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所謂巧合

2033年6月5日，驕陽正濃，天空蔚藍。

當顏翼天輾轉全球各地進行為期一年的F1賽事時，莫非也帶着莫言己踏進了法拉利小型賽車中國選拔賽的戰場。

位于上海市嘉定區的小型賽車賽道雖然比不上方程式賽車專用的上海國際賽道，但和莫非和莫言己最初去的練習賽場相比規模卻是大了不少。這裏是全國小型賽車指定賽道，各處配備都具國際頂尖技術，連工作人員也穿着統一的法拉利工作服，指揮觀望臺上甚至有幾個金發藍眸的歐美人在靜靜瞭望着什麽。

雖然是郊區，但周圍的氣氛卻很是熱烈。一旁的廣播中時不時地播放着現場的注意事項等。有幾個少年還互相追逐打鬧着，議論着雙方的賽車服。

從大門一路走過去，莫非和莫言己就看見場外空地上停了許多不同标識的裝備車。它們的外觀形似大卡車，但後備的內裏卻是調試過後的卡丁車，以及各類的備用輪胎和零件等等。有幾輛車同款同色，顯然是哪邊的專業賽車培訓機構學校傾巢而出；也有小小的裝備車獨處一隅，顯然是個人參賽；但卻鮮少有像莫家父子那般——

“謝謝啊，師傅，能不能幫我将這個一起搬下來？”

進入賽場裏，莫非便連同司機從那輛租來的小貨車裏将莫言己的卡丁車搬了下來。他的腳下已然躺着兩個備用雨胎，身上被背着一個巨大的包袱，臉上卻是笑吟吟的。

這一舉動立即引起了場內大多數人的關注——

賽車并不适合窮人。

但莫非不在乎。他一手死死牽着莫言己，一手捏着被汗微微浸濕的報名表就在場內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搭起臨時的裝備基地。

因為那輛小貨車實在太小，如果全放了賽車和零件，那他們今晚就沒地方睡覺了。

這些艱難的情況莫非早已習慣，莫言己則是無所謂。唯獨顏虔——作為顏氏跨國集團的合法繼承人之一，說實話，從小到大都還沒有吃過這種苦。

但他也沒有開口抱怨，只是蹲在卡丁車旁，像是在守護着什麽重要的東西。

“你瞧，連車都沒有還出來比賽，估計那輛賽車壓根沒有設定好吧。”

果不其然，這樣引人注目的後果便是引來他人的嘲笑。

這一句話說得并不十分響亮，但周圍的人卻都确實聽見了，包括莫家父子和顏虔。他們身旁的小貨車司機臉色微微有些變樣。

“我說小非啊，你這車真沒整過？”

“整過啊。我們這裏有修車的。”莫非不知所覺地喇開喉嚨，“吶，就是那個小帥哥，他就是我們隊裏的技師。”

你們三個人也能稱之為隊伍麽……雖然司機大叔很想這麽說，但現在他更想質疑那個蹲在車旁就幾乎沒變過姿勢的少年。

才讀高中的樣子吧？會修車？那車不會開到一半就散了吧？

正打量着，卻見少年站了起來。

顏虔大大的貓眼一甩，環顧了一下周圍。一邊推着莫言己的賽車進場一邊對着莫言己淡淡道，“那輛黑色的車，你練習賽的時候注意一下。它的前輪有偏差，轉彎的時候一個弄不好便會出事故。不想被害的話就離它遠一點……”

“你在說誰的車不好？！”

忽然，方才那個嚼舌根的少年一步沖了過來，攔在莫言己他們面前。那輛被指名的黑色賽車正是他的車子。

這個孩子看上去比莫言己大了兩三歲，眉間一股嚣張跋扈之氣。

“我的車可是我父親親自調試的！”

顏虔看着他忽然微笑，“噢，是麽。那我們可以走了麽？”

“你！”被忽視的少年一陣氣結，剛想沖上去理論，卻被拽住了衣袖。

莫言己一直在冷眼旁觀，直到此時才眼眸一亮——“4號車……”

來人臉色一黑，“是，是我。可我不叫4號車，我碰見你的那天練習駕駛的正好是4號車罷了。我叫歐翎。”

那個攔在他們中間的竟然是一個月前莫言己屢戰不勝的4號車駕駛者。他的臉不算出衆，但聲音卻非常好聽，像是竹間清泉，淡淡的，卻擲地有聲。所以莫言己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他來。

“4號車，你也來參賽？”

“嗯，我跟校來的。”頓了頓，“還有，我不叫4號車……”

“4號車小朋友，那這裏就拜托你了。我們還要去交表格，然後進入維修檢查區。我們家言己很期待和你的比賽……”

莫非後知後覺地跟上，牽了莫言己就往前面走。顯然不想在還未開賽前就成為衆矢之的，可惜——

“我說了多少遍呢，我不叫4號車……”

還未等他吐槽完，卻見莫言己回眸，一雙眼晶亮晶亮的，“這次，我一定會超過你的！”

那一瞬間，外場的人都紛紛轉過頭。再望眼看去時，只剩下初夏的清風掠過耳邊，唯餘幾抹淡淡的身影一步步地穩穩踩在水泥路上，然後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那樣出色的人，那樣理所當然的飛揚之态……

“喂！歐翎你幹嘛攔着我啊？！”那邊的争吵聲開始蔓延。

“歐翎，你認識他們？”身邊走來他們學校的帶隊的隊長老師。他摸了摸帶有胡渣的下巴若有所思道。

“見過一次面……”歐翎說着，便搭上另一個少年的肩頭，認真地說，“千萬不要小瞧他們。還有，還是請隊長對你的車再檢查一遍吧，天才技師顏虔的話總是錯不到哪裏去的……”

立時，周圍伸長了耳朵的人聞言都是一懵——

連顏翼天的侄子都請得到……他們究竟是什麽人？從來沒見過的臉，難道會是這場比賽的黑馬？

而不知情況的莫言己等人，在将車安置到屬于他們隊伍的一方維修區域時，豔陽已經高挂。第一輪練習賽就要開始了！

“現在将要舉行的是法拉利中國小型賽車少年選拔賽的練習賽，請各位準備就緒。五分鐘後按照車號依次進入賽道。再播送一遍，請……”

“怎麽樣？”莫非向正對車輛作最後檢查的顏虔問道。

“OK！”顏虔直起身，對莫言己叮囑，“這次不比上次的練習賽。這裏的賽車統一都是8規格，速度比起5快了不少，你注意一下。不過你應該在之前練習過了吧，沒什麽大問題……”

“等等……”莫非忽然嘴角一抽，“這個……跟之前的不一樣？需要……練習？”

聞言的顏虔也同樣嘴角一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對啊。你難道沒有看報名表後面的注意事項麽？不要告訴我，你們沒有練習過，一上來就玩真的……”

“是啊，怎麽了？”唯獨一旁的莫言己鎮定自若地理所當然道。

“第一輪練習賽正式開始。請車號前三十位的選手進入賽道。練習賽前二十位将獲得預賽的資格……”

這場選拔賽一共收到從全國各地飛寄而來的六十份報名表。因為人數衆多，所以主辦方選用了淘汰制。練習賽分為兩組，每組三十個選手。圈速較慢的後十位将慘遭淘汰，失去預賽資格。而預賽中的四十位選手将再次進行淘汰，後十位失去本賽資格。

到最後能夠參加明天的本賽的只有三十個人。

可以說，競争相當激烈。各個選手都是在事先已經摩拳擦掌了，只有莫家父子遲鈍得連練習都不曾有過！

這樣一上場就動真格的情況顏虔只見過一次，那就是自己的叔叔顏翼天在離家出走後的第一場比賽上。因為缺乏資金，所以沒有練習，但他依然在那場比賽中勇奪第一！那也是因為他之前有了不少比賽經驗。

而莫言己呢？沒有比賽經驗，還沒有練習經驗！要不，還是快點理理行李準備回家了吧？

正在考慮着這個計劃的可行性，那邊莫非已經推着莫言己進入了預備賽道。

“言己，你聽着，要是覺得速度太快的話千萬不要勉強。”

将頭盔替兒子戴上，莫非在莫言己身邊囑咐道。

莫言己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看不清表情。

現場的喇叭中傳來了解說員的聲音——

“好，我們現在可以看見第一組的三十位選手都順利出發了！現在開始的十分鐘內，他們将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跑出最佳圈速時間！名額只有二十個！大家加油啊！”

“啊！言己！”

剛進入跑道，莫言己就真切感覺到了不同。微微用力一踩油門，車子便仿佛不受控制地飛躍進入賽道。橫向的牽引力好像整整翻了一倍！

看着後來居上的車輛越過自己，莫言己腳下一用力，輪胎的狠命摩擦聲便刺耳地盤旋起來，！一瞬間的加速使莫言己的車如同脫缰的野馬般了沖了出去！眼見就要撞上前車！

剎車！

“那個16號車是怎麽了？車輛沒有設定好麽？天哪，跑起來像是在蛙跳，一下子飛沖出去，然後又一下子停了下來！狀态實在不好呢，再這樣下去可要被淘汰了哦！”

解說員欠揍的話語回響在整個賽場上。

莫非還沒有什麽反應，反倒是一旁的顏虔青筋暴露——“他說誰做的設定有問題？！”

“歐翎，你确定那個16號車曾經超越過你？”

“嗯。”

“你可是去年全國小型賽車B級少年組的冠軍啊。可現在那個16號……”胡渣男人不禁蹙眉。

而一邊正觀戰的歐翎也微微疑惑。難道那天只是湊巧？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莫言己：本教主去了！

莫非：兒子啊！幹掉他們！

顏虔：……別被他們幹掉。你的第一次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