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當晚左伊在易雯家裏留宿,幸而喝了不少酒,才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左伊和媽媽通了電話,确認了航班的時間,約定在父母家裏見。
想到鵲巢鸠占的家裏那對父女,左伊心頭沉甸甸的——她是打算給媽媽做個先鋒,打個提前亮的,不知道将是怎樣一場惡戰。
她回到幾日未回的家,家中那對父女正在幫傭保姆的伺候下吃早餐。
左伊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見到那父慈女孝的場面還是心中刺痛。
左父見她回來,不假顏色,冷着臉說:“舍得回來了。”
左佑殷勤起身招呼:“姐姐,你回來了。”
左伊直接無視她,拉開椅子,在左父對面坐下,“爸,我這次來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談,能不能讓外人先回避?”
左父說:“誰是外人?左佑是你妹妹,不是外人。倒是你當這個家是什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回來就耍大小姐脾氣。同樣是做女兒的你,還不如你妹妹懂事。”
左伊被他說的倔頭倔腦的,脾氣也越發倔起來,怨氣脫口而出:“我知道在你心裏早就沒有我和媽的地位,她才是你有本事的女兒,我不是!她是比我能幹!搶男人跟她那個婊子媽一樣本事……”
左父氣得丢下報紙要去揍她。
左佑反倒居中調節做起好人,拉着左父勸。
左伊火氣騰地起來,“你怎麽不問問她走了什麽好事!還是說你根本就已經知道,是你指使的!——我和秦駿分手了!你們滿意了?!”
左父愣了下,“你和秦駿怎麽了?分手?”
左伊說:“對!分手了!”
左父急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家裏人商量?!你手裏除了一個秦駿,你還剩下什麽優質資源了?!到底為什麽要分手?!”
左伊說:“問你寶貝私生女啊,她睡在秦駿的床上,我總不能和他們倆擠吧,再大的床也擠不下仨人啊。”
左父詢問地看向左佑。
左佑眼淚說來就來,哽咽地說:“爸爸,事情不是那樣的……對不起,姐姐,我沒想到你對我的誤會這麽深……我和秦總是場意外。我一再向姐姐解釋,可是她不原諒我……”
那淚盈于睫混合了愧疚委屈無辜的小表情令人憐惜,她下意識地擡手摸臉上的瘀傷。
左父于心不忍,又大悟:“原來你這一臉傷是你姐打的!還跟我說是跌倒摔的。”他對小女兒從疑惑直接變成同情憐惜,責備左伊——“你當人家姐姐的,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麽?畢竟是家務事,犯得上動手?虧得小佑還一直替你瞞着。”
左伊強按下怒氣,“不要跟我姐姐、姐姐的!我沒這種賤人親戚!惡心死了!——她就是破壞我生活的,搶我爸爸又搶我男人,你給我滾!滾出我家裏!”
左父說:“這裏輪不到你做主!小佑哪裏也不用去,這裏是她的家。你失戀,做剩女嫁不出去,是你自己的問題,我早就說秦駿那小子不可靠,你聽了嗎?現在被甩了就回家裏耍威風!還把錯都怪到妹妹身上!需要反省的是你自己!”
左佑說:“爸爸不要怪姐姐了,是我不好……”
左父慈愛地拍她的肩膀安慰:“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你有苦衷的。”
左伊氣得手癢,真想大嘴巴子扇起來。
左伊深吸一口氣:“我看你是早就盤算好讓這個野種擠走我了吧。秦駿之前對餐飲業一點興趣都沒有,是你讓左佑背着我去接觸秦駿,你嫌我不能給你弄到好處,就找個能弄好處的去接班!”
左佑睜大眼睛,做吃驚狀:“姐姐,你怎麽能這樣說爸爸!爸爸什麽都不知道,你可以罵我打我,但是請你尊重爸爸,他是我們的爸爸……”
左伊說:“她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
左父氣急,擡手反打了左伊一巴掌。
左伊被扇得眼黑耳鳴,晃了晃,但是挺着脊背,站直了,難以置信地看向左父:“你打我?”
她從小被嬌慣,沒被人動過一根手指頭,年近三十卻被至親扇巴掌,精神上的沖擊大過身體上的傷害。
左父毫無愧色:“我打晚了!你不當我是父親,我也不要你這個不孝的女兒!打死你就當沒生過你,省心!”
左伊狠狠地瞪着左父。
左父指着左伊罵:“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畜生!小佑在外面跟她媽媽吃了那麽多苦,但還是對人友善,不像你!你小時候環境那麽好,怎麽心理這麽扭曲!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這樣對妹妹又打又罵?!我還在這呢!沒死!你就這樣,任性、沖動、固執,秦駿才會不要你。”知女莫若父,一句話戳中左伊的軟肋。
左佑又插進來做孝女,“爸爸,我沒關系的。姐姐是因為失戀心情不好……”
左父說:“小佑你就是太懂事,對她太軟弱了。你越是低聲下氣,她越是嚣張!”轉身繼續罵左伊,“秦駿偷吃又不是第一此,你從前怎麽不管?既然你這麽大方,與其便宜外人還不如肥水不落外人田。”
左伊努力不讓自己露出軟弱相來,她半晌找不到反擊的聲音,只因那個人畢竟是親生的父親,但是被說到這個份上,尊嚴不允許她低頭了。
“既然你不拿我當女兒……從今往後,我心裏也不拿你當爸爸。”
左父跳着腳地罵:“你覺得翅膀硬了?好,你滾!該滾的是你!”
左伊說:“我現在還不能走,等一會媽媽回來,和你辦理離婚,然後我們母女倆一起離開。”
左父愣住:“你媽回來離婚?……你傻了吧……你媽傻,你也傻……我不信她有那個本事。”但是語氣已經動搖起來。
左伊說:“媽媽離開這麽長時間了,你關心過嗎?你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嗎?你只會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我今天回來本來就是要一家三口商量這件事的,但是……我沒什麽好說的了,等媽媽回來談吧。就算你不當我是你女兒,希望你念在和媽媽夫妻這麽多年的份上,不要難為她。”
左父面容猙獰起來,“你自己鬧分手不算,就來鼓動你媽媽和我離婚!真要離婚,你們娘兒倆就給我淨身出戶,我一毛錢也不給!”
左伊說:“我無所謂,但是媽媽的贍養費,還是等法庭怎麽判吧。”
左父暴怒,上前推搡踢打左伊,要把她活活打出門去。左佑在旁邊打邊戰。左伊奮力自衛,然而雙拳難敵四掌,明裏暗裏吃了不少虧。
電話鈴鈴地響,自然沒人接。
躲在暗處的保姆接起電話,一聽之下大為驚慌,對打作一團的三個人喊:“別打了別打了!”
沒人聽她的,左父老當益壯,扭着左伊的手臂往門口扭送。左佑開門,抱歉地說:“姐姐,你還是先走吧,爸爸都這麽生氣了……”
左伊用腳抵着門框,嘶喊:“我不走!不走!我要等我媽回來!”
保姆突然大喊一聲:“左太太在機場心髒病發,死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
就這樣,在一天之內,左伊失去了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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