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晉江文學城首發 堵住她柔軟的嘴唇【一……

容珺手握鐵笛,雙手抱胸,姿态難得散漫不羁,銀色的月光灑在他玉琢般的側臉,襯得他本就清隽的眉眼越顯清冷。

像是沒聽到溫延清說話一般,容珺連眼皮擡都不擡,兀自看着幽深的夜空。

溫延清素來憊懶的桃花眼染上冷意,盯着他看了片刻後,垂着眼,懶散低沉的嗓音裏帶着明顯的挑釁意味:“容将軍可知道,為何知知分明是岑氏女,卻有我溫家嫡系子弟才能有的玉佩?”

氣氛沉默膠着片刻,容珺終于懶懶地掀起眼皮,冷淡的掃了他一眼。

容珺一如既往的微微笑着,唇笑意溫潤的恰到好處,深不見底的黝黑眼眸,卻是透着幾許寒意。

溫延清似乎對他的冰冷冷的目光很是滿意,嘴角微揚,笑容憊懶:“容将軍不知道,沒關系,我很樂意告訴你緣由。”

一陣微風輕吹過來,空氣漸漸涼了,吹散了炎炎夏夜中的悶熱難耐。

“知知從小就吵着非我不嫁,說我是他的小夫君,那玉佩,是我們的定情玉佩,我們從小就定下婚約。”

容珺視線落在溫延清帶着明顯得意笑意的嘴唇,狹長雙眸眯了眯,目光越發陰冷。

他到底是長年在戰場上刀口舔血的人,身上本就自帶一股久經戰場的肅殺之氣,平時刻意隐藏,此時則完全顯露出來,帶着懾人的氣勢,不怒而威,直教人從心底沁出寒意。

溫延清在外的名聲并不好,陰晴不定,殘忍涼薄,他的貼身小厮雖是沒有被容珺的氣勢吓到,卻是默默往後退了數步。

聽到溫延清那些話的瞬間,容珺的确心中騰起漫天殺意,也沒有想要隐藏,他卻沒有溫延清預想中的勃然大怒,或失去理智。

容珺靜默片刻,一邊漫不經心的轉着手中鐵笛,一邊看向他,笑容溫和疏離:“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溫延清唇邊笑意微凝:“……?”

容珺的聲音非常溫和,甚至帶着明顯的愉悅笑意:“五公主現在可是溫二公子名義上的‘親妹妹’,佩戴溫家嫡系子弟玉佩再正常不過,既然你們是兄妹,又怎麽會有婚約呢?”

那雙笑意溫柔的雙鳳眸裏,更是寫滿了:就算你們有婚約,那也早就不算數了,你終究娶不了她,真的是好可惜啊,好阿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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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能将人活活氣死,再生生氣活過來。

溫延清:“……”

他從來沒有這麽輕易就被人挑起怒火過。

臉像沉得似能滴出水來。

知知選擇當溫家女兒,成了他的妹妹,一直是他心裏最痛的那根刺,溫延清平日裏刻意忽視,如今被容珺赤-裸-裸的挑明,簡直是鮮血淋漓的疼。

溫延清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行舉止很是幼稚,但他就是見不得容珺能這麽大辣辣的走進溫家。

他不虞地低啧了聲:“就算知知是我名義上的妹妹又如何?她從小就喜歡我,吵着要嫁給我。這麽多年來,我也一直在等她,從來沒有放棄尋找她,一直都想娶她。只要知知願意,我可為了她放棄溫家一切,與她遠走高飛,低調而又幸福的共度一生。”

溫延清眉眼倨傲,冷漠一笑,話方落,就見溫瀾清和雲嬈從小院裏走了出來。

雲嬈面色微紅,與他四目相交時,顯得有幾分尴尬,幾乎是一對上他的目光就飛快地撇開。

溫瀾清看着他的眼神則是有點難以置信。

顯然是剛才兩個大男人的幼稚對話,全都一字不漏的聽完了。

容珺站姿挺拔,負手而立,一副低眉順眼的乖巧模樣,像是全然不知剛才發生什麽事一般。

“我……知知你……”溫延清笑容微僵,難得詞窮,正想着要如何開口解釋,溫瀾清已朝他走了過來。

“二哥,夜已深,妹妹恰好還有些事要與你說,不如你順道送我回如意軒罷。”

溫瀾清聽見二哥剛才那一番話,想死的心都有了,現在只想把他帶走,問他剛才到底都在說什麽。

她知道,二哥從很小時就發過誓,要是知知被尋回來後,還未許人,他便要履行兒時承諾娶她。

但如今知知都成了他們的妹妹,就算二哥心底再如何喜歡,他也不該再對知知有任何逾矩之心才對,否則叫知知該如何面對他?以後該有尴尬!

雲嬈的确很尴尬,再加上她已經記起來小時候的事,聽到溫延清方才那些話,簡直尴尬得無地自容。

她見溫延清似乎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只好轉過身,快步回到明珠閣內。

容珺沒錯過雲嬈轉身離去時,耳根臉頰都泛着羞澀緋紅,心裏的醋壇子瞬間打翻,酸得剜心蝕骨。

男人心中的殺念和妒意還來不及翻攪,耳邊便傳來一道聲音:“容将軍,三姑娘有請。”

容珺微怔,心情迅速變化,如微風般輕飄飄的,臉上雖無多餘表情,眼底卻全是掩不住的幸福笑意:“是。”

“這麽晚了,知知還有什麽事要找他?”溫延清第一個不同意。

容珺跟着春梅進到明珠閣,頭也不回的低笑了聲:“二姑娘說得對,如今夜已深,溫二公子還是快點回去得好。”

溫延清惘然若失的站在原地。

溫瀾清很少見二哥這般,他平時總是肆意妄為,就算名聲遭透了也從不在乎,不由得有些不忍:“二哥,你要是真心喜歡知知,那麽為了她,為了溫家,你該清楚,有些話哪怕是再想說,你也說不得。”

“她現在是溫家的三姑娘,是你的親妹妹。”

“再喜歡,也只能止于親情。”

心底的寒意不停地往外竄,涼得讓人一掃炙熱夏日的煩躁,徒留無能為力的失落。

雲嬈進到屋內,喝了一大杯涼茶,才終于将心底的尴尬壓了回去。

她原以為二哥哥還是将她當成當年那個三歲的小知知,所以之前才會對她如此親昵,沒想到他居然……他居然說他一直在等她,還說想娶她……

一縷羞意透上心來,雲嬈不禁又灌了杯茶。

容珺跟着春梅進到屋內時,就見小姑娘玉頰緋紅,眼帶羞赧。

酸酸澀澀的感覺逐漸充盈滿心口,除了酸意與妒意以外,更多的是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懼。

恐懼這個一直被自己藏得好好的小姑娘,會為了其他人心動,會被別人拐走。

容珺眸色冷冽,不帶任何溫度,修長手指緩慢而有節奏的捏放着。

好半晌,雲嬈才注意到容珺早已站在一旁,想起溫瀾清的事刻不容緩,下意識起身,來到他面前。

“我想拜托容将軍一件事。”

容珺低眸看她,指尖蠢蠢欲動,眸光一點點幽暗下去。

朝思暮想,就連夢裏都是她的小姑娘,如今就近在咫尺,她身上散發着幹淨香甜的氣息,只要擡手,就能将她攬入懷中,就能像以前一樣,堵住她柔軟的嘴唇。

他還記得少女的唇瓣有多甜多軟。

越是靠近,越是誘人沉淪。

想親她,想抱她,想捧着她的臉,求她只看自己就好。

不行。

不行。

容珺驀然痛苦的閉上眼,往後退了一步,恭敬的垂首躬身道:“不知公主有何要事吩咐。”

長長睫毛半落下來,掩住眼裏快要壓抑不住的情感,一雙漆黑的眼眸不敢直視她。

雲嬈怔了下,看着眼前一身玄衣侍衛服的男人,氣質冷峻,身形如松,他像是将自己的感情關閉起來一樣,不論是對誰,甚至是對她也都禮貌到近乎冷淡疏離。

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感。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那天在景陽宮,分明是她先發脾氣的,她先控訴他過于輕挑,說他還是把自己當成以前的那個丫鬟。

很不安,卻又莫名的想依賴他。

那日在景陽宮他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只是她不知道要如何響應他。

她怕,卻又忍不住的想相信他,畢竟她曾經那麽那麽的喜歡他。

她曾經以為他們永遠不可能有并肩而站的那一日,如今一切卻都不同。

她再也不是那個身份卑微的小丫鬟,他們站在一起時,再沒人敢看輕她。

但是之前逃離他時是那麽的絕決,她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

也不确定,他的允諾與保證是否真的能相信。

最後才會哭着哭着,睡了過去。

雲嬈靜默幾瞬,将手中的信封遞了過去:“我想拜托容将軍幫我送信給七皇子,現在就送去。”

“是。”容珺低眉順眼接過,不發一語地轉身。

他本該毫不猶豫的離去,卻在出了堂屋不久,又忍不住回頭,一步一步,緩緩地來到她面前。

他腦中全是小姑娘桃腮緋紅,透露着無盡的嬌情羞意的模樣。

她害羞的模樣他見過無數次,但這一次,讓她露出這副小女兒姿态的人卻再不是他。

那一瞬間,無法言說的恐懼漫上心頭,将他淹沒,他覺得自己若是什麽都不做,也許很快就會再一次失去她。

雲嬈仍略微失神的站在原地,随着男人颀長優雅的身影再次回到視線中,心髒也随着他的步伐,莫名的快了起來。

“怎麽了?”她問。

他沒有靠得她太近,兩人之間約有一個手臂的距離。

男人低眸看她,昏黃的燭光下,他長睫微顫着,眼裏似乎落滿了光芒,眸底深處,忽明忽滅的情愫,幾乎要壓制不住。

他擡手,像是想摸她的臉,卻又生生停在半空。

他不敢。

雲嬈不自覺屏住呼吸。

少頃,她終于聽到他開口。

“在這之前,公主能答應臣一件事嗎?”

雲嬈下意識問:“什麽事?”

他嘴角微微抿着,像是想說什麽,又不敢說,好一會兒,才終于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句幹澀的話:“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喜歡別人好不好?”

小聲而又卑微地,懇求她。

他突然斂下眼睫,似不想再讓她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容珺喉頭滾動了下,換了更慎重的語氣:“再給我一次機會,相信我,好不好?”

已經好幾次了,在人前向來是游刃有餘的男人,在她面前卻時常局促不安,一點也不像他。

像是本該傲視蒼穹,在空中翺翔的雄鷹被人拔光羽毛,再也飛不起來。

像是出塵如谪仙的玉人,終于從神壇上摔了下來。

他竭盡所能,用一切行動告訴她,他是真的心悅她,不止願意為她放棄前程,甚至願意為她壓抑忍耐那異于常人的病态獨占欲。

她看着男人微微上挑的眼尾漸次暈滿猩紅,捏在掌心的帕子,跟着慢慢攥緊。

他像是不知道要怎麽辦,聲音裏充滿了渴望與期盼,只會用笨拙而又真誠的簡言詞,一再重複着──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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