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于心傷
昆侖山巅,寒風中夾帶着飛雪,天地皆是一片純澈的白。
她是這片天地間悠悠的藍,而眼前身着朱錦雪貂裘,手持染血長劍的男人,便是她命中最那最為刺目的紅。
雲飛雲,他終究是又一次來到了她的面前,而這一次,卻不再是為了保護她……那劍尖染上的血,正是她的。
右肩上的傷口扯着那顆心一起隐隐作痛,卻不知是因那寒風的撕扯,還是因那無情的劍。她這一生為雲飛雲受過太多的傷,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那麽多年風風雨雨過後,自己竟是傷在了他的劍下。
“你要殺我?”
雲飛雲靜靜握着手中的劍,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道:“你若執意要走,在我心裏就和死了沒什麽兩樣。”
她苦笑,那呼出的熱氣在瞬間飄散無蹤,被凍得通紅的臉頰上竟有一道淚痕……這樣的風,這樣的雪,她并非沒有見過,只是這樣孤身一人面對着那麽刺骨的寒,于她而言還真是第一次。
他說,他的愛是大愛,傾注于無法無天,傾注于這個江湖。她卻以為,她是能敵過這江湖的。
可她将雲飛雲當做自己的一切,卻終究不能成為他的一切。竟然是那麽無關緊要的存在,為何要離去時他卻那麽的憤怒?
“你在憤怒什麽?因為我,還是因為我的背叛?”她苦笑着上前半步,伸手握住了眼前的劍鋒,鮮血順着掌心滑落,她卻視若無睹,只将劍尖抵在自己的胸口:“我倒是想知道,到最後究竟是我背叛了你,還是你舍棄了我。”
“現在和我回去,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憑什麽要我用一生去凝望你一個背影?你不在乎我,又為什麽要來招惹我?”
真是夠了,如果連愛都像是乞讨,真沒有撐下去的必要了。
“古來英雄萬千,少我一人何缺。”在這偌大的江湖,她是那麽無足輕重,每一次讓雲飛雲做出選擇,她都是被遺落的那一個。想到此處,她淡淡揚起一絲笑容,似釋然,又似解脫:“雲飛雲,為了你的江湖,殺了我。”
“我的江湖,不需要以你的血來鋪。”雲飛雲松開手中的劍,漠然轉身離去。
“好自為之吧,若他日見你身處敵對勢力中,我定不會心軟。”那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她忘記了寒冷,忘記了苦痛,只愣愣地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淚眼模糊……是啊,背影,這背影凝視了這麽多年,終于是最後一次了嗎?
數月後。
江湖傳聞,無法無天的幫主雲飛雲退隐江湖,幫中陷入群龍無首的境況。
而雲飛雲的離去,僅僅是因為愛妻的身亡,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死去,只是有人在一處尋見了她的屍身,帶回了幫中。
離開幫派前,雲飛雲站在她冰冷的屍體前眉頭緊皺,久久沉默不語,想的念的,都是這個明明在他面前,卻永遠不會再醒來的人。
——我姓第二,我沒有名字,不過朋友們都叫我口水妹。
——開始管理幫會以後,會很忙嗎?我什麽都不懂,也幫不上忙,只能說,你如果不開心了,就來我這裏倒苦水吧。
——多麽熱鬧的婚宴,也暖不了你的冷血。
——我把心給你了,你卻把它随手丢在身後。
——憑什麽要我用一生去凝望你一個背影?你不在乎我,又為什麽要來招惹我?
水妹,你鬧過多少次出走,哪一次不是過些天便回來了。
我一直在等,怎麽這一次你就走得這麽徹底呢……
***
五年後。
蘇州,開篇二字還是蘇州,可是曲風已驟然不同。
前世的懵懂無知,曾經的歡聲笑語,都随着逝去的五年時光消散了。
第二*站在絕天峰的入口,一身少俠銅裝,暴雨如注狠狠落在她堅毅秀美的臉上。她已經不年輕了,所以,她在來到此處之前化了一個老氣橫秋的妝,看起來讓人覺得嚴肅,充滿了距離感。不過此時,她站在雨中久久未動,妝容早被雨水沖了個幹淨,比起剛才要清麗素淨的多。
那是一張與前世完全不一樣的臉,但那眉目間卻仍透着與前世相仿的執着與倔強。于她而言,如今所擁有這副皮相是極其陌生的,而在這陌生的皮相後,又住着一個她無比熟悉的靈魂——水妹,前世的自己。
終于,她深吸口氣,緩步向裏面走去,沒有猶豫沒有停息,直直走到了幫會正門的牌樓下。
她擡起頭,雙眼被雨滴打得微微半閉,卻還是執着地望着那烙刻在生命中的名字,前塵的記憶如潮水襲來,她眼中閃爍着晶瑩,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她知道,那是她窮盡一生都未能擺脫的情結——無法無天。
她記得,曾有那麽一個人一生都執着于無法無天。而那時的她,也曾認為自己的一生都只會為那一人無法無天。
她微微動了動自己那冰涼到有些僵硬的手指,驚覺這副新的身軀已經不再如從前那般擁有的靈活身法與習武者應有的臂力,這樣無用的自己又要如何重新踏入這個人多勢強的幫會?
時間真是過去太久了……
“小妹妹,你怎麽站在這裏,這裏雨很大,這麽呆下去要着涼的……”一絲清冷的聲音傳來,夾雜這雨聲,聽起來多了幾分纏綿。
第二*聞聲向後轉去,隔着雨簾她依稀看出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看上去約摸二十六歲。不知是雨太大還是淚太不争氣,那一瞬間的回眸後,她的雙眼朦胧起來,再也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可那熟悉的聲音,是她在隔世後依舊沒能淡忘的。
沉默只有片刻,她終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呼喚大喊一聲:“破天哥哥!”随後撲入那人懷中,想着自己所失去所錯過的一切,不禁鼻尖酸澀,身體不由的微微顫抖起來。
此時,他站在那裏,身上并沒有穿戴那曾陪他血戰八方,威震江湖的冰冷盔甲,只遲疑地半摟着第二*,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确是這些年來從未改變分毫的溫柔。
她未能看清夢破天是否還是當年的夢破天,卻不得不承認第二*以不再是曾經的水妹……想到此處,她尴尬地從夢破天懷中退了出來,低頭靜默地試圖掩藏淚水與難以平複的心緒。
夢破天見眼前女子這般舉動,不禁失笑,雖說江湖中的女子都愛學着水妹叫他破天哥哥,但眼前這位姑娘他卻是從來沒見過,怎麽也想不到她會直接撲了上來。雖說投懷送抱用這麽一招,他從前也不是沒見過,可投懷送抱以後會有這種反應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見到。
看着眼前沉默的第二*,夢破天的心中不禁浮起淡淡欣喜,其實在這名女子從進入楓晚林時就被他撞見了,那時只是遠遠看了那麽一眼,便不自覺地被她吸引至此。
近處一看,夢破天只覺她相貌普通,說不上漂亮,只是清秀,卻不知道為何,讓他感到很親切,特別是她眼中所流露的倔強令他在這陌生的面孔中隐隐感受到了幾分莫名的熟悉。然而,這樣的熟悉讓他覺得有些許心疼,又看她衣衫單薄,身體瘦弱,心中憐惜更深幾分。
她一直站在這裏,莫非是舉目無親,想要尋找一個歸宿?
想到此處,夢破天溫柔地伸出雙手,扶住了第二*的肩,道:“小妹妹,是想加入無法嗎?”
第二*驚詫地擡頭看着夢破天,一時不知能說些什麽,對于這個曾經愛護她、保護她,将她捧在手心的哥哥,她從來都不曾拒絕過。可是如今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回到無法無天,又有什麽勇氣再次走進他,甚至是那個人的世界?
“先進去吧,外面雨大。”說罷,夢破天脫下他的披風,輕輕披在了第二*的身上,摟着她往裏走去。
第二*心亂如麻地随着夢破天的腳步,隔着這流逝的五年歲月,帶着前世的記憶,以這重生後的全新面容與陌生的身份,一步一步地走進了這個裝載着她所有記憶的幫會駐地。
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曾經,因為這大門後的一切建築都還是當年的模樣。可那樣的錯覺也僅是一瞬間的,有太多東西變了,那時的歡笑變成了回憶,那時的風雨涼薄至如今,她側頭看着夢破天,心中苦笑……那時的哥哥,如今卻也只能是初見的陌生人。
一路走來,有許多幫會守衛熱情的與夢破天打招呼,夢破天也只是微微笑着點頭回應。第二*來前就聽說如今的夢破天已不再管理幫中事物,很少會在幫裏出現,不過現在看來,幫中弟兄還是很尊敬他。
曾經的她也會和幫裏人打打招呼,開開玩笑,可眼前的這些面孔對于如今的她來說就太過陌生,她所熟悉的人早已不知去了何處,是得到了地位的提升,或是在這江湖的鬥争之中死去?她不禁發出一聲細弱到幾乎無聲的嘆息,只在一瞬間就被淅淅瀝瀝的雨聲淹沒。
練功臺、藏書院、議事廳、木人樁……夢破天就這樣帶着第二*直徑走向他自己的院子,漫不經心地向她介紹着四周的建築都有何種用途,卻不知她曾在這裏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又怎會記不得這裏的一草一木?
那可是她花了五年時間也無法忘記的,承載了她所有喜怒哀樂的家啊!五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卻無法抹去一個人的記憶。
第二*也不清楚自己是否還是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一心向往逍遙快活的水妹,她可以感覺到這些年來自己似乎變了很多,可似乎又有什麽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她總會想,水妹也許真的死了,現在的她只不過是用着第二*的生命,延續着第二口水妹的記憶罷了。
那些記憶在這五年中總是給她帶來無盡傷痛,可如今再一次回到了無法無天,她發誓要以那些記憶作為自己最大的教訓,平平淡淡的過活,前塵往事可以銘記,卻不能再次提起。
來到夢破天的房間,第二*尴尬地站在門口,看着她這副樣子,夢破天似乎想起了什麽,對着不遠處一個巡邏的幫衆喊道:“兄弟,幫個忙,讓垂簾帶着記名冊來我這裏一趟。”
那幫衆點頭應好,轉身跑開,夢破天回身将第二*帶到圓桌旁坐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第二*愣愣地看着桌上茶杯,不知如何開口,也許是命中注定,她重生在一個剛剛死去的女子身上,而那個女子恰好與前世的自己同姓。她不敢說謊欺騙,因為夢破天若真要調查她的身份,一定能将這具軀體主人的一切都調查的清清楚楚。
“我叫……第二*。”
“第二……*?”夢破天似笑非笑的又将這個名字重複念了一次,嘴角那不明顯的笑意竟是蔓延開去,看着她那有些膽怯的樣子,更是忍不住笑道:“這名字竟是與你的模樣和性子一點兒也不搭。”
第二*顯然沒想到夢破天會這麽說,她以為夢破天聽到這個名字後會有多大的反應,卻不料是自己多慮了。世上巧合那麽多,不過是一個相同的姓氏,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名字是爹娘在我出生前取下的,性格與摸樣也沒法随着名字長……”她沒底氣的辯駁着。
叫美麗的人不一定美麗,叫溫柔的人不一定溫柔,那麽叫*的人一點兒也不*那也不是什麽怪事……她能借着這副身軀重生與世就該謝謝老天的眷顧,哪還會挑三揀四。
不過,若是換成從前,不管心中認不認同夢破天的話,都一定會大聲開口反駁的吧?可如今的她卻只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說起降低存在感,剛才情緒失控下“投懷送抱”的舉動讓她一直不敢擡起頭,生怕夢破天從此對她印象深刻到不可磨滅,她甚至在腦中思考了十幾種解釋,偏偏夢破天又不來問,這讓她覺得自己的腦細胞死得極其多餘。
不過仔細想想,她心裏那點兒不靠譜的解釋也就只能騙騙她自己,還好夢破天什麽都不問,要是問了豈不是漏洞百出?那還不如直接說一句——破天哥哥我暗戀你好久了,所以見到你就忍不住撲上來了,求嫁!
不過那樣一定會被掃地出門的吧!
第二*正胡思亂想,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側頭便見一個女子步入房門。她知道這女子名為垂簾,曾是她最要好的姐妹,時隔五年,昔日的好姐妹絲毫未變,可那眉眼間所透露的成熟似乎又添了幾許陌生。
就在那一剎,那許久未曾喚過的名字險些脫口而出,她卻還是将其狠狠咽回了肚子裏。
垂簾一邊走來一邊将手中紙傘收攏輕放在了桌上,二話不說就坐到了她的身旁,拿出了懷揣的記名冊,對着夢破天打趣道:“許久不見,破天哥哥又帶新人回來了,似乎每次都是羞怯的小姑娘。”說着,對第二*笑了笑:“你好,我是垂簾。”
第二*認真的點了點頭:“你好!”
夢破天對容貌姣好的女子都挺好,每次都是許久不回一次幫,一回幫就會帶回一個姑娘,對此幫中之人早已司空見慣,想來又是在江湖上某個角落上演了一次英雄救美。垂簾有些好奇的看着第二*,發現這個姑娘只算得上清秀,不禁在心中暗嘆,夢破天的竟然已經風流到只要是女的就完全不挑食的程度了。
難怪就連當年身為夢破天義妹的水妹也曾調侃過自己那風流成性的破天哥哥。
——破天哥哥總說要保護妹妹,其實是他少說了一個字啊,分明是妹妹“們”好嗎,他的妹妹們聚到一起都可以玩蹴鞠了。
想來也覺得好笑,她上輩子還在吐槽破天哥哥的妹妹“們”,這輩子竟也成了這個“們”中的一份子。正在心中暗笑呢,下一秒夢破天的一句話卻讓她尴尬無比。
“我倒覺得她不夠羞怯。”夢破天那若無其事反應,随後又打趣似的對着第二*笑了笑,讓她瞬間感到無地自容。
難道就因為撲了一下夢破天,她就不能羞怯了嗎?好吧,她承認話不能亂說,男人不能亂撲……
第二*擡眼望向垂簾求助,後者似是感覺到了她那求助般的眼神,很快便将名冊翻開,拿起筆問道:“姓名。”
垂簾為新幫衆記名,這樣熟悉的場景第二*曾見過無數次,這一次被記名的人卻換做了她自己,一時有些無奈,卻也只能順着垂簾的問題答下去:“第二*。”
“出生地,師承何處?特長?”
“我是從千燈鎮來的,沒有拜過師,不屬于任何門派與勢力,特長……我會的不多也不精,但是我願意學!對了!我可以彈戰琴……吧。”第二*将頭埋低,明顯沒有什麽底氣,當年的水妹是一個名揚江湖的琴師沒錯,可她不敢确定如今的自己是否還能及得上當年的一半,畢竟曾經學過的武功因着身體的限制而無法發揮,曾經的琴技也會随着內力不足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
垂簾挑了挑眉,看了夢破天一眼,悠悠說道:“妹妹們的水平越來越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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