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尋路到達通風口

鹿笙沉着冷靜，當場化出一團靈火将其中一具火蟻妖的屍體焚化。靈火不是凡火，對于木材等普通事物不具傷害，只對血肉之軀産生灼燒。很快，木質地板上只留下薄薄一層人形的灰，在人形大概腹部的位置，有一顆不起眼的小小石頭。

太過稀松平常，既沒有特殊的質感和形狀，也沒有自然生成異光寶光，如果不是山參精叁籽事先提醒，誰會去留意這樣一顆灰似小顆粒卵石的東西？也許，大家只會以為這是火蟻妖貪吃吞入的普通石頭，不能消化而已。

“就是這個！”叁籽看到大家的表情似有疑惑，指着地上的小石子嚷開了，“這個東西挺邪乎的呢！”

鹿笙曲指彈出一道靈力，靈力如彈丸準确擊向小石子。

啪！靈力被彈開了——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鹿笙的靈力根本沒有直接接觸到那顆小石子，是那顆小石子自動生成了反作用力。

“有點兒意思，這就是‘天機石’……能夠讓妖物提前化形的奇特物品。”鹿笙掏出一個特制的小瓶子裝了石頭，扭頭再問叁籽，“你知道它邪乎？你曾經接觸過‘天機石’麽？”

叁籽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看有些火蟻妖能力實在低下也能夠化形，就想着如果把‘天機石’偷出來撒到附近山上，山上但凡開了靈智的動物植物就會全部化形。如此一來，本土化形的妖族多了，我們就不用懼怕火蟻妖啦！可是……‘天機石’似乎對持有者的心性有影響，我當時偷了一小塊攥在手裏，立刻有一股奇怪的能量想要入侵我的意識。我道行淺，知道抗不過它，只好把它扔了……”

鹿子倫把叁籽從木辭手中接過來，趁機摸了摸木辭的小手，诘問：“好大膽的山參精！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不早點向大巫師報告？”

“我是想向大巫師報告來着，可是我才剛剛在苗寨附近露面，你就要抓我！”

“啊，那個時候……誤會！誤會！”

原來，此前大巫師鹿笙受傷的時間不短，一只拖着越拖越壞。叁籽剛好挑了那個時間到月亮山報信，一向關心鹿笙的鹿子倫當時就看到了“希望”。山參之精就是活着的靈丹妙藥啊！一個要抓，另一個只能逃跑；如果真被鹿子倫強行取了參血，這有關“天機石”的重大消息只怕已經塵封。萬幸，大家的運氣不差，一場誤會終于在各種機緣之下被修正了。

聽完這些，劉星宇急切地說：“那還等什麽？我們快去攻打火蟻妖的老巢吧！剛好跟元凱他們彙合！”

鹿笙直接甩去一個鄙視的眼神：“現在不能去，得等一等！”

“為什麽？你不敢麽？”劉星宇同樣鄙以視之，“嘿，這年頭啊錢越多的人心越黑、本領越大的人越怕死！”

鹿笙輕輕挑眉，反而笑了：“這年頭，愣頭青也敢充當老師傅，對世事狗屁不懂的玩意兒也能當一回公知精英！你問問苗曉，你的朋友們是不是才剛剛追去不不久？”

苗曉鬧不清這一對剛剛認識不久的男男為什麽如此不對盤，他不好站隊，只能老實點頭：“是噠。”

鹿笙看着劉星宇，眼神語氣無不戲谑：“外面霧這麽大，我們追出去只會跟他們錯過——太過詳細的原因我懶得跟你解釋，你自己思考去吧！如果他們一天之內沒有回返，就由叁籽直接帶我們去蟻巢！”

“對事不對人”是一種難得的品質。劉星宇雖然總喜歡跟鹿笙鬥嘴、總想惹鹿笙不痛快——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但鬥嘴的過程中，他仍然聽得進意見。仔細想過之後，劉星宇覺得立刻追出去确實不妥，偏又不想向鹿笙服軟，只能眼光游移裝傻充愣化解尴尬。

就這樣一直等到夜裏，元凱等人仍然沒有回到侗寨，衆人只能組團去尋。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鹿笙已經安排好了侗寨的一切：由巫女龍蕊留下來守護寨子，将功補過；貓兔鹿與鹿笙同行。至于劉星宇，鹿笙本來不願意帶他，奈何劉星宇死命要跟，苗曉、木辭甚至鹿子倫又幫劉星宇說好話，大巫師只好應了。

霧汽經過長時間堆疊，已經濃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白天和黑夜的區別，僅僅在于白天亮一些、黑夜暗一些，兩種時間段都是三步之外不見物。然而霧汽終究不能影響地面以下的活動，叁籽鑽到土裏探了探，然後從衆人腳邊鑽出來：“這邊！”

所謂“小妖精有大用處”，大概指的就是叁籽這種沒有太多攻擊能力，但是具有某些特殊本領的小精怪。

霧汽的遮蔽加上黑夜天然的陰暗，使得“伸手不見五指”不是一種誇張的描述。為了防止走散，鹿笙只得抽出繩子讓大家分握、串成一串。尼羅弄出來的“彌天大霧”是可以隔絕感應的，一旦走散落單就會很危險。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直到霧汽中透出微弱的光——天亮了，叁籽終于從土裏跳上木辭的肩頭：“好啦！再往前走幾百米就到啦，大家注意隐蔽！”

事實上，這一路走過來，大家都刻意收斂了靈力。就連無法自如控制靈力的劉星宇，也被苗曉送了一張“遮蔽符”。火蟻之妖是整巢化形，驚動一只就有可能引發全體火蟻妖的攻擊，不小心不行。到了這裏，更多的是要注意收斂呼吸，以免氣息洩露引來麻煩。霧是尼羅放的，尼羅和火蟻妖互相勾結，鹿笙也不敢肯定大霧是否對火蟻妖同樣具有隔絕感應的效果，如果沒有，那麽他們這一趟行動可謂在刀尖上跳舞，危險至極。

離目标近到不能再近了，鹿笙先讓大家聚攏過來，然後将一件銀燦燦漏鬥狀的器物掏出來單手握住。漏鬥發出的銀光形成一個光球，光球不斷放大直到把所有人都套在裏邊。光球之內，鹿笙另一只手掐訣施法，以靈力托起衆人的身體，所有人離地懸空飛了起來。

劉星宇被鹿笙帶着飛過一次，他不恐高，但他仍然擔心：“在這裏施法，靈力波動不會驚動火蟻妖麽？”

鹿子倫笑道：“沒看到鹿笙手裏握着法寶麽？這層銀光的隔絕效果比外面的霧汽不知道強到哪裏去了，火蟻妖不可能感應到銀光裏邊的動靜。”

光球飛得并不高——飛行，只是為了防止步行時震動地表、驚動地底的火蟻妖。

鹿笙再掐訣，引來一陣自然的山風。風動則霧動；風稍大，所經之處的霧汽被攪動呈現出時濃時淡的狀态。霧淡之時，原本被霧汽遮蔽的事物就顯露出來。

叁籽眼尖，指着下方一塊巨大的石頭說：“那裏就是蟻巢的其中一個通風口！”

鹿笙控制光球下降、慢慢靠近巨石。無論肉眼看去還是換成法眼，石頭只是石頭，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叁籽細着嗓子為大家科普，這石頭之所以連大巫師都能夠蒙蔽，當然不簡單。如果是用法術煉制的物品，那麽道行高深的修行者以法眼就能區別其與凡物不同——這塊巨石，不是以法術煉制，而是火蟻妖生生“造”出來的。

蟻類築巢，它們會吞下挖掘出的泥土，然後将這些泥土吐出以構建各種單元。也就是說，這塊被叁籽指認為“通風口”的巨石其實是純物理構成的，沒有摻雜任何術法成分，法眼當然分辨不出來。并且，蟻妖搞築巢是好手中的好手，它們把通風口弄成石頭造型，與環境融為一體、渾然天成。

光球飛得再近一些，鹿子倫招出一柄鹿角劍在石頭上戳了一下。

按理說，泥巴堆成的“石塊”，再怎麽看着像石頭，也不會真的如岩石一般堅硬——鹿子倫這一戳，劍尖居然不入石體！學渣劉星宇和貓兔少年當場發出驚呼。

大巫師鹿笙只好解釋：“尋常火蟻築巢尚且令人驚嘆，更何況化形火蟻妖築巢？我想，它們對泥土的一吞一吐之間，一定讓泥土産生了某種化學變化，使得這些泥土幹了之後變得如混凝土一般結實。”帶着一群沒知識的小朋友做任務，真心累啊。

鹿子倫用了巧勁，終于戳下一小塊石頭來交給鹿笙。大家都好奇，圍過來看。

表面純天然的石頭，其實內部幾近中空，大大小小的通道遍布其中，怪不得叁籽說這裏是其中一處通風口。

大家擠在一起，難免會發生肢體接觸。木辭擠在鹿子倫身邊，鹿子倫暗爽；劉星宇擠在鹿笙身邊，卻得到鹿笙一巴掌把他拍後，并且白眼中帶着警告。

叁籽從木辭的肩膀跳到鹿子倫的肩膀，說：“蟻巢是一個大到讓人嘆為觀止的地下建築，各處入口有重兵把守，我們進不去，只能從通風口這裏打洞——蟻巢內部各處離地面的距離不一樣，通風口一般是離地表最近噠！”

劉星宇第一個露出為難的表情：“打洞啊？那得挖到什麽時候？我也不會土遁啊！”

事實上，銀光球裏的幾個，除了山參精，就只有兔妖木辭擅長掘土。如果要挖出一條通向蟻巢的“路”，光靠木辭一人肯定不夠。

叁籽笑了：“其實我們這些山中精靈早就對火蟻妖這群外來侵入物種不耐煩了，雖然雙方之間暫時沒有爆發大規模沖突，但我們明白，這只不過是它們的力量還沒有蓄積到足夠大。近段時間，火蟻妖活動越發猖獗，如果不加以遏制，我們這些熱愛和平的本地精靈遲早會被它們吃得連渣都不剩，所以……請看我的‘泥巴召喚術’吧！”

第二卷：火蟻妖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