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打鬥 傻人有傻福
慕新覺從未見過如此強悍的力量。
如果說平常邪祟的怨氣像是他人抽煙時你能聞見的那幾縷濃煙, 雖然難受但依舊能忍,或者離遠點就不會再聞見。
但對面的那個邪祟身上的味道,就像是将你關在僅僅只有一平方的屋子裏, 然後屋子裏有一百個人同時在抽煙。
煙味變成血腥味,他只是聞見就覺得嗓子已經開始痛了。
而且……還離了近十米的距離。
慕新覺覺得自己現在像是掉入了冰窖之中, 身上汗毛豎起, 額頭上卻在隐隐發汗。
身後的唐卡蹲在了地上, 慕新覺只能看見一圈白色的光暈裹在他身上。
這家夥……看着沒用卻還挺幹淨的。
但在這種地方, 越幹淨越能引起邪祟的注意,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慕新覺抽出幾張符箓,低聲念咒, 四指一伸,隐隐發着金光的符箓化成一個虛殼,穩穩地蓋在了唐卡的身上, 将後者靈魂的潔淨遮的一幹二淨。
黑暗裏的猩紅, 也随着他的動作斜了眼。
——這東西一定在想唐大包袱怎麽看起來這麽美味吧!
慕新覺狠下心來,長腿一伸擋在唐卡的面前, 又使出一張符箓來,嘴裏飛快的念着咒語。
“……氣行奸邪鬼賊皆消亡, 破!”
符箓從指間飛出,三張黃符各虛着隐隐金光直直沖出,在快要接近猩紅時旋轉着交彙成了一束光,朝着兩個猩紅之間的黑霧中攻擊去。
而慕新覺也在這金光的間隙裏握緊桃木劍, 腳尖點地, 身子微側,一只手指從劍把處滑上劍尖,一抹血珠便順着劍身流下, 潤開了一道帶血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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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那血線變成了帶着流沙的金黃,平平無奇的桃木劍竟也化成了利刃。
桃木是五木之精,是用來壓伏邪氣的機器。桃木再加上天師的鮮血,便能變成除邪祟的利器。
慕新覺自知道行淺薄,但在這種情況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便打算先下手為強,順着那幾張符箓攻上前去。
——太黑了,怨氣又是黑霧狀,他連對方是個什麽物種的都不清楚。
但轉念一想,失去視野的不僅是他們,還有對面的那個邪祟。
他能平安無事的活到現在,能證明這個游樂園裏的邪祟實際上道行并不高深,說不定能與之一戰。
慕新覺用了實打實的靈力,提起利刃便直擊那邪祟的眼睛。在不清楚對方弱點的時候,眼睛便是一個最佳的攻擊處。
那兩處猩紅看的人心慌慌,慕新覺下手的時候毫不留情。
——只差一點!
慕新覺卻倏地睜大眼睛。
只見那三張符箓被那邪祟随手打散,另一股強大的怨氣便從那手處溢出,從未感受過的力量上的壓迫順着頭蓋骨往下壓。
完了——!
攻勢瞬間變成守勢。
在這種壓力下,慕新覺根本無法使出任何招數,他就像是被人捏在手指尖中的螞蟻,只要那邪祟輕輕一個響指,他就會死。
……我他媽。
幾乎将面臨滅頂的危機,他從身上摸出一道帶着朱紅邊印的符箓,一手拿劍,一手捏符,呈交叉狀抵在頭頂。
“護!”
砰的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金剛罩抵抗住了邪祟的攻擊,慕新覺也因沖擊力太過于蠻橫而被撞了回去。
一旁的唐卡在這一瞬間也看清了局勢,起身時撞翻了一堆瓶瓶罐罐,伸出手就去抓那即将摔在地上的人。
兩人就這樣抱着彼此,順着地板滾了好幾圈。當唐卡的脊背撞在牆面上時,慣性消失,他悶哼一聲,鼻尖聞到一絲血腥味。
不知道是他咬掉了牙還是慕新覺傷勢太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一切都變得難以分辨起來。
心下的忐忑與不安包裹着他。
扶着慕新覺的身子将他擋在身後,聽着那邪祟一步一步地向着他們走來,眼裏的絕望伴着淚水就要流下。
他幾乎是沒了希望地喊道:
“嗚——我要死了,哥!!老大——陸探你在哪啊,救命啊!!!”
猩紅猛地一怔。
一瞬間,一陣大風在黑暗中掀起,唐卡不得不閉起眼睛,轉過身子護住身後不知狀況如何的慕新覺,小聲的嗚咽被吞噬在這風中。
冷風中裹挾着一股甜膩的香味,順着呼吸鑽進鼻腔後,唐卡只覺得自己像是中了迷藥,四肢開始變得柔軟。
手掌心無力的癱在地面上,整個人靠着慕新覺沉睡過去。
而另一頭——陸探□□.控的神志一下子放松了下來,頭疼欲裂的感覺在放松的那一瞬間被釋放出來。
剛剛,他經歷過太多的幻象。
母親的、父親的、兄長的、爺爺的……幾乎是他認識過的所有人,他都看見他們拿起利刃,要往他的胸口上插去。
【你怎麽變成這種東西了】
【你看着好惡心】
【小探,父親好失望】
……
于是他只有打破一次又一次的幻象,才能守護住心裏的那片柔軟。
這些東西都是在騙人。
都是邪祟變的。
他拿出他的“降魔劍”,用劍身掃過一片又一片的虛影,聽見那些認識的熟識的人發出尖叫聲,以及最後對他的詛咒。
——都是假的。
當周圍變得安靜時,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聞見了好聞的幹淨味道,他有點餓了。
嗯?前面有人要攻擊他?
啧,怎麽又來了。
熟練的動作已經被牢記于心,即使那幾下并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只是一件動動手腕就能做到的事。
他現在,太強大了。
當那抹香火撲向他時,不在意地伸出手拍開,卻感知到了一陣熟悉的痛楚。
那香火的味道……有點熟悉。
陸探神志有些不太清晰,他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做錯事,于是便打算停下手來看看黑暗裏到底是誰。
但那串符箓背後,夾着桃木劍的攻擊。
陸探反應變得有些遲鈍,但他依舊知道要好好保護自己,因為他有不得不完成的事。
他不能死。
——對面的這個幻影,也得留着。
于是他只是拿利刃對着那抹金光使出一點點力量。
陸探面無表情,将來人的攻勢反擊回去。
來人意料之中的被彈回老家。陸探挑眉,心道這次的幻象倒是有些真實,聽着這聲音像是摔疼了。
玖拾光整理
——去看看吧。
于是他拿着“降魔劍”,蹭了蹭剛剛被符箓傷到的手掌心,傷口恢複幹淨後,一步一步走向發出巨響的方向。
好黑。
什麽都看不見。
昏昏沉沉中,陸探正打算離近點使個咒将周圍點亮,卻不想在離那方向還有幾步的時候,聽見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陸探——救命——”
陸探的身形猛地一怔,這明顯和他心裏的臺詞完全不一樣。
——喲,幻象還出息了,這次不是怕我殺你了?
戲谑的玩笑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身體上的異樣讓他撐着劍彎下腰。周身的黑霧像利刃一下一下地割在皮肉上,肺部的撕裂感也随之而來。
陸探忍着不出聲。
——他不能,讓對面不知是敵是友的東西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不對勁。
于是強撐着站着,體內的反噬也逐漸吞噬着他的精力。
——這麽痛的嗎。
眯起眼睛,感受到風力量的強勁。
——算了,愛咋咋吧。
狂風塞滿了整個屋子,陸探本打算躺着就任由風的鞭打,但風吹到他這一處,卻變得柔軟起來。
屋內的裝飾物一件一件地往地上撲,叮叮咣咣地聲音轉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疼痛不再明顯,細風也像是有了意識,勾住他的手指,撫平他內心的傷痛,慢慢地讓他放松下來。
恍惚中,他聽見了依依的聲音。
“……大哥,別怕。”
唐卡是第一個醒來的。
剛醒來的那一瞬間,他發現他現在在的這個屋子并不是之前的客廳,而是一個布置精美的卧室,卧室的床上還挂着蚊帳,粉色的主色調像是天使的樂園。
他裹在眼底的淚水一下子便流了下來,嘴裏還胡亂喊着:“啊,我死了!”
“……你沒死。”
依依拉上蚊帳,她癟癟嘴,像看傻子一樣關懷的看着他:“你活着好好的呢。”
“卧槽!依依!”唐卡一見到依依就像是見了鬼,畢竟之前陸探也給他說過依依并不是人。
這下子他更怕了,伸長腿後踢着了一個柔軟的物體,垂眸一看才反現那是慕新覺。
慕新覺沒少胳膊少腿,看起來一切正常,臉上還帶着紅暈。
唐卡瞬間感覺像是找到親人,他當機立斷道:“表弟,表弟你醒醒!”
慕新覺悶聲咳了咳,就這樣被搖醒來了:“你他媽,誰是你表弟……”
聽慕新覺聲音中氣十足,唯有嘴角流出一行血來,唐卡直接送了他一個擁抱:“你沒死啊,太好了!”
“……”
慕新覺心道這傻子是怎麽跟着陸探這麽久還能依舊生龍活虎的。
擡擡沉重的眼皮,對上依依的目光。慕新覺此時已經知道了整個游樂園裏發生的事,什麽慕新覺A、慕新覺B的,他都一下子掌握了所有的、有關自己的記憶。
面對依依,他也想起最後這女孩面對項目時的慌張與害怕。
當時還沒死人呢她就怕成那樣,一定是她知曉整個游樂園的游戲進程,說不定是幕後大Boss。
一想到剛剛交手的邪祟說不定就是眼前這個看着弱不禁風的女孩,心下更加郁悶起來,語氣也重了些:
“你打算做什麽?有事請快點直接說,別給了一巴掌再給個糖。我們當天師的,從出去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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