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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暗夜。

呂嚣猛地掀開被子，快步跑到窗邊，藏在厚重的落地窗簾後。窗簾包裹住了他145cm的身子，胸口劇烈起伏。

在看清路燈照耀下，家門口那條狹長巷口的一灘血跡慢慢洇濕散開後，小臉一瞬間蒼白。

“爸爸……！”

九歲的呂嚣躲在窗簾裏頭，渾身簌簌發抖，就連鼻端充斥的都是久未清洗過的窗簾纖維裏殘留的灰塵味。

顫抖的雙手捂住嘴，連哭泣都不敢。最後慢慢地軟倒在窗簾後頭。樓下路燈依稀投入幾縷光的罅隙，原本空無一人的巷口慢慢浮現出幾道黑影。

“消除了嗎？”

“解決掉了一個大的！但闖入者還有個兒子！”

不懷好意的目光刷地投射到樓上。

十五分鐘後，緊閉的門鎖被無聲無息地擰開。鎖齒輕轉，随後幾道黑影閃入房內四處搜查。

“動作快點！”

“兒童房裏沒有！”

“再找找！”

一只套着布套的大腳停在窗簾前，随後窗簾被拉開。九歲的呂嚣驚懼地睜大雙眼，緩緩地擡起頭，指着他的是一管烏黑的槍。

槍口還在冒着尚未散盡的硝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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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呂嚣坐起來大口喘氣，兩頰發燙，大約血壓又在狂飙。室內沒有開燈，仿佛那只戴着祖母綠尾戒的大手仍在撩開窗簾，然後一把拎起他，卡在喉嚨口。

呼嚕聲震耳欲聾。

呂嚣定了定神，皺眉看向眼下被窩裏躺着的另外一個人。盛夏的天氣，彼此又剛滾過床單，那人留在他身上的氣味仍沒揮發徹底。他嗓子口堵了堵，光腳下了床。

仰脖，咕嘟一口喝幹半瓶冰水。

兩片唇瓣沾了水，變得鮮豔欲滴。那雙桃花眼尾仍殘留着一點睡意，慵懶而又妖嬈。呂嚣眉目奢華，天生就是吃娛樂圈這行飯的料！

呂嚣望着光可鑒人的冰箱面上映照的臉，過了會兒，扯開唇，冷冷地笑了一聲。

身後傳來拖鞋趿拉聲。胖子打着哈欠走到他身後，長臂一伸，緊緊地抱住他。“怎麽不繼續睡？”

“睡不着。”

兩人都懶得穿衣服，所以眼下皮膚接觸更顯得親密。呂嚣不耐煩地用胳膊肘往後搗了搗。

“怎麽了？”胖子睡眼朦胧，聲音也在疲憊裏透出沙啞。

光聽聲音，倒是個合格的男中音。和呂嚣在一起滾的時候，偶爾低沉得像個低音炮。很迷人，可惜不能轉過來看臉。

呂嚣目光落在冰箱面上映出來的兩個人影。胖子幾乎整個人覆在他身後，鼻息聲越來越重。想必是又來興致了！

“別折騰自己了，”呂嚣握着一支盛滿冰水的高腳玻璃杯，扯唇笑了笑。“說好的一夜三次，可是第二次你就繳械了。”

“老子這是……這是激動的！”

胖子有點着急，鼻息噴在呂嚣柔軟的後頸肉上，麻酥酥的。“再來！”

呂嚣又笑了一聲。沒拒絕，也沒什麽邀請的興趣。兩個人好了以後，不長不短，剛好五年。

呂嚣十八歲出道，沒背景沒人脈，走到哪都被人忽視。只有這張臉能打，被形容為“有史以來最具有老天賞飯吃的本錢”的臉蛋。

二十歲時，他被經紀人領到了胖子面前。

胖子真名叫張揚，今年三十八歲，是華國年輕一代知名的大導演。兩人遇見時，張揚已經捧回了金櫻花獎杯，求他帶的小藝人不計其數。據說張導對食色上頭并不如何講究，拍戲的時候，無論對方哭的多麽楚楚動人，他該發脾氣還是照樣發脾氣。從沒對哪個美人優待過！

所以那天經紀人把他領過去，也只是撞撞運氣。并沒想到對方會當真要了他。

從此就是五年。

張揚幫他脫離了那個貪得無厭的小公司，又幫他打官司贖回了自由身……然後就在圈內人都以為他呂嚣時來運轉從此要飛黃騰達的時候，他被張揚金屋藏嬌了。

呂嚣每年只能接張揚給他挑好的一支廣告，然後錄一首單曲。就連讓他唱張揚拍的電影插曲都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讓！

張揚總是對他說，呂嚣張，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家裏，讓老子養你不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

如果一直不溫不火，他只能到死混個十八線。十八線藝人怎麽能火遍全球，然後誘使當年那批兇手主動來找他？！

呂嚣閉了閉眼，胳膊肘又往後搗了搗。“你不累，我累！”

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卧室走。兩條白皙長腿經過門口的時候，突然又停住了。

“胖子！”

“嗯？”

“……算了，沒什麽。”

呂嚣握着冰水進了卧室，從床頭櫃抽屜裏取出一粒白色藥片，和着冰水吞下去。喉間吞咽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客廳內傳來一聲啪嗒，張揚打開冰箱，小束暖黃的光照在他眉眼。雖然胖了點，但其實五官幾近完美。在不說話也不罵人的時候，高挑眉骨下那雙眼睛的光又黑又沉，就像是無底深淵。

片刻後，張揚低頭，看了眼不服輸的小弟……咳！呂嚣心裏沒他，每次被他抱都像是在熬刑。雖然除了第一次，後來呂嚣都不哭了，但是不聲不響咬牙忍耐的樣子，瞅了更讓人心煩。

啪嗒！

張揚用力關上冰箱，然後右手撐在冰箱門上喘氣。呂嚣心裏有人！但那個人不是他張揚！操！

如果哪天讓他找到了那個混蛋，一定要手撕了他的皮！哦不，只需要一個輕輕松松的數據消除就可以了。

消除……張揚陷入沉思。

張揚從來沒告訴呂嚣，他不僅是這個世界裏的一位名導演，更是這個世界裏的“上帝”。他一擡手，就可以輕松抹殺一切。

這個世界是本書。張揚作為主系統裏的一段數據，早就洞悉真相。主系統記錄劇本裏每個人的生老病死，旁觀他們的悲歡離合。

本來他也是那樣的。

直到見到厚重窗簾下裹着的那個小小的男孩兒……瘦弱白皙的身體，一雙充滿驚懼仿佛會對他說話的眼睛！

系統電流經過，擊穿了張揚的心髒。

可是如今孩子大了，喜歡上了別人。也不記得當年是誰救了他。

張揚背着主系統溜入這個世界，成為其中的一個紙片人，也不知道主系統什麽時候會發現這個bug。

冰箱關了，漆黑的客廳內張揚笑了一聲。瞳仁瞬間變成銀灰色，寬肩窄臀，人魚線完美如神造。

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消除者張揚。

可惜，呂嚣從來沒見過。

**

十八個小時後。

呂嚣嘩啦一聲卷起海報，卷成軸，投入門前垃圾桶。右手插入褲兜，支腿靠桌站着，冷笑連連。

“張揚又去老山林子裏頭拍戲去了？”

他旁邊站着的小助理賠笑道：“張哥是這樣說的！”

“呵！去幾個月？”呂嚣說着又咬牙冷笑。“還是說，和上次拍那個獲獎片似的，去個三年？”

“這個……張哥沒提！”

“我操！”呂嚣當場飙了粗口，漂亮的眉眼滿是不耐煩。“有煙沒？”

“外頭記者們都堵着呢！”小助理笑得越加緊張。“待會兒叫他們聞着煙味不好！”

“拿過來！”

呂嚣一把薅過小助理肩膀，将人按在桌前，硬是從他羽絨服內袋裏摸出包薄荷煙，熟門熟路地點上，然後長長出了口氣。

他與張揚混在一起五年了。五年！這五年張揚就沒讓他拍過一部電影！倒是捧其他新人捧到手軟，年年報道上都能見到名導張揚的名字，以及他捧的那幾個小鮮肉。

那些人，那些人！他媽的哪有他鮮？哪有他美？！

但是時間不等人，再熬下去，呂嚣也得風幹成老臘肉了。

今年二十五歲的呂嚣打算自救！

外頭都說他是被張揚包養的，可事實上兩個人滾在一個被窩裏的次數不多，相當不多！作為一個年輕貌美的0，呂嚣也是有需求的！可是張揚不僅胖、技術爛、睡着後鼾聲如雷，現在更是整年窩在大山裏頭拍文藝片！

昨夜他吃了藥後依然失眠，旁邊被窩始終是冷的，張揚沒再回來。等到他再次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公司助理通知他去領薪水，順便悄咪咪地告訴他，張揚又走了。

挂着情人的名義，可是張揚走的時候連聲招呼都沒打，反倒是讓助理與他的助理聯系，口口相傳，轉告了他一聲。

冷冰冰，沒有半點人情味兒。

這樣的金主和情人，留着幹啥？有的幹嘛？——沒幾把用！

呂嚣吐出最後一口淡藍色煙霧，随後惡狠狠地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內。

他決定了！

他要和張揚分手！

作者有話要說：  注：消除不是殺人。綠色和諧，我愛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