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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珏從牆角邊撿了些柴火及幹草進來,他根本不會燒火,薰了好半會兒也沒弄着,最後還是寶菱過來将火弄着了。

一共做了三盤菜,油菜炒肉、茄子燒肉、豆角炒肉。

一家人半個多月來,今兒個是第一次見着菜和肉了。若放在以前,這些他們根本難以下咽,如今就着饅頭吃,還吃得挺香。

因為一共才三盤菜,人又多,大家都是互相讓着吃,唯有曾琨與曾敏不肯讓,他們兩個差點吃了三分之一去。

其他人見他們倆這樣,也懶得說他們,自己少吃一點就行了。

飯後,寶菱把剩下的錢遞給高夫人,說:“娘,今日一共兌了三十二兩銀子二百文銅錢,已經花掉了一兩銀子一百文錢,剩下的這些,你收起來吧。待需要花錢了時候,我再問你要。”

高夫人看了看這點錢,心裏直泛苦味,若放在以前,這點銀子哪裏看得上眼,如今一家子卻要靠這個度日。

“寶菱,你自己收着吧,家裏日日要開銷,以後家裏但凡要買什麽、添置什麽,你自己做主吧,無需過問我。”

高夫人把錢都推給了寶菱。她心裏憂慮的事太多,太後、爹娘、玫兒等人的安危、曾義恩的病何時能好,光這些足以快讓她崩潰了。

何況她知道自己不會打理這種小日子,如今她是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把家事全都交給寶菱。

第五十一回寶菱當家

傍晚時分,寶菱在生爐子,給曾義恩熬藥。

高夫人正在給孩子們分房間。

一共是三間正房,中間是堂屋。正房的東間肯定是曾義恩與高夫人的,西間留給曾珏與寶菱。

“致兒、琨兒,你們睡東廂房。敏兒、絨兒、缃兒三個睡西廂房吧。”

高夫人話音一落,曾敏要哭了,“娘,我不要和她們兩個睡西廂房,那個房間有一面牆都是歪的,而且床那麽小,哪裏睡得下三個人,”

“敏兒,你将就着點吧,現在可不比在侯府,哪裏還有得挑?”高夫人哄道,自從知道曾致與曾敏的親娘李姨娘是被冤枉而氣死的,她就對曾致、曾敏兩人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

曾敏瞧了瞧曾絨與曾缃,哭癟着嘴道:“我才不要與淫、婦的女兒睡一張床!”

“敏兒!”高夫人喝道。曾敏這麽直罵姜姨娘,高夫人不是覺得她罵錯了,而是怕曾義恩受刺激。

高夫人向曾義恩這邊瞧了過來。曾義恩因聽到曾敏的這一句話,又是一陣重咳,臉嗆得通紅。

高夫人趕緊過來給他拍背。

曾缃聽曾敏這麽罵她的親娘,哇哇大哭!雖然她還不太懂淫、婦是什麽,但總歸知道這是罵人的話。

坐在旁邊的曾絨打小就知道她娘做下了天打雷霹的事,此時臉紅耳赤,羞憤地含着眼淚,不吭聲。

曾致一把将曾敏拉進西廂房,“你若不想氣死爹,就必須和三妹、四妹一起睡!”

曾敏這麽一鬧,大家都不吭聲了,默默地各回各房。

寶菱與曾珏來到正房的西間,其實這個房間并沒有比西廂房好到哪裏去,特別是屋頂的正中間有一個大破洞,若下雨,床都沒地方挪,只能睡在雨裏了。

曾珏讓寶菱上床坐好,他跪在床上給她捶着背。寶菱累一整日了,這一家子算她最忙活。

寶菱不讓他捶,笑着說:“我一點兒都不累,小的時候,我每日都要幹這麽多活的。倒是你,從來沒幹過體力活,今日掃了蜘蛛網,還去鎮上扛那麽多東西,回來又幫忙燒火,你肯定累壞了,來,我幫你捶。”

寶菱繞到他身後,要給他捶背。曾珏回身親了親她,拉着她的手,一起躺下了。

兩人平躺着,透過屋頂正好可以看見天上的星星。

寶菱看了一會兒閃閃發亮的星星,擡手數着,“一顆、二顆、三顆、四顆、五顆。我能看見五顆星星,你呢?”

寶菱側臉一看,發現曾珏已經睡着了。

曾珏長這麽大,第一次幹體力活,還幹這麽多,今日他真的是好累好累啊。

寶菱心疼地看着他那張明顯消瘦的臉,摟着他的一只胳膊睡着,沒過多久,她也睡着了。其實,她也很累,畢竟好多年沒這麽幹活了。

次日天微微亮,寶菱就起床了。她煮了一鍋高粱粥,用玉米面做了九個大窩窩頭。

待一家子都起床後,寶菱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曾絨起床後,知道該幹點家務活了,掃掃地,擦擦桌子。她知道可不能什麽都留着讓嫂嫂幹。

曾敏一起床就抱怨曾缃晚上睡覺亂滾,擠得她好幾次差點掉下床來。她一個人坐在那兒抱怨着,沒有人理她。

當一家子圍在桌前吃早飯時,曾琨盯着桌上的窩窩頭看了半天,說:“怎麽沒有菜?這個黃色的東西是什麽?”

“三弟,這是窩窩頭,挺好吃的。”寶菱給他遞一個。

曾琨咬了一口,嚼了嚼,愠着臉,“這個還不如馍馍呢!”

“琨兒,有的吃就不錯了,你就別挑了。”高夫人說道,盡管她自己咬了一口窩窩頭也覺得還不如馍馍好吃。

一點菜都沒有,大家吃得實在有些寡味。

寶菱想了想,說:“娘,上午我去挖些野菜吧,去鎮上買菜要花錢,還路遠。下午我再在院子後翻一小塊地出來,把菜籽給種上。”

一家子眼巴巴地看着寶菱,這個時候真的只能靠她了。

高夫人尋思了一下,說:“家裏人這麽多,靠你一人能挖多少野菜?敏兒、絨兒、缃兒,你們都跟着去吧。不認識野菜不要緊,讓寶菱教你們。”

曾敏聽了嘟着嘴,不敢說不去。曾絨與曾缃只是沉悶地點頭。

“若都出去挖野菜,誰給爹熬藥?”寶菱擔憂地問。

“我熬。”高夫人沉悶地答道。

一家人又都看着高夫人,連娘都要親自上陣幹活了,看來誰都不能閑着。

曾致想起什麽,問寶菱:“嫂嫂,我記得你說去山上可以打到獵物?”

許久未說過話的曾義恩發話了,“致兒,去山上打獵物很危險,你可不要胡來。”

“爹,你放心,我學了這些年的武藝可不是白學的,若一只獵物都打不來,哪裏對得起我師傅這麽多年的傳授。”

曾義恩沒再吭聲,若不去打獵物,總不能一家子日日等着吃野菜吧。

早飯過後,寶菱叫住曾致,說:“二弟,打獵物可不是靠蠻力的,我給你做一個套子吧。”

小時候,寶菱經常看着寶青做套子,拿到山上放着,過一個上午再去看,經常能抓到兔子,偶爾也能抓到山雞。拿到鎮上去賣,也能賣上幾十文錢。

曾致與曾珏蹲在旁邊看着寶菱做套子。

寶菱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做好,她遞給曾致,說:“二弟,你千萬要小心,可別把手往這裏面放,會把手夾出血的。你下好套子,只要遠遠的等着就行。”

寶菱忽然想起什麽,又說:“二弟,你在等的時候,就砍一棵樹吧,弄回來也好把西廂房的那面歪牆撐一撐。”

曾珏在旁見寶菱只吩咐着二弟,好像沒他什麽事,有些失望。他可是曾家的老大啊,他必須得擔些活才行。

寶菱見曾珏那樣看着自己,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對他說:“要不,你跟二弟一起去?”

曾珏高興地朝寶菱一笑,跟着曾致一起去了。

“你們小心點!”寶菱有些不放心,在後面提醒道。

曾珏回頭朝她擺個拳手的手勢,表示他和曾致都很厲害的。寶菱見了忍不住笑了。

寶菱将熬藥的爐子生好了,才帶着曾敏、曾絨、曾缃出去挖野菜。

因為以她的想象,高夫人若想自己生爐子熬藥,一上午都不一定能弄好。

到了野外,寶菱看到好多野菜,有些興奮。

她先挖了一些薇菜、蕨菜、山芹菜、猴腿菜,讓她們三人仔細辯認一番。

曾敏皺着眉頭,扒拉着這些野菜,懷疑地問:“這些草能吃麽?”

“二妹,這些都很好吃的。我瞧着這裏肯定是因為人煙少,才會有這麽多好野菜。在我老家,每家都有女孩兒出去挖野菜,想要挖到這麽多這麽好的野菜還挖不到呢!”

她們三人對着這些野菜,看了又看,認了半晌還是不放心,最終還是拿了幾個放在自己筐子裏去對比,擔心等會兒挖錯了。

一開始,她們三個帶着新鮮感還挖得挺帶勁的,過了一會兒就不行了。曾敏往地上一坐,埋怨道:“這麽一直蹲着,腿酸死了!”

“那你就歇息一會兒吧。”寶菱說。她知道,能讓曾敏願意親自動手已經很不容易了。

過了一會兒,曾缃也累了,坐下來直喘氣。

只有曾絨一直沒有歇息,累了她就抹抹汗。

臨近午時,寶菱挖了滿滿一大筐,曾絨半筐,曾敏與曾缃只有三分之一筐。

寶菱領着她們到河邊将野菜先洗一洗,回家只要再打井水清一清就可以了。

曾敏把整個筐子放在水裏亂擺動一氣,就扔在了一邊,然後仔細地洗着自己的手,突然,她一聲大叫:“哎呀,我手上染的綠色都洗不掉了!”

曾絨與曾缃聽了,趕緊看自己的手,拼命放在水裏搓,怎麽搓都搓不掉。

寶菱很有經驗地說:“這個得過好些日子才會慢慢掉色的,靠水洗根本洗不掉。”

她們三個都盯着自己的手欲哭無淚,現在過的日子可是連府裏的丫鬟都不如了。以前府的一二等丫鬟們都會仔細保養着手。她們現在這般染着綠色的手,跟幹粗活的丫鬟沒兩樣了。

寶菱與她們三個回家後沒多久,曾致與曾珏也回來了。

只見曾珏與曾致一人走在前、一人走在後,一起合力扛着一棵樹。曾致手裏還拿着一只山雞。

曾琨見了很高興,直嚷嚷:“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中午這一頓吃得還真不錯,野菜炒山雞。薇菜炒山雞、山芹菜炒山雞、猴腿菜炒山雞、蕨菜炒山雞,一共四盤菜呢。

野菜都是大家沒有吃過的,一開始還以為很難吃,沒想到吃起來這麽香。山雞的味道也是又香又嫩。

這頓飯是一家子自從離開靖寧府以來,吃得最香的一次了。

吃完午飯後,在寶菱的指導下,曾致與曾珏一起把西廂房的牆撐起來了。還把兩個破漏的屋頂修繕了一下。

雖然他們手上的活都很不好,這麽粗略地修繕了一下,至少能頂一段日子,下雨也不怕了。

下午,寶菱又帶領着曾致與曾珏在後院裏翻地,準備用來播種菜籽。

曾致畢竟習過武藝,幹這些粗活還沒覺得怎樣。而曾珏因上午和曾致一起砍樹,手掌已經磨得不像樣了,現在又拿鋤頭翻地,手掌上都起了大水泡。

以前他可是洗個手都要人伺候的,手掌一直嫩嫩的,如今一幹粗活,起大水泡那是肯定的。

寶菱見他拿鋤頭的手勢不對,走過來打開他的手掌一看,頓時心疼得直流眼淚,說:“你別幹了,把鋤頭放下吧,我和二弟幹就行了。”

曾珏倔強地不肯放下鋤頭。他們的爹爹曾義恩病了,他做為家裏的老大,本該撐起這個家的,怎麽能怕吃苦?

寶菱只好去找塊布條把他的手掌厚厚的纏了好幾層,這樣再用力也不至于那麽疼了。

第五十二回趕緊跑路哇

此時是半夜時分,曾玫正在熟睡中。

突然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曾玫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感覺很奇怪,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人敲門,

她對隔壁喊了一聲,“婵兒,你快瞧瞧,這大半夜的是誰啊,”

“哐,哐,哐,”門被人猛踢三腳,踢開了,一個黑色人影沖了進來。

曾玫吓得直發怔,半夜鬧匪麽?

那個人跑到曾玫的床邊,把曾玫直接從床上拽了起來。

“你是誰?”曾玫驚問,赤腳落地。

“除了本王誰敢進你的房?魏國偷偷地派了一支先遣軍隊進都城了,還不趕緊逃!”安承宜拉着曾玫就往外跑。

婵兒與青兒等幾人從外間跑了過來,慌張地問:“王爺,你是說我們安國要亡了?”

“還磨蹭什麽,趕緊逃!再不逃,全都要被抓起來!”安承宜拉着曾玫已經跑到門外。

“我還沒穿鞋!”曾玫甩掉他的手,慌亂地跑回來,剛穿上鞋,又被跟進來的安承宜拉出門外。

四個丫鬟也跟着往外跑。

婵兒突然想起什麽,折了回來,急三忙四地将梳妝盒及一袋金銀包起來,再一頓急跑跟上他們。

王府此時已亂成一團。麗嫣與蘭鳳進府都兩年多了,有不少耳目。安承宜能得到的消息,她們自然也能得到。這時,她們讓自己的幾個丫鬟與小厮拼命搜刮值錢的東西。

其他下人們得知了這個消息,都在玩命地搶財物。

這些人都忘了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逃命要緊,否則搶了金銀卻沒命去消受。

安承宜哪裏顧得上她們,只是拉着曾玫一路往府外跑去。他們來到馬圈準備騎馬,發現馬全都被下人們牽跑了!

安承宜氣急敗壞,只好拉着曾玫靠雙腿跑路。

才沒跑多久,就聽到後面一群追兵跟上來的腳步聲。

“站住!別跑!”後面的追兵朝他們直嚷嚷。

安承宜拉着曾玫拐進了一個小巷,繞了繞。追兵們不識路,有些迷糊了。

因為曾玫有安承宜拉着,跑着快一些,四個丫鬟跟在後面根本跑不動。

曾玫停了下來,喘息了一陣,對丫鬟們說:“敵軍馬上就要追上來了,我們還是分開跑吧,這樣目标能小一些。你們是丫鬟,敵軍也沒必要抓你們,你們都各回自己的娘家去吧!”

曾玫此話有理,丫鬟們稍思忖了一下,這個時候還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緊,都拼命點頭。

婵兒把包袱往曾玫懷裏一塞,“王妃,你的首飾及錢袋子我給你帶出來了,你拿去路上用吧!”

曾玫又把包袱推還給婵兒,“你們逃到安全地方後,就把這些分了吧。別再啰嗦了,快逃啊!”

四個丫鬟狠了狠心,頓時撒腿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追兵摸索着路,又追了過來。他們瞧見往另一頭跑的是四個女人,根本不願去追,他們的目标只是安承宜,皇上的兒子!

好在安承宜平時愛出來逛蕩,這些小巷最終通向哪個地方他都比較清楚。

他拉着曾玫在巷子裏繞來繞去,半個時辰後,終于擺脫了追兵。

兩人累得一下倒在地上。

曾玫一邊喘氣一邊問他,害怕地問:“皇宮這時候會不會已經都被敵軍占了?”

安承宜頭靠在牆上,眼淚直淌,“父皇與母後、太子、太後,他們……他們已經被……”他沒有說下去,自古以來,亡國之君,哪裏還能有活的?

曾玫還是第一次見他流淚,平時他要麽嘻皮笑臉的,要麽就驕橫不講理,整日無所事事,最愛做的事就是捉弄人。

突然遭遇亡國巨變,親人遭此劫難,他這個纨绔王爺恐怕大受打擊吧。

沒想到,他一抹眼淚,又恢複了原狀,朝曾玫說:“盡管如此,剩下我們這些沒有死的,還是得想辦法活下去,不是麽?”

這時,他們又聽見一陣追兵混亂的腳步聲。

追兵們哪裏還容得他們在這裏歇息、說話。

安承宜又猛拉起曾玫一路狂奔。

也不知跑了多久,曾玫真的再也跑不動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安承宜盡管自己雙腿已發軟,還是将曾玫背了起來,沒命地往前跑,東繞繞西繞繞。

待天色微微發白,他們已來到一條小河邊。

安承宜兩腿酸疼麻木,一個小石頭就将他絆倒了,在他背上的曾玫也跟着摔了下來。

兩人倒在地上終于可以歇息一會兒了。

曾玫看了看他,突然伸出雙手,将他的寬袖一撕,還把他肩膀上的一塊布也撕了下來,露出他還算白的肩頭。

“幹嘛?”安承宜雙手交叉護住肩頭,“這個時候你還有興趣欣賞男人的身體?”

曾玫白了他一眼,從地上抓了一把泥,往他臉上、身上一個勁的抹,嘴裏說着:“我對大淫賊的身體不感興趣,我只對保命感興趣。追兵只看到我們的背影,而且還是在黑夜裏,根本看不真切,現在我們只要稍微僞裝一下,他們就認不出來我們了。”

剛才安承宜是頭頂束發,後面披散着的。曾玫将他束發的錦帶取了下來,從自己身上的纓絡上扯下一根紫繩,把他的頭發全部綸了起來。

曾玫看了看他現在的模樣,說:“嗯,現在他們肯定認不出來了。”

安承宜有些感動地說:“原來你還是挺關心本王的,是不是怕本王被抓起來殺頭,你就沒了夫君?”

“鬼才關心你,我是怕被你連累了,我才不要跟你一起丢命呢!敵軍的目标是你好不好,他們抓我一位女子作甚?再說了,我可從來沒有承認你是我的夫君!”曾玫不理他,绾着自己的頭發,剛才是披頭散發,現在绾起來,敵軍們應該也不太認得出來。

安承宜噘着個嘴,拼命地曾玫身上抹泥抹灰,還往她臉上抹。

曾玫瞪着他,“我不需要抹!”

“不行,那群賊軍雖然不會抓你去砍頭,但本王怕他們抓你去當娘子。本王都還沒碰過你呢,怎麽能這麽便宜他們!”安承宜抹得很認真。

曾玫氣得直翻白眼,想了想,還是別跟他貧嘴了,反正說不過他。她突然想起他剛才說的話,提醒道:“你以為你現在還是王爺麽,張口閉口本王本王的,本來我們倆現在這般髒亂模樣,追兵以為是普通百姓,你一張口,全露餡了!”

安承宜頓悟:“哦。”他從小到大這麽稱呼自己都習慣了,想改過來還真是一件難事。

他看着曾玫此時的狼狽模樣,不禁有些想笑,說:“看來……你從此要跟着本王……跟着我浪跡天涯了!”

“跟着你?”曾玫審視了他一番,“做夢吧你!我要去隆州找我爹娘。”

曾玫起了身拍拍屁股不理他,就要沿着河走。安承宜剛站起來,準備跟着她。她突然一回頭,說:“不要跟着我!”

她才不想要這個風流又纨绔的安承宜繼續做她的夫君!

“帶上我吧!”安承宜可憐巴巴地看着她,“你不帶上我,我會餓死的。我現在已經好餓了!”

他的肚子開始不争氣地咕嚕嚕一陣響。逃命狂奔了一夜,肚子早餓透了。

“我身上沒有錢,你不帶着我,我真的會餓死的!”安承宜慢慢靠近她,“聽說餓死鬼都投不到人胎,你真的想讓與你拜過堂的人下輩子連人都做不了麽?”

這個時候他還不忘瞎嚼舌,曾玫簡直拿他沒辦法。

此時她與他面對面,只隔幾尺距離,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倒也不算很讨厭,還挺招人可憐的。何況他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了十七年,身上突然沒錢,讓他一個人去流浪,是真的會餓死的。

“真的沒帶錢?”曾玫心軟了,問道。

安承宜趕緊猛點頭。

曾玫看了看自己,脖子上還好帶着個觀音玉墜,她平時睡覺都不取下來。

“那好吧,你跟我走吧,我這個玉項圈還能值點錢,去當了可以換些錢買吃的。”

安承宜竊喜地跟在她的後面。他知道,若不裝可憐,曾玫是絕對不要他跟着她的,平時曾玫對他一直那麽冷淡,還不承認他是她的夫君。這次她好不容易有了個可以擺脫他的機會,哪裏肯輕易放過。

他只好裝可憐賴在她身邊了。

他們來到附近的一個小鎮上,找了個當鋪。當曾玫把脖子上的觀音玉墜取下來給當鋪老板看時,老板伸出雙手,張開十指。

“十兩黃金?老板,這也太少了!”曾玫很不滿意。

老板愣了一愣,哼笑道:“我的意思是十兩紋銀!”

“什麽?十兩紋銀?”曾玫驚呼,“我這個至少能值三百兩銀子呢!”

老板瞟了瞟曾玫身上的髒衣裳、髒臉,譏笑道:“就你這樣的人家會有值三百兩銀子的觀音玉墜?你愛當不當,沒人勉強你!”

看來這位老板真的不識貨。

安承宜一把将曾玫拉出門外。

在外面走了幾步,曾玫有些猶豫,說:“還是當了吧,沒錢吃飯呀!”她說着就準備轉身回當鋪。

安承宜一把将她拉住,得意地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跟着我,我不會讓你餓死的!”然後他偷偷地從懷裏露金元寶的一角讓她瞧個真實。

當時他半夜去踹曾玫的房門之前,他順手從自己房裏的桌子上帶走兩個金元寶。

誰不知道跑路需要錢啊!

“那你剛才裝什麽可憐啊?”曾玫生氣地問。

安承宜一直緊拉着她的手,生怕她現在已經知道了他身上有錢,就扔下他不管了。

第五十三回接着跑路

安承宜一直拉着曾玫的手不肯放,這樣的舉止引起路人的異樣眼光,心裏皆忖道,這是哪裏來的一對孽障,真是有傷風化,

“哎呀,你放開,”曾玫被路人的眼光看得有些發毛,直甩安承宜的手。

“那你不許跑,”安承宜緊貼着她的胳膊,再靠近她的耳旁小聲地說,“若你敢跑,被我追上了,我就當這麽多人的面親你,”

“不……要……臉!”曾玫一字一頓地罵他。

他可沒有什麽羞恥感,而是樂滋滋地跟着曾玫。

其實曾玫現在根本不會離開他。她擔心,以他那樣的性子,又身揣兩個大金元寶,被賊摸去了,他都不一定知道。若是碰到謀財害命的,那就得丢命!

安承宜看到一家飯館子,立馬止住了腳步,“娘子,我們趕緊去吃飯吧。”

“叫我曾玫!”曾玫冷聲答道,她再看了看周圍,小聲地說,“這小鎮上的飯館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你那麽大的金元寶,老板找不開,我們得先去鍛銀鋪換銀子。”

安承宜納悶地道:“做生意的連一個金元寶都找不開?”

他的肚子好餓,有點等不及了。

“哎呀,走啦!”曾玫拉開他。

他們繞了幾圈,終于找到這個鎮子上唯一的一家鍛銀鋪子。兩個金元寶一共換了一百兩銀子。

曾玫買了兩個包袱,再每人買一身粗棉布衣裳,把銀子也包在裏面。

他們一人肩上搭着一個包袱,來到飯館子裏吃飯。

安承宜一坐下,就喊:“小二,來一盤桂花翅子、芙蓉燕菜、清蒸江瑤柱、什錦蘇盤兒,還有……”

小二愣神地看着他,一句也沒聽懂,納悶,那些都是菜名麽?

曾玫心裏一陣好笑,這個小鎮上的飯館裏哪有這些高貴菜,便對小二說:“小二,你別理他,他在說夢話呢!就來一盤什錦豆腐、一盤燒魚吧。”

這下小二聽懂了,“得了!你們且等着,一會兒就上來了。”

安承宜聽着自己肚子裏的咕嚕聲,看着曾玫,說:“那就豆腐和燒魚吧,只好這麽将就一次了。”

“将就一次?”曾玫觑着他,“你以為豆腐和燒魚就能頓頓吃得上?小二,你再過來一下!”

小二又趕忙跑過來。

“你給我們包二十個饅頭,等會兒我們要帶在路上吃。”

“得了!”小二又忙去了。

安承宜半張着嘴,瞧着曾玫,“帶那麽多饅頭幹嘛,在路上碰到飯館子,我們進去吃不就行了?”

“你沒見着現在很多鋪子就關張了麽,賊軍入侵,哪裏還能正常做生意。何況這一路上,哪能等你餓的時候就碰得到飯館子?你的腦袋是草包做的麽?”

安承宜被罵得不吭聲,半晌“哦”了一聲。

他心裏在想,這種吃饅頭的日子該怎麽過啊,會不會死人呀?

當曾玫點的兩盤菜上來了,他們再要了兩碗米飯。

安承宜對着筷子盯看了良久,然後忍不住拿袖子來擦了擦。

曾玫已經開始吃了,頭也不擡地說:“別擦了,以你現在那樣的袖子,只會越擦越髒。”

安承宜像吃蒼蠅般地用筷子去夾菜吃,吃下去覺得沒什麽不好的感覺,才開始大吃起來,并且吃得津津有味。至于是髒不髒的,習慣一下就好了。

吃完飯後,他們帶上裝有二十個饅頭的包袱,再買了一個大葫蘆,裝上水,開始向北出發了。

“娘子,我們就這樣走着去麽?那得走到什麽時候啊?”安承宜跟在她後面問。

“叫我曾玫,你怎麽就沒長記性呢?”曾玫橫了他一眼,“我們找找看,只要我們肯花錢,說不定有做拉馬車生意的人願意拉一趟。”

他們打聽了一下路人,終于找到一家以拉馬車養家糊口的人家。

“小哥、姑娘,不是我不願拉你們去,而是隆州太遠了,如今魏國已打過來了,還不知要怎麽糟蹋百姓,我得留着馬車随時轉移家人,真的顧不上生意了,性命要緊啊!”馬車的男主人一臉為難地說。

他們倆也不好為難人家,畢竟人家有老有小,可不會為了掙點錢,跑那麽遠的路,何況現處亂世,誰也不願冒那個險。

安承宜搭拉着腦袋跟在曾玫後面走着,曾玫回頭看着他,問:“這才剛開始呢,你就沒勁了?”

“我只是在擔心,一千多裏地,你的腳不得走瘸啊?”安承宜盯着她那雙秀氣的小腳看着。

曾玫想起一千多裏地,心裏也覺得可怕,無奈地說:“走一步算一步吧,說不定路上能搭上馬車呢!”

安承宜從她肩上取下包袱,背在自己肩上。

“你不是已經背了兩個包袱了麽?”一個裏面裝的是衣裳和錢,一個裝着二十個饅頭。

“我好歹是男人!”安承宜站在她面前,故意挺了挺腰板,比曾玫足足高出一個頭來。

曾玫心裏有些感動,嘴裏卻說:“你愛背就背吧,沒人攔你,我正好可以偷個懶。”

兩人就這麽一直走着,累了就坐下來歇息歇息,再鬥一鬥嘴。

到了天微微昏暗時,他們正好來到了另一個小鎮上。

“有客棧!有客棧!”安承宜驚喜地說,然後飛快地跑過來,他恨不得現在就能躺下來,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進了客棧,老板看了看他們倆,問:“你們倆是夫妻麽?”

安承宜猛點頭,“當然是了,難道我還會拐人家的大姑娘不成?”

曾玫白了他一眼,懶得搭話。

“那你們是要一間房,還是兩間房?”老板又問。

“一間。”

“兩間。”

安承宜與曾玫同時回答,答案卻不一樣。

老板不知該聽誰的,看着他們倆。

安承宜附在曾玫耳邊說:“我們得節儉一點,兩間多浪費呀,路還遠着呢,可別早早把錢花完了。”

他這個時候知道節儉了?曾玫心裏暗笑着,一間就一間吧,反正床只能她一個人睡!

安承宜見曾玫沒再吱聲,就朝老板得意地說:“我家娘子向來很聽我的話,一間!”

老板覺得這小兩口還挺有意思,笑了一笑,帶他們進房了。

一進房後,曾玫就打水來洗臉、洗腳。

“你背過去,不能看!”曾玫見安承宜蹲在她旁邊看着她洗腳,頓時喝道。

安承宜卻一把擡起她的腳,看了看腳底,一陣心疼,“你腳上都起水泡了。”

曾玫用力拿出自己的腳,故作輕松地說:“習慣就好了,這才哪到哪,路還遠着呢。”

輪到安承宜來洗腳時,他發現自己的腳上也有了水泡,就一直浸在水裏,不讓曾玫看到。

曾玫遠遠地瞧了瞧,說:“不用看我也知道,你好不到哪裏去,就你那雙高貴的腳,平時都好幾個丫鬟伺候着洗吧?”

“你吃醋了?”安承宜瞅着她的臉,心裏偷笑。

曾玫哼笑了一聲,“伺候你洗個腳我就吃醋?你府裏那麽一堆女人,我要是吃醋,早就酸死了,酸得發酵了!”

安承宜趕緊擦幹腳,将曾玫拉到床邊坐着,“要不……今晚我滿足你一回?”

曾玫頓時将他往地上一推,“這床是我的,今晚你只能睡地上!”

安承宜傻眼了,看了看冰涼的地面,說:“這樣我會着涼的,着涼了就容易生病,生病了我就走不動路了,走不動路了,就去不了隆州了……”

曾玫從床上抱起被子塞在他懷裏,笑了笑說:“現在正處于大暑,有這個墊着絕對涼不着你!”

曾玫說完自己霸占着一張床躺下了。

安承宜無奈,只好把被子鋪在地上睡了。心裏嘆氣,這還不如要兩個房間呢!

白天太累,才過一小會兒,兩人就都睡着了。

半夜曾玫不知被什麽碰醒了,她用手一摸,吓了一跳,安承宜竟然躺在她的身邊,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爬上來的。

曾玫氣得咬牙切齒,口裏念道,“你這個無賴!”

她準備把他推下床去,可是想到他累了一整天,此時睡得正香,實在不忍心。

與他如此近距離躺着,她感到一陣陣局促,根本睡不着。她只好自己拼命地往床裏面挪,一直挪到床邊上,緊靠着牆根,最後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早上一醒來,發現安承宜與她面對面睡着,只隔幾寸的距離,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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