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所謂規則

夜晚很快就降臨了。賽場內的燈光逐個熄滅，昏暗中似乎只有停留在小道上的車內燈還閃爍着。橘色的燈光氤氲着三個人影。

吃過莫非煮的泡面後，莫言己幾人就一起躲進了他們租來的小面包車裏。車子的司機已經先回家了，明天才會來接他們回去。

“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參加過賽車的正式比賽，所以帶了錄像過來讓你看。在比賽之前基礎的規則你得懂，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顏虔拿出随身的筆記本電腦，打開。然後再次戴上他的黑框眼鏡。

“首先，明天正賽開始前，各車會按照順位排列。但和方程式賽車的比賽不同，小型賽車沒有信號燈，也不是一開場就全力開始沖刺。看這裏。”

只見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畫面——按照順位排序的幾十輛車子排成一條長龍，緩緩地行駛在賽道上。沒有人超車，幾乎都是勻速行駛。

“在這一圈裏如果超車的話是犯規的。也就是說，小鬼，這一圈你要領頭駕車，你知道麽？”顏虔用筆點着莫言己的鼻尖道。

莫言己躲開，然後瞥了他一眼，“你随我怎麽開。”

錄像帶的畫面重新切換。這回緩緩排列行駛的車子通過一圈再次來到白線前。

“看到了麽，這裏！裁判揮起黑白格子旗的時刻！這時候你就可以加速了！”

顏虔聲音忽然拔高，指着在畫面上黑白格子旗揮舞下奔騰而出的賽車。

仿佛就在一瞬間，原本排列整齊的幾十輛車子忽然就擠做一團！甚至好幾輛車都開始并排，互相摩擦撞擊！從這一刻起，賽場就變成了真正的戰場！

莫言己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他的眼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個1號車。

僅從畫面上就快要看出那輛排在第二的1號車車身有些陳舊，甚至在加速的時候有些失衡。可是當來到第一彎道的時候，他居然繞到前車的內側，率先壓向了最佳行車線，一口氣脫穎而出！

無論是氣勢還是技巧，那個1號車都是相當優秀的！

“喂，這個錄影帶是什麽比賽？”莫言己不禁問出口。

顏虔托着下巴道，“十年前的全國小型賽車A級決賽。”頓了頓，“那個1號車是我叔叔。”

聽聞此言的莫言己并沒有多大反應，因為他不了解當時的顏翼天的情況有多麽窘迫。反倒是一旁的莫非，看着畫面上那個頑強又隐忍的身影，覺得這個男人原來從小就那麽任性。在這時候，顏氏集團應該斷絕了他全部的經濟來源吧……

他究竟是怎麽做到這些的呢？

“好了，基本的就是這些了。”明明錄像帶還剩下許多時間，但顏虔還是立時将視頻關閉了。

然後他開始向莫言己總結，“預賽第一的位置是邁向正賽第一的重要一步。你剛才也看到了，黑白格子旗揮動的瞬間絕對不能給你身後的車子任何的機會！還有第一彎道也是！守住了這兩個地方，你就成功了一半！”

“嗯。”莫言己緩緩地點了點頭。

“明天一共要行駛50圈……啊！對了！”顏虔打開網絡，指着天氣預報說，“明天開賽時間是上午十點整，而明天的降雨會在九點半就開始。幾乎全部的隊伍都會用雨胎上場吧，當然，我們也是！”

“雨胎……和現在的輪胎不一樣麽？”莫言己問。

“當然不一樣！簡單來說就是抓地力的不同。因為下雨天地面濕滑，一般的光頭胎在高速行使下很容易打滑，而雨胎則比光頭胎多出了更多的凹槽花紋，摩擦力就大了，抓地力也就更大……”

顏虔在那邊滔滔不絕，莫言己卻直直地看着他，“有規定雨天一定要用雨胎？”

“這個……倒沒有硬性規定，但……”

“噢，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啊喂！”

這小鬼不會想在雨天用光頭胎吧？！

“我會用雨胎的。你真啰嗦。”

顏虔臉部頓時一僵，轉頭去尋莫非卻見那人居然捧着他的電腦看起了顏翼天的比賽視頻！表情還很陶醉！

他是技師不是監督隊長！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應該由他來講解的！

“喂，小鬼，其實你想讓我閉嘴還有一個更好的方法。”顏虔趁莫非兀自沉浸在顏翼天的世界裏的時候，湊到莫言己身邊。見他捂着毯子躺着便也單手支颚看着他。

“你讓我親一下。”

莫言己長長的睫毛顫巍巍地在臉部鋪下陰影。綿長的呼吸一會兒便沉沉地埋了下去。腦袋歪在一邊，已然熟睡過去。

顏虔失望地嘆了口氣，卻也緩緩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小騙子。”

待顏虔的氣息離去，莫言己才緩緩睜開眼睛，“大騙子。”

晨曦微露。天光在厚厚的雲層下透着青色，從遠處望去，安靜的賽場上空寂得仿佛從未在這裏上演過一場又一場激烈喧鬧的賽事。

在莫非和顏虔還在熟睡的當兒，莫言己便悄悄爬起了身，緩緩踱步來到賽道上。

“早上好啊。”

莫言己聞言慢慢轉過身去。想不到一大清早除了自己還有人也有這份閑情來逛賽道。

“早。”莫言己向歐翎點了點頭。

歐翎穿了顏氏集團的隊服，火紅的顏色在清晨的幽光中顯得特別惹眼。他的表情淡淡的，沒有昨天王琉那樣的激憤，也沒有劉浒那樣的無奈。

“對不起，昨天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不過我看你，應該也沒事。”

說着，蹲下身挑起手指撚了撚賽道上的灰土。

“你的朋友沒事吧。”

莫言己看着他手裏微濕的灰土，反問道。

兩人之間沉默了幾秒，歐翎忽然笑起來，“既然我們兩個人之間都沒有誠意，那還是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

“嗯。”

莫言己看着歐翎離去的背影，忽然沖他說了一句，“對了，我是第一次在雨裏開車。”

歐翎頓下了腳步，回過頭來，臉上不知是笑還是恨，“你……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嗯。”莫言己又點了下頭，“不過我不會輸的。”

“這才是你想說的重點麽喂！莫言己你故意的吧！你以為我會輸麽？！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我最擅長的就是雨中駕車！你死定了！”

要是王琉在這裏，見到一貫溫文爾雅的歐翎露出如此狂态絕對吃驚不已。但莫言己看着歐翎，又只是點了點頭。氣得歐翎快要內傷。

“啊……心情忽然變好了。”

望着天，莫言己感慨道。

“觀衆朋友們，今天我們要在這裏舉行的是法拉利中國小型賽車少年選手選拔賽的決賽！在經過昨天的幾番角鬥後，脫穎而出的30位選手今天要正式地決一死戰了！現在是上午9點25分，我們可以看到天空上方聚集了很多的雨雲，淅淅瀝瀝的雨已經開始逐漸降臨……各車隊也在積極配備雨胎……”

“言己，加油！”

為莫言己穿戴上賽車服和頭盔，莫非向莫言己豎起大拇指。

莫言己掀開防護鏡，忽然看着莫非道，“你昨晚是不是一直偷用修車小子的電腦？”

“啊？”

“你是不是想找女人了？”

莫非猝不及防地被嗆了口水，“咳咳……我……不是啊……我……”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沒有和那個F1男人厮混在一起。

而在旁邊聽見莫言己父子倆談話的顏虔眼角抽了又抽——這都什麽兒子什麽老爸啊！他們還能再憂愁一點麽？

當然，顏虔是來不及對莫言己吐槽的。

時間一到，30輛賽車便排好順序燃着引擎在賽道上蓄勢待發。焦躁的引擎聲掩埋在雨聲下似乎是幾十只暴躁的野獸，随時随地就要擇人而噬！

“好！現在我們可以看到排在第一位的是昨天預賽中的黑馬，16號車的莫言己選手！他現在正領着隊伍繞着賽道緩緩行駛。聽說他之前從來沒有賽事的經驗，不知道這次的處女戰會有怎樣的表現呢？！”

莫言己自然是不知道解說員是怎樣介紹自己的。他只是謹慎地在前頭以不急不緩的速度行駛。因為他只在視頻裏見過一遍這樣的情形，具體該應怎樣的速度行駛，他心裏并沒有底。

大顆大顆的雨滴抨擊在防護鏡上，視野裏都是因水珠而顯得扭曲的景象……

換上雨胎後的車身竟是有些微微沉，車子熟悉的協調感似乎也在逐漸消失。悶濕的空氣裏充斥着嘶喊……

眼前的賽道上第一次如此開闊，仿佛不能夠知曉下一秒将是如何的境地……

“一圈就快要過去了。先前部隊駛近了白線……裁判緩緩舉起了手裏的黑白格子旗……”解說員的聲音也逐漸沉重了起來。

黑白的……格子旗……

格外清晰地在眼前展現——

“裁判揮下旗幟！比賽正式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莫言己：我終于要開始正式的比賽了！黑白格子旗已經阻止不了我了！

顏翼天：我聽作者說了，下一章有你好受的。

顏虔：叔叔你不是在環游地球比賽麽？

莫非（對手指）：……我不小心開了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