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慧極必傷 慧婕妤近些年愈發有沉疴之态……
江承光來得突兀又理所當然。
他和聲笑語地同兩位妃子說話,不多時便哄得玉河氣也順了,霍妩笑靥真了。只二人還暗暗別着勁,他就佯作不知。期間并未給越荷一言半語的,一場風波就這樣消弭于無形。
三人談笑間,江承光道出今夜已點了貴人金氏的牌子。越荷微舒一口氣,果然感覺氣氛松快不少,大約是達成一致的緣故。二位娘娘好歹不至于和還未侍寝過的新人争風。
她心道:江承光的性情其實極不願意被後宮之事絆住手腳,他一心治理朝政,被兩人的争吵拖過來不知該多麽着惱,面上卻有說有笑的。大約,李霍之間的沖突,于他是必須把控好的度量。
或者說……還沒到那個撕破臉的時候。
心下危機感更重。
卻不知原本因妃嫔無謂争吵心中煩躁的江承光,雖未與她說一句話,看見越嫔靜靜站在那裏,心中亦生出一種沁涼之意。
直至半個時辰之後江承光因朝政離去,霍妩、越荷才向眉眼含笑的玉河告退。
彼時越荷望見妹妹身側神情難看憤憤的汪婉儀,心下暗道此人喜好挑唆,妹妹将她留在身邊,怕是易生禍患。只霍妩催得甚急,才一言不發地随她去了。
當夜皇帝果然臨幸金仙兒的窺星閣。
金仙兒的顏色極好,眼眸尤其柔美含情。她又是溫婉堅毅的性情,早在選秀之日便給皇帝留下深刻印象,因此也是連着侍寝了兩日。由貴人晉為嫔位,是為金嫔。
如此,七位新人之中,除去抱病的顧盼,已有三人侍奉過聖駕,俱是按照位份高低排列。楚懷蘭初封正七品美人,滿以為接下來會輪到自己,卻不料當夜皇帝卻點了位份最低的采女聶軻,又晉封她做少使,心下不免倍感委屈。而再次日,受召的又是宮裏失寵已久的賀芳儀。
楚懷蘭自小不曾被這樣忽視冷淡過,盡管陪着她被忽視的新人還有一個馮韞玉,她卻以為自己比對方高出一籌,斷不可等同視之,慧婕妤實勸不住。故委屈之下,竟直接來仙都宮找了越荷。
現今宮中貴妃懷孕,太後袖手,已無請安定理,約束也散漫。楚懷蘭在宮裏走動,自然挑不出什麽問題。但越荷見了她面上不曾掩飾的委屈之色,不免訝然。
“……背地裏,不知道怎麽嚼我的舌頭,看我不起!”楚懷蘭連口茶都不曾喝,便憤憤不平地抱怨了一大堆,直說得口幹舌燥。又轉頭見越荷面容,愣一愣才搖搖頭,道:“唉,瞧我都說些什麽呢。明明好不容易見一面——越姐姐,可嘆咱們宮室遠了,這些日子竟不曾往來。”
越荷為她倒了一盞茶:“到底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該謹慎為上。且這兩日我估摸着你心下不安,不好去打擾。誰知道你竟來了。”
她這話也是實情,畢竟新人在初次侍寝之前肯定都是繃着一根弦做足了準備,上門打擾着實惹人嫌。誰想到楚懷蘭會突然跑來?
阿椒搖了搖頭:“堂姐也是這麽說的。”
她穿一件寶藍的料子極厚密的襖裙,上面縫綴了極多珍珠,又印染了玫色的杜鵑花。小襖蔥綠色,壓着沉沉的璎珞金鎖。
上京的幾月間,越荷并未見她穿過這身衣衫,看來是慧婕妤待她極好。
楚懷蘭似乎也察覺到總講些喪氣話沒意思,刻意帶開了話題,講些新鮮見聞:
“東明閣的景致極好,但總比不上臨華殿,栽了極多的萱草,據聞可以忘憂。慧婕妤是我堂姐,我們是多年未見了,她待我極好。只是她看上去極纖弱蒼白,說話也沒什麽力氣,叫人忍不住心下憐惜。”
越荷心道,傅卿玉向來體弱多病,倒有些近似蘇合真。只不過,蘇合真是敏感多思憂愁入體,傅卿玉則是冰雪聰明淡泊出塵。前者叫人憐惜,後者使人感慨罷了。
傅卿玉的身體是天生不好,她多年來眼看着漸漸衰敗下去的。可蘇合真,到她臨死前也不過是體質弱了些,容易染上風寒咳疾什麽的,為何現下卻病到了不能理事的地步?
一瞬間的出神并未被楚懷蘭察覺,她嘴巴沒停:
“堂姐是喜靜之人,故東宮雖人多卻鮮有人來長樂宮打攪。我卻閑不住,就近串了幾次門。寧嫔的清心閣布置淡雅素淨,她烹茶本事極高,日常又愛習字。雖對我客客氣氣的,往深了卻也談不來。沉香閣的沈貴姬臉有些長,更是個沒趣之人,很別扭。瑤華閣的雲婉容人倒溫柔,但她和賀芳儀坐在一起繡小衣,姐妹情深得很,我又擠不進去。唉,最後我只好去瞧了顧盼——”
她言及此處忽露了些心虛神色,見越荷果然皺眉,忙道:“我不過是聽聞她病了去看一眼——我曉得太後為何不喜我,難道叫我幹等着麽?總該把這解了——”說着,聲音漸小,郁郁不樂。
越荷見無人留心她們的談話,方問道:“顧芳媛看着還好麽?”
楚懷蘭讷讷道:“昭陽宮灼華閣,原是極盛之地。然而顧芳媛卧病,好地方也失色不少。她原是明豔動人的美貌,如今因着風寒,臉也瘦下去,神色也灰,不過眼睛偶爾還流露些神采。”
越荷思量一番,道:
“顧芳媛那邊——我看她的性子,未必是你得罪了她,只怕是太後曉得了你當初的話,要拿你給她做臉。到底她是太後的侄女兒,将來改變心意,要得寵也不難。如今病着,亦不會缺太醫、醫女照顧。你攪和進她們姑侄之間,實在有些難辦——阿椒,顧芳媛的風寒果真很嚴重嗎?”
楚懷蘭道:“我觀她神色,似是不樂。”
越荷點點頭,算是略過這一樁不談。又道:“入宮了這些日子,我也當挑時機去拜訪慧婕妤。只不知她身體如何,是否方便叨擾?”
楚懷蘭“呀”了一聲,立時露了笑顏:“正要說這個呢,你有這個心就好。咱們畢竟都是——畢竟都是,”她自己也略微曉得難為情,向四周瞧了瞧,“畢竟都是陳朝王公重臣的後嗣,自然也當多加親近。便是你不提,我也要領你去見堂姐的……”她嘀咕,“總也是公主呀。”
越荷輕聲問:“慧婕妤也這個意思麽?”
楚懷蘭卻未察覺她神色變化,撇了嘴道:“怎麽,我事事都要與堂姐通了氣再做嗎?不過一件小事罷了,難道我又做錯了什麽?”
越荷心下微嘆,楚懷蘭的性子未免太直。正因她們三人有這層微妙聯系,才更需從長計議。絕不是她以為的直接抱團那般簡單,那才是真正的自絕未來。
結黨營私,圖謀不軌,豈是現在的她們能承受之罪名?然而話到嘴邊又吞下。
拜見一次畢竟不是什麽大事,刻意避着不見照樣叫人說嘴,又何苦掃對方的興致。
遂點了頭笑道:“我們阿椒主意越發大了。”
楚懷蘭喜道:“我就知越姐姐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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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婕妤閨名曾為傅卿月。
卿月者,月之美稱也,亦可代指百官。她是陳朝最後一位公主,又由本朝太後撫養長大。
細論來陳朝最後的公主與皇子,取名都不曾遵從族譜。
慧婕妤本從“珊”字,卻因中秋誕生,戰火連綿,人心不穩,被大醉的陳帝指月命名“卿月”。而傅北本從“北”字,可嘆彼時陳朝已瀕臨崩塌。陳帝說,這孩子怕是不會有兄弟了。幹脆抹去後一字,直接以“北”為名,果然一語成箴。
姐弟二人的命運,便也自此飄零。
蕙質蘭心如傅卿月,在後宮日久,自然也明白自己名字的尴尬。陳朝還在的時候,她身為公主,取一個主月的名字還無關緊要。可如今做了夏朝的妃子,留着這個名字,便很有些不識趣。
于是她便改了自己的名字,借着皇帝為貴妃改名的時機,而且擇了一個并不出挑的“玉”字。紅花香玉,女兒家最常用的名字。淡雅如傅氏,亦是放低了身段。
她乃安靜守禮之人,又懂事識體,因此太後願意疼她,皇帝也願意給她幾分體面。位份雖只封到婕妤,卻是因為她受封時朝上才因前朝之亂争執過一場,故而只好低封,又賜了封號做補償。來日便是直接提到妃位,也是可能的。
前世月河對傅卿玉且憐且敬,歷經改名之辱後才冷淡下來的。現在想來,對方似早已看透了她的結局,亦曾有隐晦提醒之語。而再回首改名事件的前後,她漸也察覺到慧婕妤之無可奈何。
終究不能輕下定語。
傅卿玉接待二人的地方并非是休息的廂房,而是正式的廳堂。越荷只和楚懷蘭閑坐了片刻,這名年輕女子便由侍女攙扶着出來,坐在了上首。
慧婕妤上着蘇繡月華錦衫,下籠煙水百褶裙,微微含笑,不勝纖弱。柳葉眉細長而彎彎,一對眸子澄澈溫煦。面色總是蒼白,只在咳嗽的時候會稍稍有些病态的紅暈。她清楚自己的處境,平日裏行事從挑不出錯來,的确是個極聰慧剔透的女子。然而人雲:慧極必傷。
慧婕妤自娘胎裏帶出來的體弱多病,身子向來不好。近些年,愈發有沉疴之态。
對于慧婕妤強撐病體來廳堂接待二人的行為,楚懷蘭顯然有些不解,好在她素來馬虎,也沒糾纏在這上頭。越荷心下卻暗贊慧婕妤體貼:不在廂房接見,不顯過分親近也方便各自往來。
便起身請過安,默默坐下,聽她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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