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靈境

“小衍，還不快見過師尊，五年的時間，呵呵，就算是對神仙來說的彈指一瞬間，也着實是讓人覺得難耐呢！”裔巽親昵的用身體依靠着陸衍，然後把頭顱直接窩在了他的頸項間。

肩窩處很是柔軟，屬于孩童的身體，骨骼的硬度還未成熟。

裔巽挑眉，從陸衍的身側斜斜往上望去，那毫不掩飾的挑釁與奚落，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舉動是多麽的放肆和不尊。

然而，讓陸衍詫異的是，站在前方的帝君，竟然毫無發怒的跡象。

從帝君身上散發出的冷肅氣息越來越明顯，他就那麽木然的站在那裏看着他們，眼眸中再無任何溫情可言。

裔巽勾唇無聲的笑了，然後他輕扯了下陸衍的衣袖。

陸衍發現，他剛似乎又走神了。

不知為何，看着近在眼前的這位高高在上的仙帝，從他只身一人站立在一端的模樣，他竟然從心底泛出一種怪異的感覺，似乎，對方一直以來都是那麽的寂寥和悲涼。

這是一種絲毫沒有根據的錯覺，卻又那麽明顯的讓他無法忽視。

他不懂，位及仙帝法力無邊，萬靈皆以其為首，還可享與天齊壽的生命，這種得天獨厚，對于那些修仙修神的凡人來說可望而無法奢求的運道，對方怎麽會有時間去孤寂……

所以說，所謂的上位者，都是世人難懂的存在。

“師尊。”陸衍沒什麽壓力，就在裔巽的提示下，喊了這麽一聲。

“小衍真乖。”裔巽單手抱住陸衍的腰，繼續說道：“小衍要記住，以後啊，看見師尊就要規規矩矩尊尊敬敬的這麽喊，這就叫尊師重道。哦對了，還有那些式神……”

“閉嘴！”

裔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打斷。聲音雖然不大，卻帶着雷霆般震懾的威力。這種來自于修為上的碾壓，所沖擊的是神魂，而所謂的聲音大小，早已失了資格。

首當其沖的就是裔巽，他原本在九品丹藥氲養下的臉色，再次染上了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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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沒有受到波及，卻是徒然感覺半靠在自己背後的裔巽，沉了不少。

帝君不再開口，他輕輕擡起胳膊，對着陸衍彈指一揮。從他指端蹿出的一點白光瞬間射｜入陸衍的眉心，緊随而來的，就是神識內龐大而氣運渾厚的修煉功法。

功法少而精，那些靈識沖擊着他的神魂，它們似乎急迫的想要得到陸衍的認可而橫沖直撞，生怕慢下一步，就會被擠壓出去。

陸衍并沒有仔細去探測這些功法的詳細練法，卻通過它們沖撞時留下的軌跡氣息，感知到這些功法的稀少而強悍。

不，可能不僅僅是稀少，或者是，此物世間獨此一份。

而且，詭異的是，為什麽他對這些如同靈識般的功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沒一會兒，那些亂竄的功法全部被吸收至神識內，沒有一絲的排斥與暴動，它們乖乖的沉寂了下來，很是溫和可親。

似乎是知道陸衍‘消化’完畢，帝君沒有給兩人任何表态的機會，他語氣冷淡的說了句‘退下’。

帝君拂袖轉身的當口，陸衍和裔巽分分鐘被趕離了長殿，然後出現在了殿門外。

巍峨的宮殿看起來堅不可摧，卻又唯它一棟孤立于頂端。

仙霧缭繞的山巒間，漸漸迷了雙眼，化作白茫茫一片。

……

在又給裔巽塞了幾粒九階丹藥後，他的眼神明顯的開始不對起來。

“小衍，你哪兒來的這麽多，呃，這些上品丹藥？”裔巽詢問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卻又非常好奇。他覺得有什麽事變得複雜了，從小衍醒來之後。

陸衍聞言一愣，那雙大而清澈的眸子看向裔巽說道：“在與我神識相連的地方，有一方小世界，那裏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而這些丹藥，雖然可能比不過仙界的仙丹靈藥，等級卻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小世界？”裔巽驚呼。就算一直在陸衍面前表現出多麽成熟的言行舉止，可是，年歲方面，他依然不過是一個孩子。所以，他此刻的驚詫，是最真實的表情。

“嗯，只屬于我的小世界。”陸衍邊說着邊擡起手臂，左手的手掌心中，緩緩浮起一個帶着旋窩狀乳白色的圓形小球。

裔巽神色複雜的看着出現在陸衍手心中的渾厚氣息，沉默了。

——小世界，那是只有仙君以上級別的天生仙靈才能驅使的空間之力。

似乎沒有注意到裔巽的神色，陸衍卻走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說：“巽哥哥，不如我帶你去看看我的藏品吧。”

心念轉換間，陸衍已帶着裔巽入了小世界。

小世界的時間是按照現代社會裏二十四小時的時鐘比例去煉化調試的，而現在他卻出現在仙界，所以，陸衍其實也不太了解仙界與小世界的時間比例究竟是多少。

這一邊，陸衍帶着裔巽出現在他位于巅峰之頂的小屋內，而另一頭，原本正閉目端坐于長殿頂端的帝君，卻猛然睜開了金色的雙眸。

明明滅滅的暗紅色火焰不受控制的閃現在眼眸中，那仿佛容不下一絲瑕疵的容顏上，泛起了濃到陰沉的晦暗。

……

小世界內。

陸衍正拿着一根木棍在手中左右揮舞，光滑卻沒有光澤，看起來也灰蒙蒙如同他人不要的垃圾般，卻被陸衍寶貝的舍不得離手。

當然，陸衍也拿出了一些珍藏中的寶貝，很是大方的讓裔巽挑選一二。

裔巽只是搖頭，絲毫沒有動他東西的意思。接着他走到門邊打開了木質的房門，一股濃郁的檀香味襲來。屋外十來米的地方，一顆參天大樹正昂揚抖擻的聳立着，而與它伴生而長的，是同樣一眼忘不着樹尖的鳳凰木。

這種極其罕見的能成長到如此龐大的樹木，震驚了裔巽，也同樣讓陸衍囧了。

“這也太稀奇了，上一次我見這兩棵樹也才一二十米罷了……唔，果然還是仙界的靈氣濃郁啊！”陸衍自言自語着，然後一臉羨慕。

連與他神識相連的小世界內的生靈們都能在仙界茁壯成長，為什麽他就倒黴到修為全無。

不對，今天帝君給他的修煉功法……

想到這一出，陸衍突然上前幾步抓起裔巽的手，兩人離開了小世界。

“巽哥哥，帝君今日……”

“小衍，記得喚他師尊。”裔巽打斷陸衍的話，帶着一絲嚴肅。雖然他內心裏非常不喜，卻不希望小衍日後被他影響到連尊師都做不好。

“哦。”陸衍忽閃忽閃的眨巴了幾下眼皮，然後繼續道：“師尊今天好像給我傳了很厲害的功法。”

“是嗎。”裔巽語氣很是平靜，“小衍要好好修煉，以後帶你去獸林歷練一番。”。

陸衍聽的一臉新奇連聲答應，而後又在裔巽保證自己無礙的情況下，這才離開。

回到獨居之處，陸衍關上房門，然後盤膝坐在床上。

閉上雙眼，陸衍慢慢引靈入體，當靈氣在體內環繞了一圈後，這才開始利用自己天生吸收靈氣的體質，讓那些濃郁的靈氣自行往體內循環湧入。

流速被控制在可接受的範圍內，陸衍放開對靈氣運轉的控制，開始了觸碰那一團正被包裹在神識內的功法。

然而，當陸衍的神識主動接觸上那團柔如棉花般軟綿而無威脅的功法時，他的識海突然陷入了一片迷茫與朦胧中。

緊接着，他被切斷了與自己身體和靈魂的感觸。

白霧蒙蒙一片虛空，陸衍看不見盡頭也無法行動，他什麽都感覺不到，又什麽都能感覺到。這種玄之又玄的感悟，讓陸衍冷靜而清心的，靜靜等待着什麽。

情緒的波動回歸虛無，然後白霧開始慢慢散開。

逐漸清晰的視角，耳旁仿佛能聽見遠遠傳來的絲竹聲，那麽悅耳動聽，不似常音。

然後陸衍看見了一座，不，或許不能稱之為一座，它是那麽的龐大，仿佛在天地間沒有任何界限，寬廣到摸不着邊際。

以天為蓋的建築物，正高高懸挂在半空中，從陸衍的視角看去，能清晰的看見琉璃壁上銘刻的紋路。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銘紋，他沒見過，卻又感覺特別熟悉。

被不知名靈力牽引着，他很快速的就穿過了設着繁複銘紋的禁制，那種如入自家般輕松自在的感覺，恍惚了陸衍的識海，接着消失不見。而他，卻連那絲觸感的尾巴，都未抓到。

一個人，突然闖入陸衍的視線。

繁複的羽衣層層疊疊的穿戴在身，這種異常莊重而華麗的衣着，讓陸衍在不經意間，想起了他名義上稱之為師尊的仙界帝君。

同樣的穿衣風格，相同的衣飾花紋，雖然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正背對着他看不清面容，可是，他卻總有種錯覺，此人絕對給人一種不可高攀之感。

他周身圍繞着的冰寒之氣太過強烈，強烈到就連只剩下朦胧識海的陸衍，都有些神魂顫栗。

只是一個背影，卻能如此沖擊他的靈魂……

然後陸衍發現，他的識海，正在慢慢的往前、再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