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姐妹不識 本宮縱不如姐姐,也輪不到你……
在越嫔緩步入內的一刻,玉河緊皺的眉頭便不自覺松了幾分。
新封的越嫔上籠白玉蘭散花紗衣,下罩軟銀輕羅百合裙,繡了藤蘿長枝。垂挂髻以兩根青綠色玉簪固定,又雜幾朵同色絹花。
面色恬淡,稍瘦的手腕上卧伏了一串沉香木蟬玉珠。
玉河見了,便有清新撲面之感。
她雖愛奢華裝扮,然打小懼熱,如今見越嫔穿戴清涼,心中不由松快些許。尤其她腕上那串小玉蟬,稚拙可愛,隐約讓她想起閨中和姐姐捕蟬的時光。
開口時,原本帶着幾分居高臨下的口吻便不由頓了頓,道:
“過來,走近些……讓本宮瞧瞧你的姿容。”
她原要說的是“姿色”,不知為何心中一梗,硬是換了詞句。而下首的越荷面上不動,心下已感刺痛之意。她定了定神,待要移步,汪婉儀已然笑了起來,眼神怨毒:
“娘娘您瞧,這越嫔實在矜持。您不過想細看她一番,又不是要生吞活剝,這般扭捏作态,是把咱們娘娘當什麽呢?”
汪婉儀喪子後徹底失寵,為保住榮華只好拼命巴結着宮裏權貴,狀如瘋狗般,咬噬那些年輕得寵的女孩。但長年下來,或許她也在這種行為中得到快意,愈發癫狂。
昔年月河為掌宮貴妃,亦是她巴結的對象之一。如今身份變換,汪婉儀便迫不及待調轉了矛頭。越荷見此,心中只有好笑悲哀的,卻沒什麽惱怒之情。
她并不應答汪婉儀的挑刺,只靜靜地上前了三步,微微擡臉。心下平靜坦然,只有些悲傷莫名。天底下怎會有十全十美之好事?雖重活一世,卻要與妹妹相見不識,日後還不知要經歷些什麽。思及此處,不由更感寒涼。
玉河神色掩在團扇之後,看不分明。汪婉儀卻猶自刻薄不休,越荷見她實在無狀,遂不輕不重道:“婉儀怕是言重了。貴妃身懷有孕,如何聽得這些粗話的。”給了個軟釘子。
汪婉儀宮女出身,說話素無講究,又愛尖酸的,聽了着實叫人頭疼。可她自己卻并不察覺,見越荷還敢頂嘴,氣得一拍桌案提高嗓門,喝道:“你冒犯娘娘,還有理了!”
越荷微微搖頭:“嫔妾不敢。”
卻聽妹妹已倦倦地道:“婉儀,你小些聲,吵得我耳朵疼。”一句話叫汪婉儀漲紅了面皮,卻不敢争執。
玉河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又轉向下首的越荷,神色逐漸變得幽深不定。
她慣不愛口舌紛争,可不知怎的,心中卻有維護于她的微妙沖動。可玉河也并沒忘記自己叫她來是為什麽——到底心氣未平,要争一争。
心下情感交雜,又因孕熱有些睡思昏昏。李玉河爽性快刀斬亂麻應付過去,開口道:“去取本宮的織錦昙花披帛來。”
這是直白的諷刺:昙花一現。雖盛極一時,終不能久持。但越荷卻微舒一口氣,因為這總比她料想中的許多結果好多了。當下默默等着。
玉河亦不說話,只時不時瞧她腕上的玉蟬。
不多時,瓊華已捧了那披帛來。金線刺繡的昙花煌煌燦爛,似要刺人眼眸。玉河開口道:“賜給越嫔罷。”神色已倦極,扭頭不再看。
卻聞越荷道:“娘娘好意,本不該推辭。只此物甚是華貴……”轉頭瞥見那屈膝的女子,玉河心中沒由來一陣煩躁,氣急道:“怎麽?本宮的賞賜你還不敢要?莫非要本宮為你請封,做了妃子娘娘才願意領受?”話出口,自己先愣了。
越荷低聲道:“不敢。”眼中終是忍不住浸了濕意。方要下拜謝恩,卻見玉河面色極疲倦,又兼茫然出神,終忍不住開口問道:“娘娘,你看着甚是困倦,可是畏熱睡得不好?”
玉河驚問:“你怎知……”才覺失态着惱,越荷話已繼續了下去。
“娘娘不妨用些桂枝百合湯,趁溫熱飲了,可清熱安眠。萬不可一時貪涼享用冰鎮……”她微微嘆息,“聽聞娘娘母家有至寶青縷玉枕,極清涼又無寒氣。娘娘既懷了身子,不妨向成國公夫人讨要。想來夫人一片慈心,必然願意助娘娘安眠些許的。”
其實,那青縷玉枕早做了李月河的陪嫁。
據越荷打聽,應當已被江承光随其它陪嫁之物一并賜予玉河,此刻便正在長信宮中。只是玉河孕中難免諸事忙碌,宮人們未必想得起來這件前貴妃的陪嫁之物,故越荷出言提醒。
她總是盼着妹妹好些的,更何況,她那麽個小小的人如今又懷上了孩子,不知道有多麽兇險……越荷已立誓不再頻頻回顧前世,可如今她仍忍不住懷疑,妹妹是否會蹈上自己的覆轍?
而此時的玉河已然緊緊地攥住了玉制扶手,面上滿是驚厲之色:“你——你又從哪裏聽來的本宮家事?”心中驚濤駭浪,從前長姐也是這般叮咛于她,炎炎夏日,一勺勺喂她帶溫的桂枝百合湯,哄她酣甜入夢。這一切,難道真的是巧合?
越荷低聲道:“青縷玉枕乃前朝至寶……”
玉河一言不發,只覺頭中亂糟糟一片,既有要大吵大鬧的煩躁,又有種莫名的溫情之感。忽然之間,她再也不想針對越嫔,只想關起門來痛哭一場。
此時卻有宮女來報:“禀娘娘,霍婕妤至。”
玉河才驚醒過來。雖不知霍妩來此為何,她卻斷然不願在對方面前流露感傷軟弱之态。遂強收了思緒,皺眉道:“請。”而針對越嫔産生的些許疑慮,也完全被霍婕妤的突然來訪給打斷了。
不多時,霍妩已扶了侍女紅绡的手入內。仿佛是刻意同玉河別苗頭一般,她穿着打扮亦極富貴奢華,較之玉河的嬌媚,又增一分豔麗之色。
只見她披流彩織金的蜀錦長衣,額飾以桃花金钿,煌煌豔豔,似有光浮。高髻烏雲,堆釵環珠翠;腮膩香雪,搖銀玉流蘇。長眉掃鬓,端的是美豔逼人。
整個人便如一幅錦繡,望之使人耀目,行走時更有異常妩媚之态。
此刻聽她笑盈盈道:“貴妃娘娘怎地好端端喚了個越嫔來?她才入宮幾日,不識得規矩,若冒犯了貴妃,該是我仙都宮教導不力的錯處。”
越荷避讓開來,微微福身以示恭敬。霍妩卻未看她,只唇邊含了若有若無的挑釁笑意瞧玉河。
而玉河的面色已然沉了下去,只覺肺欲炸開。口裏冷冷道:“怎麽,莫非本宮訓導新人,還要向你霍婕妤報備一聲?或者你以為本宮是豺狼虎豹,準備将越嫔生吞活剝麽!”敵意顯著。
宮裏貴妃、婕妤不睦已久!二人早有過多次意氣相鬥,平日裏亦多攀比。貴妃位高,婕妤多寵,算來誰也不是完全的上風。
且她二人都愛做富麗裝扮,玉河更嬌豔可喜些,霍妩則多些妩媚風韻,各以為美,自是互不相服——而更深層的原因則是雙方都來自于軍功之家。
玉河出身成國公府,父親乃開國功臣,亦是當朝重臣。而霍妩出身的霍家卻是由今上親手提拔,近年來在軍中多與李家抗衡。雙方争權奪勢,互別苗頭,已結下深厚仇怨。
便是兩家的閨秀,在京城宴會上遇見了,也是要吵鬧甩臉的。李月河是出閣早,霍妩和玉河卻是打小便鬥得厲害,又互相敵視。現下同為宮妃,安能和睦相處。
卻聽霍妩懶洋洋道:“報備麽,自是不敢求的。宮中皆知小李貴妃娘娘是跋扈慣了的,我能求什麽?無非是怕越嫔不懂事惹貴妃動了胎氣,這才急忙趕來了。”
霍妩乃高傲之人,盡管仍居從三品婕妤之位,心下卻早将自己看做了仙都宮的主位。玉河的手伸到了仙都宮來,她安能不怒?
越荷既入住仙都宮,就當歸她管轄,即便有錯也輪不到旁人教訓,不然丢的仍是她霍妩的面子。故小茶禀報後,她便立即趕來,無論如何不肯落下風。
只她人雖來得匆忙,卻不忘精心打扮。語氣亦不慌不忙,猶帶一絲戲谑。
玉河果然動怒,指甲幾乎折斷在掌心。但她不知又想起了什麽,面上漸漸浮現出春花爛漫之笑容,口裏卻露出幾分譏诮之意:“是麽?原來霍婕妤已能替本宮管教人了?”
她神色忽然轉為冰冷,重重一拍桌案:“你哪裏來的膽子!本宮竟以為皇上終于許你一個主位了。怎麽,婕妤是夢裏當貴嫔久了,認不清現實了嗎?我堂堂貴妃行事,何須你來多嘴多舌!”
未能得封貴嫔名正言順地統轄一宮乃霍妩心病所在,玉河此言極戳霍妩痛處!
她神色微變,卻是曼聲嬌笑道:“豈敢。不過是憂心娘娘……孕中焦躁,事情一時給鬧大,彼此下不來臺而已。”眼波裏卻流露出幾分惡意,“畢竟娘娘素來驕縱,比不得先前那位賢良淑德。我占了入宮早的資歷,現下又輔理宮務,自然是要為娘娘多分憂的。”
玉河聽她提起亡姐,俏臉頓生寒色。她目光不覺掃過階下默立的越嫔,竟因在她面前提起姐姐感到了一絲不适。而就是這麽一耽擱的工夫,汪婉儀觑見空兒,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霍婕妤這話好沒道理!別是特來欺侮我們娘娘年輕的罷!嫔妾記得清楚明白,先前賢德貴妃在世,您照樣沒少同她嗆聲為難。賢德貴妃總是品性端良、無可指摘的罷!如今又拿她做筏子,來挑貴妃娘娘的不是。難不成婕妤以為,自己比兩位貴妃都高出一頭?”
汪婉儀這段話倒是難得的一針見血。
可霍妩看也不看她,只輕蔑一句:“你又算什麽東西?配與本宮說話麽?”就輕飄飄打發了。
“那不知道以本宮的身份配同婕妤說話麽?”玉河終忍不住,憤聲喝道:“霍婕妤,我姐姐自然是賢良淑德,千好萬好。本宮縱然有不及姐姐之處,卻也輪不到你來挑刺!”
——更何況,自己的恩寵遠勝于姐姐,這一點也足夠了。
越荷聽了心下凄然,賢良淑德?不過被逼無奈後自保的招牌。
殿內氣氛一時因玉河的怒喝而僵住。此時卻聽得男人笑聲醇厚道:“貴妃這裏今日好生熱鬧。”正是江承光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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