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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很大很深。曾珏與曾致幾乎每日都要來下套子、砍柴,所以他們倆在前面帶路,寶菱和曾玫、安承宜跟在後面。

他們一路上都在下套子,若只呆在一旁幹等着,實在很無聊。

而今日曾致還帶來了弓箭,他想親自射個獵物給大家見識見識,所以帶着他們進了深山林。

不知不覺,他們走得越來越深。

“嗷……嗷……!”一種奇怪又可怕的聲音傳了過來。

寶菱與曾玫都吓住了,同問:“什麽聲音?”

曾珏趕緊跑到寶菱面前護住她,安承宜也貼在曾玫身邊,左右看着。

曾致見他們那陣勢,笑道:“野豬叫呢,看把你們吓得。”

曾珏聽覺十分靈敏,從野豬發出的聲音他能聽出這絕對不是一只小野豬,他并不敢放松警惕,還是緊緊護住寶菱。

曾致搭好弓箭,說:“待它一出現,我肯定能射中它!”

他們皆四處尋望着,并沒有發現野豬。

再呆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野豬仍然沒有出現。

曾致下定決心今日一定要射一只野豬,就說:“你們都呆在這裏別動,我去找找。”

作者有話要說:提前預告一下,曾珏會去找神醫,後來他的魅力是大大滴!我很期待!

還有,安與玫的肉要等安的傷完全好了才能上(他後面會受傷),嘿嘿,上早了他變成瘸子,可不劃算,^_^!

第五十七回遭遇兇險

剛才他們聽到野豬的聲音是從南面傳過來的,曾致就朝南面尋了過去,他猜野豬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

他們見曾致尋野豬去了,就都尋了幾塊石頭坐了下來。

其實安承宜想親眼看曾致怎麽射野豬,但考慮到自己還要保護曾玫,所以就沒跟去。

曾珏有些惴惴不安,總感覺剛才那陣野豬的叫聲聽起來很兇猛,他擔心曾致若是沒有射中,野豬襲擊他怎麽辦,

他剛想到這,感覺腦後一陣疾風襲來,他回頭一看,驚呆了,

一只兇猛寵大的野豬張牙舞爪地向他們撲來。

他猛地将寶菱一把拉起,可能是拉得太急了,兩人摔得往地上一撲。

安承宜一回頭,野豬的前兩條腿已搭在他的背上,嘴張着正要咬他,他吓得一暈。

野豬沒想到他會暈倒,沒來得收回腿和嘴,随着安承宜同時倒了下去。

曾玫吓得哇哇大叫,見安承宜被野豬壓在下面,她沒有被吓跑,而是猛踢野豬的身子,野豬回頭朝曾玫吼一嗓子,曾玫被吓得往地上一蹲坐。

這時曾珏已經起來了,對着野豬好一頓拳打腳踢,可這頭野豬太大了,足足有五百斤以上,而且兇猛矯健,曾珏的拳腳對他來說就是撓癢癢,它往前一咬,就将曾珏的胳膊咬得鮮血淋漓。

這時,在野豬身下的安承宜又被野豬踩醒了,他嘴裏直喊:“玫兒,你和嫂嫂快跑!”

寶菱和曾玫哪裏放心得下,都找出棍子在野豬身上亂打着。曾珏雖然胳膊受了重傷,仍然與野豬搏鬥。

安承宜趁機爬了起來,他拉着曾玫的,曾珏拉着寶菱,好一頓跑。

可他們跑不過野豬,野豬追了上來,前腿搭在曾玫的背上,将她的背上的衣裳都撕掉了一塊,眼見着它就要咬曾玫的脖子。

安承宜慌張地用一只手推野豬的頭,一只手抓它的前腿,野豬将頭一甩,将安承宜甩得老遠,一直甩到了斜坡上。

曾珏、寶菱及曾玫就眼睜睜地見安承宜被甩掉斜坡上,再滾了下去,滾的同時還撞到一個大石頭,然後接着往下滾,一直滾到山坡底下。

野豬回頭正準備對寶菱襲擊,突然,從遠處飛來一支箭,準準地插、進野豬的頭上!野豬轟然倒了下去。

曾致從遠處飛奔而來,他來遲了,但總算沒太遲。

曾玫哭喊着往山下跑去,她的安承宜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他們三人都跟着往下跑,而且都在擔心,安承宜會不會已經被摔死了,這讓曾玫該怎麽活啊。

因為安承宜滾到山底下去了,他們三人費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到安承宜。

曾致用手摸了摸安承宜的鼻息,“他還有呼吸,我們趕緊把他背回去找大夫!”

曾玫聽說安承宜還有呼吸,那就是還有生還的可能,她總算停止了哭聲。在尋找安承宜的這一個多時辰中,她的嗓子都哭啞了。

曾珏與曾致一路輪流地背着安承宜。

一到家,趕緊找來老郎中。

老郎中拼命掐着安承宜的人中,還讓曾玫用冰涼的水給他洗臉。

折騰了好半天,安承宜終于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第一個看到的是曾玫,見曾玫安然無恙,他放心地微微一笑。

曾玫見他醒了,還笑了,剛才壓抑的情緒終于放松,又哭了起來。

“這位公子,你怎麽還笑得出來,你可是摔脫臼了胳膊,摔斷了腿!”老郎中說。

安承宜聽說摔斷了腿,還以為再也走不了路了,兩眼驚恐,瞳孔放大,“不要啊,我不要當然瘸子啊!”

老郎中很淡定地提醒道:“腿沒完全摔斷,不過……百日後才能走路!”

“哦,還好,還好!你怎麽不早說啊,吓死我了。”安承宜緩了一口氣。

老郎中擡好他的胳膊,往他嘴裏塞一塊巾子,說:“你忍着點,我給你接胳膊!”

安承宜并不知道接胳膊會很疼,用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抽掉了嘴裏的巾子,說:“不就是接胳膊嗎,還得着這個?”

老郎中趁他說話時,猛地一擡一推。

“啊啊啊……!”安承宜叫得好慘烈。

“好了!”老郎中說。

安承宜還在叫喊。曾玫旁看着很心疼,問:“不是好了嗎,還很疼?”

曾玫這般溫柔的話語讓安承宜頓時止了聲。他在想,曾玫已經開始向他想象的方面發展了,自己吃這點苦頭也是值得的。

老郎中再用木板綁在他的腳上,囑咐道:“記住,千萬不要亂動,否則就真的走不了路了。”

安承宜吓得哪裏敢動啊,成了瘸子曾玫不要他了怎麽辦。

可是難道要在床上躺一百日嗎?他簡直欲哭無淚。

把安承宜的傷處理好了,老郎中又來給曾珏的胳膊上藥。

曾珏雖然沒有安承宜傷得那麽重,可他右胳膊上的創傷面很大、很深,鮮血直流。寶菱已經将燒沸的水放涼,然後幫他清洗傷口,再用幹淨的布緊緊纏住傷口,止住流血。

老郎中一邊給曾珏上藥一邊說:“這傷口很深,都快見到骨頭了,這條胳膊得五十日內不許動。”他給曾珏脖子上挂了一條長巾子,把他受傷的胳膊吊着。

寶菱見曾珏的胳膊傷成這樣,心疼得直掉眼淚。

曾致在旁看到寶菱心疼的模樣,心裏十分內疚,說:“大哥、嫂嫂,都怪我不該去尋野豬,害得大哥和姐夫受這麽重的傷,我……我真該死!”

寶菱怕曾致心裏負擔過重,趕緊抹掉眼淚,說:“二弟,你別這麽說,野豬明明是在南面叫,誰知道它會從後面出來了。”

曾致後悔地說:“都怪我沒有經驗,更不該帶你們進深山林。”

他這一說,寶菱更加自責,說:“其實還是怪我,不該提議說我們一起去山上,若不是我和玫兒拖累,他們兩個根本不會受傷。”

老郎中聽了這些,就說:“你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深山林的危險,就連我們本地人都不敢輕易進深山林的,平時只是在山的前半圍活動,因為前幾年就發生過野豬咬死人的事情,聽說那些野豬大得驚人,兇猛無比,還特別狡滑。它會故意在這邊發生叫喊,又偷偷地從另一個方面來襲擊人,你們能逃出來已算是萬幸了!”

他們聽了都感到後怕。

一直在旁焦慮的曾義恩與高夫人聽了這些,更是後怕,想到一家人被流放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來,還差點被野豬咬死,心裏更是憋屈。

近來高夫人憔悴了不少,而曾義恩整個人形都變了,幹瘦無神,整日咳嗽。

曾珏看着這一家人,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承擔起當老大的責任,一家人過得這麽憂心,特別是寶菱,過得苦哈哈的不說,那一雙本來白白嫩嫩的手,現在已經不像樣子了。

曾致又要返回山上去,曾義恩趕忙問:“致兒,你又要去哪?”

“爹,我去把山上的套子取回來,看有沒有套到東西,我還想把那頭野豬弄回來,估計能賣上一兩銀子呢!”

如今一兩銀子,對他們曾家來說,已算是不少錢了。家裏本來就有一個病人日日要買藥,現在又多了兩個傷者,藥錢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那你可要小心點!”曾義恩提醒道。

“爹,你放心吧。”曾致以自己的武藝及他的射箭本領,對付野豬還是沒問題的。

他去附近的村裏借來一輛四輪車,然後去山上了。

次日,曾致用套來的獵物及這只大野豬一共賣了一兩銀子八百文錢,算是很不錯了。

寶菱還掏出一兩銀子給曾致湊上,讓他用二兩八百文錢買回一車過冬的糧食,家裏需要的藥,還有十簍炭。

最近因過冬,前幾日買了許多厚被,還給家人添置了棉衣棉褲,現在她手裏也就只剩三兩銀子了。曾玫把他們的二十兩也交給了寶菱,寶菱打算把這些錢留着一家子過年。

在吃晚飯時,寶菱說:“爹、娘,我去找工匠來給你們房裏起個炕頭吧,爹身子不好,可不能凍着,我打聽了,聽說只要二兩銀子就行了。”

高夫人聽說只要二兩銀子,就說:“那就給每個房裏都起炕頭吧,一共也只要十兩銀子,你們也不能冷着啊。”

高夫人此說一出,曾琨、曾敏、曾缃都很期盼地看着寶菱,希望她不要反對,因為她們真的好怕冷啊。

其實寶菱早就算過,這可不只是十兩銀子的事,說:“娘,若起五個炕頭,可不止十兩銀子,那又得多起幾個竈,就要花十五兩銀子,而且若每個竈都燒柴,費柴不說,家裏也用不上這麽多竈啊。我們幾個買炭烤火就行,花五百文買來的炭,就夠我們燒一冬天的了。”

寶菱見曾琨、曾敏很不高興,只好将實情道來,“家裏現在一共只有二十三兩銀子,其中的二十兩還是大妹婿帶來的。馬上要進入隆冬了,山會被雪封住,咱家就一分進項都沒有了。要不……就起一個炕頭吧,剩下的錢留着過年行麽?”

一家子此時靜谥無聲,家裏十一口人,就靠這麽點錢過冬了,還要過年!

寶菱見此時氣氛很壓抑,又笑着說:“等一開春,我們又可以掙錢了,你們不用擔心的。”

大家表面都跟着寶菱笑了起來,其實心裏還是很沉重。這種窮日子,他們真的有點熬不下去了。

第五十八回王爺吃豆腐

曾玫端着一盆溫水來給安承宜擦洗。

她擠幹洗臉巾子,先給他洗臉。額頭、眉毛、臉頰……,每個地方都細細地洗。

安承宜見曾玫如此細心給自己洗臉,還幫他洗脖子,她的動作是那麽的輕柔,眼神是那麽的關注。他心裏歡喜得很。

因為彼此面對面,靠得很近,安承宜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她,好想湊上去親她一口,可是不敢。

“還是有娘子好。”他忍不住說。

曾玫瞥了一眼他,說,“你真是沒心沒肺的,都差點丢了命,還有空說這等閑話。”

“你放心,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我還想看你變成老太婆頭發白花花的樣子呢!”

曾玫不理他,說:“你別動,我給你洗洗腳。”

洗腳?安承宜動了動,說:“我怎麽能讓你幫我洗腳?”

“你別動!你想成瘸子呀?”曾玫吓得兇他一頓,生怕他動壞了腿。

“可是……洗腳這種事……”安承宜不舍得讓曾玫給他洗腳,洗腳可是下人幹的活,現在沒有下人使喚,他都是自己洗。

“別廢話!你再動的話變瘸了,我可不要你了!”曾玫威脅道。

安承宜一愣,說:“那你的意思是現在要我了?”

曾玫身子僵了一下,瞪他一眼,不理他,而是幫他脫下鞋子,細心地給他洗腳。

曾玫這是第一次給別人洗腳,她想到自己以前是那麽的恨他、讨厭他、惡心他,可現在卻越來越離不開他,會擔心他、心疼他,還心甘情願給他洗腳。

難道……自己喜歡上他了?

不行!她怎麽能喜歡這種閱歷過無數女人的男人呢!一想到以前府裏那麽多女人,曾玫頓時醋意濃濃。

以前她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到底有多少女人,她都懶得去數一數,怎麽現在想起來,心裏卻酸成這樣?

她意識到自己的情感有些不受控了。

她擡頭看了看安承宜,看看這個使她有些堅定不起來的男人,沒想到他此時正癡癡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那表情,實在是癡迷。

曾玫紅着臉說:“看什麽看,又不是頭一回見!”

“玫兒,你對我真好。”他自我陶醉地說。

曾玫立馬否認:“我哪裏對你好了,若不是看在你為了救我才受傷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呢!”

“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得向我表表禮呀?”安承宜的眼珠子亂轉着,像是在尋思着什麽壞主意。

“表什麽禮?我現在身無分文。”

“表禮不一定非要花錢的,你靠過來一點,我告訴你。”安承宜伸手将她拉過來。

曾玫好奇,就緊挨着他坐了下來,問:“到底是什麽?”

安承宜伸出雙手一把捧住她的臉,将自己溫熱的唇貼上她的唇。

曾玫一時舉止無措,傻愣愣地由安承宜緊緊纏粘着她的唇。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看他陶醉的樣子。

慢慢的,她感覺唇上又酥又麻,感受着他那兩片柔軟溫潤在自己的唇上蹂躏着,就這樣被他用力的吮着、緊纏着,似乎還挺舒服,很讓人迷戀。

這就是初吻麽,原來吻的感覺這麽好。她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喜歡他這樣對待她,喜歡被他那兩片濕潤的唇緊緊覆在自己的唇上。

突然,她意識到自己被他占便宜了,意識到自己應該拒絕他,她倏地往後一退,離開了他的唇。

安承宜很不舍,他根本沒吻夠,可他不能走動,曾玫離他那麽遠,他吻不着呀。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吻,也能這麽讓人沉醉,他想和他的玫兒就這麽一直繼續下去!

他見曾玫的臉通紅通紅,用癡迷般的聲線說:“玫兒,你向我表的這個禮真好!好甜好香!”

曾玫羞得無處躲藏,就背過臉去,不看他,她端起水盆出去倒掉,嘴裏說着:“香什麽香,我都好幾日沒洗澡了!”

這裏太冷,洗澡又很不方便,只能六七日才能洗一回澡。

安承宜知道曾玫是害羞了,但她竟然沒有因為他的冒犯行為而大怒,更沒有狂吼,那說明她……。

他竊喜,想得寸進尺,說:“我也好幾日沒洗澡了,要不……你再幫我洗洗這裏吧?”

“哪?”曾玫倒掉了水,走過來問。

安承宜指了指腰間,紅着臉兒說:“這裏呀!”

曾玫見那一處高聳起來,吓了一跳,這是什麽東西?她平時沒見他那裏那麽高聳過呀。

等她慢慢地反應過來,頓時羞得無地自容,朝他吼道:“你個大淫賊!腿都不能動了,還不老實!”然後直擰他的胳膊。

“你別擰別擰,我是真的想洗洗……”

過了幾日,曾義恩與高夫人房裏的炕頭已經起好了。

寶菱見他們坐在暖和的炕頭上拉着家常的那一幕,自己心裏也跟着暖和了起來。

她在外面晾曬着腌制的肉,曾珏忙着把從菜地裏收回的大白菜整齊地擺在牆根。曾玫陪着安承宜坐在牆根下曬太陽。

曾致在修繕他的弓箭,曾琨蹲在旁邊看,而曾敏在學女紅,曾絨、曾缃在地上畫格子擺石子。

這一家子看上去很安寧、祥和。

若這一家子就這麽一直過這種農家小日子也挺好,可是……

突然,曾義恩一陣陣強烈的咳嗽聲傳了出來,而且越咳越嚴重。高夫人急得團團亂轉,嘴裏說道:“老爺,你這是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麽?”

寶菱與曾珏趕緊跑了進來看情況,這時曾義恩猛地朝地上吐了一灘血。

高夫人見了,頓時哭了起來,邊哭邊說:“老爺,你可要熬住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可叫我怎麽活啊!”

曾義恩又有一口血想吐出來,見高夫人哭成那樣,他想極力忍住,卻怎麽都忍不住,最終還是吐了出來。這一次吐出來的血比剛才還要多。

這時,一家人全都跑進這個房裏來,都吓得直哭,完全慌了神。

只有曾致還保留了一點清醒,飛奔地去找來老郎中。

老郎中早知道曾義恩的病情,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這次他只是開了幾副止吐血的藥,但這些藥治标不治本,根本挽救不了曾義恩的命。

老郎中将曾珏與寶菱叫到邊上,說:“你們趕緊準備後事吧,熬不了幾日了。”

曾珏頓時只覺晴天霹靂,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曾經那麽頂天立地的爹要離開他了?

他驚恐地看着老郎中,老郎中又說:“你爹已病入膏肓,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曾珏感覺頭暈眼花,有些站不穩了。寶菱一下上前扶住他,哭着說:“子珏,子珏!你可別這樣,爹若知道了,怕是更熬不下去了!”

曾珏強撐着沒讓自己倒下去,他還要不動聲色地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還要像往常一樣催他爹喝藥。

曾義恩接連吃了幾日止吐血的藥,确實沒有再吐血,除了曾珏與寶菱心裏有數,其他人還以為他的病好轉了。

七日後的早晨,高夫人在房裏哭得恸天動地,凄慘人寰。因為曾義恩已經沒有呼吸了,手腳冰涼。

曾經整個安國無人不知無不不曉的赫赫有名的曾義恩,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曾義恩,就這麽離開了人世。

高夫人哭得昏天暗地,她是哭暈了過去,又醒了過來,再哭暈過去,再醒來。就這麽足足哭了一整日。

一家人哭哭啼啼了一日後,才想起得趕緊給曾義恩辦喪事。

寶菱與曾珏因有老郎中的提醒,幾日前就商量好了。若爹真的挺不住,他一世英名,下葬也不能太寒酸了。得買這裏能買到的最好棺木,得請人給爹看個好地方入棺,需要修個大墓碑。

過年的事再說吧,先拿這二十兩銀子辦喪事。

曾珏自曾義恩亡故,就一直有點魔魔症症,萎靡不振。想到祖上曾業誠的偉業止于他這一代,曾珏就難以承受。

寶菱見曾珏精神狀态太差,而且他胳膊受了傷,也不能亂動,曾義恩的喪事就一直由她與二弟曾致操辦。

買棺木、尋墳地、找看風水的先生,買孝衣、花錢雇人擡棺木、雇唢吶隊、雇白事儀仗、下葬,全都是寶菱與曾致在忙乎,曾玫也幫着打個下手。

安承宜想到曾義恩把嫡長女曾玫配給了他,而他卻不能為曾義恩的喪事出一點力,心裏很過意不去。可他的腿是連地都不能下啊,出門曬個太陽,還得靠曾致把他背出來。

高夫人嫌棄工匠雕刻的這個墓碑太簡易,根本配不上曾義恩的尊貴身份,要再請工匠雕刻大墓碑。

可是錢都花得差不多了,高夫人就把曾珏的紫玉、曾致的白玉、曾絨的墨綠玉镯子,都拿出來了。夏季剛來這裏時,寶菱怕這些當不出好價錢,就讓高夫人先收着。現在沒錢了,不得不當。

高夫人只想着不能玷沒了曾義恩的身份,卻忘了這一家子還要過日子。

寶菱與曾致去當鋪,好說歹說,才當了十二兩銀子,就這樣當鋪的老板還心疼呢,他沒見過這麽好的玉,所以根本不知道它們昂貴的價值。

最後拿這些錢請了四個工匠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雕刻出一尊又大氣又精致的大墓碑。

高夫人在這一個月裏,已不知在這曾義恩的墳前哭了多少回。她整個人已經變得恍惚恍惚,經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眼見着已是臘月二十八了,還有兩日就要過年了。

別人家這幾日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年貨了,喜氣洋洋的,連鎮上的各個鋪子都挂上紅燈籠了。

而他們曾家,冷冰冰的,曾義恩去逝的陰影還留在一家人的心裏,無法揮去,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雖然家裏有白事,年還是要過的,當然,只能湊合着過。

寶菱手裏現在只有一百文錢了,簡單的年夜飯還是能置辦出來的。年貨之類的,根本不用去尋思,肯定是什麽都買不起的。

她憂愁的是,等過了這個除夕夜,家裏是真正一分錢都沒有了,這一大家子舉步維艱啊。

作者有話要說:預告一下:再過一章,曾珏憋屈夠了,不想再這麽憋屈了,他的性格與魅力會有大變化。

而且到後面,他得重新施展各種魅力追寶菱,敬請期待哦!!

第五十九回曾珏徹悟

寶菱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和田玉雕牡丹镯子,這是高夫人如何都不肯當的,要寶菱傳下去。

寶菱想,為了一家人能把日子過下去,這個镯子她還是要去當掉,還得瞞着大家偷偷地去當。誰叫這只镯子是家裏唯一能值些錢的東西呢。

曾致好幾次想讓曾琨把他的小金佛拿出來,可是一直沒說出口。曾琨收得很緊,其他人都不知道。曾致擔心自己說出來,曾琨會翻臉,一家子的和氣會破壞了。

曾敏其實也有個玉墜子,當時她就騙大家說自己什麽也沒有帶出來,如今她也不好再改口。

這天下午,寶菱與曾珏帶着這一百文銅錢去鎮上買年夜飯需要的食材。

本來寶菱想趁這次來鎮上的機會,把手腕上的镯子給當了,沒想到當鋪關張了,老板肯定是回家過年去了。

不只是當鋪關張,很多鋪子都關張了。好在菜市場還有幾個攤子在擺着,寶菱與曾珏一起,買了幾斤新鮮豬肉、豆腐、豆芽菜,還買了幾斤年糕。

最近頓頓吃腌制的肉和鹹菜,一家人都吃得有些麻木了。除夕夜,就給大家換個口味吧。

想到既然是過年,總不能太冷清,他們買了一副對聯,又買了幾封鞭炮。除舊迎新,不放鞭炮,會不吉利的。

寶菱因為手腕上的镯子沒能當掉,正在為接下來的日子不知該怎麽熬下去而發愁。

這時,她突然發現一個繡鋪,因為差不多一個月沒再來過鎮上,寶菱并不知道這家繡鋪是什麽時候開的,反正新開張不會超過一個月。

寶菱大喜,歡喜地跑進去想纜些繡活。

當年她的娘王氏也是靠做繡活貼補家用,因此寶菱也跟着學了一門手藝。老板讓寶菱當場繡了一朵花,發現她的手藝确實不錯,就給了她不少活。

本來老板要寶菱壓三百文錢在鋪子裏,因為她要拿回家做活,就得從鋪子裏拿布料及各種彩線。若她拿了這些回家,不把成品送來,鋪子豈不是虧大了。

可是寶菱手裏現在只有三十文錢,寶菱可是費了好一番口水,才說服老板相信她,她一定會來交活的。

最後老板看到寶菱态度誠懇,看樣子她确實是缺錢花,就答應了。

寶菱高高興興地摟着這布料及彩線拉着曾珏一起回家了。

曾珏見寶菱要走她娘的路,想靠做繡活貼補家用,心裏一陣陣疼。

曾珏最近變得很脆弱,一想到父親已經離開了人世,他就心痛如刀割。一看到寶菱操勞吃苦,他就覺得自己是個窩囊廢。

他內心似乎有什麽需要爆發,卻找不到出口。

寶菱也發現曾珏最近變了樣,他總是發呆、沉思。

可是她問他在尋思什麽,他又搖頭說沒什麽。有時候他會突然将寶菱緊緊摟在懷裏,久久不肯放開。

寶菱只當他還沒有從失去父親的痛苦中走出來,所以也沒有多問什麽,怕越問,他越傷心。

雖然寶菱與曾珏從鎮上買回來的食材很簡單,但總算讓這個除夕夜吃點新鮮的肉和菜了。對聯也貼了,鞭炮也放了,總算沒有太冷清。

在正月裏的這幾日,寶菱除了做飯洗衣,就是做繡活。

才花十二日,寶菱就将老板給的繡活都完成了。

正月十三,她與曾珏一起去鎮上交活。

沒想到老板還挺大方,他見寶菱繡得好看、針腳又細,給她的工錢也不少,有二百四十文錢。

寶菱算了算,自己一日可以掙二十文錢,若以後每日都能掙這些錢,家裏也能寬裕一點了。糧食只要三文錢一斤,那這些錢能買不少糧食呢。

他們買了些花生、芝麻糖準備帶回家,要知道這些日子家裏又是頓頓吃鹹菜、腌肉,一家人已經一個多月沒吃過點心吃食之類的了。

他們手拎着吃食,高高興興地往回走着。

這時,迎面走來兩個神色怪異的人。寶菱與曾珏為了避讓他們,都靠邊走着,他們仍然橫沖直撞過來,硬是與寶菱身子撞了一下。

寶菱與曾珏都以為那兩個人只是走路霸道,不小心撞了她而已,也沒在意。

走了幾步,寶菱突然疑心起來,一摸錢袋子,沒有了!

這可是她繡了十二日掙來的辛苦錢啊。

她轉身要去追那兩個賊,曾珏也明白了過來,跟着她一起追。

沒想到那兩個人不僅是賊,還是平時無所不為的小混混。平時他們在街上偷錢偷習慣了,見寶菱與曾珏追上來,不僅不怕,反而停下腳來,雙手交叉懷抱着,揚着臉得意地瞧着曾珏與寶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曾珏哪裏看得慣這種無賴,正準備擡手揍人,沒想到自己卻被那兩個賊合夥把他摁在地上揍。

寶菱拼命攔在他們倆面前護住曾珏,不讓他們打曾珏,她卻被他們一下推倒在地。

他們嘴裏還朝曾珏罵道,“你這個啞巴,窮酸樣!去年就想偷你們的了,看你們賣魚賣兔子實在可憐就算了,今兒個大爺手裏沒錢花,偷你幾個又怎麽啦!”

寶菱爬起來,又來将他們拉開。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哪裏是兩個男人的對手,結果她又被推倒在地。

他們将曾珏打得鼻血直流才罷手,然後得意洋洋地拿着錢袋子走開了,走時還不忘罵曾珏是啞巴。

寶菱爬起來給曾珏擦鼻血,然後摟着他心疼地直哭。

曾珏沒有流淚,沒有傷悲。他只是緊緊地摟着寶菱,然後幫她拭去眼淚。

剛才那兩個賊罵他是啞巴,罵得他心肝直發顫,可他不能哭,他不能表現出脆弱。

十一歲之前,他有着好聽的聲音,可是因為得了一場病,老天爺奪去了他的聲音。也因為這個,老天爺将寶菱送到了他的身邊,讓他過了開心快樂的七年。

可是他不能永遠這樣無聲下去,他要保護寶菱,他要讓曾家重振旗鼓。

就在此時,他下定了決心。他不能再猶豫了。

寶菱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後兩人相扶持地往回走。

曾珏讓寶菱先回家,他要去父親的墳前看一看。

他來到曾義恩的墳前,朝墓碑磕了三個響頭,對着墓碑無聲地說:“爹,我思慮了一個月,現在終于下定決心了。我不是啞巴,我要去找神醫,我要開口說話,我要為最近興起的一支義軍出謀劃策,重新奪回安國,讓曾家重新振作起來。

我們曾家不能再躲在這裏茍活着了,看到寶菱日日操勞只為了讓一家子不被餓死,就覺得好心痛。也是因為寶菱,我才一直猶豫不決。因為神醫說過,醫好我的音體只有五成的把握,我怕自己若真的死了,寶菱該怎麽活。

現在我想通了,哪怕我守在她身邊,也給不了她安定的生活,保護不了她。

若我真的死了,二弟會保護寶菱的。二弟一直喜歡她,我相信他會對寶菱好的。

爹,你同意我這樣做麽?”

曾珏的無聲話語換來的是墓碑旁枯草的搖曳,他就當他的爹是同意了。

一回到家,曾珏徑直走到三弟曾琨的面前。沒有預兆、沒有提醒、沒有表情,更沒有笑臉,他猛地将手一伸,直接把曾琨藏在裏衣內的小金佛給拽了下來!

在旁的寶菱及一家子簡直看呆了!

曾致更是張大了嘴,原來大哥也知道曾琨藏有小金佛,就是不肯拿出來呀!

只是……大哥何時變得這麽直接?這麽霸道?

寶菱走過來,驚愕地說:“子珏……你……你……”

曾珏拉過寶菱的手,将小金佛放在她的手心,然後用力握住她的手。有了這個小金佛,家裏能熬個大半年了,他走了也能安心一點。

曾琨剛才被吓傻了,此時突然打開了嗓門大哭起來。

高夫人雖然一直精神恍惚,此時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說:“琨兒,你怎麽還有臉哭,家裏都窮成這樣了,你怎麽有這個一直不拿出來呀?”

曾琨覺得沒臉,哭得更兇了。

若是曾致這樣做,曾琨估計還會沖上去,與他打一頓。而偏偏是大哥這樣做,他是有那個心沒那個膽。

而此時曾珏嚴厲地盯着曾琨看,曾琨便捂着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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