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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我愛你”是霍焱固定每天都和他說的, 一般是補習完，挂電話睡覺前，顧涼有次開玩笑的說他這話說的太頻繁, 他聽到快要沒有心跳加速的那種感覺了。

其實并不是，即使知道霍焱下一句會說這句話, 他還是會不自覺的期待和心動。

霍焱在那邊笑了一聲, 眼睛糅滿了深情, “我說這話不是期待你會給我什麽反饋, 我只是太愛你, 想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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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眼前瘋狂的質問他, 顧涼就站在門口看着她一言不發，方萍見顧涼一句話都不說，猛的将手機砸出去, 手機“啪”的一聲撞在牆上, 彈到地上, 屏幕瞬間碎裂黑了下去。

顧涼看着碎裂的手機還有眼前淩亂這頭發赤紅眼睛的人，那一刻他的心态平靜中夾雜病态的愉悅，就好像期待着的事終于到來一樣。

終于來了啊。

方萍哆嗦着手拽着顧涼手臂，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手機，“是媽看錯了，是不是？”

顧涼看着她，“媽，你沒看......”

方萍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 大喊一聲，“是媽看錯了, 是媽看錯了。”

看着她那顫抖的身子，不敢置信、滿含懇求的眼神, 顧涼呼出一口氣，移開視線，走過去将手機撿起來放到桌子上。

他的答案注定要讓她失望，既然她不想聽到別的答案，那他就不說了。

顧涼此刻的狀态太過平靜，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冷靜過頭了，看着母親那歇斯底裏的狀态，他竟然一絲動容都沒有，只是以往心裏一直沒有确定的答案在這一刻忽然就清晰了。

他選擇霍焱，他要霍焱，他這輩子認定霍焱，非霍焱不可了。

這世界上啊，再沒有誰能像霍焱這樣對他了。

美好的東西要麽從一開始就不屬于他，要麽就永遠只能屬于他，因為擁有過後再失去，他會“死”。

自從陸盛那事後，他其實有了想要和母親攤牌的念頭，只是這念頭還沒開始放大，事情就猝不及防又十分巧合的暴露了。

方萍跟過來，一副今晚得不到答案就不會過去一樣，“是誰？是不是那個霍焱？你們是什麽關系？”

“是霍焱，”顧涼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他是我男朋友。”

聽到這句，方萍眼睛瞪大到不可思議，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失去了意識，緊接着，眼裏布滿恨意和孤注一擲的瘋狂，她舉起手，狠狠扇了過去。

顧涼能躲過去，但他沒動，“啪”的一聲，這巴掌仿佛用了方萍全身的力氣，顧涼被打的頭狠狠偏了過去，那半邊臉火辣辣的，瞬間就紅了起來。

方萍語氣冰冷：“不要臉，馬上和他斷了!”

“不行。”顧涼扯扯嘴角，麻木的臉才有點感覺。

“什麽不行，我告訴你，你必須和他斷了，”方萍聲音尖銳刺耳，“你哥怎麽死的你是不是忘了？他喜歡男的，你也喜歡男的，我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啊，要讓我兩個兒子都得上這種怪病，你哥因為這個死了，你是不是也想死？你也想不聽我話？”

顧涼聽到她提到哥哥，閉了閉眼，想到左飛宇現在還活在回憶和悔恨裏，而他的媽媽卻還在怪哥哥、怪別人，他心中不禁伸出一股悲涼來。

母親到現在都覺得要是哥哥不喜歡男的，車禍就不會發生，他就不會死，她把所有過錯都歸結到哥哥身上，歸結到左飛宇身上，從來沒有想過她自己在那場事故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從沒有想過她自己的過錯。

車禍發生後的那段時間，顧涼理解她打鬧潛意識自我保護的心理機制，把自己從這一場事故中摘除出來，過錯都歸結到別人身上，甚至是他這個過生日的人。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竟不知道她還是這樣想的。

“哥哥旁邊的那塊墓地，”顧涼看着方萍，一字一句說，“被左飛宇買了。”

方萍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回過神來，瘋了一樣抓她自己的頭發尖叫，“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大寶死了他還要去糾纏他！不行，我不能讓他去打擾大寶。”

“我哥死了三年多了，”顧涼語氣沉了下來，“可即便是死了，左飛宇也還在喜歡他，這不是病，這是愛，他們彼此相愛。”

方萍眼中浮現一抹不可名狀的怨憤，“兩個男的之間能有什麽愛！”

這些年，她從沒有忘記大寶死在她面前的場景，就在她的不遠處，他的兒子被貨車撞出幾米開外，他滿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懷裏，張嘴想說什麽，說不出來，大股大股的鮮血争先恐後的從他嘴巴裏湧出來，她慌張的用手去捂，可是沒有用，血染紅了她整個手臂，就這樣，每次回家笑着叫她媽媽，放下書本進廚房幫忙的兒子死在了她的懷裏。

死之前他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往日明朗笑意的眼睛還含着對這個世界的不舍。

“他要是不喜歡男的。”方萍不敢放任她自己多想，潛意識察覺到危機，她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男的怎麽能喜歡男的，那是變态、是神經病。”她看向顧涼，“你不要學他，你不能喜歡男的，你看看周圍，你我們樓上和樓下，他們都喜歡女的，生了可愛的孩子，生活的多幸福，多好。”

“是因為會沒有孩子，您才不贊同我和哥哥喜歡上男的是嗎？”

“不是！”方萍大聲的說，“男的沒一個好東西，有錢的就出軌，在外面養小三，等他們有孩子了，你怎麽辦，你也想像媽這樣，被掃地出門，有上頓沒下頓凄慘的模樣嗎？”方萍說到後面已經不知道是在說什麽了，這是顧涼第一次聽到她心裏最深處的話，“我還生了你們兩個，可你看那個殺千刀的依舊找了外面的人，懷了個孩子就要把我們趕出門，男的沒一個好東西，會變壞，自私自利，惡心。”

方萍一直記恨着顧健峰，被抛棄的怨恨在十幾年裏扭曲生長，已經慢慢變成了仇視所有男性的病态心理，這種心理病态在他哥死後滋生到了巅峰，所以從那以後她不讓他和男生有接觸，不願意他交男性朋友，甚至要求老師他的同桌不能是男生。

這層原因是顧涼從來沒想過的，方萍已經不再掩飾她對以前婚姻的痛恨、對顧建峰的怨恨和仇視，她掏出手機，遞到顧涼面前，讓他打電話說分手，當着她的面斷了關系。

顧涼不接。

“你是不是想我死！”方萍再一次喪失理智。

“我不記得他號碼，手機被你摔碎了。”

“微信，”方萍點開微信，要顧涼登錄，“微信上和他說。”

顧涼看着面前的手機，過了一會，伸手接過來，輸入賬號，輸入密碼，新手機登錄需要驗證碼，他自己的手機已經壞了，收不到驗證碼就登錄不進去。

不過，他這種願意聽話的行為讓方萍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态緩解了下來，“我是你媽媽，我不會害你的，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要聽媽媽的話。”

顧涼垂頭苦笑一聲，“媽，我累了，要睡覺了。”

“好，睡，你睡，”方萍說，“明早媽帶你去買新手機。”

方萍關上門出去，顧涼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深深嘆了口氣，他媽媽這關比他想的還要難過啊，躺了一會，他又起來，摔廢的手機裏取出手機卡，找了個尖銳的東西在金屬條狠狠劃上幾道，再把卡重新裝進去。

他當然是沒打算分手的，只是緩和下她的情緒，現在沒打算分手，以後也不會分手，他不能妥協，否則，束縛在他身上的網會越收越緊，直至最後失去自我，沒有感覺，沒有思想，沒有意識，活着只為了活着，按照他媽媽的方式活着。

那個時候，他和霍焱就真不可能有機會了。

顧涼這邊驚心動魄、身心疲憊，霍焱那邊也不輕松。

霍老爺子腦內又發現一顆腫瘤，很小，主治醫生說這顆腫瘤很危險，長大了會壓迫到腦中樞，建議立刻手術，但問題就是，老爺子上次手術剛過去不久，現在二次開顱更加危險，而且後遺症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家裏人已經全部來M國了，在主治醫生說明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60，并且後遺症可能會更大之後，全程沉默，沒有人能夠拿定注意，這手術該做不該做。

主治醫生說最遲三天後要給到他們結果，讓他們商量下，就出了會議室，霍霆開口讓大家說說怎麽想的，霍焱直接站起身，出門追上了主治醫生。

“手術如果不成功，死亡率是......”

主治醫生想了想說：“如果不成功，腫瘤切除失敗，以我們的經驗，死亡率為0，”霍焱還沒來得及高興，緊接着醫生就又甩出了一個但是，“但是老爺子目前的情況特殊，二次開顱手術時間間隔短，目前的精神狀态也足以堅持長時間的手術，要是把手術時間推遲，腫瘤變大，手術危險會更大。”說到這，醫生也很難的搖了搖頭，“總之，我們會盡我們所有的努力為老爺子治療。”

霍老爺子還沒醒，霍焱坐在他旁邊，握住他的手，靜靜看着他。一直等到霍霆他們讨論完出來才回神。

一行人悄悄進來看了眼又悄悄出去，方君柔留了下來，把霍焱叫出去說話。

“我們覺得還是手術比較好，”方君柔說，“我們會找世界最頂級的腦科專家來會診主刀，爺爺那邊......”方君柔頓了頓，“你自己覺得呢？”

不做手術，爺爺最多只有三年的時間，三年，時間太短，都不能夠看到他大學畢業，怎麽可以，他相信爺爺也不會放棄的，會堅持下去的。

“做，”霍焱說，“爺爺那邊我來說。”

方君柔點點頭，看他略顯疲憊的模樣，讓他回去休息，這邊她來看着。

霍焱想在隔壁休息一會，等爺爺醒來他能立刻知道，方君柔不贊同的把他往電梯那邊推，“之後有你忙到的時候，不急在這一時，休息好了之後，沒人和你搶。”

霍焱進了電梯，方君柔幫他按了樓層，電梯門快要關了的時候，霍焱伸手攔住，電梯門又緩緩打開。

方君柔疑惑的看他。

霍焱沉默了一會，開口，“我不知道你和霍霆協議了什麽，但，如果你想要一個孩子，我沒意見。”

方君柔沒想到霍焱會說這個，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好，謝謝。”

霍焱垂着眼看着地面，伸手按電梯掩飾他的不自然，“沒什麽好謝的，走了。”

回家洗了澡已經是深夜，沒忍住，霍焱還是發了消息個顧涼，以前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真的是矯情的要死，此刻的他卻真真實實的矯情要死了一回。

第二天一大早，他媽請假帶他去買手機，估計有點補償的心裏，買的了果家一月份發布的最新款手機，顧涼拒絕不要，他媽直接掏錢付了款，把手機塞到他手裏。

兩人回了家，顧涼當着她的面把手機卡上了進去，手機卡失效，激活不了，顧涼本想拖延一下時間，和霍焱提前打個招呼，結果他媽等不及，立馬幾帶他去補辦了一張卡。

手機響了三下，霍焱被吵醒，拿起手機看清來電顯示後，剛想接通那邊就挂了，回撥過去，剛響三聲就又被挂斷，他徹底清醒了，怎麽回事？

方萍看着顧涼連挂兩次電話，緊緊皺眉，眼神變冷，想要拿過手機幫他撥，顧涼躲開，“我自己來。”

霍焱正想再回撥過去，手機又響了，還是顧涼。

霍焱這次立刻就接通電話，先開了口，“二寶？”

“嗯。”顧涼無視方萍給他眼神，“醒了嗎？”

“剛醒，”霍焱笑了一聲，“剛才怎麽了？打過來又挂了，我打過去也給挂......”

“有件事和你說。”顧涼打斷他。

“嗯，你說。”

“我媽發現我們關系了，”顧涼看了一眼掐着手死死盯着他看的方萍，開口說：“我們分手吧。”

“啊？”霍焱笑了一聲，“你在亂說什......”

這一瞬間，霍焱覺得心髒處好像紮進了千萬根鋒利的針，疼的他整個人都懵了，迷迷糊糊間，他好像聽到手機裏傳來三聲敲擊，待回過神來，他已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頭磕在床頭的櫃子的尖角，額頭破開一道口子，鮮血流了下來。

顧涼在這邊聽到聲音，吓了一跳，連叫了三聲霍焱。

“為什麽？”霍焱壓着呀，聲音從喉嚨裏壓出，嘶啞無比，“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我們不是說好......”

方萍在這邊聽到，神情立馬變了，奪過手機，兇狠道：“你以後離我兒子遠點，只要我在一天，他永遠不會和你在一起，你死心吧！”

顧涼皺眉，垂在衣袖裏的拳頭攥的死緊，看他媽媽要挂電話，他在這邊大聲喊了一句。

“焱哥！”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有木有小天使看出來我的伏筆。

不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