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蟹煲 大俠不事生産,江湖藥丸
“看着我做什麽?”
沈宥豫啧啧有聲,“沒想到你是這麽個人。”
方年年盈盈一笑,杏眼有光,“什麽樣的人?”
沈宥豫朝着櫃臺上的墨汁努努嘴,意思她還挺黑。
“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難不成要被人揉圓搓扁嗎?”方年年反問。
“當然不是。”
如果方年年一家子忍氣吞聲,如果方年年什麽都不做,方家的飯菜再好吃,沈宥豫待着都覺得膩歪。
“那不就得了。”
方年年笑容淡了一瞬間,她特煩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大家一起當鹹魚不好嗎。
當然,這個想法太極端了,不是每個人都想當鹹魚的,并且還要踩着鹹魚上位。
上輩子方年年做着臺裏的工作,每天寫稿子、彙編材料、整理素材,安安分分、兢兢業業,美食專欄做得風生水起,收視率節節攀高。
沒想到被人當成了墊腳石,不僅僅如此還狠狠地把墊腳石踩進了坑裏。
不然,她也不會一個門外漢跟着跑最苦最累的外景,成天往深山老林裏鑽,最後遇上山體滑坡。
方年年沒有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鼈的豪氣,這輩子有貼心關懷的家人、有平淡平凡的事業,做做美食就挺快樂的。
不過,犯到她頭上了還不還擊,那就是傻缺,她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于做吃食一道,方年年從不藏私,凡是來幫工的,想看她就大大方方給人看,傳揚出去才是好事呢,大家可以一起造福口味。
就怕這些蠢,以為自己偷學的小心思別人看不見,自以為是的學到了精華就撇去原主的功勞……不,還繼續趴在原主身上吸血。
賊惡心。
方年年想到這事兒,就覺得想吐。
看這些人做大做強是不可能的,方年年不想有朝一日他們華服錦繡地來惡心自己,所以在開始階段就扼殺吧。
“你自己也說了,做餅看看就會,就不怕那個張娘子這頭做了,他們那頭就立刻模仿學會?”沈宥豫覺得方年年的計劃有疏漏。
方年年輕笑着說,“真以為那麽簡單啊……”
有人帶着做,看着簡單。沒人帶着做,摸索起來很費工夫。
以前分享菜譜的APP那麽多,發布者恨不得把所有細節都揉碎了寫出來,不是照樣有人做得稀爛。
食物一道,簡單是簡單,但簡單中變化無窮。
沈宥豫晃了下眼,總覺得方年年的笑容中,帶上了些許高人不可望的高深莫測,自信耀眼。
中秋節關門落鎖的早,店裏還剩下一桌一客沒有走。那人看着方年年和沈宥豫,同樣風采的兩個年輕人看得人錯不開眼,他的視線變得飄忽,仿佛從二人身上穿過,看到了過去。
曾經,有個姑娘也是這麽生動倩笑地看着自己,說話和百靈鳥一樣,婉轉可愛。笑容和春日的迎春花一樣,嬌嫩美麗。
驀然回首,幡然悔悟,他錯過了太多。
錯過的人就是從指尖流過的水,從鬓邊滑過的時間一樣,挽回不了,再難留住……
“抱歉,打擾了。”客人遲遲沒有走,見二人說話告一段落,他走過去打擾。
方年年看過去,杏眼黑亮可愛。
客人感覺胸中微暖,這雙眼睛只有平淡的詢問,沒有試探和厭煩,“我可以買點豆餡的月餅嗎?我有位故人,很喜歡吃甜味的糕餅。”
客人穿得肖似文人卻腰佩長劍,溫和的眼角眉梢拱衛着一雙暗藏鋒芒的眼,他說起故人時,有些悵然、有些歡喜、有些無奈……
方年年笑着點頭,“當然可以。”
沈宥豫驚訝地看着方年年,不是只留下自家吃的和給人留的。
客人松了一口氣,“謝謝。”
緩一緩後,他歉意地說,“有個不情之請,可以包得好看一些嘛。”
“當然可以呀。”
沈宥豫眉頭都皺起來了,不快地抱着胳臂杵在方年年身邊。方年年扒拉他,“別在旁邊礙事兒。”
沈宥豫震驚,她竟然扒拉他!
方年年輕快地走到櫃臺那兒,水曲柳的木櫃子厚實穩重,用了十多年了,盤出了歲月的包漿。
她洗了手後拿出了給自家留着的份兒,在沈宥豫的注視下開始包裝。精品禮盒嘛,之前就有所準備的,漂亮的紅漆木盒,是月宮嫦娥的圖案。
裏面鋪上幹淨的棉花,弄得蓬蓬松松的,在棉花上按出幾個坑,鋪上醬紅色棉布,再把月餅一個一個地碼到坑裏面。
八個豆餡兒月餅,一下子就高大上了許多。
這就是包裝的力量。
合上木盒,外面再包上一層月紅色的綢布,系上漂亮的帶子,打上精致的蝴蝶結。
方年年一雙靈巧的素手下,已經完全認不出月餅原來的模樣。随後,她從桌肚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選了一張淡黃色的小卡片,“客人要寫些什麽嗎?我也可以代筆的哦。”
旁邊的兩個男人都被她一番舉動弄懵了,客人随即感嘆,“真是巧思。”
他本想推辭,但看着那小巧的卡片,心中千言萬語在湧動,最後化為一聲嘆息,“麻煩姑娘代筆,就寫……平安喜樂,萬事如意。”
“好。”方年年寫下八個字,字跡工整娟秀。
小卡片寫好後就插在綢帶上,怕丢了用一枚小小的大頭針別了一下。這一套,都是她找人做的,年年做月餅都有不差錢的要精裝,今年這生意沒做成,盒子都留了下來。
沒事兒,不會堆着浪費的,方年年會想辦法将這些都用掉。
送走了客人,方年年就讓沈宥豫關門落鎖,為中秋夜宴做準備啦!
大概這麽幾日被指使多了,沈宥豫心有百般不願,也開始認命地幹活。看着方年年在櫃臺那兒把剩餘的東西收拾起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放棄了。
很想給母妃送上一盒月餅,但一旦送入宮中,母親就有許多問話,他都不知道怎麽說明自己現在的處境。
待人寬和的母後身體常年抱恙,有了血蓮子一定能恢複健康,母妃也能少憂愁許多,太子哥眉間的愁緒亦能消失。
是應該找個時間,和臭丫頭說血蓮子的事兒。
沈宥豫如此想着。
前門已關,店中多了些許清冷。後院熱火朝天,就連最小的方承意,也在幫忙。他披散着濕漉漉的頭發,塔娜幾次想鎮壓兒子,讓他弄幹布巾擦擦。
方承意每次都應了,但每次都不做。
塔娜沒抽出手來,方年年來後她擦了擦手,抓過兒子擦頭發,“一天天的真是不省心,生你還不如養只羊羔,長大了能吃肉能喝奶。”
方承意吐了吐舌頭,調皮地不當一回事兒。
塔娜部落受難的時候傷了身體,養了好幾年才生下方年年,當心當肝地護着,夫妻二人就沒有想着生二胎。誰曾想,方承意投到了肚子裏,沒奈何,生吧,就生了個不省心的孽障。
被娘親“粗暴”地對待,方承意呲牙咧嘴,頭發被擦得臉都變形了。
“阿姐,救命。”
方年年嘲笑弟弟,“該。”
她看水缸空了,朝窗外喊着,“沈宥豫,提水,把水缸放滿了。”
沈宥豫以目問之,為什麽是他?
方年年看懂了,小小地翻了個白眼,“大少……俠,麻煩看看,現在就你空着呢。”
中秋宴做的菜多,全家都在忙碌,阿爹方奎在殺魚,方大牛在洗菜,塔娜收拾了兒子後就開始切菜,方小弟在淘米。的确,就沈宥豫無所事事,抱着胳臂等吃飯。
在這個家裏待上幾日,沈宥豫就明白一個道理,家務事兒不單單是女人的,誰有空都要幫忙,比如砍柴、挑水、撿木炭,體力活男人要提前做。在家裏,不是張嘴等吃飯就可以的,每個人都要付出勞動,參與其中。
大概是麻木了,又或者是羨慕這樣和樂的家庭生活,沈宥豫在方年年催了自己後沒有怼回去,而是拿了提桶去打水。
水是半天都沒有提出來,打井水有一點技巧性的。
沈宥豫,“……”
方小弟嘆了口氣,大俠都是這樣不事生産的嗎,他好憂慮,感覺江湖要完。
“這樣,這樣,你看,手腕上使個力水就有了。”方小弟沒有托大打滿滿的一桶水,到時候就不是他打水,是自己大頭朝下栽進井裏了。
提了小半桶水上來,方小弟拍拍沈宥豫的胳臂(肩膀拍不到),語重心長地說,“好好幹。”
大俠不懂勞作,真是令人憂心,要好好改造呢。
方小弟語重心長。
沈宥豫,“……”
小孩子真欠揍!
“沈宥豫,快點兒。”廚房裏,方年年喊着。
“知道了。”有了示範,沈宥豫嘗試了幾次就掌握了要領,學會了打水,提了滿滿一桶進廚房。
嘩啦啦,倒進了水缸裏。
看到方年年用筷子捅進螃蟹嘴裏,殺了螃蟹後開蟹殼,去蟹腮、蟹腸、蟹心,去掉殼子裏面的蟹胃。蟹身是每兩只腳為一段切開,兩面都沾上薄薄的一層澱粉,放到油鍋裏微微煎一下。
然後放入蔥姜蒜爆香,與煮過的雞爪放入調好的醬同炒。
最後,盛出來倒進砂鍋,砂鍋底下已經鋪了土豆、藕片等等,放入的螃蟹、雞腳後又碼放了幾只蝦和螃蟹蓋子,剩下的醬料倒進去。
蓋上鍋蓋文火咕嘟。
“做的什麽?”
方年年說,“蟹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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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