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四卷:秋露白[算命先生VS妓院打雜的] (10)
“難道我臉上沾了東西?”
傅紅雪搖搖頭,半晌緩緩道:“你知不知道大悲賦被我放在了什麽地方?”
葉開不知他忽然提起大悲賦是何用意,卻還記得傅紅雪對明月心所說的話,便道:“難道你沒有燒?”
傅紅雪道:“沒有,我把它埋了。”
“難道就在這山上的墳墓裏?”
傅紅雪點點頭。
他花了十七年的功夫,每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小房子裏練習拔刀四萬次,還同時練習三個時辰大悲賦上的功夫,這才練就了他的天下第一快刀和天移地轉大移穴法。于是他便從那黑屋裏出來,去找他的仇人複仇,直到他認識了仇人的女兒翠濃。
葉開臉上的笑容變得淡了:“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傅紅雪淡淡一笑,道:“因為我想告訴你。”
這并不是個好理由,可葉開居然也可以接受。
一看見傅紅雪的笑容,他臉上的笑容又變得深了,嘴角、眉梢、眼裏全都是毫無掩飾的笑意:“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你笑。”
傅紅雪淡淡道:“也許不是最後一次。”
等他們找到可以借宿之地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這是一個無月的夜黑風高的晚上,也是個适合殺人的好夜晚。
這樣的深山之中,居然也有人居住。那是一幢兩間草屋的小房子,屋外用籬笆圍着,籬笆裏圍了約摸半畝的田地,田地旁還用石頭堆了一個簡易的豬圈,豬圈旁還有一個雞窩和狗窩,卻沒有雞,也沒有狗。
那籬笆的門未關,屋子的門倒緊緊地閉着。
葉開敲響了門,許久都不見有人應答,又敲了幾下,屋子裏才傳來低低的聲音。
“莫非是那人又來了麽?”
“要不別去開門了,咱們……咱們還是先跑吧。”
“還是先看看,你別出聲。”
聽聲音像是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卻不知遇到了什麽事如此驚慌。
門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條縫,一道熒熒燭光從下往上打在門後人的臉上,顯得十分詭異。
“二位是……”
“我們路過此地,想在此借宿一晚上。”葉開微笑着道。
許是葉開的笑容太過親切,小老頭舒了一口氣,便打開了門,道:“二位随我來吧。”
小老頭端着燭臺,開了另一間草屋的門,道:“二位若是不嫌棄,就在這兒将就将就吧。”
房間自然是十分簡陋的,床也只有一張,只不過他們都并非忸怩之人,話沒多說便在床上和衣躺下了,只是誰都沒有睡。
半晌,葉開忽然低聲道:“你猜他們什麽時候動手?”
傅紅雪也低聲道:“我猜不出。”
葉開又道:“除了明月心,黑手的人似乎只剩下最後兩個。”
傅紅雪道:“你認為蕭四無不是?”
葉開搖搖頭,又想起黑暗中對方看不到自己,便道:“他絕不是,也許明月心試圖收買他,但他看起來并不像是會被收買之人。”
傅紅雪沒再接話,只是閉上了眼假寐,他的呼吸平穩,像是真正睡着了一樣。
待葉開也假裝睡着以後,沒過多久,隔壁的房子裏就傳來一聲細不可聞的響動,如同蚊蠅一般惹人生厭,又過了半晌,屋子裏就忽然冒出了青煙,煙霧很快就布滿了整個房間。
傅紅雪和葉開居然還是一動不動,難道他們真的已經睡着了?
約摸兩炷香的功夫過後,緊閉的房門便被人悄無聲息地推開來,這人的腳步聲甚至比貓還輕,若論輕功,恐怕已經稱得上是武林前十!
她謹慎地走到數尺外的距離便站定,小心翼翼地等待片刻,便忽然擡起手來,一柄長劍如銀練一般刺出,直直地刺向躺在床上的兩人。
可是她一劍刺出,居然沒有任何血液流出來!
來人面色一變,剛想退出,就被一只手抵住了下巴。
“你,你怎麽看出來的?”她雖然是個看起來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可是聲音居然還年輕得很,眼睛裏也透出精亮的光,兩邊的太陽穴隐隐凸起,顯然是個練家子。
葉開淡笑道:“真正的農人家裏,怎麽會沒有雞和狗?”
老太婆愕然道:“竟是如此?”
葉開道:“我一走到院子裏,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腥味雖然不重,但還是逃不過我的鼻子。”
“更何況,那小老頭走路的時候悄無聲息,若是普通的老頭又怎麽會有這樣高的輕功?”葉開又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閣下大概就是千面人西門春吧。”
老太婆恨恨道:“你知道的好像不少。”
葉開淡笑道:“你并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我還知道隔壁的小老頭就是杜婆婆,現在恐怕他已經被傅紅雪制住了。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摸了你的手。”
老太婆道:“想不到你居然看得出來,已經有三十年沒有人看出我的易容了。”
葉開神秘地笑了,湊到老太婆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老太婆忽然面色一變,愕然道:“難道你是……”
葉開只是微笑着不說話。
老太婆頹然下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嘆氣道:“我若是早知道要對付的人和他有關系,老太婆我又怎麽會答應做這個買賣。”
葉開笑道:“我倒是想和你做個買賣,你肯不肯做?”
老太婆道:“我若是不做這個買賣的話是不是就出不了這個房間的門了?”
葉開淡笑道:“你畢竟也是個前輩,我自然不會如此無禮。”
老太婆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你想和我做什麽買賣?”
葉開收斂起笑容,神色驀地變得嚴肅起來,好似圓月忽然隐入烏雲之中,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肅然的殺伐之氣。半晌,他才緩緩道:“明月心現在在哪裏?”
老太婆道:“在一個最危險的地方。”
葉開道:“最危險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難道她還在孔雀山莊?”
老太婆點點頭,道:“你們都以為她已經離開了孔雀山莊,但她卻偏偏還在,你們豈非一個人也沒有料到?”
葉開嘆了口氣,道:“她果然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女人,一身輕功也高得出奇,更別提她出身唐門,也許還有一手精妙的暗器功夫。”
老太婆笑道:“但她絕不是最難對付的那個人。”
葉開目光閃爍,沉吟片刻,道:“你說的難道是……燕南飛?”
老太婆笑道:“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年輕人,像你這樣聰明的年輕人實在是不多了。”
“他們兩人之間……似乎必定會有一場決戰。”葉開喃喃道,“可燕南飛的身手我見過,他絕不是傅紅雪的對手。”
老太婆哈哈大笑,道:“一個人的武功深淺若是到了可以随意隐藏的地步,你覺得他的武功有多高?”
葉開不說話了,目光裏隐隐透出了憂慮之色。這并不代表他不相信傅紅雪的實力,只是出自于內心的關切罷了。
就在葉開和老太婆對峙的同時,傅紅雪和那小老頭也早已對上!
“情人淚的解藥。”
小老頭大笑道:“難道毒醫花白鳳也沒能替他解開?”他的笑聲裏還帶着七分自豪。
傅紅雪沒有答話。
“果雖然所中不深,因卻紮根已久。”這句話至今都還記在他的心裏。
他雖然知曉情人淚引發的條件,對花白鳳的這句話卻并不是完全理解的。
“我看了那小子一眼,毒好像已經開始發作了,只可惜,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情人淚到底會導致什麽後果,它本就是我制作其他□□的時候偶然煉出來的,所以這毒根本沒有解藥!”
傅紅雪怔了怔,蒼白的臉變得更加蒼白,在燭光之下竟然已經變得透明。
他的目中也染上了一絲痛苦,眼前的杜婆婆都忽然變得恍惚起來,他像是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那個月色美好的令人懷念的又令人痛恨的夜晚。
小老頭不知他想到了什麽,只知道現在便是自己出手的機會!
只可惜他忘了一件事,傅紅雪的刀還緊緊地握在他的手上!
他握着刀的時候,還沒有一個人能夠殺了他!
所以他的銀針還未出手,他就已經是個死人。
直到倒下去的時候他還瞪着眼睛,怎麽也不願意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麽快的刀。
等葉開見到他時,他還怔怔地站在小老頭的屍體旁,那把漆黑的刀甚至都沒有入鞘。
葉開總算見到了他的刀。一把漆黑的、普通的、甚至還有幾個豁口的刀。
這樣的刀無論是什麽地方的鐵匠都能打造出來,扔到地上恐怕也沒有人會多看一眼,可它一旦被傅紅雪握在手裏,就是天下第一快刀。
“西門春告訴我明月心還在孔雀山莊,我們得盡快……”
葉開話沒有說完。
因為他的人已經被傅紅雪抱住了。
無法掩飾的驚訝從他的眸子裏顯露出來。
“傅紅雪?”
“不要死。”
顫抖着的聲音,仿佛從地獄裏發出來一般,帶着令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和絕望。
“我怎麽會死?這世上能殺得了我的人還不多,包括你在內。”
葉開淡淡地笑着,下一瞬間卻神色一變,忽然推開了傅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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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腦海之中忽然間流失了一般,可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到底流失了什麽。葉開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想從上面看出什麽端倪來。
“葉開?”
傅紅雪的聲音如同天外來音,像是把他從地獄裏拉了回來。
葉開淡笑道:“無事,我們快回孔雀山莊。”
孔雀山莊,誰也想不到明月心居然還在孔雀山莊,還在被炸開了一個洞的秋家祖宗的密室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本是最簡單的一個道理,可是簡單的道理卻往往會被人忽略,但路小佳卻沒有忽略。所以他找上來的時候,明月心也在心底吃了一驚,但面上還十分平靜。
“這是哪位貴客找上門來了?”明月心說着,手已隐到了袖子之中。
路小佳笑了。他是個奇特的年輕人,擁有一雙奇怪的眼睛,就連他在笑的時候,他的眼睛都是冰冷的,沒有笑意,也沒有任何感情,仿佛是一個死人。他的腰間還挂着他的無鞘之劍,又窄又長,如同一塊廢鐵随意地插在腰上。可他的手上居然還拿着幾顆花生,看起來倒像是來找明月心敘舊的。
“路小佳。”
“原來是你。”明月心淡笑道,“想不到連你也插了手,看來那位丁公子的本事不小!”
路小佳不以為意,冷笑道:“我勸你盡快把你手中的孔雀翎扔在地上,那玩意兒的威力我根本不放在眼裏。”
明月心面色一沉,道:“路公子這麽自信?”
路小佳剝了顆花生放進嘴裏,道:“你大可以試試,是我的劍快,還是你的孔雀翎快。”
雖然沒有人曾公開說過,但是在江湖之中,已經有不少人私下裏認為路小佳的劍已是天下第一快劍,甚至有好事者曾經想鼓動傅紅雪和路小佳進行決戰,看看到底是天下第一劍快,還是天下第一刀快。
只可惜他們二人雖然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俠客,卻也是出了名的獨行客,若非有深仇大恨或是必須決戰的理由,誰也無法逼他們決鬥,哪怕是江湖人最渴望的聲名也不能!
沉默良久,明月心還是将孔雀翎拿出來,扔在了地上。
“路公子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總不會是要殺了我吧?”
路小佳看着她的臉,目中忽然露出奇怪的情緒,像是透過她的臉,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半晌,他才冷冷道:“要殺你的人自然不是我,我只是想來确認一下,你和燕南飛,是不是想得到大悲賦和碎玉?”
明月心已經笑不出來了,勉強道:“路公子既然知道的這麽清楚,又何必來找我打探?”
路小佳冷冷道:“我想确認的當然不是這件事。”
說罷,他就瞬間欺身向前,轉眼之間就扣住了明月心的命門,手也探上了她的臉。
明月心微微一怔,頓時軟了軟身子,倒在他的懷裏。
誰知路小佳的手居然摸到她的耳後,從她的臉上摸下一張□□來,等他取下了明月心的僞裝,明月心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
她原本的樣子當然也好看極了,可是卻稍微顯得老了一些,若說原本的臉使她看起來就像個正值青春的女人,現在的臉便讓她看起來像個已經嫁人的端莊的婦人,但更顯得萬種風情。
“你易容成這副模樣,就是為了使傅紅雪心亂,看來你對他的事情了解不少。”
明月心冷笑道:“你又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路小佳冷笑道:“這個世上我不知道的事情好像還不多。”
明月心冷笑道:“這孔雀山莊早已被我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着他們回來就自尋死路!連你也一樣!”
路小佳憐憫地望着她,笑道:“你以為你的動靜這麽大我會不知道?那些被你安插在孔雀山莊的人,早已經被我殺了,路小佳的劍,到底不是浪得虛名的。”
明月心沉默下來,良久,才緩緩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難道是那位無所不知的‘江湖記錄者’?”
路小佳笑道:“你猜錯了,我不是他,我叫路小佳,難道你不知道?”
他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一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笑得眼睛裏都仿佛有淚光閃爍,随後又突然出手,手中射出幾顆花生,打中明月心身上的幾處大穴,把她死死地釘在了地上不得動彈。
“路小佳,路小佳,天下誰人不識他……”唱着唱着他便走了出去,走向燦爛的陽光裏。
豔陽高照的日子裏,傅紅雪和葉開二人趕回了孔雀山莊。
未時,正是一天之中最炎熱的時候。
這一日太陽大的像是一夜之間回到了夏季。
燕南飛和傅紅雪正站在火熱的陽光下。
他們已經站了半個時辰有餘,可是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葉開遠遠地站着,路小佳和秋水清則在他的身旁。
良久,燕南飛開了口,道:“你為什麽要救我?”
傅紅雪道:“因為我要殺了你。”
這話看似自相矛盾,燕南飛卻懂了。傅紅雪不是趁人之危之人,他要殺一個人,絕不會趁着那人中毒昏迷不醒的時候下手,他要殺人,一定會堂堂正正的動手。
傅紅雪一回到孔雀山莊,就把花白鳳留下的解藥給了燕南飛,同時也道出了對他的懷疑,燕南飛居然也大方地承認了!
他們之間的一戰,本是必不可少的。
燕南飛道:“你練成了天移地轉大移穴法之後,就該料到會有人上門找你的麻煩。”
傅紅雪點頭。
燕南飛道:“可是找你麻煩的人好像還沒有一個能夠活着回去的。”
傅紅雪沉默,他說的本是一個事實。
燕南飛又道:“所以我苦練了一年的劍法,你給我的那一年我沒有做別的事,只是在練劍!”
傅紅雪道:“我看得出。”
燕南飛笑了,笑得有些勉強,道:“你看得出?你真的看得出來?我練了十多年的劍,卻抵不過你的一刀,第一年決鬥的時候,你就不該再給我一年的時間!這一年的時間,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恥辱和悲憤,已成為我所有的情緒!”
傅紅雪不說話了。
燕南飛繼續道:“所以我想到了大悲賦,想到了碎玉,取得你的信任,再讓那麽多人去找你的麻煩,只可惜,那些無能之輩,卻沒有一個可以殺得了你的。或許他們本該殺得了你,卻因為你的身邊多了一個丁麟!”
傅紅雪還是沉默着。
燕南飛道:“丁麟身上的毒是情人淚,這一點我也早已知道,因為杜婆婆也是我派去的。”
傅紅雪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刀。
燕南飛瞧着他的神色,繼續道:“引發它的條件是什麽,我當然也知道,我還看得出他現在已經毒發,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傅紅雪冷冷道:“你的話太多了。”
燕南飛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笑了,他看得出傅紅雪的情緒已經受到影響,雖然只是一點,但這一點影響足以讓他有戰勝傅紅雪的絕對把握!
燕南飛道:“言盡于此,動手吧。”
傅紅雪道:“等一等。”
燕南飛目中露出譏诮之意,笑道:“這個時候你還要等?”
傅紅雪道:“你既然已經等了一年,又何必在意這麽一會兒?”
燕南飛道:“好,你去。”
傅紅雪朝葉開走去。走得很慢,走得姿勢也很可笑,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會去笑他。
他徑直走到葉開的面前,一向冰冷的眼神已軟化了許多。
“你想不想知道花白鳳留下的信裏寫了什麽?”
葉開微笑道:“想知道。”
“她告訴我她現在住在九華山,告訴我你身上的毒她已找到了可以解開的辦法。”
葉開道:“前輩不愧是毒醫。”
傅紅雪又道:“九華山風景很好,你想不想去?”
葉開淡笑道:“想。”
“好。”
說罷,他又回到燕南飛的面前。
燕南飛握着劍的手也已經青筋暴起。他當然看得出傅紅雪已經平靜下來,安穩不動如山。傅紅雪只是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就已感到一股巨大的無形的壓力迎面而來,如同一座高山,瞬間壓倒了他。
他瞳孔緊縮,大喝一聲,鮮紅的如同薔薇一般的劍已出手,劍光在陽光下如同數十道飛虹。
怒而出手,本是比武的大忌,表明他的心已亂,所以他的劍光看似凜冽逼人,令人退無可退,可傅紅雪卻一眼找出了其中的破綻。
數十道飛虹之中只有淡淡的刀光一閃。
“叮”的一聲,所有的動作都凝滞下來,仿佛萬事萬物在這一刻也停了下來。
燕南飛已倒了下去,血液從他胸前的傷口裏淌出。
葉開這時已走上前來,走到他的跟前。
他從懷裏掏出一本發黃的書冊,道:“你還看不看得見上面寫了什麽?”
燕南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這本書冊當然是他肖想了許久的碎玉。可是上面只寫了一段話,一段無關緊要的話。
“這……是碎玉?”
“你想不到?”
燕南飛費力地搖了搖頭,不光他想不到,江湖中的所有人恐怕都想不到。
這本碎玉,居然只是個寫了一段無關緊要的話的冊子,連江湖中一個人的事都沒有寫上去。
可還是有一群人為了這麽個東西,争得頭破血流,如果他們拿到了這本碎玉,又會是什麽心情?
燕南飛無聲地笑起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聲,笑容裏帶着說不出的譏诮之意,不只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嘲諷那些為了争奪碎玉而相互殘殺的人。
最後他居然是笑着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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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已上,偌大的廳堂裏也已被點燃的燈,照了個通透。
酒,自然是碎玉酒。宴席,自然也是最好的宴席。
“三位臨行,這一頓就當做是踐行之宴。”
葉開一杯酒下了肚,瞧見秋水清的神色,笑道:“你是否有話要問我?”
秋水清道:“我想不通。”
葉開道:“碎玉本就是這個樣子的,從我師父手中留給我的時候就是什麽都沒寫的空白冊子,原本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只不過他老人家有個對手,散播出碎玉上記載了許多江湖人的秘密,一傳十、十傳百,就這麽傳開了。”
緊跟着他又笑了笑,道:“實際上,我剛從師父手上拿到的時候,比你們還要驚訝。”
路小佳道:“只可惜那群蠢貨争了這麽久,卻連自己争得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夜已深,月已高升,葉開卻還沒有睡下。
路小佳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窗臺上時,葉開正在往碎玉上添字,偶爾停下筆,皺着眉頭看着書冊出神。
屋外傳來一聲不怎麽好聽的歌聲,聲音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最終如風一般消失在空中,如水消失在水裏。
“路小佳,路小佳,天下誰人不識他……”
遠去的是路小佳的歌聲,更是路小佳的人。
葉開收起碎玉放好,打開窗戶,遠遠地朝着聲音散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這一望,卻又正好撞進了另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裏。
傅紅雪一身黑衣,已經融入夜色之中,唯獨那雙眼睛還閃着一絲光亮。
月光正好。
葉開笑了笑,便從窗戶裏跳了下去,穩穩當當地落在傅紅雪的面前。
“走吧。”
他們并沒有向秋水清告別,因為江湖人本都是這個樣子的。
九華山原名九子山,南望陵陽,西臨秋浦,北接五溪大通,東朝雙峰龍口。後唐朝大詩人李白訪九子山,見其群峰并蒂,猶如盛開的九朵蓮花,便改為九華山。
“妙有分二氣,靈山開九華”便是詩仙所作的千古名句。
九華山不僅只是詩人們吟詠游樂的山景,更是佛家地藏王的道場,也是道家的七十二福地之一。
《地藏十輪經》中提到:“安穩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盡藏。”
夕陽西下,秋風輕掃落葉,微風之中,隐隐有暮鼓之聲遠遠地傳來,九華山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仿佛沾染了幾分禪意。沐浴在夕陽斜晖之中的古剎,蒼茫而神秘,自帶一種莊嚴神聖的美。
這裏的确是個隐居的好去處。
“花前輩想必定在此處。”
傅紅雪道:“她一向喜愛清淨,我們往深處走便是。”
傅紅雪和葉開便走在崎岖不平、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只見這山道遠遠地延伸開去,隐入叢林之中,令人一眼望不到頭。
傅紅雪所說的沒錯,花白鳳的确住在山谷的深處,兩間草屋,籬笆圍着的五顏六色的花,繞房而過的溪水,仿佛她把斂眉山的住處給搬了過來一樣。
籬笆的門沒有關,草屋的門也是虛掩着的。
古剎的暮間鼓聲被風遠遠地送來。
“既然已經來了,怎麽還不進來?難道要我這樣的老太婆等你們麽?”
屋子裏一如既往的充斥着藥草的氣味,花白鳳正坐在爐子前熬藥,等他倆進了屋,也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藥正在煎。”花白鳳道。
“多謝花前輩。”
花白鳳冷笑一聲,道:“現在道謝還早了點。”
說罷她便轉過頭來,道:“你身上的毒已發,想必你自己也已經察覺到了,等到完全毒發,就會立刻吐血而死。你自己盤算盤算,大概已有幾分毒了?”
傅紅雪神色一變。
葉開淡笑道:“七分。”
花白鳳哼了一聲,道:“你估計倒是準确,既然毒已深入七分,那麽這副藥能夠應對多少,有什麽別的危害,我也不算清楚。”
她頓了頓,目光忽然變得銳利,緊緊地盯着葉開,道:“如果讓你完全忘卻,卻不會吐血而死,你會怎麽做?”
葉開淡淡地笑了。
自鳳凰集與傅紅雪相識以來的記憶已經喪失了七分,他只有靠着每日失去那份記憶之前把所有的事情記下來,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毒,當然要解。”葉開淡淡道,“只要活着就還有希望,更何況,只是我忘了傅紅雪,又不是傅紅雪忘了我。”
所以哪怕我完全忘了他,他也一樣會找到我,并和我重新認識的。
葉開這句話沒有說,但是傅紅雪卻依然聽得懂。
花白鳳嘆了口氣,半晌才道:“毒醫的名字到底不是浪得虛名,你去另一個屋子裏休息,我和傅紅雪有話要說。”
“你記得不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
傅紅雪點頭。
——果雖然所中不深,因卻紮根已久。
要想引發情人淚,有個必不可少的條件,那便是中毒之人已心有所屬。引發之後關于所愛之人的記憶就會一天天消失一部分,直到最後完全忘卻并吐血身亡。
“你有沒有想過,他心中的因從何而來?”
傅紅雪點頭。
他當然想過,可他想不通。他本以為想和自己做朋友,甚至愛上自己的人,都是有毛病的。
可葉開并不像是個有毛病的人。
“我并沒有想通,所以便不再去想,也許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花白鳳笑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她的嘴唇動了動,傅紅雪的臉色忽然就變得十分古怪,蒼白的臉色也泛起異樣的紅暈。
葉開是被一股濃烈刺鼻的藥草味弄醒的,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房間裏也已點上了燈,傅紅雪就面對着他坐在桌前,腦袋低垂,顯然已經睡着了。
葉開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跟前,端起藥一口喝了下去,一股難聞的氣味頓時沖入鼻腔裏。
盡管他的動作很輕,傅紅雪還是醒了。
“藥我已經喝了。”葉開指了指幹淨的碗。
傅紅雪道:“我看見了。”
葉開笑道:“那你還緊盯着我做什麽?”
傅紅雪便把花白鳳的話轉告給他聽,不出意外地看見葉開一向微笑的臉也紅了紅。
連月光仿佛都黯淡了幾分。
01
荒漠,無盡的荒漠。
漫天黃沙,從天邊一路延伸而來,直至人的腳下。毒辣的日光無情地炙烤着大地,地面都仿佛被蒸騰出一股熱氣,迷迷蒙蒙地花了人的眼。
沙丘一座連着一座,幹枯的岩石也一塊連着一塊,呼嘯的風也帶來一陣揚起的沙塵。
這地方竟然沒有任何生命,就連生命力極強的灌木,也都枯死伏倒在地,好似風幹了的老臘肉。
這樣的地方本不該有人的,可這樣的地方居然也會有人來。
來的只有一人,黃色的沙土上,只有一道延伸極遠的腳印。
他一身黑衣,左手握着一柄漆黑的刀,甚至連腳下的鞋子也是漆黑的,唯獨那張頂着火辣的日光下的臉是蒼白的。
他走路的姿勢很可笑,因為他總是要先邁出左腳,右腳再慢慢地跟上去。這個走了上千裏路的黑衣人,居然是個右腿有疾的跛子。
誰也不知道他為何而來,連沙禽都要絕跡的荒漠,難道會有他要尋找的東西?
日漸西沉,熱氣卻還未散盡。
等到月亮終于升起來了的時候,黑暗的沙漠之中,隐隐出現了一點光亮,光亮周遭隐約可以瞧見幾棟房子的淡淡的輪廓。
熱氣散盡,寒意便陡然而生,在無盡的沙漠之中蔓延着。
當他走到這荒漠之中唯一有人煙的地方時,月光都已經變得黯淡了。
淡淡的星光之下,唯獨那點燭火還在閃爍。
借着微弱的燭光,可以瞧見眼前的情形。這只不過是一幢勉強沒有倒塌的小房,屋頂上蓋着一堆蓬草,房檐下是土黃的泥牆,牆上開着一扇窗,窗棂卻已破了一半,被風吹得哐哐作響。屋外的草棚下放着一張四方桌子,桌旁擺着兩張木椅,桌上還有一壺茶壺和兩只破碗。草棚後邊種着三棵沙冬青,枝葉上還殘留着本不屬于這個時節的枯黃的花。
黑衣人靜靜地望了三棵樹一會兒,便在那木椅上坐了下來。
他一動不動地坐着,好似沙漠裏一塊風化了的岩石。
他的年紀并不算很大,面容也十分英俊,這樣的人本是忍耐不了沙漠的冷清的,可他卻能一直坐到天亮,都不動一根手指。
天是從東邊的亮起來的,魚肚白剛剛泛出,哐啷一聲,屋子的門就被人打開來。
那是個和黑衣人約摸同樣年紀的年輕人,頭發淩亂,身上穿着一身早該被仍做垃圾的衣服,腳下踏着一雙硝皮制成的大漠上的牧人常穿的鞋子,鞋子上卻已經破了個洞。雖然他的裝扮實在是讓人無法恭維,可他臉上卻始終帶着懶洋洋的好似冬日裏的陽光的笑容,仿佛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落魄而難過。
這一日本和其他日子沒什麽區別,可他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坐在屋外的黑衣人。
年輕人臉上的笑容更深,在木椅上坐下來,就問道:“你找我?”
黑衣人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從衣襟裏摸出一個被羊皮包裹着的包袱遞給他。
年輕人一瞧見這包袱,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像是烏雲忽然遮蔽了太陽。
他接了包袱,卻看也沒看,便問道:“你是替他送來的?”
黑衣人點了點頭。
年輕人沉默半晌,又忽然道:“他現在如何?”
黑衣人緩緩道:“他說,世上再不會有他這個人,讓你不要擔心,也不必再給他寫信了。”
年輕人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容裏帶着幾分難掩的苦澀,他道:“無論如何,我都感謝你。”
黑衣人看了他半晌,突然道:“這只是我來的第一件事。”
年輕人道:“哦?難道還有別的事?”
黑衣人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年輕人笑道:“那麽你來找我也是對的,我本是幫人解決麻煩的生意人,這一帶的人都知道。為了感謝你替我送來這個包袱,你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盡管開口。”
黑衣人沉默地看向自己的手,握着刀的手和他的臉一樣是蒼白透明的。
年輕人又道:“我叫葉開,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黑衣人緩緩道:“傅紅雪。”
葉開微微怔了怔,旋即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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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