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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翊巍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驚吓,司卿卻已經完全遺忘了他,只顧着同葉無莺說話。
他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的時候,身後那些個徐家跟來護衛,也是一副快把眼珠子瞪出來的模樣。
只要是徐家人,就少有沒有聽說過徐夏行的,這孩子的長相和他的言行的惡劣程度成正比,他們跟着徐翊巍,從徐翊巍的态度就知道他們不會對司卿有任何好感。
可是現在他們看到了什麽?
丁佩雁對司卿到底不了解,于是,看過去的目光基本還是好奇葉無莺和司卿的關系。
一路上,徐翊巍就沒将那個小地方來的男孩兒看在眼裏過,不僅僅是因為他年級小,這祈南葉氏實在是太排不上號了,哪怕有賀統領的人動手,在他眼裏也未必有多重要,以徐家的身份,需要他們格外以禮相待的着實不算多,因此,徐翊巍頂多也就是個淡淡的,既不為難他也沒有要深交的意思,哪裏知道這會兒給他這麽一個當頭棒。
……尤其,瞧着他居然還敢對他們家這位小祖宗愛理不理的,徐翊巍不禁對葉無莺肅然起敬,忍不住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他,當真沒想到這位是這樣的“勇士”。
葉無莺這會兒并沒有注意到徐翊巍的目光,他努力心平氣和地對待司卿,也确實做到了,居然能和他真的敘了一會兒舊。
“因為這次是我邀請你來的巫祭,所以你可以住在巫殿裏——”
“不,我不要住在巫殿!”葉無莺話說出口,才覺得自己的口吻稍稍激烈了一些,平複了一下心情,看向司卿,“我不住在巫殿,既然王貴妃和賀統領都出了事,我住在外面也是安全的。”
司卿在他打斷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怔忪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葉無莺為什麽不願意,他嘆了口氣,“無莺,你覺得你自己聰明嗎?”
葉無莺瞪着他,“你這話什麽意思?”
“聰明人都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司卿認真地說,“我自認是個聰明人,無莺你也是,所以我們都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是嗎?”
葉無莺沉默下來。
既然上輩子不能互相信任,根本不可能重生一回就能夠做彼此的天使好嗎?
看到葉無莺堅持,司卿也就只能放棄這個念頭,他提醒說,“那在巫祭前的三天,你同其他被邀請的人一塊兒住進來吧,放心吧,我不會然你住在我那邊的,有專門的客舍來給你們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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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一旁的徐翊巍已經風中淩亂,巫殿那是什麽地方,旁人想去都不能去,葉無莺居然拒絕了不要去!
而且,被邀請的人……巫祭?
卧槽,是啊,他們都知道大巫是能邀請一位客人的,他徐夏行不邀請徐家長輩,邀請這麽個小子去?
“等一下,司卿大人,你們在說的是巫祭?”他終于還是忍不住插嘴。
葉無莺禮貌地同丁佩雁打了招呼,卻是理都沒理徐翊巍。他素來就是如此,你敬我一分,我自然也可回你三分,但那徐翊巍一開始就看不起他,他又何必去貼他的冷屁股。
司卿一看葉無莺這模樣,就知道徐翊巍一路上肯定态度不如何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幹你何事?”
徐翊巍一噎,他确實沒有質詢的餘地,但是他想了想家中那個喜滋滋的老爺子,還是堅持說:“巫祭乃是大事,所請之人必要是德高望重的,我們徐家——”
“誰和你徐家?”司卿譏諷地說,“如今我是大巫司卿,和徐家有什麽關系?”
這話一出口,徐翊巍就有些怒了,“再如何你以前也姓徐!若不是出身徐家,你怎可能能成為巫!更何況,你也是在徐家長到了五歲!”
司卿輕笑一聲,“其實我更希望自己沒有出生。我那母親也是世家出身,卻被老頭子強娶,他們之間相差一百多歲,”他看向葉無莺,“一百多歲呢,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不死的,居然垂涎一個花季少女,且用不正當的手段逼着她嫁給了自己,是不是很卑鄙無恥?”
葉無莺:“……”他知道司卿從小就父母雙亡,不過這會兒問他,要讓他怎麽回答?
“指望我感謝徐家還是算了吧,”司卿看着徐翊巍,看得他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另外,告訴你家老頭子去,我是絕不會請他的,讓他少在外面吹噓,省得到時候面子被削得太難看。”
徐家是養他到五歲,如果把将他丢在側院中只有幾個下仆照顧也叫養的話。
徐翊巍再沒有辦法在這裏留下去了,他當然可以硬氣地說并不怕徐夏行,但事實上他确實在這個比他還要小的長輩面前硬氣不起來,甚至最終只是灰溜溜地帶着丁佩雁狼狽逃走。
葉無莺不想讓司卿陪着,司卿也就很體貼地離開了,反正人都來了,也不怕他跑了,今日能見上一面,他就已經相當滿足。
最後,葉無莺住進了葉家在京城的小宅子裏。
這京城雖還稱不上寸土寸金,且大得離譜,卻也是真的生存不易,祈南葉氏在祈南是土皇帝,在博望城的世家裏也算排的上號,于京城而言卻着實算不上什麽,是以這宅子不大,只是讓來京城的葉家人落個腳。攏共也就是個兩進的院子,前後都是兩層,采光很是不錯,布置也算是精心典雅,邊邊角角都有照顧得很不錯的綠植鮮花,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涼亭小池花園假山一樣不缺,只是小了些。
葉無莺出發之前,葉寶山就來了信,所以等到他到地方的時候,前前後後早就已經打掃得幹幹淨淨,剛到門口就有人殷勤地迎了上來。這位是葉家放在京城的管事,在其他葉家人不在的時候,她便是這宅子的主人。她也姓葉,葉慎恬,資質還算不錯,早年便過了五級,當然,這個不錯僅僅指在葉家而言,若放在京城,當真是五級滿地走,她這樣的人家都不屑多看一眼。
但葉慎恬在京城卻也混得不錯,她為人圓滑周到,又交游廣闊,或許就是因為心思多用在這個方面,武道方面已經十年沒有進步,十年前是五級,如今仍是五級。
葉無莺見到她就帶上了幾分笑,叫了一聲“姑祖母”,這會兒的恭敬倒也很有幾分真心。當初他剛來京城,這葉慎恬瞧着也是同葉無暇一般表面幾乎找不出任何缺憾,讓葉無莺頗為反感,只以為她與葉無暇乃是同一類人,所以待她并不親近。偏她哪怕在最危險糟糕的情況下,也還是堅持保護葉無莺,直到最後幾近重傷不治,幸得一位她的舊友出手幫忙,方才逃過一劫。
這位是真正把葉家當做畢生要守護的家族,葉無莺只要是葉家人一天,她就會努力護住葉無莺一天。
葉慎恬實則年紀并不算大,今年不過四十來歲,便要被這孩子叫一個姑祖母,不禁沒好氣道,“都讓你叫老了,我這模樣哪裏像是要當人祖母了?”她還沒出嫁呢好不好!
葉無莺也笑了起來,“那要不然叫您一聲恬姨?”
這就是有些不講規矩了,在如何葉慎恬也是他嫡親的長輩,哪怕是旁枝,卻也是血緣關系不算太遠的。
葉慎恬卻一副深得我心的模樣,“這還差不多!”之後便親親熱熱地牽起葉無莺的手,帶着他往裏走去,“早在前些日子,你的房間便已經安排好了,自己瞧瞧合不合心意,若是有哪裏不好再和我說,着實不用客氣。”
葉無莺點點頭,卻忽然心中一動,發現葉慎恬在悄悄的觀察他。
上輩子他來京城的時候心神不寧,很多細節都沒注意,這會兒卻覺得葉慎恬待他确實太親近了一些。那時為了他幾乎舍了性命去的模樣又一次浮現在眼前,這裏面,是不是還有什麽原因?
她給葉無莺準備的房間果然是很好的,雖也不算大,比起官學的“宿舍”都要差得多了,但所有該有的都一應俱全,包括給仆從住的左右廂房,一切都布置地很是精心,不僅僅是幹淨,而是角角落落都顧及到了,可見是真的用了心思的。
青素也很是滿意,到了京城,她雖歸心似箭,卻也不敢離開葉無莺的身邊,就怕出事。
“好了,我先放你一天假,”葉無莺對青素說,“明天再回來吧。”他見青素還有些不放心,就笑着說,“我會住在洞天裏,絕不會有人能拿我怎麽樣。”
青素這才點頭離開。
葉無莺進了空間,現在的京城是初雪時節,冷到了骨子裏,空間中卻是一片陽光燦爛,溫暖如春。
到底,他還是更喜歡這裏。
那空氣中飄來的果香和那甜蜜的西點氣味讓人心情好了起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方能平複剛走進京城的那種躁動抑郁。
京城給他太多不好的回憶了,現在想來都叫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可他知道要把那些都抛開,在這裏住上一晚,便要将那些過去都遺忘,他知道,未來還有許多大仗要打。京城可不是祈南,更不是博望,好比玩游戲,那些個地方只能稱之為新手村新手城,而這裏,才是難度極高的副本,每個BOSS都相當兇殘。
在他剛進空間的時候,葉家這低調的宅院便來了客人。
“您請坐。”葉慎恬微微笑着,親自招待着這找上門來的客人,只是這兩位距離她的交友圈子有些遠,所以她不認識,很有些眼生,但從對方通身的氣質看,便知道絕不簡單。
走在前面的,是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女,她正處于少女最為美麗驚豔的花樣年紀,尤其這少女眉眼如畫笑如春山,單單站在那兒就是一副好景。她着尋常的鵝黃輕衫,外套素色夾襖,下裝卻是極飒爽的黑色馬褲和獸皮長靴。但是葉慎恬認得出來,那衣衫看似尋常,但衣襟袖口的繡紋精致極了,簡直栩栩如生,又有那獸皮靴子乃是隐有氣息的兇獸皮革,尤其她腰間佩着一枚不起眼的白玉,靈氣內蘊,怕是一件品質很高的靈寶。
她的身後跟着個少年,年紀或比少女稍小上一些,卻也是身段高挑面容清秀,長得雖不如少女惹眼,但通身的氣質卻不差,一看便知道是那世家大族裏以絲竹綢絹錦繡書香精心養出來的,穿着上雖也低調,細節反倒很是奢華。若是給不懂的人瞧見了,或會覺得不過如此,只需稍有點底蘊,便知道他們的這種低調,實則比所謂的滿身珠翠更要貴上知多少。
“聽聞葉家葉無莺今日裏便到了京城,于此處住了下來,是也不是?”
聽他們是來找葉無莺的,葉慎恬帶上了笑容,“是,不知兩位是——”
“我是徐家徐惠商。”那少年直截了當地說,“我們有事要找他。”
葉慎恬微微皺眉,卻見那少女不滿地說,“惠商,态度好一些,那無莺畢竟是……”
這徐惠商看來很是聽少女的話,她雖是訓斥,他的表情都顯而易見地柔和下來,“我知道,弘霜你就放心吧。”
葉慎恬悚然而驚!
她知道徐家徐惠商代表着什麽,徐家這樣的世家,在京城都是一等一的,她自然混不進那樣的圈子。她哪怕不知道徐惠商在徐家的地位如何,也不妨礙她對所有的徐家人都帶上十二分的恭敬。
然而,也就是恭敬而已。
那個“弘霜”才是真正讓她差點往後跌坐的原因。這世上叫弘霜的人恐怕不會太少,大殷不講究姓名的忌諱,只是平民多半不敢去與貴人同名,但總有些同音的字的,也許不是弘霜而是紅雙?但瞧這少女的氣質風範,便知道絕不平凡,而當今世家之中,唯有一位“弘霜”格外有名,哪怕是她這樣在京城只是混跡一些尋常世家圈子的也時常聽說。
黑殷趙氏,今上的長女趙弘霜。
她是今上的第一個孩子,與旁人自然不同,今上甚至親自教養過她三年,不比其他兒女。兒女多了,便不會再有那麽多的心力去照顧,本身父母的心都就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了,更別說這些個皇子皇女,多半不識一個母親,這唯一共享的父親,還是個幾乎沒有多少親情溫存之心的人。
聽聞這皇長女自己也是相當優秀,雖母族不顯,自身卻是天一品資質,很是聰慧,她沒有其他兄弟姐妹作為助力,甚至沒有其他皇子皇女那樣有母族做後盾,偏在朝中聲勢不算弱,本身就說明了她的手腕。
于是,葉慎恬知道這件事是她根本推不得的,趕緊叫人去喊葉無莺院子裏的人來。
來的人是紅舞,而她一走進客廳,趙弘霜就站了起來,她認識紅舞,不僅僅是紅舞,綠歌她也認識。本來春山樓就是掌控在趙氏手中,趙弘霜見過春山樓出身的紅舞自然不是什麽奇事。她驚異的是,她那位父親竟然讓紅舞綠歌去了葉無莺的身邊。
紅舞見到趙弘霜卻不算太驚訝,行了個禮道:“紅舞見過殿下。”
趙弘霜點了點頭方才道:“想不到在這裏重遇。”當初她也是很喜歡這位雙胞胎姐妹,也動過将她們要過來的心思,但後來她們忽然不見了,趙弘霜以為她們是因為任務不幸隕落,卻原來是去了祈南。
“那葉無莺呢?”徐惠商卻是皺起眉來,直接說。
殿下都親自來了,他還遲遲不出現,這是在搞什麽?
賀統領手下的人倒是知道葉無莺有“殘破洞天”之事,但是很快賀統領和王貴妃就出事了,所以京城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
紅舞禮貌地笑了笑,“很抱歉,現在我也沒法叫得到我家少爺。”
“什麽意思?”
“我家少爺自小有一個殘破的洞天,這洞天只容他一人進出,不比那些聖者賢士的洞天可以知道外界的情況,他一旦進入便徹底與外界隔絕,我們無法通知得到他,他也不知有貴客到來。”紅舞的口吻有些無奈。
徐惠商卻驚得跳了起來,“殘破的洞天?”
這是葉無莺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隐瞞的事,所以紅舞說起來很是坦然。
趙弘霜站在原地,一時怔忪,竟是有些恍惚。
他們兄弟姐妹幾人,都知道葉無莺進京了。他的身份對于外人而言或許是秘密,對于他們來說,卻是一個人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私生子在世家大族來說不算什麽,但多數嫡枝不會将這些個私生子放在眼中,即便是他們資質再好,也是上不得臺面的,根本無法獲得家族的繼承權,自然造不成什麽威脅。
但是……他們黑殷趙氏不一樣,他們是皇家,若是照着那些個嫡嫡庶庶的那一套,那麽他們都是庶,只有皇後所出的皇三女趙弘語是嫡,他們自然是不認的。
私生子又不一樣,說句實話,往年黑殷趙氏坐在皇位上的那個還真沒什麽私生子女,因為他們可以招贅或者娶進不止一人,哪需要顧及其他,弄出個私生子女來。
一時間,趙弘霜竟然有些忐忑,她來是想給自己找些助力,一個在京城根基淺薄,又沒有名分的親生弟弟,豈不是沒有同母兄弟姐妹的她現成的好助力?
可這會兒她又有些猶疑了。
殘破的洞天是個什麽東西,她是很清楚的,若非真的天資卓絕,是不會有這樣的“運氣”的。
她不知道的是,葉無莺的空間和洞天根本不一樣,外界發生了什麽也瞞不過他。當葉慎恬派人來請他的時候,同紅舞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趙弘霜來了。
他眼神冷漠,卻是不想見她。
皇家那幾個皇子皇女幾乎都是變态,但若論其中誰最薄情,趙弘霜若稱第二,便沒有人能得第一了。
她的心猶如她的名字,不僅硬如鐵石,而且冷如霜雪。
這會兒,他幾乎要去同情那個徐惠商,為了趙弘霜傾盡一切,為她生為她死,卻在被利用完之後毫不猶豫地舍棄,甚至還要狠狠踩上幾腳的徐惠商。他的凄慘結局幾乎不能用一個遇人不淑來形容了。
雖然說,葉無莺也十分厭惡徐惠商——
愚蠢而不自知,偏還試圖來招惹陷害他。
渣女賤男,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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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