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蜜棗 你不懂,她心悅于我

有王複在其中周旋,挽回了家族和女兒的聲名。

那時剛好放榜,狀元周正品貌雙全、一表人才,他榜下捉婿,在那姓章的前頭得到了乘龍快婿。原定的婚期照常舉行,十裏紅妝,風光大嫁,更有皇後、貴妃添妝,陛下賜婚,風光無兩,京中人人羨慕,傳為佳話。

王複更是力壓姓章的成為太子師,獨得帝心,一時風光無兩。

可惜,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與姓章的那人鬥法,女婿因為年輕稚嫩、政見太犀利,被姓章的找了由頭參了。陛下礙于章派的咄咄逼人,不得不将女婿貶官嶺南,這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吶,女兒終于回來了,王複心中一團和樂。

“閣老,章游回京了。”屬下如此說。

王複的好心情有些糟,咔嚓,把蘭花給剪了,心情更加糟糕!

“知道了。”畢竟是浸淫官場幾十年、沉沉浮浮的人精,微微動怒後就收斂了所有。擺擺手,示意侍從把花兒拿下去,繼續養着就是了,會養出新的花苞的,不像章家,連個成器的都沒有。

“別讓三娘知道。”王複如此說。

屬下低眉順眼地說,“是。”

三姑娘、姑爺回來了,這個家低迷了十年的氣氛蕩然無存,下人們走動起來都輕快了不少,主子們的笑容就是他們的保命符啊。

三娘的院子不僅僅保留着原來的樣子,屋中還擺滿了思女心切的王複夫妻添置的東西。精巧雅致者有、富麗外放者有,大巧若拙者有、底蘊深厚者有,件件精品、價值連城。

在一片富貴中,王采芹依然保持着随夫在外十年的樸素,笑容淡淡的看着擺在面前的盒子,弄得倒是精雅,就是送的人真真掃興。

“娘子,誰送來的?”周正從身後而來,他走到夫人身邊,雙手擡起扶着她的肩膀,“平安喜樂,萬事如意,字寫得不錯,像是在哪兒見過。”

“像不像那家店。”

“哪家……”周平想着,恍然說:“是驿站對面那家,這字應當出自于那姑娘之手,真是巧思。”

“是啊,巧思呢。”三娘笑着站起來,挽着夫婿的胳臂向外走,“去爹娘那兒坐坐,然後我們走走,好久沒有這般悠閑了呢。”

“好。”周平走時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張卡片,章平意你也回家了。

盒子讓下人拿走,不明不白的東西哪有自己吃的道理。

……

經過一夜,沈宥豫好了許多,但還是有些虛弱,肚子不翻騰了,體溫也下來了。年輕底子好,恢複的就是快,方大牛守了他大半夜,看他好了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個怪人。”沈宥豫嘀咕,但不妨礙他的醫術不錯,他一夜就好了不少。

聽到窗戶邊有聲音,沈宥豫懶散地說,“出來吧。”

“殿下。”沈其來了,低眉順眼地站在窗外。

沈宥豫靠在床上沒有動,看着沈其,以眼神問他:你怎麽來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要想殿下之所想、急殿下之所急,殿下一個眼神就要做到心領神會。

沈其說,“殿下,小的回京後娘娘派了芳杏姑姑來府中,詢問殿下近況。”

說實話,他本心是一點兒也不想回京的,就準備在小茶館附近的客棧裏住着,離自家殿下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但府中長史急得要死要活,一天十幾只的飛鴿傳書喊他回去,質問他,殿下究竟哪裏去了!

沈其能說嗎?

當然不能!

只能夠一邊告訴殿下已經找到了,一邊說殿下不容許他們打擾、過段時間就歸家了。

長史向他施壓,宮中姑姑又冷着臉訓他,主子又不會聽他一個下人的話,沈其苦着臉,他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

“你怎麽說的?”沈宥豫指尖拿着一枚蜜棗,早晨吃藥,方年年給他拿了兩顆,一顆方才吃了,這一顆他就留着,一直沒吃。

蜜棗不是稀罕物,他一個皇子要什麽不能得到,天下奇珍見多看多,從不以為奇。今日看這顆蜜棗,卻覺得大有不同,究竟哪裏不同,他一時間說不清楚。

沈其偷偷看了一眼,忍不住想揉揉眼睛,他家殿下笑得好惡心啊……呸呸呸,不對,是笑得好甜啊。

這是怎麽了?沈其滿腦子問號,身為下人,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

“我說殿下在外游歷,不日回京。”沈其小心翼翼地說,就怕主子認為他回複的不對。“殿下,皇後娘娘偶感風寒,這幾日身體不大好,娘娘一直貼身照顧着。”

淑妃娘娘既要照顧皇後,又要協理六宮,事務繁忙,沒有功夫親自搭理兒子的小厮,就派了身邊大姑姑芳杏出宮詢問。大姑姑給沈其的壓力就山大了,幸好沒讓他進宮,不然他肯定雙腿一軟,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後果不敢想。

沈宥豫眼神一暗,母後又生病了,“……你這是什麽表情?”

隔着一扇窗戶,沈其就差趴到窗戶上給主子跪下了,“殿下,回去吧。屬下都不知道你生病了,沒能及時照顧您,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屬下就不活了。娘娘這麽久沒有見主子,也惦記得很吶。”

主子啊,可憐可憐你的伴當吧,從小跟着您長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小的不想失去小兄弟進宮!!!

沈其心裏面吶喊着。

沈宥豫有些猶豫,“……”

是該回去一趟,母後又生病了,母妃肯定心中焦灼,他從舅家出來已經三個月,三個月都沒有走到京城,母妃肯定着急。

“知道了。”沈宥豫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着手中的蜜棗,“過幾日我就回去,別把我生病的事兒告與他人,任何人都不準說!”

“是!”沈其大聲地應着,接觸到主子不贊成的眼神立刻閉嘴,壓低了聲音,“小的知道了。”

“嗯。”沈宥豫意興闌珊地點頭。

說來也郁悶,回京中途出了岔子,不然早帶着血蓮子入京,與家人過中秋了。

他沒有回去過中秋,父皇也沒有過問一句。

想到此,沈宥豫有些郁郁,當下就把蜜棗扔進了口中,甜甜的滋味驅散着不好的情緒。

“殿下,為什麽要過幾日再走?”沈其大着膽子問,就是變相地暗搓搓地催主子早點走,早點回家早安心,“這家子沒有好好待殿下不說,還讓您生病了,簡直可惡,只要殿下一聲吩咐,屬下就讓他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敢!”沈宥豫冷冷地說。

沈其縮了縮脖子,可憐兮兮地說,“屬下不敢了。”

莽糙大漢做小女兒态,看得沈宥豫傷眼睛!

沈其試探地問,“殿下,為何啊?他們如此慢待殿下。”

“你懂什麽。”沈宥豫懶得和沈其解釋那麽多。

沈其憤憤不平,剛才躲在窗戶低下,看到殿下被慢待,他可難過了,“殿下,您服藥,鄉野丫頭就給兩顆棗兒,還讓您一直住柴房,簡直可惡。”

主子诶,就快點回家嘛。

“別野丫頭野丫頭的叫,叫方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讓我盡快歸家罷了,一天天暗搓搓的,真應該送你進宮在母妃院子裏做個灑掃算了。”

沈其當下夾住腿。

“但我怎麽能夠匆忙離開,更不能不告而別,會讓臭丫頭難過的。”

沈宥豫彎起了嘴角,心情大好,就算是臭丫頭把他的蓮子吃了,他也不在乎。

“再說了,我今晚就不住柴房了。”

殿下你醒醒,你是金尊玉貴的皇子,怎麽可以換個房間就喜形于色。

沈其哭喪着臉,“殿下,屬下不懂。”

“你當然不懂,改明兒讓長史給你留意着,成家你就懂了。”沈宥豫都能考慮到身邊人的婚事,可比以前長進多了。

沈其目瞪口呆!!

沈宥豫暗藏着得意,笑着說,“她心悅于我,我怎麽能離開讓她難過。”

沈其眼珠子要掉出來了,他躲在窗戶低下冷眼旁觀,可沒有看出方姑娘對主子有什麽別樣的心思。

沈宥豫含着蜜棗核兒不忍吐掉,甜甜的滋味真是美妙,“多散點人出去,找藥王後人的事兒不能耽誤。”

“是。”

沈其按捺下所有不解,主子高興就成。

芳杏姑姑說淑妃娘娘已經開始給主子挑選着王妃,估計明年就能成婚,屆時方家姑娘說不定弄個側妃當當,按主子春心大動的樣兒,最不濟也是個夫人。

沈其暗暗地表示,以後要對方家人客氣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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