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治病
任維穿上傭人送進來的幹淨衣服,交疊雙腿坐在沙發上,一掃昨晚上的疲憊。
相比較他的輕松,周子明顯得緊張和慌亂,任維并不是無償的幫他脫困,現在,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
他只希望,這個代價不要太昂貴,讓他承受不起。
他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找遍全身,也沒覺得自己有哪一點會讓任維感興趣。
周子明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陳宜的臉,不好的念頭讓他臉色有些蒼白。
不,任維不是那種人,周子明晃了晃自己的腦子,把陳宜的臉丢開,這世上,像陳宜那麽無恥又變态的人,到底是少數,他不可能運氣這麽差,又遇上一個。
那時候,他頭腦有些不清醒的,胡亂的伸出手,抓住眼前僅有的救命稻草。
當時任維和他說了什麽,還歷歷在目。
他說“你不要後悔”,聲音沒有起伏,清晰而冷漠,像大冷天喝了一口涼水一樣,讓周子明無緣無故的打了個冷戰。
任維還是那樣,冷靜而克制,“讓你等這麽久,不好意思,你大概也知道了俞清的病情吧?”任維問。
突然間提到俞清,周子明反而覺得有些奇怪,他點點頭,“他病得很重。”
“我和你提起過,我外祖父是位老中醫,他也是俞清的專任醫生,因為這層關系,我和俞清從小就認識,我外祖父去世之後,這事就交到了我手上。”任維不急不慢的說,“因為小時候的一些遭遇,俞清的身體很差,免疫功能也有很嚴重的缺陷,但并不至于危及到他的生命,但是——”
這些話立刻吸引了周子明全部的注意力,他緊張的看着任維,接着說,“但是怎麽了?”
他過度的關切,讓任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得了慢性白血病。”
周子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個性格扭曲的俞清,居然得了絕症的事實,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他喃喃的說,“能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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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維還是那麽冷靜,他點點頭,“他的病情一直得到很好的控制,已經三年多了,從去年年末開始,病情進入了加速器,出現了貧血和其他的症狀,這幾年,我們一直在找适合他移植的骨髓,他的情況有些特殊,所以很難找到合适的配型。”說到這裏的時候,任維毫無波瀾的聲音也有了些無奈。
短短幾句話,讓人清楚的知道,俞清命懸一線的處境。
“那——怎麽辦?”周子明心裏有些難受,他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任維。
“我一直都沒放棄,上次幫你檢查身體的時候,順便驗了你的血,很意外的,你和他居然是全相合,六個點全配上。”任維認真的看着周子明,“所以,我想要你捐獻骨髓和幹細胞給俞清。”
周子明聽到這裏,毫不猶豫的點頭,“太好了。”雖然聽不懂什麽“全相合”“六個點”這些醫學術語,但關鍵的地方他明白,他能救俞清。
任維對他的反應也沒有意外,實際上,就算周子明不願意,也由不得他,不過這一點,沒必要讓周子明知道。
俞清聽到任維來了,也下了樓。
三個人一起吃了飯,在任維面前,俞清也看起來像個正常人,說話條理分明,思路敏捷,甚至很有幽默感,完全看不出對着周子明時的譏諷和別扭。
人前一張臉,人後又一張臉,耍着人玩,個性這麽差,周子明眼神有些複雜。
任維說起,吃過飯要帶着周子明離開。
俞清聽到了,沒說什麽,只是幾個人都不說話,冷場了一會兒。
周子明表情扭曲的握緊了手裏的筷子,痛得差點喊出聲,桌子底下,俞清扭住他受傷那個手指,洩憤一樣的用力,而桌面上,他正和任維說起了最近做的一個合并案。
周子明冷汗都冒出來了。
誰都可以惹,變态絕對不能惹,周子明有苦難言,偏偏任維看到他臉色不太好,問了他一句,他只能唯唯諾諾的說“昨晚上沒睡好”這麽敷衍過去。
任維有些懷疑,但也沒挑破,只是放下了碗筷,“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走了。”
俞清有些不快的放過了周子明。
這頓食不知味的飯總算吃完了,周子明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俞清,要受到這種對待。
有些小孩子喜歡以傷害他人的方式惡作劇,周子明覺得俞清就是這種類型。
他和任維上了車。
周子明手指上的紗布已經滲出了血,任維看到了,拿過車裏放着的藥箱,把他手上的紗布拆下來,給又裂開了口的傷處重新上了藥,再重新包紮好,打了個結。
“是俞清做的吧?”把這些做好,藥箱收好,任維突然說。
周子明有些哭笑不得的說,“他跟個小孩子一樣。”
任維有些遲疑的說,“他以前并不是這樣的,這是白血病伴發的精神障礙,不過他這麽針對你,也有點——可能你們不太投緣。”
聽到這種有些不負責任的解釋,周子明也只能苦笑一聲。
他們直接去了醫院,按任維的意思,動手術的時間越早越好。
周子明對醫院有一種無法遏制的恐懼感。
任維知道他的一切,但是任維在他面前,一直都平靜,對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好奇,就連他肚子裏多了個東西的時候,任維也一直很平靜,目光也沒有絲毫的異樣,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周子明覺得,任維就是個活動的醫療器械,而不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
正是因為他這種态度,反而讓周子明對他沒有那麽重的戒心、防備。
根據醫患保密協定,任維很嚴肅的告訴周子明,以後見了俞清,也絕對不要透露是他捐獻的骨髓。
對于這一點,周子明當然沒有異議。
周子明進行了一系列的身體檢查,任維拿着檢查報告,皺着眉頭看了一遍,按周子明的身體狀況,是不适合捐獻骨髓的,但俞清已經不能等了,任維難得的躊躇起來,醫生的責任感,和朋友的情誼之間,難以取舍,最後,他還是選擇了俞清。
手術在一周後就進行了。
對于捐獻者來說,周子明感到很不适,任維說這是正常現象,從現在開始,他必須躺在床上休息一個月,連下床都要先和護士說一聲。
周子明沒想到捐獻個骨髓的後果會這麽嚴重。
還是說,他的身體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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