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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藏風極有眼色, 目前出行船只的使用權在黃藥師手上,兩人着實沒必要就「究竟是誰以不正确的裝束出現在地牢」為辯題争出一個結果。
不提一睡醜八怪的問題,兩人還能和平相處。
“多謝, 請往杭州方向開。”
池藏風迅速跳上船,眼下目标只有一個,以最快的速度追上羁押林仙兒的官船。因此,她很自然地順口說,“黃兄,你開得快嗎?要不行,換我來。”
黃藥師:瞧不起誰?
他常居東海島嶼,隔三差五往返大陸,難道還開不好一艘船?
“你覺得我不行?”
黃藥師掃了池藏風一眼,也不廢話直接起錨,遂進入駕駛艙。
‘嗖——’
一艘普普通通的客船,愣是在大運河上開出了鬼魂飛竄的速度, 是快得有點吓人。
夜色濃濃, 運河沿岸的夜歸人可能會懷疑自己遇上了傳說中黃泉渡船,否則運河上怎麽會留一道船只殘影似是幻覺。
池藏風緊握扶手,以她豐富的超速經驗沒有暈船。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黃藥師。
好, 很好,非常好,遇上了一個船速相當的人, 以後一起約出來飙船。
不只開船, 其他刺激活動也能一試。
一如滑沙再如跳崖,比誰滑得遠比誰跳得猛,那都是非常有趣的事。
黃藥師只覺半邊衣袖似乎要着火。
客船超速飛馳不但沒讓池藏風産生不适而收斂,恰恰相反, 她的興致勃勃未免太過火了。
這人腦子裏又在想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問,絕不主動問。
黃藥師非常有定力就不轉頭,可以想象身側那位的眼神異常明亮。
但他一定要堅持沉默,以防聽到的話語會讓他手一滑直接把船開到岸上。
行駛途中,拒絕閑聊。
一個時辰後,客船不得不減緩航速,因為前方出現了障礙物。
七八條打撈船橫在運河上,一排排燈籠高挂着,隔着一段距離就聽到搜捕隊伍的喊話聲。
“我看到飄着的官服了,啊,那就是屍體。”
“老疤,多燒一些姜湯,等會給潛水上來的兄弟們喝。”
“大家也都注意着些,那兇徒可能會用毒,當心河水的異常。”
諸如此類的話,回響在運河上。
追船而來的兩人感到了異樣,前方有官船出事了。
依照一般船速,羁押林仙兒與龍嘯雲的那艘船會在明早抵達杭州。
正常行駛的情況下,它的行駛位置應該行過了事發地一段距離。但假設它在一個多時辰前出事,航行位置恰好在事發地附近。
以此推算,出事的極可能是押送林仙兒的官船。
果不其然,随後上前詢問,證實羁押嫌犯的官船在一個半時辰前被兇徒奇襲。
李酌山想得周到,此前給了一塊官府協查的令牌。
憑借此物讓池藏風與黃藥師順利地參與到羁押船血案的現場勘察中,免去了夜半三更暗探停屍義莊的操作。
上前,先看屍體。
羁押船原載船夫三人、官差四人、嫌犯林仙兒與龍嘯雲兩人。
出事後,整個船體側翻。據勘察船上發生過打鬥,最後一名官差的屍體剛剛打撈上岸。
船上九人,無一例外都被殺了。
船夫、官差、龍嘯雲的致命傷都是劍傷,但沒有特殊标識,無法确定出自哪一個門派。
唯一特殊的是林仙兒。
她的屍體除了劍傷,大半張臉被毀。臉部與身體被澆上了腐蝕性毒液,身體因痛苦而成蜷縮狀。
昨日毒誓,歷歷在耳。
林仙兒若是違背誓言不如實坦誠罪行,那麽她會滿臉生瘡至死難消。今夜這幅死狀,倒像是應驗了八分。
對此,池藏風與黃藥師沒有發表任何感慨,卻不免想起了七年前在嵩山外的誓言。
假設當時黃藥師沒有履約又會怎麽樣?幸而沒有如果,有關鲲鵬之物的《北冥神功》殘卷是如期交給了池藏風。
後來補齊了功法嗎?
這才是重逢之際正常人會聊的話題,偏偏誰都沒提。
如今,卻是圍着屍體轉悠。
“這有兩個血字。”
池藏風将林仙兒攢緊的左手給緩緩掰開,掌心歪歪斜斜地寫着大小不一的「朱、雨」兩字。
黃藥師則取了一塊屍身腐肉。湊近細嗅,其上殘留的毒腐液體尚存一絲極淡的幽香。
“是蜀中特有的奪命蘭。本身無毒,因長于懸崖峭壁,采蘭者多有墜亡而得名。”
稀有蘭花被煉制到毒液中,是有三種可能。
或是煉制者武功不錯能自行采摘原材料,或是財力過人能買到價格高昂的植物,要不就是運氣太好獲得此物。
暫時無法确定是哪種可能。
截殺發生時,四周也沒有目擊者。擴大搜索範圍,也沒找到可疑人士留下其他蹤跡。
目前,唯獨能确定截殺者對林仙兒的态度不同。
毀掉她最引以為傲的容貌,是雙方有仇?那麽殺了羁押船上的另八人,不論是否為了滅口,都說明兇徒的殺人如麻。
今夜的變故有點多。
疑似三方勢力潛入冷香小築書齋且放了一把大火,疑似針對林仙兒的兇徒半路截殺官船。
截殺官船的人與冷香小築的縱火者有沒有直接關聯?
僅從作案時間上來看,兇徒完全能先殺林仙兒,然後快馬加鞭趕往淮安冷香小築。
“我們回吧。”
池藏風瞧了一眼天色,結束運河兇案現場的勘察與屍檢,月上中天已入子夜。此時本該安然入睡,眼下卻得披星戴月駕船回淮安。
上了客船。
池藏風先一步沖入駕駛室,自然而然地掌控了舵盤。
她仿佛非常體貼對黃藥師說,“今天,辛苦了。返航就讓我來開船,你好好休息吧。”
哎呦,演得還挺像模像樣。
黃藥師直戳關鍵點,“你确定,以你開船的速度能讓我好好休息?”
池藏風一噎,大概、也許、好像是不太能。
如果黃藥師安心睡去,一開船,整個人估計會被起飛的船速甩出艙房。
“口誤,口誤。”
池藏風迅速糾正,“你坐在一旁扶着把手,無需費力操控船只,這何嘗不是一種休息。出門在外,放低要求。”
黃藥師:聽你胡扯,歸根到底就是技癢而争奪駕駛權。
“那我真的謝謝你了。”
黃藥師的語氣也仿佛非常誠懇,就在來時池藏風的旁觀位落座,他倒要看一看争搶舵盤的人有多少本事。
‘嗖——’
船只如同離弦之箭,以風馳電掣般向前開了出去。
兩岸風景變得模糊,只感勁風撲面,超快的船速讓人心跳加速。
刺激!
這感覺讓人心神愉悅。
黃藥師表面克制着,才不會因為遇見旗鼓相當的對手就将興奮溢于言表。
但心中有一個念頭停不下來,如果兩人在東海飙船,到底誰會更快一些?
不只于駕船,刺激的事還有很多。
既已練得高超武功,當然想找人一較高下。又何懼嘗試從懸崖峭壁一躍而下,試一試誰能更好地禦風淩空。
直至船停風靜,有些問題都未出口。
一上岸。
黃藥師卻抛出了出人意料之問,“你擅長唢吶之外的樂器嗎?”
啊?
為什麽要問這個?
池藏風轉念則明白了,兩人初識是樂器隔空相鬥,簫聲不敵流氓的唢吶音。
若論樂曲精妙或演奏技術,唢吶自然不比洞簫。可它就能被戲稱為流氓樂器,穿透聲之強能夠幹擾其他所有演奏聲。
思及此,池藏風不掩笑意,“你該不是被坑怕了?”
黃藥師:誰怕了?就是不想再遇幺蛾子。
不是他迷信,從流氓唢吶與清雅簫聲的錯誤碰撞後,他遭遇了烤焦魚被圍觀,差一點被怪黑魚打臉,被一瓶解藥熏出眼淚等一系列事。
“凡事需要一個好的開頭。”
黃藥師說得義正言辭,“比如相約東海之上比一比誰的船技更好,在那之前是該有一場正常的樂器相鬥。”
池藏風幫忙做直白翻譯,“說穿了,你是想把那一段黑歷史都抹平。”
黃藥師面色一僵,心領神會就好,為什麽偏要說出來。
池藏風見狀給面子的配合演出,“剛剛風太大,你什麽都沒聽到。”
冬夜碼頭,下半夜其實沒有一絲風。
這都不重要。
“我可以擅長其他樂器,就選古琴吧。”
池藏風沒有斤斤計較,“等到有空了切磋一下,如你所願的換上一個正常的開頭。”
黃藥師臉色稍霁,點了點頭。
如果開局正常,後面總不會再走到稀奇古怪的道路上吧?
此題暫且無解。
正如今夜的兩起案件一時半刻不知真相是何。
重聚李園彙總線索,确定了幾撥兇徒的已知情況。
其一,暗格留字,模仿字跡與行事風格,想将盜書一事有嫁禍楚留香。
其二,圍牆外的半截毒蛇屍體來自西域,驅蛇者可能不是中原人。
其三,将林仙兒毀容的毒物與蜀中相關。
其四,兇徒都是有備而來,但他們大打出手分屬不同勢力。
這些人究竟怎麽會盯上冷香小築書齋?
林詩音并沒有對林仙兒提過半個字《憐花寶鑒》。
如今林仙兒被殺,只能猜測她曾經對那些入幕之賓說過一些不盡不實的話語,後來被有心人士盯上了。
偏偏,林仙兒的供述名單上,她并沒有與西域人、蜀地人産生過交集。
冷香小築的護衛們也意料之中跟丢了縱火奇襲者,幾個時辰足以讓夜行者逃之夭夭。
這下難免長途跋涉追根溯源。
被嫁禍的楚留香為洗脫冤屈,不得不奔赴西域找一找驅蛇人的來處。
李尋歡則被要求留守淮安。
被盜的是半冊《憐花寶鑒》,說不定盜書者會再反殺回來,那就要趁勢将他們逮個正着。
池藏風無法置身事外,答應了王憐花就要忠人之事,找回丢了《憐花寶鑒》是責任。
她選擇前往蜀中,找出毒殺林仙兒的兇手,或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丢失的半冊秘籍線索。
出發前,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池藏風對着男裝與女裝,一時有點猶豫,此前扮男裝被林仙兒‘一見鐘情’,現在是不是該換一換?
換。這次就換女裝。
借用黃藥師的說法,搞一個正常開頭,她想後面應該不會再走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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