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巫的存在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科學的事,任何一支隊伍有巫和沒巫差距還是很大的,他們強大,絕大部分無關于個人的武力。
琉绮一出現,幾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包括之前還萌生退意的謝家供奉也是一樣。
這仿佛是一顆定心丸,讓他們能夠生出戰勝九級武者的信心。
這邊琉绮剛來,那位九級武者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王家作為博望第一世家,卻也只有六品,上下明面上的九級武者三名,除了那位閉關很久的老祖宗之外,家主王善亥也是九級武者,再之後,就是一名九級的供奉。暗中有沒有其他九級誰也不知道,但至少明面上的就這麽三名。
那位老祖宗不可能來,王家家主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到這裏來,來的,自然就是那名供奉。
他瞧着也很有些年級了,一身樸素的灰色儒衫,戴着一頂整潔的書生帽,偏那儒衫裏面是瞧着很精致的立領衣衫和深棕色的馬褲,配一雙擦得很幹淨的牛皮靴子。
來的時候,他甚至正在吟詩,手中的象牙扇子很是風雅地扇着,腳步悠然笑容淺淡。
但當看到前方那位老婦人的時候,他臉上那種胸有成竹的微笑頓時一凝,然後苦笑起來,“大巫,您何必來趟這趟渾水。”
他也是認識琉绮的,在博望城只要稍有點地位的人家,很少有不認識這位大巫的。
“巫殿中有人要保他,我自然要出現在這裏。”她緩緩說着,與方才的說法又有不同。
她與司卿有着別樣的情誼,那個逃家的孩子一路千裏迢迢,竟然從京城到了博望,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琉绮本就是悲天憫人的性子,他又是巫殿下了命令下來要尋的失蹤巫子,于是,琉绮便将他領回家中,等京中人來接,那短短的三個月,到底生出了些許感情。
更何況,如今司卿是巫殿倍加看好的天才,他既然開了口,琉绮便不想拒絕。
而聽到她這句話,這位九級武者的臉色頓時變了。
世上少有人願意與巫殿抗衡,并非真的懼怕巫殿的力量,而是那裏真的是瘋子神經病的集中營,偏偏還擁有一種特別叫人心煩的力量——蔔。
沒錯,哪怕你用再隐秘的手段把人殺了,沒有留下任何尾巴,處理得幹幹淨淨絕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世上最厲害的捕頭仵作都瞧不出丁點兒線索,但是,碰上巫殿,那統統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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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可以用蔔,一步步把你給揪出來。
即便是他們不知道兇手是誰,還可以用咒,直接給你下個無法擺脫的詛咒,甚至是綿延到子孫後代的那種。
最可怕的是,巫殿不僅僅是能這麽做,而且護短到一位大巫出了事不管他是對是錯都會把兇手揪出來不咒死你不罷休的程度。
因此,巫殿中人能夠得到尊敬,但同時也是人走狗避,尋常人輕易都不想與他們往來,若是一個不小心的得罪了他,誰知道會不會随手給你下點兒小詛咒什麽的。
即便是這位九級武者能夠将琉绮殺死,他瘋了才會這麽幹,偏偏要在一位大巫面前殺人?也是很困難的。
大巫本身的攻擊力和防禦力都不算高,但他們各種詭異神奇的術法足以讓人頭疼,這麽幾位七級八級,本來他是不放在眼裏的,加上一個琉绮,那就不一樣了。
而且,如果巫殿中真的有大人物要保那個葉家小子,單單這一個原因,就足以讓他萌生退意。
“當真意想不到……”家主派給他的任務本來他以為是很容易的,甚至懷疑為什麽殺個九品世家不過十歲的小孩兒,有什麽難的,為何要他親自出手?家主甚至說了,務必要讓他死在這場測試之中,安上一個意外的名目。
現在看來,恐怕上頭真的有人要保他,平時不好動手,只能借着測試生事。
想通之後,他立刻有些惱怒,這家主是明擺着要坑他?
這位九級武者姓胡,叫胡明喻,乃是平民出身,說來和那位官學的師者胡若清還有那麽點兒一表三千裏的關系,輩分上算是胡若清的遠房堂叔,若不是因為他同胡若清時時往來,說得胡若清心中動搖,她也不會在上輩子選擇抛棄葉無莺。
胡家本也是士族,但是沒落多年,否則胡明喻也不會辛辛苦苦修煉到九級,卻在王家當一名供奉,再如何他也是外人,若有事也是拿他頂在前面。
像今日之事,大巫琉绮在博望城素來有威望,性格大家都是很清楚的,她絕非信口開河之人。
因此,胡明喻信了,然後十分潇灑地說:“既然巫殿要留那葉家小子的性命,我也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如此幹淨利落讓青素那邊的幾人眼睛都瞪大了,卧槽這說走就走也太沒節操了吧?好歹也是個九級武者呢!
青素同樣感到好笑,能修煉到九級的絕對沒有蠢人,她十九歲已經是八級武者,如今二十四歲,距離九級卻還有一段距離,三十歲前突破都很艱難。面前的胡明喻不過六十來歲,他還有很長的生命,在九級武者中都算是很年輕的了,也因此更加惜命,當然不肯為了這點兒事和琉绮杠上。
今年王家參加測試的人中,唯一算得上重要的只有王臨初,而憑借她的實力和王家這座靠山,雖不能保證沒人會對她不利,但有兩名武侍跟着已經足夠。胡明喻積了一肚子的火氣,正要返回王家,路上恰好碰上了胡若清。
這一次,官學所有的師者都被放到山林之中,還是盡力去确保學子們的安全的。
見到胡明喻的身影,胡若清趕緊叫他:“堂叔!幸得在這裏碰見你了。”
“怎麽?”胡明喻心情不好,自然沒有多少好臉色給她看。
“是否王家讓你對那葉家葉無莺動手?”她直言道。
胡明喻一愣,“你怎知道?”
胡若清跺腳冷笑,“堂叔,這王家是想坑死你呢!”
“此話怎講?”胡明喻心中一驚,随即道。
胡若清擺擺手,讓跟着她的那幾個新晉師者站得更遠一些,方才壓低了聲音道:“堂叔,你也知道我原是國子監出身。”她之所以在官學中地位不低,就因為她并非官學出身的學子再來任教,而是當年官學走出去,去國子監三年,又留京五年,方才來了博望官學的,“也不怕同堂叔交底,京中要保他的那位,王家是扛不住的,何必做了旁人手中的刀,回頭反倒自己落了一身不好。”
胡明喻皺眉,“連王家都扛不住?須知貴妃在京中可是極有勢力呢。”
“再有勢力她也不姓趙!”胡若清冷笑一聲,知道自己說得有點太多了,“總之這件事堂叔不要摻和,若是實在不行,離了王家也不是不可,博望城又不是只有王氏一個世家。”
胡明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才擡腳離開。
這水太深了,他還是離遠點吧。
這一輩子,胡若清接到的命令本就不同,很多事從一開始就變了,葉無莺甚至雖然猜到了某些變化,卻不知道這會兒的他,遠比他自己想象中還要重要,否則,以王貴妃的心性手段,也不會如此氣急敗壞。
這時候的葉無莺也顧不上這些,青素他們排除一些外界因素,剩下的仍然要全靠他們自己。
“小心。”葉無莺低聲提醒。
他們三人匍匐在草叢中已經超過了三個小時,天色漸漸暗下來,秋日的夜晚已經顯得很有涼意,顧輕鋒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夜晚的霜露打濕而貼在身上,透心地冷,這種感覺并不好受。可她身旁的葉無莺和謝玉全神貫注,竟是絲毫不受這些外物的影響。
顧輕鋒頓時覺得,自己還不夠好。
“來了!”謝玉精神一振。
葉無莺也已經看到了,他原本想要選修辨獸這門課,就是想更加了解這個世界上的兇獸,但僅僅以博望來說,赫鳳山中的絕大部分兇獸他都認識,畢竟上輩子他是真正在這裏長大的,且多次到赫鳳山中來狩獵。
是以,他很快就能帶着謝玉和顧輕鋒準确跑到碧水靈蟒的栖息地。別看它的名字中帶着水字,實際上碧水靈蟒根本不是水栖類的兇獸,反而喜愛枯敗的草叢和幹燥的山洞,又譬如同樣攻擊力極高的雪月狼非但和大雪月亮沒什麽關系,還是一種日行性怕冷喜熱還冬眠的兇獸。
葉無莺三人的前方,就是一片沼澤幹涸之後,生出大片雜草又枯敗下去的荒地,這種環境很符碧水靈蟒的胃口。
不多時,只聽簌簌的草葉聲音響着,一條足有孩童腰粗的巨蟒慢慢游了過來。
只需看它一眼,就知道為何它有這個名字了。
這條巨蟒通身上下都長着碧水天青色的鱗片,瞧着很是漂亮,月光籠在它的身上,散發着水波一般碧瑩瑩的光澤,仿佛在月色中緩緩流淌,當真不負碧水二字。但是,若是将目光落在它那碩大的腦袋上,頓時再生不出什麽欣賞美的情緒了。
三角形的腦袋,這大概放在蛇的身上都能通用,哪怕它是一條靈蟒,但那尖尖的腦袋同時也說明了它劇毒無比沾之即死,兩顆巨大的蛇牙甚至包不進口腔之中,有一截支在外面,牙尖的毒腺綠油油的,瞧着有些滲人,不僅如此,它那雙好似昆蟲的複眼冰冷無情,不比許多蛇類極低的視力,它的視力極佳,甚至比某些雄鷹視力還要好。
兇獸分為兩類,一類瞧着就長得猙獰恐怖,很擔得起這個兇字,另一類長得與普通野獸依稀仿佛,事實上危險程度差得太遠。碧水靈蟒并不是前一類,而是後一類,因為它長得到底還是明顯蛇類的外形。
謝玉借着半人高的草叢,隐藏着身體,幸好這會兒這具身體方才十歲,幾乎完全被草叢掩蓋。這靈蟒的視力極佳,卻幾乎沒有嗅覺,才給了他們些許可趁之機。
她擡起手來,手中拿着一柄藍汪汪的小弓箭,之所以說它,是因為它真的小,只比成年人的兩個巴掌稍微大一點兒,簡直像是大點兒的彈弓,但它确實是弓箭。
比起靈力槍,這種靈弓在煉氣士中更加普遍,畢竟靈力槍不是人人都能負擔得起的東西,維修養護起來也不便宜。十歲的謝玉,還沒有那個資本去配備一把靈力槍,甚至這把靈弓,也是因為這次測試太過兇險,謝家才派人将之送到了她的手中。
煉氣士的修煉路途要以黃金鋪就,也就是這個道理,武者哪怕不借助武器之利,也能發揮極大的威力,煉氣士卻很矛盾,單憑自己,絕比不上武者,但若借助靈器,卻可以越階殺人,沒有錢的煉氣士簡直就是個悲劇。
謝玉眯起了眼睛,借助內功之便,她對靈氣控制的精準程度要遠超過其他煉氣士,擡起那支弓箭,拉開那條可以增幅靈氣震蕩的弓弦,她的雙指之間開始凝聚一支淺藍色的水箭。
水靈根在五行靈根之中素來極受歡迎,因五行之中水乃是極易借助環境之力的,例如她凝聚這支水箭,就可以七成借助空氣中的水氣、三成由她自己的靈氣彙聚而成,絕對要輕松省力得多。
“嗖!”
水箭急速飛出,劃破空氣,卻并不像是尋常弓箭那樣發出刺耳的嗡鳴聲,反倒無聲無息,很有那麽點兒溫柔的味道。
但那尖銳的走勢,和剎那驚鴻的速度,說明它并不是一支用來觀賞的箭!
“噗!”
一聲輕響,碧水靈蟒發出了尖銳的嘶叫聲。
換過任何一個其他二階的煉氣士,都別妄想能用一把靈弓傷害到碧水靈蟒,可謝玉不同。
顧輕鋒甚至沒太能看出門道,葉無莺卻清楚看到那支水箭于半空之中,以水凝冰,箭中水潤箭外冰銳,這支箭以冰之銳利破了那碧水靈蟒通身上下雖是最為脆弱,仍以一層厚膜保護的複眼,随即,冰碎,水震,猶如爆開的煙花,直接将那靈蟒的一只眼震成了血窟窿。
不得不說,這一手控制力已經全然爐火純青,換做某些個四五級的煉氣士,都未必做得到她這一漂亮的一手。
可是這會兒葉無莺并沒有贊賞的時間,在那支半冰半水的箭爆開的剎那,他已經躍了出去,抽出了那把醜陋的巨劍。
他畢竟還是個孩童,可那大劍卻是按照成年人的體型做的,提在他的手中更有一種巨大到滑稽的效果。可是,它卻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借着顧輕鋒那柄刀猶如彎月一般飛出吸引了它另一只眼睛注意的剎那時機,重重拍在了碧水靈蟒那因為憤怒疼痛而驚狂的三角腦袋上。
“砰”地一聲巨響,顧輕鋒都覺得後腦袋有那麽點兒疼。
然後,以兇殘聞名的碧水靈蟒,就這麽軟倒在地動也不動了。
葉無莺本就可以越階殺人,他這一下暴擊下去,恐怕這條靈蟒的腦骨已經完全被拍得粉碎,但它實際上還沒有死去,剩下的那只複眼用一種惡毒狂怒的眼神死死盯着葉無莺。一般而言,打蛇打七寸,但碧水靈蟒這種兇獸并沒有明顯的弱點,它的“七寸”并非罩門,除了相對脆弱的眼睛,其他部位別說是傷它了,連破開防禦都極難,偏偏它還有劇毒,沾上之後任何人都無力回天的那種劇毒。
這也是碧水靈蟒格外叫人頭疼的原因。
葉無莺一擊得手即刻後退,并沒有立刻上前去将這勝利果實拿到手,他知道,這臨死反擊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它的毒牙還在,他這會兒一靠近,恐怕就會被它那爆開的毒液噴一臉,而這種劇毒觸之即死,十分危險。
那邊謝玉走過來,“這樣都不死。”她感嘆着。
“兇獸的生命力完全,哪裏這麽容易死。”葉無莺努努嘴,“再給它幾箭。”
謝玉沒好氣地說:“你倒是輕松!”
顧輕鋒忍俊不禁,“好歹這蛇的腦袋是他給敲碎的。”
三人合力,幾乎是轉瞬就拿下了這條碧水靈蟒,看得遠處縮在草叢中偷看的三人目瞪口呆。
“太他媽吊了。”其中一個男孩兒嘆息說。
他也出身大士族,所以很明白這碧水靈蟒有多麽可怕,如果說之前還有點兒“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幻想,這會兒倒是徹底決定縮在草叢中絕不出去了。
他媽即便是出去了又怎樣,被那吊炸天的水箭在胸口爆個洞,還是被那彎刀輕飄飄地割了喉嚨?最可怕的是被那醜陋的大劍拍碎渾身的骨頭,想想都叫人寒毛直豎!
“等他們走了我們也離開。”為首的女孩兒果斷說,“正如之前師者說的,要懂得取舍,這碧水靈蟒絕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獵物。”
那邊三人已經确定靈蟒死亡,才走上前去收取了毒腺和毒牙,甚至連那一身碧水清潤的蟒皮都沒放過,弄得這邊同樣等了幾個小時的三人有點失望,竟是半點沒有撿漏的機會。
然後?然後他們就看到那邊架起了烤架,将那靈蟒切成一段段地穿在木刺上烤。
“嘶,好香啊……”
兇獸肉嘛,那叫一個異香撲鼻令人垂涎欲滴。
漸漸的被吸引的小隊不止他們一個,可大家很快就認出那是碧水靈蟒的肉!
嘤嘤嘤,香得人受不了,偏偏不敢上前去!
真他媽郁悶死啦!
唯有一人越衆而出,直接朝着三人走去,正是笑盈盈的王臨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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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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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