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四卷:秋露白[算命先生VS妓院打雜的] (5)

聲音隐隐從別處傳來,路上卻不見一個人。

他本就不願與他人為伍,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将來。更何況,殺手本該是隐于陰影之中的人。

他的目的地自然是白天羽的房間。

只是人還未到,他就突然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女人。女人的腳步匆忙,神色緊張,顧盼之間仿佛還在提防着周遭,傅紅雪已看出她便是那天夜裏來找自己的沈三娘。

沈三娘手中還端着一碗藥湯。

她當然沒有覺察到傅紅雪已悄悄地跟上了她。

到了白天羽的屋外,沈三娘敲了敲門,便推門而入。

“藥湯來了,老爺。”

“好,你扶我起來。”

傅紅雪怔住。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白天羽已經醒了過來,或者他只是聽到了聲音,裏面的人究竟是不是白天羽還未可知。

“老爺今日感覺如何?”

“已好多了。他肯定想不到,我已經醒了過來。”

沈三娘輕笑道:“他當然想不到。”

“葉開呢?”

“和三老板一起在外面招待客人,今日來的客人實在是太多了。”

“也許裏面就有紅衣樓的人?”

“也許。”

“世上想殺我的人不少,可我豈非好好活到了現在?”

“老爺說的是。”

“鈴兒呢?”

沈三娘笑道:“也在外頭,她好像生怕哪來的小姑娘把葉開給拐走了,非要盯着他不可。”

男人大笑道:“若是盯得太緊,反倒會适得其反。你去吧,我有些乏了,歇息一會兒。”

“是。”

沈三娘一走,傅紅雪本想跟上去,誰知就有一道渾厚的聲音傳入他的耳力:“小子,進來一敘。”

正是屋裏那男人的聲音!

傅紅雪握緊了刀,蒼白的手上青筋已經暴起。

門只是虛掩着,傅紅雪一進屋,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這股壓力竟是那看上去身體虛弱乏力之人所施加給他的。

床上的人正是已經蘇醒的白天羽!

白天羽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他,他也仔仔細細地打量着白天羽。

屋子裏靜得仿佛聽得見針落的聲音。

過了許久,白天羽忽然大笑道:“很好,果然英雄出少年,你的人好,刀更好。”

傅紅雪冷冷道:“你看得出?”

白天羽道:“你是來殺我的?”

傅紅雪毫不避諱直接點頭。

白天羽笑道:“你走路的時候每一步都踩得很穩很實,你是個謹慎的人,像你這般年紀就如此謹慎的人實在是不多。”

傅紅雪并不否認。

白天羽又道:“像你這樣謹慎的人,在殺一個人之前又怎麽會不調查他的一切?你早該知道我也是用刀之人,在刀法上,我雖然不敢稱第一,但是你得承認,世上能贏過我的人并不多。”

傅紅雪只得承認!

白天羽的神刀刀法,早就被公認為江湖第一魔刀!

白天羽笑道:“你有多大的把握殺了我?”

傅紅雪緩緩道:“不到五成。”

白天羽捋須大笑:“很好,你不光刀好,眼光也很毒。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實在是不多,我現在倒已經開始喜歡你了。只可惜,我雖然不濫殺無辜,但對于要殺我的人卻絕不會放過。”

傅紅雪冷冷道:“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江湖本就是如此!”

白天羽又嘆了口氣,神情遺憾而悲傷,道:“你說的沒錯,只不過你年紀輕輕,就明白這樣的道理,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傅紅雪忽然道:“葉開被照顧得很好。”

白天羽笑道:“你說的對,這也是我沒有把自己的刀法教給他的原因。我的刀法,是殺人的刀法,而小李飛刀,卻是正義、仁慈之刀,這一點我遠遠比不上他。”

傅紅雪默然不語,關于小李飛刀的傳言,他也聽說過不少。

話似乎已盡了。

話的盡頭便是刀!

只不過無論是傅紅雪還是白天羽,都沒有出手。

白天羽目光灼灼,一雙眸子精亮有神,誰也想不到他竟然能夠在床上假裝昏迷這麽長時間。不過若非親眼所見,就連傅紅雪也不相信。

白天羽又笑了,葉開的笑容雖然和他很像,卻沒有他那種笑中含威的氣勢,他緩緩道:“現在你還不想殺我?”

傅紅雪道:“現在還不行。”

他們這番對話倒也奇怪得很,被殺的人好像比殺人的人還要着急一些。

白天羽問道:“什麽時候才行?”

傅紅雪道:“等我知道委托人是誰的時候。”

白天羽沉默良久,緩緩道:“你看上去并不像紅衣樓的殺手。”

傅紅雪沉默不語。

白天羽道:“等知道那人是誰你就要殺我?”

傅紅雪道:“這一戰不可避免。”

白天羽嘆了口氣,道:“可惜。”

14

酒過五巡,壽宴依舊熱鬧。

那些來賀壽的人大部已喝得東倒西歪,他們似乎已經忘了,他們參加的是白天羽的壽誕,可白天羽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各大門派和無門無派的俠客所送來的賀禮都已搬進了藏珍閣,裏面還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寶貝。

葉開聽着他們上報賀禮的名單時,心裏就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

江湖人最看重的便是武功和俠義,這兩樣白天羽都不缺,所以他做大壽,來捧場的人當然不少,送的禮也不輕。若是白天羽死了,能夠順理成章作為神刀堂繼承人的還能有什麽人?

一想到這裏,他便覺得通體發寒,如墜冰窖。

正在這時,一只手忽然伸出拍上了他的肩膀。

葉開回過頭,才發現是馬芳鈴。

馬芳鈴見他心有餘悸的模樣,皺着眉問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麽?我走到跟前了都沒有發現。”

葉開笑着搖了搖頭。

馬芳鈴哼了一聲,道:“那邊有個人指名道姓讓你過去。”

葉開道:“哦?是個什麽人?”

馬芳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反正就在那兒。”她指給葉開看。

葉開點頭,道:“好,我過去看看。”

那人一身灰衣,模樣也不引人注目,這樣的人在江湖中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葉開雖然不認識他,但今日他到底是客人,所以笑着迎上去,問道:“不知閣下找我有什麽事?”

葉開微笑的時候好似有些羞澀,看起來像個大姑娘,任何人被他這樣笑對着,都不會不買他的帳,只可惜這個人好像就是個例外。

他雖然參加了壽宴,可面前的酒菜,居然一點兒未動,哪怕連筷子也不曾拿起來一下。

灰衣人擡起頭來。

他的眼神很冷,也許比傅紅雪和路小佳的眼神更冷,他看着葉開,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你用刀?”這是他對葉開說的第一句話。

葉開臉上還是笑意盈盈,道:“閣下知道的好像不少。”

灰衣人冷冷道:“知道你用刀就夠了。”

這句話很短,說一句話的時間也不需要多久,可是他出刀居然比他說話的時間還要短!

刀,是飛刀。刀身凜冽,在陽光下閃着奇異而明亮的光輝,飛刀一出,他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好似已經在刀身上看到葉開中刀而死的情形。

這一桌的其他客人已經喊叫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這個原本不起眼的位置。

可是他錯了。

他絕沒有想到葉開能夠躲開他那一刀,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他這一刀一樣,只是身體輕盈地往另一邊一偏,刀就從他的胸前劃過去,紮中了大廳的柱子。

灰衣人臉上的笑容沒有了,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葉開這一閃是多麽漂亮,看起來他像是被風送出去的。

馬空群已經沖了過來,大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葉開伸手攔住他,盯着灰衣人微笑道:“看來這位朋友想和我讨教幾招。”

灰衣人神色不變,冷冷道:“我的确想和你讨教幾招,看看是你的飛刀快,還是我的飛刀快。”

馬空群狠狠道:“在我大哥的壽宴上還敢如此鬧事!當我神刀堂是好欺負的嗎?來人……”

“三叔。”葉開打斷他的話,“您先別急,我倒是還有事想問問這位朋友。”

馬空群還想說什麽,卻忽然感覺到葉開看向他的目光。他清秀的臉上雖然還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那一雙眼睛裏卻已沒有了絲毫笑意,那股凜冽之意,比灰衣人的飛刀更冰冷,甚至讓他都忍不住寒了幾分。

這種凜冽的寒意,以往他只在白天羽身上感受過。

“我和你有什麽好談的?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灰衣人冷冷道。

葉開笑道:“你不認識我?可我卻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灰衣人冷笑一聲,道:“哦?那你說說看我是誰?”

葉開收斂笑容,一字字緩緩道:“蕭、四、無。”

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并不多,所以葉開一說出這個名字,幾乎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們從不曾在江湖中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有個別也許和紅衣樓有過接觸的人,小聲地議論起來。

灰衣人冷哼一聲,道:“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他的面上雖然毫無表情,可眼裏閃過的一絲詫異已被葉開捕捉到。

葉開更加确定他便是傅紅雪說過的四無公子蕭四無。

紅衣樓的殺手都是年輕人,蕭四無更是如此,可眼前這灰衣人卻是個中年男人,葉開怎麽會把他當做蕭四無?

葉開笑道:“有人說,你和我遲早會有碰上的那一天,看來事情确如他所說。”

灰衣人冷冷道:“我用的是飛刀,你也是,預料到這件事也沒有什麽稀奇的。”

葉開笑道:“很好,我也想見識見識蕭公子的‘無敵飛刀’。”

話雖這麽說,可方才那一刀,已被他輕松躲過去,現在他還說蕭四無的飛刀無敵,豈非就是在打他的臉?

灰衣人也果然生了怒氣,手中平白無故變出一把刀來。刀身光潔明亮,葉開甚至可以在刀身上看到自己的臉。

灰衣人的飛刀已出了手。

人群中忽然傳來慘叫之聲!這一聲太過慘烈,連兩柄飛刀相碰的“叮”的一聲都給蓋過了。

慘叫的人當然不是葉開,葉開還好好地站在灰衣人的面前。慘叫的人已從人群之中被扔了出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的一條胳膊已經斷了,斷臂處血如泉湧,已染紅了地面。

“好快的劍。”葉開看了一眼便已看出砍掉他的胳膊的是劍。

“路小佳的劍,怎麽能不快?”話音未落,人群之中已經爆發出了一陣響聲。

“路小佳!”

“是那紅衣樓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路小佳?”

路小佳不像蕭四無和傅紅雪,他并沒有隐姓埋名的習慣,所以他走到哪裏,他的名字也傳到哪裏。他高傲而嚣張,可他的确有這個資本,因為他的行為好似在向全江湖的人宣告一件事:我的腦袋就在我的脖子上,誰要是拿得到,就盡管來拿吧。

葉開擡起頭,就看到了一身紫衣高坐于石壁上的少年,他手中有酒,也有花生。

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地想要沖上去,首當其沖的就是那躺在地上的金背駝龍丁求的朋友,只不過他的劍還未出鞘,就又滑入了劍鞘裏,等他再抽出來時只剩劍柄,不見劍身。

除了路小佳,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

出手的當然是葉開,可是好像誰都沒有看到他出手。

葉開微笑道:“諸位和路小佳有仇想要殺了他我當然可以理解,只不過今日是我爹的大壽,各位又身處白家,有什麽仇恨都暫且放一放,讓我問問他一些事情好不好。”

他看似在征求在場諸人的建議,可是他的語氣卻帶着不容辯駁的力量。

更何況,無論誰注意到了剛才那一刀,都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你怎麽會在這裏?”葉開問路小佳。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白天羽的獨子葉開居然和紅衣樓臭名昭著的殺手是朋友。

路小佳笑道:“我若是不在這裏,剛才你就已是個死人。”

葉開看了倒在地上已經昏迷不醒的丁求,又問道:“要殺我的人是他?”

路小佳點頭。

葉開微笑道:“聽說金背駝龍丁求,使得一手好暗器,他一次出手,就能射出七八種暗器來,令人防不慎防。”

路小佳道:“本就如此。”

葉開笑道:“你怎知我躲不開他的暗器?”

路小佳道:“如果你單獨對上他,當然躲得開,只不過你在面對蕭四無的飛刀時,難免注意力也會被分散的。”

葉開沒有否認。蕭四無的飛刀當然不是輕易可以躲開的,他必須集中注意力,可他一旦只注意着蕭四無的刀,那就難免會被丁求的暗器打中。

馬空群道:“葉開,此人是紅衣樓的殺手,說不定就是要來殺害你爹的人,你怎麽能在此聽他胡言亂語?”

葉開淡淡地看了馬空群一眼,微笑道:“三叔又何必着急,我要問的話還沒有問完,若非不把一件事搞清楚,我是絕不會就此幹休的。”

馬空群驚訝道:“到底什麽事?”

葉開道:“當然是委托紅衣樓殺害我爹的人的身份!”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到。

馬空群神色一變,大聲道:“難道你已經知道那人是誰?”

葉開淡淡道:“八九不離十。”

馬空群道:“你快告訴三叔,三叔一定殺了那人!膽敢在我神刀堂殺人的人,我一個也不會輕饒。”

葉開又笑了,道:“現在還沒到時候,我還需要幾個人證。”

馬芳鈴着急道:“誰?”

葉開緩緩道:“傅紅雪。”

傅紅雪人已來了。

蒼白的臉,蒼白的手,黑色的衣,黑色的刀。

蒼白與漆黑,豈非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顏色?

也許在某個人的眼裏,傅紅雪已與閻王修羅無異。

他走路姿态笨拙而可笑,可是此情此景,誰也不敢發出笑聲。

他并不是一個人來的,因為他的手上還拖着另一個人,一個白衣人。

作者有話說

準備研究生複試……停更到星期天~今天的依舊九點更新。

15

他的身影恍若鬼神,甚至可以說,比鬼神更可怖。

他走了一路,地上的血就淌了一路。

血卻不是從他自己身上流出的,而是從那白衣人的斷臂處流出的。

誰也不知道這個白衣人是誰,哪怕是葉開也不知道,但他卻已經猜到了答案。

傅紅雪已經站在了葉開的面前,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焦灼好奇的目光如出鞘的利劍,向他刺來。

葉開也看着他,目光沉着而溫和,就像在看一個認識很久的老朋友。

他總覺得他們已認識了很久。

風起的時候,傅紅雪開了口,聲音依舊平淡,卻已經有了溫度:“你在等我?”

葉開臉上慢慢露出笑容,道:“我等得并不算久。”

傅紅雪點點頭,把手中的白衣人扔到丁求邊上,問道:“你知道他是什麽人?”

葉開搖頭,半晌笑道:“但我猜得到,他就是當日殺了公孫斷的人。”

他這話一出口,白衣人訝異的目光就已投射過來。

他有劍,可劍已被刀斷成兩截,現在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可葉開到底一眼看出了他的身份。

馬空群紅了眼眶,大喝道:“原來是你殺了我的兄弟!今天我就要替他報仇!”

話未落,他的右掌已經迅速出手。

他的掌法功力也已是江湖少有,所以這一掌,不僅快,而且重如千鈞。

白衣人居然動也沒動,甚至還閉上了眼。

天底下能夠截住馬空群掌法的人實在是不多,除了他大哥白天羽之外,居然還有第二個人。

葉開。

葉開只用了一把小刀,就輕輕架住了他的手掌。

一把三寸七分長的小刀。

他的臉上還挂着笑容,手上好似沒有用一分力氣,可是馬空群的手卻再也不能落下一寸。

葉開微笑道:“三叔何必着急,他既然手已廢,再也不能用劍,還擔心他能逃離白家麽?”

馬空群深深地望了葉開一眼,好似要從他微笑的臉上看出什麽來,但最終他什麽也沒說就放開了手。

葉開轉向傅紅雪,道:“你在哪裏碰到他的?”

傅紅雪道:“就在你爹房間外不遠的側院。”

葉開又道:“你怎麽會到那裏去?”

傅紅雪道:“要殺他的人在這個時候下手再好不過。”

葉開點點頭,道:“我如果是紅衣樓的殺手,我也會挑這個時候,我爹已經受了傷昏迷不醒,今日又是他的大壽,賓客甚衆,注意一兩個人的行蹤恐怕也很困難。”

在場衆人總算是明白過來。

葉開又道:“想不到紅衣樓為了殺我爹居然大費周章。”

灰衣人忽然大聲道:“你錯了。”

葉開笑道:“我哪裏錯了?”

灰衣人一把從臉上摘下一個□□來,果真就是蕭四無。

蕭四無深深地看了一眼傅紅雪,狠狠道:“紅衣樓從不會派許多人去殺一個人,真正要殺你爹的人,也絕不是他!他也不是我紅衣樓的人!”

葉開冷冷地看着他,道:“那是誰?”

蕭四無的手緩緩擡起,最後指向傅紅雪,道:“傅紅雪!”

路小佳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

傅紅雪冷眼旁觀,葉開卻又笑了起來,好似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葉開笑問道:“傅紅雪是花夫人派來殺我爹的殺手?

蕭四無冷笑着看着他,一言不發。

葉開繼續道:“他今日已在此,可是不僅沒有殺了我爹,還斷了要殺我爹的人一條胳膊。”

蕭四無漸漸笑不出來了。

葉開也收起了笑容,緩緩道:“有一件事可能在場的人都不大清楚。半個月前,我二叔白天勇和二嬸,在趕回許州的路上,途經薛家莊,被人殘忍殺了,他們的死狀都極慘。只不過也許他們被人追了許久,因為他們在死前,托薛家莊的信使送來一封信,信上交代他們被紅衣樓的人追殺。”

沉默許久,葉開又道:“三叔接到信之後就立刻派公孫斷前去為二叔二嬸收屍,等我去了之後我才發現,二叔二嬸屍體上的傷痕,正是公孫斷的那把奇特彎刀留下來的!”

馬空群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馬芳鈴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葉開道:“在此之後,公孫斷又和薛家莊的薛斌同歸于盡,我本以為他們互相殺死了對方,結果仔細檢查才發現公孫斷的致命傷是劍傷而不是斧傷!”

白衣人忍不住擡起頭來看向他。

葉開嘆道:“我在薛斌的房間裏拿到了公孫斷和紅衣樓花夫人往來的書信,又在公孫斷的屍體裏找到了薛斌要加害我爹的證據,所以我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葉開看向馬空群,微笑道:“公孫斷跟着三叔多年,他死了,三叔當然會難過。”

馬空群嘆道:“他本是我的兄弟。”

葉開又道:“公孫斷脾氣不好,我知道他唯一聽從的人就是三叔你,哪怕你讓他去死,他恐怕也會十分樂意的。”

“葉開,你在說什麽……?”馬芳鈴輕聲道。

馬空群也神色一變,道:“葉開,你這話什麽意思?”

葉開淡淡道:“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三叔這出戲倒也精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馬空群的身上。

馬空群冷笑一聲,道:“葉開,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葉開道:“你僞造了兩份證據,一份污蔑薛斌,一份污蔑公孫斷。你讓公孫斷去殺死二叔二嬸,讓薛斌信以為真公孫斷真的背叛了白家,又讓他們死在薛家莊,再加上你給他的那份薛斌勾結紅衣樓的證據,再讓公孫斷誤會薛斌。你派了公孫斷去薛家莊,又讓我立刻跟去,就是為了讓我誤以為公孫斷就是委托人,把你從這件事裏撇幹淨。你再讓他殺了公孫斷,還可以一舉兩得,讓我認為你已知道公孫斷的行事,殺了他是為了替我二叔二嬸報仇。”

馬空群冷笑道:“說來說去,這都只是你的猜測。”

葉開淡笑道:“哦?果真如此麽?”

馬空群道:“有證據的話請盡早擺出來。”

“他當然有證據。”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是沈三娘。

沈三娘已從側院緩緩地走了過來,瞧見馬空群驚訝的表情,忍不住輕笑道:“你以為我真的跟了你背叛老爺麽?”

馬空群皺緊了眉頭,一言不發。

沈三娘微笑道:“你嫁禍給公孫斷還想借此立功的計劃我可是全程參與其中的,你當然想不到那個時候我就對你寒了心。公孫斷雖也不是好東西,可是到底跟了你幾十年,可你怎麽對他的?我若是真的跟了你,豈非和他一個下場?恐怕他到死也沒有懷疑是你。”

沈三娘看着他越來越差的臉色,繼續道:“你讓我每天往老爺的藥湯裏加忘憂毒,其實我并沒有這麽做,所以有一件事你絕不會想到。”

馬空群冷冷道:“哪件事?”

“那就是我早已經醒了過來。”

白天羽出現的時候馬空群已面色蒼白如紙,好似在一瞬間他體內的鮮血被全部抽幹。

就連葉開也想不到這一點。

江湖人已炸開了鍋。

誰也想不到會在白天羽的大壽上看到這樣一件跌宕起伏的陰謀事件。

馬空群慘兮兮地笑了笑,道:“我的确沒有想到。”

白天羽道:“你本該想到的,你計劃裏的任何一個人,按你的性子,本應該全都不相信,可是你卻特別信任三娘。”

馬空群沉默下來。

他是不是被白天羽戳中了心思?

沉默之中,馬芳鈴突然沖到白天羽面前跪下來,哭着道:“幹爹,是我爹爹不對,但是念在你們結拜那麽多年的份上,饒了他吧!”

白天羽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如果你被人殺了親兄弟,你會怎麽辦?”

馬芳鈴愣住了。

眼淚從她的眼裏滑落下來,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白天羽看着像是突然老了十歲的馬空群,嘆道:“我和你已認識三十餘年。”

馬空群道:“三十四年六個月零十一天。”

白天羽笑道:“你的記性也一向比我好。不過我還記得那是個秋季的夜晚,鲈魚正鮮美,我在篝火旁烤魚,然後就碰到了你。”

馬空群的臉上也露出懷念的神色,仿佛又已經聞到了鲈魚的香味。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道:“過了那夜,我再也沒吃到過那麽好吃的鲈魚。”

白天羽也遺憾道:“我也再沒看過像那晚那麽明亮的星空。”

馬空群不說話了。

話似乎已到了盡頭。

話的盡頭便是死。

無論是他死,還是白天羽死。

所以他立刻出掌,好似已經忘記了周圍的所有人。

沒有人敢上前一步,所有人都看着他們這一戰。

白天羽的刀還未出鞘。

馬空群的掌已到了跟前。

緊跟着,他的手掌已經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他的胸前已被劃出一大道血口。

他甚至連刀光都沒有看到。

他在倒下去的時候,忽然覺得,人生又短暫,又漫長。

短暫的是他的命瞬間就已經結束,漫長的是他連倒下去都這麽艱難。

但是最終他還是倒在了地上。

馬芳鈴趴在他的身上哭泣着。

白天羽嘆了口氣,目光看向傅紅雪,笑道:“你很好。”

16

這簡單的三個字裏已包含了太多的訊息。白天羽懂,傅紅雪也明白。只不過明白歸明白,他們這一戰卻是不可避免的。

傅紅雪低下頭,目光緊緊地盯着自己的左手。手中的刀已握緊,手上的青筋也已經突起。

過了許久,他又緩緩地擡起頭來,道:“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認兩件事。”

白天羽笑道:“請便。”

傅紅雪邁着可笑的步子,走到蕭四無跟前,冷冷道:“是花白鳳讓你來的?”

蕭四無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出口,最終只是無聲地點了點頭。

傅紅雪道:“很好,既是如此,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不會再回到紅衣樓。”

這次任務結束,十之八九是他會死。他這麽說,只不過是讓蕭四無知道,哪怕他死了也不要再回到紅衣樓。

蕭四無驚訝道:“難道你真的不願回去?”

傅紅雪雖然看着他,目光卻變得悠遠,好像透過他看到了無限的遠方,無論遠方是喜是悲,是歡樂還是痛苦,好像都值得他憧憬向往。過了許久,他的目光才收了回來,緩緩道:“我早已厭倦這樣的生活。”

語罷,他便不再多看蕭四無一眼,轉而望向路小佳道:“是你?”

是你告訴了葉開?他本想說這樣的話。

路小佳笑道:“正是我。”

得到答案之後傅紅雪不再去看他,又緩緩地走到白天羽的面前,道:“我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

白天羽的臉上帶着無限遺憾。

傅紅雪卻依舊一臉冷漠。

只是夕陽的光輝恰好打在他的臉上,讓他冷漠的神情之中多了某種奇異的寧靜與祥和。

兩人的刀都未出鞘,可他們的人已如出鞘之刀,銳不可當。

整個院落裏已寂靜的只剩下馬芳鈴的抽泣之聲。

葉開靜靜地看着他們,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到了此時此刻,你還能讓他做什麽?他只能看着。

時間,像是只過去了一瞬,又好似過了千萬年那麽久。

傅紅雪總算開口了,他緩緩道:“拔你的刀。”

白天羽并沒有立刻拔刀,只是微笑道:“這句話通常都是我對別人說的,想不到某一天也會聽到別人對我說。”

刀在鞘中,深藏不露,誰也不知它的利鈍;刀出鞘後,鋒芒畢現,誰也不敢不避,一把刀只有在将出而未出的時候才是最沒有價值的時候。

這個道理,傅紅雪懂,白天羽自然也懂。

殘陽未盡,寒意已起。寒意正是從這兩個絕世刀客身上散發出來的。

白天羽雙眼微眯,內心不住地感慨。

不是被殺,就是殺人,江湖本就是這個樣子。他懂得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上了年紀,所以才不希望自己的獨子步上自己的老路。可傅紅雪只不過是個和他的兒子一般年紀的少年人,可他的刀中蘊含的殺意和痛苦,已不在他之下。

良久,白天羽道:“你是後輩,作為前輩,本該是我先拔刀。”

他的刀已經拔出。

漆黑的刀,和傅紅雪的那把似乎如出一轍。

刀并不是好刀,真正懂得用刀之人本就不執著于寶刀。刀身漆黑,卻因為飲血多年,刀刃在夕陽之下閃着異樣的光彩。這把普通的刀,握在一般人的手裏也與殺豬刀無異,可是握在白天羽的手裏,卻已如稀世名刀,刀鋒銳利,勢不可擋。他只是随便地站着,已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誰也想不到他們會在壽宴上看到一場精彩的對決。

每個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勝負在那瞬間就已分出。

汗水已從傅紅雪的額頭滲出。

傅紅雪的刀已出手。他拔刀的動作完美而又快如閃電,有時候快到被殺的人連刀光都沒有見到就已死在他的刀下,可是他這一刀卻揮空了。

白天羽似乎早已料到他這一刀,所以只是輕輕地往後一退,身體就恰好躲過他的刀鋒。

傅紅雪握着刀的手緊了緊。

現在他一向不讓人看的刀已經露在了外面。

漆黑的刀,和白天羽的幾乎一模一樣。刀上還有好幾個豁口,看起來并不像是一把能殺人的刀。

白天羽卻笑了,笑着說:“你的刀果然很好。”

傅紅雪道:“你的也是。”

傅紅雪第二刀的速度更快。他出刀的時候,身體已如清風一般,他的輕功之高,也絕非他人所能想象。

白天羽并沒有用自己的刀去擋他的刀,他只是用身體在躲。

他們的動作看似極慢,卻只有內行人才能一眼看出在極短的時間裏,無論是傅紅雪的出招還是白天羽的躲避,都已經歷了數十種變化。

過了許久,白天羽大聲笑道:“我的刀該出手了,傅小子,你可當心了。”

刀還未到跟前,銳利的刀鋒已劃破傅紅雪的衣服。

夕陽的餘晖快要盡了。

最後一絲光落在刀尖上的時候,傅紅雪的腦海裏忽然不合時宜的出現了許多往事。

他想起某一天夜裏偷偷摸摸起床,看到一個五短身材的大胖子壓在花白鳳的身上,在她的身上發出猥瑣而邪淫的聲音,月光從窗戶裏斜斜的照進去,他便借着那光看到了花白鳳的臉。她的雙眼睜得很大,死死地望着什麽也瞧不見的上空,嘴唇緊閉,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只是無聲地承受着一切。

他還想到他成為殺手之後的第一個任務,那個人并不是個有名的人物,可傅紅雪看到他的時候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那個夜晚的五短身材的大胖子,他當然想不到會有人去殺他,因為他只不過是個粗魯的鄉野屠夫罷了。

傅紅雪殺了他之後就感覺到一陣惡心,他顫抖着倒在地上,渾身止不住地抽搐,嘴裏也忍不住嘔吐。

殺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被殺的滋味當然更不好受。

他曾經聽人說過一句話,據說只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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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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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