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納蘭容若的私塾開課以後, 小窄巷清淨多啦!每一個大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色:

“他娘的,原來這就是能送小崽子讀書的快樂嗎?老子之前不知道,聽容先生說什麽, 還會放‘暑假’、‘寒假’, 老子當時還高興,心想好歹有三四個月能每天見到孩子。現在……娘的,老子拼死拼活賺錢也沒個人給老子放假啊, 他們這群小兔崽子讀書憑什麽放假??”

“嗨!甭提了, 誰不是這麽想的呢,你說, 我們要是集體和容先生提議, 取消寒暑假,容先生會不會同意?”

“是啊是啊,沒必要, 真的沒必要, 外面人不都說十年寒窗苦讀,沒聽說每年還放三四個月假啊!”

幾個大漢靠坐在青福觀牆外,一邊啃着早餐,一邊小聲暢聊, 看他們憧憬的眼神, 仿佛只要人生解決了“寒暑假”問題, 就事事順心了。

幾個背着改良版的小書包,正被家長死死拎着送去上學的孩子:“…………”

哇——惡人鯊我!!!

短短數日, 小窄巷的孩子們面對青陽的态度, 已經一百八十度驟變, 從前看到青陽, 孩子們都是:“耶!漂亮哥哥來啦!”現在則是:“鬼啊——惡鬼來啦——”

字字泣血。

青陽對此喜聞樂見, 為了私塾,他還特地做了一口小磬。

磬作為道場常用的法器,一般分兩種,一種圓磬,一種扁磬,或叫玉磬。都是用以溝通神明,祈禱消災解厄。

青陽做的這個就比較厲害了,上頭镌刻了《文昌大洞仙經》,又在師祖和五靈公虎視眈眈的監督下,請了文昌帝君加持,每擊一次,磬聲悠揚,勸學效果一流。

平日裏,這磬就放在納蘭容若的教桌左手邊,每節課上課前敲一下,當做上課鈴。

私塾中,等最後一波孩子到齊,納蘭容若溫雅地放下手中書卷:“今天不念書——”

“耶——”

納蘭容若宛如微笑的魔鬼:“我們小考。”

“…………”

納蘭容若恍若沒察覺到學堂中的死寂:“就照這個座位順序……不拘內容,一人一首五言。可以背每天早讀時我教你們的,要背不出,你們自己寫也可。”說到最後,魔鬼居然還笑了一下。

納蘭容若是真的覺得孩子們可愛來着,這才上了幾天學啦,怎麽可能那麽殘忍就讓孩子寫詩,他純粹就是檢查早課效果。說什麽自己作詩,要真能扯掰出幾句,那也就是打油詩。

有文昌磬的坐鎮,絕大部分學生還是能流暢背誦的,也有一兩個背不出,磕巴了幾句,兩眼鳏鳏:“……”

李虎子于絕望中詩興大發,感極而泣:“好看大哥哥,為何要害我。讀書還念經,人間即地獄!”

“好!!”孩子們一時深受觸動,呱唧呱唧鼓起掌來,甚至有幾個潸然淚下。

納蘭容若差點笑死,但還是一本正經地說:“不錯,感觸極深,情真意切。——韻腳完全不對今日早課的內容再背百遍!”

“……”李虎子,卒。

孩子們在私塾的編排,青陽并不知曉,他正拿着畫像,和雇來建影壁的工匠商量:“能不能麻煩你,把這雕刻的神像畫裏這個小厮還有這個婢女的面貌,換成這兩人的模樣?”

青陽把手裏畫好的鳌拜、陳圓圓的畫像給工匠看,還特地叮囑:“搞醜點,主要還是要和整體的風格融合,男性體現威嚴,女性體現端莊。”

“????”陳圓圓眼看着自己漂亮的臉蛋給工匠一鑿,頓時從瓜子臉,變成圓臉,“東家!!!是我最近錢賺得少了嗎?!”

鳌拜也隐隐有些崩潰地咆哮:“這等雷公臉豬鼻耳的家夥,是誰?!啊,不要再鑿鼻孔了!!”

青陽裝作聽不見,工匠在庇護下,也不可能看見兩只鬼在暴跳如雷,大罵他技藝奇爛無比:“按您說的,我給這位大兄弟啊,融合了一下各家特征。您瞧這臉!瞧這耳鼻!夠不夠鎮邪?還有這位美女,你看這個下巴一雙,耳垂一大,眼睛一小,臉蛋身子一肥,是不是就沒那妖嬈味兒了,特端莊。”

“去你娘的鎮邪,老子起夜不得被自己畫像吓一跳!”鳌拜又開始發狂亂竄,“給老夫改回去,改回去!”

陳圓圓也面露痛苦地捂眼:“妹妹死了。”

青陽把工匠送走,轉回頭叉着腰說:“吵什麽,希望你們認清自己的身份。鬼是不會起夜的,也不會再死的。”

青陽甚至還拿起鑿子,又對着雕刻親手修改了幾下,更醜了:“還不是為了避免麻煩,你們大小也算是名人啊,太子這一輩的不太認識你們,那萬一哪天明珠來了呢?進門看到鳌拜、陳圓圓畫像?我羊毛還薅不薅了?”

鳌拜嗤笑:“你想真遠。”

青陽瞪圓眼睛:“哪裏遠了,容兒在我這兒呢,他不得來看兒子嗎?他看兒子,不得給點,意思意思嗎?”

他未雨綢缪,很正确啊!

…………

根據酒樓目前的收入,青陽按照之前計劃好的,準備去訂購一批供器。

供器,就是用于供奉神明的器具,一般安置于神像或者牌位前。分為供養類、儀仗類兩種。供養的,就是海燈、五供等,儀仗類的就多了,什麽幢、大鑼、桌圍,甚至是十八般兵器。

“啊,對。我就想問問,都城隍廟這邊有沒有上好的貨源啊?銀子不是問題。”青陽主動來南京都城隍廟,找張雙迎求助,“我看你們這海燈挺好的。”

海燈就是長明燈,或者叫無盡燈。一般來說,都是供奉于神像或牌位前,晝夜不熄滅的,能獲得大功德。有條件的道觀,一般都是用香油點燈,沒條件的,則是用普通清油。

像南京都城隍廟,當然是不缺錢的,長明燈用的就是香油。

青陽逛了一下,又眼饞地說:“啊,你們這五供也挺好的……”

玉香爐,銀花瓶,陶瓷做的燭臺。

張雙迎看青陽的表情,都要怕他上前明偷了:“道友道友。”他趕緊站到青陽前面去,護住五供,“供貨的人就在秦淮,我這就帶你去好嗎?”

青陽眼睛一轉:“熟客介紹新客,有沒有優惠,能不能白饒……”

…………

滿載而歸地回到青福觀,青陽頭一件事就是把主殿的破爛五供都換了,将玉香爐、銀花瓶、陶瓷燭臺供上去,長明燈一點,香油味随着燭火散發,整個主殿一下高級了很多。

青陽看新供的香火都愉悅地打起了小波浪,就知道師祖對此非常滿意,于是更加熱火朝天地擺弄起來:

神龛上遮上繡祥雲紫氣的帳幕;供桌蓋上遮掩下方空檔的桌圍,其上由青陽親自書了雲篆文字,盡顯莊嚴;因為道觀狹小,沒有經壇,青陽便在主殿經案兩側放了手提的寶幡,又将繡有飛雲、翔鸾等十種紋繡的寶蓋置于靈幡之上;三清的神像前也挂起了繡有仙鶴、祥雲等圖案的幔帳,略微遮一遮師祖神儀,最重要的是給放滿玩具的箱子多一層保險……

拍拍雙手,青陽退到門口再看煥然一新的主殿,只覺有種滿滿的成就感,不禁點點頭。

師祖顯然也很滿意,有了上次摸頭的經驗,這次再撸卷毛,就很有技巧了,先輕拍兩下,再摸了一下腦袋。

“師祖很歡喜啊,那我就去布置偏殿——嗷嗷嗷嗷!師祖別別別拽我發髻!”青陽手剛捂上頭,“嗷嗷嗷嗷嗷別別別揪我耳朵!”

五靈公原本還在和陳圓圓對賬,見狀齊齊一僵,然後不約而同地慢慢縮回偏殿……劉元達甚至都要往牌位裏爬了:為何師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小金貴愛師兄愛的深沉。但是不用,師兄只要能活就好……

“師祖……”青陽手往耳朵上捂,結果愣了一下。他的指腹、手掌觸及一片冷玉般的肌膚,都能摸到對方手背清峻修長、線條挺直的手骨,甚至于手背後大拇指根那一處凹陷,然後,“嗷——別用勁兒了師祖,我還沒成仙呢!”

對方顯然氣恨的很,一巴掌糊開了青陽的爪子,雖然勁兒小了些,但仍沒放過他的耳朵。青福觀的氛圍也一下不對了,青陽只覺脖子後又陰恻恻起來:“師祖師祖,你聽我說,給偏殿那些都店家白饒的,看是新客,我一分沒花……”

其實也不是,哪有店家這麽宅心仁厚,豪爽大方的,青陽費了好一番口舌,不然不至于買個供器足足磨到了晚上。

青陽小心翼翼:“那您看,這白饒的、一分沒花的五供,您還要麽?”

某位:“…………”

耳朵上的力道不甘心的褪去了。

青陽揉揉耳垂,喜颠颠捧着五供和長明燈進了偏殿,将東西都給擺置上:“……師兄,你們幹嘛這樣。”

五位靈公僵硬無比地端坐在牌位上,頭直直面對前方,宛如見鬼後試圖裝作沒看見,但是裝得非常失敗。

劉元達:“……”

太可怕了,那位就站在偏殿窗邊,看着他們呢……

嗚嗚,比鬼還可怕的,不一定是人,還有可能是神……

…………

一口氣更換完主殿供器,又憑借機敏才智,有驚無險地為師兄們争取了長明燈和五供,青陽覺得這一天過得非常充實,做好晚課,沐浴完便回自己的寮房睡下了。

因為勞累了一天,青陽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着了,睡得香得很。

直到半夜三更,隐約傳來詭異的聲音:“啷……啷……”

青陽微微睜開朦胧睡眼:啥聲兒?

聽着還挺近,像道觀裏發出來的。

是來報複的小孩?還是觀裏的鬼鬼們終于想要起義?

青陽掀開被子,冷風一灌,睡意頓時沒了。他拿好法鈴,謹慎地推門而出,穿過偏殿時,特地看了一下看靈公牌位,負責守門的五位師兄并無現身。

“誰啊……”青陽嘀咕着,推開偏殿的門,跨入院內,終于聽清了:

“啵啷啵啷啵啷!!!”

主殿的長明燈也跟着惡狠狠的搖撥浪鼓聲,劇烈地搖擺明滅,分分鐘就要熄滅的樣子。

青陽:“……”

不是吧,師祖,氣到半夜搖撥浪鼓??

青陽黑線地舉起燭火,裹着道袍踏進主殿,繞到神像後頭想哄一下小孩兒似的師祖,還沒開口呢,就見那懸在空中快擺成陀螺的撥浪鼓猛然一僵,然後“啪”地直直落回箱中。

原本還噗嗤噗嗤搖擺劇烈的燭光,也回歸柔和,仿佛剛剛的撥浪鼓聲只是青陽的幻覺。

青陽:“…………”

知道被抓羞恥的話,就不要大半夜賭氣猛玩撥浪鼓啊!您還是叛逆期小孩兒嗎??

主殿的供器一升檔次,就襯得原本的那些陳設頗為破舊。比如還是從打砸下幸存的供桌,比如坑坑窪窪的泥地面,比如已經有些腐朽的整體建築。

青陽大感錢不夠用,甚至都有點後悔,為什麽當初要從長遠着想,先拿銀子建酒樓了,直接把主殿拆了重建它不香嗎??最近他都開始為梁柱的驅蟻煩惱了。

“唉……”青陽嘆完氣,收斂心神,指點納蘭容若,如何正确地叩拜,“足分八字,左手置于右手上,呈十字,臀不可高于背。”

納蘭容若也是記着青陽、也是三清的恩情,雖說能宿在私塾裏,但仍然每天都會趁夜色來拜謝。

君子記恩,長記不忘,但凡能在地面上行走一日,納蘭容若都不會忘記每日來拜謝的。

瞅瞅起身的納蘭容若,青陽的心思逐漸活泛起來:“容兒……上次才給你燒了好些紙筆,你的詩集寫好了麽?”

納蘭容若頓時精神:“寫好了,不過沒想好用什麽名字。”

納蘭容若已死,他不願用原本的名字,給青陽大師招來麻煩。

青陽摸摸下巴:“那就容先生詩集呗,跟私塾一個名兒,算免費宣傳了。日後這些小窄巷的孩子學成了,你還得收別的弟子呢!指不定就能收費了。”

納蘭容若:“好,我看私塾對面那華聞書肆——”

“慢!!”青陽一聲斷喝,一把握住納蘭容若的手,兩眼炯炯有神,“容兒!肥水不留外人田啊,為什麽要把銀子送去別人的口袋?我可以替你抄書!”

“啊……”納蘭容若小心翼翼地遣詞用句,“那,不是太辛苦大師了麽?手抄,也很費時間的吧!”

送去書肆活字印刷多方便,手抄抄到猴年馬月去……

青陽震聲:“你這是瞧不起我的能耐了!但凡你信任我,把銀子給我,今晚我就能給你抄三千本!”

納蘭容若震驚:“您又要奴役……請三屍神了嗎?”

“什麽話,我是那樣的人嗎?”青陽毫不臉紅地說,“好叫你知道,我道門神仙化身萬千,待我略施神通,銀子給我,明早交貨!”

納蘭容若:“……”

大師,您已經第二次重讀“銀子給我”了,要錢也不要這麽坦白…………

…………

青陽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納蘭容若也不好拒絕。當天青陽就去了酒樓,因為青福觀場子太小了,他施展起來可能會自己把自己的化身擠死……

“其實光憑我自己的力量,一次最多就能化出一兩具化身啦,”青陽一邊安置師祖們的小泥像,一邊說,“但有師祖的加持,那就不同了,從前我施展過一次,化出了三千化身。”

在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小泥像微微動了動角度,仿佛在打量青陽。

什麽是化身,那是神仙顯化的方式之一。青陽以肉體凡胎,竟能憑自己的力量化出一兩具化身,若五靈公在此,又要震驚地刷腦內彈幕:不愧是小金貴,我這一波不虧。

青陽并不知師祖所想,只閉眼存思,念動法咒,請三清加持。納蘭容若站在據說安全的房間角落,只看到青陽嘴唇迅速掀動,所念只言片語傳入耳中,卻全然聽不懂,若是側耳細聽,甚至感到胸口如遭鐘撞,魂魄都幾乎潰散。

普普通通的酒樓大堂中,風緩緩止住,就連光都似乎化成粒子,逐漸停滞。接着下一秒,大道加持轟然而下,震得樓內簾布飛掀而起,納蘭容若只來得及拽來一桌案,将自己護在案後,眼前便是一瞎。

——不是太黑了,是閃瞎的。

不計其數的化身布滿酒樓,身上布着青色的大道之光,非尋常陰鬼可直視。

青陽都驚了,憑借本尊對化身的掌控力一數:難怪這麽擠!師祖玩撥浪鼓歸玩撥浪鼓,這一加持竟給他加持了一萬化身!

不光如此,他本體也感到一股與平時所修之靈炁全然不同的力量,正在身體內湧動,他幾乎有種篤定的感覺,但凡這時候他想,擡手便可颠覆風雲,翻手便可掀起江海,小小的秦淮也不過是大道之下的滄海一粟。

不論是想成人間霸主,還是升仙成神,只在他一念之間。

這種誘惑實在是太強烈了,帶着近乎詛咒般的吸引力,令人難以抗拒,心頭都升起無窮的貪欲與黑泥,驟然獲得的強大力量,完全能打破一個人的正常心智——

青陽:“哎嘿,那我是不是今晚可以超額完成任務,狂抄它三萬本。容兒,加錢加錢!”

有這神通,抄個書多簡單呢,要不是最後紙不夠了,青陽都來得及抄第三輪。

一直到天邊破曉,青陽才請退身上加持,化身一散,他咕咚一聲就黏地上去了。

“大師!!”納蘭容若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扶起青陽,“大師你怎麽了!”

“哕……”青陽一偏頭吐了一番,然後才宛如行将就木一般道,“三千化身,我癱了三天,師祖給力,一下給我來了萬千化身,這下要癱十天了……加錢!!!!!”

納蘭容若:“…………”

大師,你喊加錢的力度,一點不像要癱十天啊!

青陽連手指都不想動了,露出賣火柴的小女孩劃開最後一根火柴般的憧憬、渙散眼神:“啊……好想要個和尚啊,”

納蘭容若:“?!?”

不是吧,大師你怎麽會突然有這種想法?

青陽流口水:“抓個厲害和尚,千臂法相,專門抄書,嘿嘿嘿嘿嘿嘿……”

納蘭容若:“……”

青陽兀自在那兒發癔症,納蘭容若已經吃勁兒地背起青陽,順便把小泥像塞進青陽懷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把青陽背回道觀。趙公明竄出來一看,吓了一跳,趕緊喚同僚們來,給青陽做了番加持,好歹人能慢吞吞爬起來了。

青陽坐在地上納悶:“好奇怪啊,最近怎麽老遇到這種情況,心生邪念。”

之前水裏撈匣子是一次,萬千化身又是一次,明明有師祖的庇佑,他怎會心有邪念呢?

青陽想不明白,抱着小泥像從地上站起來,送進主殿去,照常安置、上香,對着三清神像盯了好一會,直到那香煙都開始發虛的打波浪,青陽才突然行動。

他一下繞到神像後:“肯定是這些個玩具不幹淨,拿去扔了。”

某位:“?!!”

青陽抱起箱子,剛要回身,箱子另一端就被死死抓住,不讓走。礙着青陽目前過于身嬌體軟易推倒,對方還不敢太用力,只能死死抓着。

一人一神還真就拽着一箱玩具拉扯了半天,最後青陽才實在沒繃住:“噗咳!”

心生邪念,是在玩具入門之前,當然不可能是玩具的問題。

青陽心中的某些猶疑還未升起,便散了,他不禁有些好笑地想:倒是師祖這表現,搞得他好像在搶小孩兒玩具一樣,怪可憐巴巴的,搞得有點……小可愛。

比起現代高高在上、難以接近的師祖們,青陽反倒覺得這個世界難搞又黏人的師祖,更……真實,更親切。

《容先生詩集》,很快在各地都流傳起來。

本身納蘭容若的文采就擺在那裏,再加上陳圓圓調動了在酒樓攢下的人脈,富商貴胄到酒樓來接受安利,又回到各地去賣安利,這詩集自然賣的紅火。

很快,之前抄的兩萬多冊都賣的精光,青陽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幹勁滿滿地加持了好幾次化身,不過這後來幾次,倒沒出什麽幺蛾子,也沒什麽邪念催生了。就是有一點不好——

青陽在床上痛哭流涕:“嗚嗚——忙忘了——老和尚的念珠又沒還他,又要等下個月!”

納蘭容若懷着天使的心靈安慰:“沒關系的,下個月還有機會。沒想到大師還一直惦念着物歸原主——”

青陽:“嗚嗚嗚說不定他就是那個我要找的能有千臂神通的人!”

納蘭容若:“…………”

算了,他這一腔感情又白費了。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

三皇子胤祉:“皇阿瑪息怒,秦淮本就是富碩之地,貪墨之舉自然屢禁不止。兒臣請願前往秦淮,為皇阿瑪分憂。”

最近一聽到“秦淮”二字就非常敏感的老大、老二、老九:“??”

什麽玩意兒,老三只愛讀書一人,跑去搞什麽吏治?

這和純文學生突然豪言壯語,說想去當經濟大佬、政治巨鱷有什麽區別?

然而不等他們開口,康熙已經:“準奏。”

康熙心裏門兒清,秦淮吏治不是那麽容易整頓清明的。靠這群手段還稚嫩的兒子,不行。

他早已經有了暗地裏的安排,只是需要個幌子,明面上麻痹一下秦淮的那些毒瘤。上回他是讓老大去的,這次也該讓太子一脈的老三去了。

康熙将一切盤算、權衡都藏在肚裏,面上不露聲色的退了朝,心裏懷揣着還需要精心布置的棋局,往養心殿去。

而另一頭。

歡歡喜喜下朝的老三,一下遭遇了大皇子、太子、九皇子三個兄弟的圍堵,被擠在牆角。

太子眯眼:“三弟,你我關系甚篤,怎麽這次想去秦淮之事,提都沒跟我提啊?”

胤祉都懵了,看着這個奇怪的堵人組合。

按道理說,大皇子和九皇子是蛇鼠一窩的吧,他和太子二哥才是一條線上的,那為啥太子二哥也跟着大皇子、九皇子一塊堵他?

胤祉無比納悶,不過這事兒也沒啥不好說的:“二哥不知道嗎?最近《容先生詩集》風靡京都啊!我拜讀了一下先生大作,驚為天人,所以才想去秦淮見見這位厲害人物的。”

老大、老二、老九這幾個,誰都不知道納蘭容若的存在,老大、老九還在心裏琢磨:唔,大師之前還說,自己沒上過私塾,那這詩集肯定跟他沒關系了。

胤祉已經陶醉地背起《容先生詩集》其中的詩篇,就是那種特別清婉脫俗、又有點悲春傷秋的詩詞,反正完全不是老大他們三人的菜。

三個人頓時無趣的走開了,把迷茫的老三抛在身後。

胤祉一頭霧水,轉身剛要走,意外瞧見不遠處還站着老八胤禩,也是和他一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神情,而且也不知怎麽的,對方眼下黑眼圈還重的很。

算了,我是跟二哥的,老八這個老大黨的和我有什麽關系。

胤祉興奮地整了一下衣領,露出單純的、不谙道士險惡的期待笑容:容先生,我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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