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早飯

沈乙在那邊郁悶，沈小三低頭看着自己的鞋，秦烈的拳腳功夫是很好的，他其實記着一些動作，秦烈教過他。那時候自己剛來，沈老爺子也是看不慣自己那一身懶散樣，逼着自己每天跟機器人一樣的練，盡管他不明白為什麽要練，練了又有什麽用。那時候自己的教練是秦烈，是秦烈親手教的。他記着秦烈一次又一次的示範，他的示範動作标準又好看，在空中側翻的動作帥氣又逼人，把他摔在地上的動作狠，可是抱起他的動作是那麽的溫暖。一次又一次的訓練，曾經是他最痛苦的訓練，可是因為有秦烈在他每天都興高采烈，摔的傻兮兮的，沈乙每次看見他就笑話他：挨摔也能摔的這麽高興，沈小三，你是第一個。

可是他每次都改不了，每次都傻呆呆的看着。那時候秦烈在他眼中是那麽那麽帥。對他那麽那麽好……所以他現在依舊那麽笨，因為那個時候他只顧着看秦烈去了。

沈小三蹲了會覺得受不了，腿麻的撐不住了，再加上早上這麽大的北風，吹得他更加蹲不住了，再加上他們在樹下，沈乙的動作快點，樹上的雪沫子直往嘴裏灌，簡直都不敢開口喘氣。靠，太累了！就算精神沒有極限，可是身體是有極限的，于是沈小三趁着沈乙不注意的時候慢慢放松，最後就坐地上去了。沈乙回過頭來用腳踢踢他：“起來，不帶這麽耍賴的。才5分鐘時間你就挨不住了啊。”沈小三順着他的腳後退，最後幹脆靠在了樹上，沈乙使壞，往樹上使勁跺了一腳，于是滿天的雪嘩的晃了下來，沈小三啊了一聲蹦了起來，快速的抖身上的雪，雪全灌脖子裏了，瞌睡都被凍沒了，沈小三抖完了雪終于蹦起來撲向沈乙。

兩個人在雪地上打成小混混，沈小三論拳腳打不過沈乙，可是他有力氣，雙手死死的抱着沈乙，沈乙也奈何不了他，于是倆人不分伯仲的鬧。厚厚的雪地上摔着也不是很疼，所以秦烈跟沈甲也麽有阻止，兩個人最後鬧累了大字型的躺在了雪地上。

沈小三看着天，現在才天亮。以前的時候他都是還在被窩裏的。秦烈起床都很早，每次自己醒來秦烈早就不在了，沈小三摸摸被窩，被窩裏早就涼透了，于是他知道秦烈起了至少有三個小時了，或者他睡着的時候秦烈就已經走了，那麽現在一定是他工作的時候了……沈小三想着把眼睛慢慢閉上了，他想睡覺了。今天實在是累。

夢裏的場景一如既往的冷，冷的他全身都發抖。沈小三慢慢的放松了精神，睡了過去。

“少主，少主，沈禦？沈禦……小三，小三起來！”秦烈也不知道為什麽用了這個詞，還是這個名順耳吧。小三，起來！小三，過來！是秦烈的聲音，秦烈以前老是這麽喊他，一喊他他就抓着他的衣服耍賴，想讓他陪自己再多睡會。可是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秦烈走了。秦烈走了就不會回來，不會回來。沈小三一下子把眼睛睜開了，雪光太耀眼，沈小三又眨了眨眼，是秦烈，秦烈那張冰雪雕成的臉。沈小三有些呆呆的問他：“你回來了啊？”秦烈皺了下眉：“什麽？”沈小三使勁眨了眨眼後終于傻笑：“那個，秦烈，我又睡着了？”

秦烈看着他哪傻樣嘴角終于抽了下，他跟沈甲在那邊不過是打了一會沙袋，他就躺在這裏睡着了，這是什麽速度啊，而且還是冰天雪地啊，就算他穿的這麽厚也不行啊，萬一感冒了就不好了，秦烈看他躺着傻呆呆的還不起來，一把把他抱起來了：“好了，今天不練了，回去睡覺吧，這裏睡會感冒的。”

大概是他的話太有吸引力，沈小三飛快的從他懷中撤出來，一遍走一邊笑：“好啊，終于可以回去睡覺了……”

“喂，喂……不公平啊，以前你們兩個訓練我的時候沒有這麽心軟啊，大冬天的我都蹲成雕像了你們倆也沒有讓我們起來啊！！！啊啊！沈小三！你給我站住！”看樣子沈小三這個名得到了大家的公認，沈乙終于也忍無可忍的喊出來了，沈小三回頭往他身上了扔了個雪球，沈乙靈敏的躲開了，可是沈小三就沒有那麽好運了，沈乙扔飛镖很厲害，所以被沈禦全身都是雪，兩個人追着鬧着跑遠了。

沈甲看着跑遠的兩人笑着搖頭：“這沈乙畢竟還是小啊。”

秦烈沒有回答他，他覺的自己的手有些僵硬，他确定他是被沈小三推開的，沈小三的勁挺大的，秦烈倒退了一步才站穩的。秦烈看着跟沈乙跑遠的沈小三眯了眯眼睛，沈小三，你那麽不喜歡我嗎？沈乙如何欺負他他從來都不生氣，抱着他在地上掐架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麽的抗拒過。就連沈甲他都會跟他席地而笑，就連他前院的下人他都沒有這麽排斥過，當然他是奔着吃的去的。可是，可是，秦烈心裏不太舒服，他這個身份本來就很敏感，就連沈甲都那麽勸他，更何況別人，沈少爺不喜歡自己沈爺會怎麽看待自己，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讓沈少爺不喜歡自己？是奪了他的位還是搶了他的風頭？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好，哪一個都将讓自己陷進沈爺的懷疑裏，自己的處境真是糟糕。

秦烈在內心檢讨自己這些天的行為覺得沒有做出什麽讓沈少爺這麽排斥自己的事啊，叫他起床沈乙做的比自己過分的多吧？

“怎麽了？”沈甲古怪的看着他，秦烈收回了自己僵硬的手：“沒什麽，走吧。”

沈甲看了他一眼：“我去沈爺那裏。”

秦烈喊住了他：“吃完早飯再走吧。”拜沈少爺所賜，他前院的廚子使出了渾身解數，每天做出的飯菜讓秦烈嘆為觀止。秦烈以前從來不知道這個廚子這麽厲害，看樣子在自己這裏算是委屈他了，自己的胃不是很好，每天除了面湯面條米飯等熟爛的食品他幾乎不吃零食。所以廚子為他做的飯幾乎是千篇一律的，長久以來他只以為這個廚子就會做這些東西了，原來不是，看着這一個月從來不會重樣的飯菜，秦烈想，原來是自己埋沒人才了。

果然沈甲沒有推辭，反正早飯他也是要一個人吃的，這樣正好了，跟三兒一塊吃，有食欲，最主要的是秦烈的廚子越來越好了。

兩人回到屋裏的時候，果然沈少爺跟沈乙兩個人已經開吃了，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早飯，秦烈特意看了看沈小三，果然沈小三從籠屜的空隙裏擡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就低下頭去了，繼續吃他的湯包，湯包，廚師老王特意去秦海樓學的，秦海樓有個專做江蘇蟹黃湯包的師傅，做的蟹黃湯包堪稱一絕，王師傅學會了後第一時間請沈少爺品嘗，沈少爺吃的贊不絕口，滿嘴流湯。從此他們的早飯桌上少不了這一道早點，此刻，沈少爺就低着頭慢慢吸溜。秦烈看他低着頭也就沒有再管他。

沈乙看見來那個人過來，口裏塞着一個蝦餃滿嘴流油的招呼兩人：“秦哥，沈哥，你們怎麽才來，我們先吃了，不等你們了啊……”

秦烈看着形象具無的沈乙沒有理他，徑自去洗手。

他們一桌才四個人，可是這飯量絕對夠10個人吃的，10籠小籠包，10籠蝦餃，四盤小饅頭，茶蛋4個，粥有兩種，皮蛋瘦肉粥，蓮子花生粥。各兩大盆，真是大盆，細白的青花瓷大盆。自從沈禦來了後他們的早飯就會有粥，花生的蓮子的，悶得很軟，就連秦烈不講究吃的也不得不承認沈少爺會吃飯。

湯包最多， 10籠，一籠四個，每一個跟配對的小框碗一樣大，常人吃一籠就飽了，可是常人中不包括沈少爺跟大胃王沈乙，因為兩個人已經解決了4籠。而且還在吃第五籠。

桌子是個四方桌，不是很大，秦烈跟沈乙坐下的時候都覺得無從下手，沈乙把湯包推他倆跟前：“這個……這個好吃，秦哥，你們快來吃太好吃了，王師傅的手藝比秦海樓的還好，恩好吃，湯汁很濃，也還不膩，哪，沾着醋，姜末吃，好吃。好吃。還有師傅，你也吃，很多，我們倆個吃不完的……”沈甲滿頭黑線，原來是吃不完才給他吃的。

秦烈只吃了一個，蟹湯包雖然好，還是蟹黃有一點寒，他的胃不好，不能多吃，意思意思就好了。王師傅看他坐下立馬從廚房端過一大碗雞絲面，裏面飄着鮮嫩的油菜細末，還打了兩個荷包蛋，加了一丁點香菜末，香氣撲鼻，秦烈看着從籠屜堆裏擡頭的沈少爺笑着說了句：“少主要吃嗎？”

沈小三忙搖頭：“不用了，秦烈，你胃不好，這面條是王師傅特意給你做的……”秦烈看着他：“少主知道我胃不好？”沈甲也有些驚訝的看着他，秦烈在外人眼裏跟鐵打的一樣，胃不好從來沒有人知道，除了他這個在一塊共事20年的人幾乎沒有知道為什麽秦烈吃飯吃的那麽單調，為什麽喝酒喝的也那麽低調，除了不得不喝的酒，他幾乎是禁酒的。秦烈在外人眼裏就像一個基督教徒一樣，恪守規矩，別人放縱他不會，別人狂歡他不會。他就像是一個禁欲者，禁酒禁色禁欲禁樂禁情，有時候沈甲看他就跟看個機器人一樣，一個永遠不會倒下的機器人。

看到秦烈探究的目光，沈少爺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我聽沈乙說的。”沈乙咽下一個蝦餃：“秦哥你胃不好嗎？我怎麽不知道？小三，你什麽時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