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同我說說
謝韶喝藥這事兒暫時只有李家姐妹知道。
兩人雖然都不太贊同, 但是也只有李桃在第一次的時候大着膽子勸了一回,其他時間都謹守本分。
也因為這個,當李桃再次抖着聲開口勸的時候, 謝韶還覺得有點奇怪。
只是她很快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前面李桃勸解的聲音戛然而止, 身後一條手臂從腰側環過,另一只手代謝韶接過了藥碗。
那個熟悉的、昨夜還在她耳邊叫着“心肝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藥傷身,夫人以後還是莫要喝了。”
段溫語氣溫和,卻莫名的叫人心底發涼。
謝韶僵住了。
段溫并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摔碗,甚至把藥碗放到桌上的動作都很輕、沒有發出多大的動靜, 他擡了下手讓李桃出去了。
房門吱呀的一聲關上,謝韶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這或許是因為落在頸側的那個吻。
明明和平常的親吻沒什麽兩樣, 但是謝韶就是生出了點汗毛直豎的感覺, 仿佛對方下一口就要咬上來。
段溫當然沒有咬, 他才舍不得呢。
不過他這會兒的心情确實不好。
他的韶娘果真是極聰明的,居然能瞞過他這麽久。
這幾年來, 随着段溫的勢力增長,地盤越來越大、手裏的刀子也越來越利,已經少有人忤逆他的意思,段溫都快忘了當年有人在他手底下偷偷搞小動作是什麽感覺, 反正那人最後的下場可不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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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的韶娘可不是什麽外人。
被自己的夫人瞞怎麽能叫瞞呢?那叫“閨中情.趣”,雖然這個“情.趣”叫他不那麽高興了。
他的韶娘不想要孩子。
她當然不想。
沒有孩子就沒有牽挂,萬一哪一天他死了, 韶娘還可以以新寡之身回到謝家。
但若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 先不說為人母者放不放得下牽挂, 就說段氏這幾萬鐵騎也不可能放任少主的母親離去。畢竟這個世道還是講究“孝”的,少主的母親若是被人脅迫做出什麽不利于段氏的事,也足夠成為威脅,為了避免這個萬一,她必定要被綁在這裏的。
段溫本來對孩子這件事沒什麽特別的感想,順其自然罷了。
他對自己的生身父母沒有印象,又從連番的災年兵禍掙紮着活過來,見多了烹子而食、賣妻鬻女、兄弟殘殺,對于血緣沒有一點執念。命都是自己掙的,指望靠着那微薄的血緣關系讨口飯吃,怕不是要自己變成那口飯。
不過這會兒段溫覺得有個孩子也不錯,能把她留住的孩子。
手臂從腰側往前環住、掌心壓着那孕育生命的地方。
段溫忍不住回想起那裏脹得微微鼓起的樣子:很好看,她那時的樣子也極漂亮。
想到這兒,段溫呼吸又重了幾分,有點耐不住地輕輕吻了吻懷中人的頸側,溫聲:“不願意生?為什麽?”
似乎能猜到原因。
她找的是李桃,還特意支開了更信任的玉簟,是為了瞞着謝家人。說明此舉并非謝氏的打算,而是出自她自己的想法。
那她又為什麽有這種沒用的堅持呢?
因為心底有別的男人,所以才不願意為他孕育後嗣。
段溫忍不住想要嘆氣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願意放她那情郎一馬。畢竟他想同韶娘結的是親事,可不是結仇,他也想給心上人留個好印象,不想讓她同旁的長安人一樣,覺得他是個嗜殺殘暴的兵匪。
但倘若韶娘再這般下去,他可是要忍不住了。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她那情郎是李家的人?
說起來,她新收的這兩個婢女也是姓“李”,這一路送美人的也不少,她就獨獨看上了這兩個,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聰慧的、也不擅琴藝……果真是因為姓氏之故麽。
要是謝韶知道段溫的想法,恐怕要覺得這幹醋來的莫名其妙。
路上送美人的确實不少,但是那都是送給段溫的,跟她沒有一毛錢關系,她要是開口要了才奇怪吧。
謝韶覺得她自身還難保呢,可沒想着救所有人。
李氏姐妹向她“求救”了,她又恰好有那個能力,所以才順手拉了一把。至于其他人,美人們各有千秋、才藝不凡,明顯想往高處走,她是多想不開才把人留在自己身邊當丫鬟。
段溫卻不知道謝韶這番解釋。
但他恐怕聽到了也要覺得是狡辯。
畢竟他的心上人有顆七竅玲.珑心,連他都能哄過去。前一天晚上還投懷送抱,床笫之間含泣帶怯地叫着“段郎”,他才以為神女似要回心轉意了,但第二日就要喝藥。
她可是極不喜歡喝這些苦藥汁。
路上那會兒一碗安神湯都要千方百計地躲,這時候喝這東西倒是幹脆了。
段溫萬分嘆惋:神女有心,但是那顆心卻不在他這兒。
不過沒關系,他得了人也不錯。
還親着人脖子,手已經從衣襟下探了進去。
不同與往日一碰就軟成了一灘水,她這會兒人都打起了顫、但是身體仍舊緊繃着。
是在害怕嗎?
好像是有挺多人怕他的,大抵是那些人帶壞了他的韶娘。
得好好問問是哪些人。
排頭號的應當就是那位李家郎君吧。
半點也沒遲疑地給人安排上了這麽個罪狀,段溫心裏一瞬間掠過了十來種死法:砍腦袋肯定不行、太痛快了,腰斬麽也就是小半刻鐘的事兒,車裂、淩遲?還是扒皮、或者幹脆削個人彘先養着……
腦子裏轉着這些血淋淋得打馬賽克的場景,他的聲音卻是溫和的、甚至帶着點兒哄人的意思,“別怕……韶娘,同我說說吧。”
快同他說說吧,真的能找出個說服他的理由,他叫她那情郎死得痛快點。
懷裏的嬌嬌一時沒答,段溫也有的是耐心,他本來也不是非要人回答不可。
拉着人來了好幾回,抽空想起來了問上一句,只把人弄得抽抽噎噎快昏過去的時候,終于得到一個模糊的答案,“……怕……”
段溫把人扶起來拍着背順氣兒,溫聲哄着:“怕什麽?”
只看他手上的動作居然還挺溫柔的,要是沒有另一只胳膊正攬着腰把人往下壓的話。
隔了有一會兒,他才等到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補下半句話的字,“……疼。”
段溫一怔。
……怕疼?
謝韶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只睡了一覺,段溫的态度就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明明先前一副風雨欲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殺人的态度,但是她醒了之後,居然變得很好說話。
“不想生便不生了。”
“那藥別喝了,傷身。我來想法子。”
謝韶:?
她當天晚上就見到了古代版的避.孕.套。
謝韶:嚯!
段溫以前沒了解過婦人生産之事,畢竟他也用不着那個。
在謝韶那一句“怕疼”之後(謝韶:其實是怕死),他總算去調查一番,這一看眉頭就打成了死結。
他瞧着生個孩子跟上趟戰場也沒區別了。
新兵蛋子去戰場上溜一圈,能有幾個囫囵回來的,段溫清楚得很。
為了一個還不知道有沒有的孩子陪上謝韶的命,段溫想都沒想就否決了。
不管韶娘是不是為了情郎找的借口,他确實不打算讓人冒這個風險。
但是轉念一想,倘若他沒把人搶來,韶娘嫁了情郎,這會兒大概會心甘情願的冒着生命危險替那人綿延後嗣。
段溫:“……”
果然還是把那人殺了吧。
作者有話說:
段狗:記小本本+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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