱在榻上,兩眼直豎,淌淚發呆。
不一時,抄檢榮國府、寧國府和榮國府大房的人俱來回禀,旁有司員登記物件兒。
那一件件赤金首飾、珠寶美玉,還有金盤金碗瑪瑙象牙的碟子,銀物毛皮……看的人眼花缭亂。用家夥攢釘登記上面的物事,以及榮國府、寧國府賜第,俱一一開列。
賈政領着兩府男丁臉色青黃的站在院裏被看管起來,水泱沉着臉看了清單,一語不發,忽又聽外面外面兵将來報說︰“啓禀景親王、北靜郡王,衛士在榮國府正院榮禧堂內發現了一處密室!”
兩王一聽,稍有些詫異,畢竟這樣的百年世家總有些隐秘之地,恐裏面有什麽重要物事,水泱因道︰“破開門扉,待我等前去查看。”
等兩人進了那密室,連臉上一直大有不忍之色的北靜王也沉下面來,這密室裏放的俱是珠寶金銀等物,還有不少大額的銀票,兵士們在箱底發現了蓋了甄家印戳的封條!一些個金元寶後面也是有“甄”字,一間小小的密室裏這些物件加起來竟然抵得上方才搜檢價值的七成!
北靜王見了這些,便是心有戚戚對賈家再不忍也不敢替他們說上一句話了。景王爺臉色陰沉,命将士立刻召集關押的男女奴仆,要查出這裏到底是阖府秘庫還是某人的私庫!
水泱自是猜到這裏大概就是那賈王氏的私庫,他這麽說不過是因為知道現今這榮國府大房并無大罪過,心知臻玉對他們一直有些照拂才想趁此把他們摘出來。
果然,不一會兒,王夫人的丫頭和新近受倚重的餘信兩口子便招認說這是王夫人的私庫。這丫頭倒不是金钏兒,金钏兒因出落的越發好,惹得風流漸現的賈政多看了幾眼,王夫人氣怒交加把她賣給一個商戶做妾去了。銀钏兒也被她們老子娘領回去外配了小子。
重重哼了聲,水泱把一沓子借券和賬冊扔到賈政面前,怒道︰“好個榮國府,這樣高的利錢借貸本王還真是沒見識過!這裏面高利盤剝已經有十數萬兩銀子,究竟是誰行的?”
屋子裏面王夫人聽到榮禧堂秘庫的時候就兩眼圓睜,驚駭不已,這會兒又傳來王爺喝問放貸的事情,早已是一灘爛泥似的癱在地上。
賈政眼圈黑紅,面色趣青,跪在地下碰頭說︰“實在犯官不理家務,這些事全不知道。早前的事情問犯官佷兒賈琏才知。”
賈琏也被官兵帶來拘在一起,聞言不可置信的看着親叔叔,早些年間他的确和鳳姐夫妻兩個管過榮府內外,可這放貸的事情明明就是二太太做下的!又是在榮禧堂搜出去,怎麽會栽到他們隔出去的大房頭上?
方想說辯幾句,就被水泱拿眼止住了,賈琏這才敢瞅見景親王模樣,當下便倒抽一口涼氣,這人他見過!和林表弟幾次碰面說話的時候這人常在的,乖乖,都道林家大爺和景王爺是莫逆之交,真是不假,看林表弟的樣子,哪像是對着個王爺,簡直就如平輩兄弟一般!輕輕呼出一口氣,賈琏心裏松口氣,既然這位是景親王,看在林表弟的面子上,也不會讓自己白白做了替罪羊。
神色不露的低睨了底下跪着的賈政一眼,水泱忽然勾起唇角來,冷道︰“好個不知,這賬目票據還有大額的銀票子俱是在榮禧堂搜出來的!據本王所知,這榮禧堂是‘政公’之前的居所罷?好像大房賈赦等并未在裏面住過一日?”
賈母本聽見景親王問責賈政,心裏擔憂的很,硬撐着叫鴛鴦、琥珀等攙扶到窗邊聽說,只是剛過來就聽見賈政把責任推到賈琏和大房身上,不由的眼一黑,滾燙的淚珠子落個不停,這孩子怎麽能這樣兒?琏兒在怎麽樣也是他親佷子呀!
賈政聞言,臉一瞬間煞白,叩頭道︰“王爺明鑒,犯官從不理庶務,這些真真不知,府裏事物先前有犯官佷子夫婦,後有犯官母親和內妻王氏在料理,這一箱文書既在榮禧堂內抄出來,問母親和王氏才知。”
水泱冷笑,這賈政推脫的可真幹淨,不惜把老娘和妻子都推出來,他倒是不知道這死板守舊的賈政敢有這樣的作為呢。
賈母在窗裏聽見,老淚縱橫,愈是止不住,滿面死灰之色,像是人死過去一半兒一般。她養的好兒子呀!
水泱不耐煩與他們糾纏,遂念了賈家個人之罪狀,命兵丁将有罪的男丁壓走,對剩下的賈家宗族之人裏能理事的賈琏道︰“如此剩下的女眷、男丁散收宅內,在外叫人看守,賈琏等須小心侯旨。”
賈琏等跪送了二位王爺,還不等他進門去看望老太太等女眷,旺兒便匆匆跑來急道︰“大爺,不好了!老爺翻了白眼死過去了!太太和奶奶急的無法!”
賈琏聽說,那還顧得上別的,一路大汗跑過去。卻原來這賈赦不中用,別看他早幾年好色貪花對着妻妾兒女一貫狠厲霸道,可實際上是個繡花枕頭,最是膽小的,這回還沒怎麽着,上門抄檢的兵丁得過水泱的吩咐,手腳并不重,就這樣也吓得他翻了翻白眼,就此暈死過去!
他這半死不要緊,邢夫人和鳳姐、迎春、平兒卻是被他吓得夠嗆,一個個眼楮腫的跟桃子似的,好一副凄慘的模樣。
賈琏進來,看見這情景,心都涼了半拉,以為賈赦已經過去了。一時間涕淚交流撲上前,那痛不欲生樣子又唬了剛剛平靜下來的邢夫人和鳳姐等人一跳,以為連他們大房抄家之外也要問罪呢,馬上婆媳兩個面色轉黃。
賈琏撲上前卻見賈赦半睜着眼楮向他看過來,登時唬的三魂吓去兩個,險些叫出來……
好一會兒大房幾人才各自弄清事實,俱是松一口氣,原來這賈赦在他進門前就幽幽轉醒過來,并無大礙。
幾人商量一番,賈琏道︰“這次事情原不小,好在咱們大房并無罪責,抄檢也無違制之物,許是能保全。只是老太太那邊不好,二老爺被壓走,二太太被單獨關起來,寶玉不頂事,少不得父親母親咱們先過去幫扶些時日,待定罪之後再做打算。”
賈赦等俱同意,幸好聖上天恩,萬般轸恤,家裏一些也不動了,雖不能出府,可日常還能過的下去。但是,時人俱知,這榮寧二府家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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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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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