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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被林煙喚作莫清的中年男子并沒有因為林煙滿是譏諷的出言不遜和毫不客氣的惡言相向而動怒,站在原地無聲看了林煙半晌,面無表情眼神沉靜,臉部輪廓略有逆光,看不出神色悲喜;忽然轉身抓了把椅子放在林煙的正對面不遠處,慢慢坐了下來。
“我沒想到你會救韓瑩月,”他的嗓音不比林煙的沙啞幹澀來得好聽幾許,毫無起伏猶如一潭死水的平穩聲線,喑啞粗重,字句艱難,有一種逐漸老去的蒼老和滄桑,疼痛而撕裂;口氣裏帶着不加掩飾的不敢置信嘆為觀止,“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喜歡,你那個,所謂的姐姐。”
林煙不着痕跡地小小吞了口喉嚨,探出舌尖舔了舔自己愈發幹燥難耐的龜裂雙唇,看樣子有些虛弱,但仍可愛地眨眨雙眼,努力笑得不輸陣勢,光彩奪目:“我也沒想到,你對韓笑因愛生恨,居然,已經恨到了這種地步。”
莫清眸子一閃,眸中諸多情緒霎時如墜流星,轉瞬劃過,難以捕捉,看不分明。片刻後他忽然習慣性地低頭撫摸起他戴在左手大麽指上的那一枚碧色玉扳指,動作溫柔如同對待一生一世,至愛無雙的珍寶。
色澤溫潤通體光潔──和韓笑幾十年如一日地套在左手大麽指上的那一枚,是同一種。
莫清的表情和聲音都很恍惚,仿佛是沉沉陷落在他自己一個人的遼闊世界和遙遠回憶裏,根本已忘記了此時此刻在他面前,還綁着一個疲憊狼狽,等他發落的林煙。而林煙對于這樣的莫清也是越看越皺眉,越聽越心驚,有點不太确信,眼前這個羅裏八嗦絮絮叨叨的受傷老男人的精神狀況到底還正不正常,是不是已經恨瘋着狂了。
“是啊,是啊,我也沒想到……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居然已經恨他,恨到這種地步了。”
“我居然會恨韓笑恨得想要殺了韓瑩月……想要殺了瑩瑩!?哈哈哈!那丫頭當年還是我親眼看着出生!是我親自陪着手忙腳亂手足無措,慌張得什麽也幹不了的韓笑送喬小因去的醫院進的産房!後來……後來,等到她生出來,第一個抱她的人,也是我……也是我!啊……那時候,她可真小啊。是啊,那時候的瑩瑩,還真小啊。整張臉又皺又紅,就跟個猴子屁股似的差不多,醜得要死,連你媽都嫌棄她,看得心痛。哈哈!可是你看看現在……看看現在,一晃眼,快三十年……快三十年的時間,就這麽飛一樣地過去了。那丫頭也從當初那麽小一只的醜猴子,長成像現在這麽大一個的漂亮姑娘了。或許再過不久,她也要當媽媽了……”
“可是這麽長的時間,我卻總覺得一切都還是昨天……誰愛誰,誰不愛誰,誰都,沒有變。”
“對啊,對啊,我怎麽會恨他,我怎麽會恨韓笑呢?我分明是愛他的,我當然是愛他的!我從小就跟着他,跟在韓笑的後面,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拼命想要追上去,同他肩并肩,走在他的身旁。我甚至還願意為了他,甘之如饴幾十年如一日地在【寵兒】裏當一個MB,一個被千人騎萬人上的下賤MB!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他媽的賤!太他媽的不要臉了!”
“韓笑從小就一直是我們一群窮孩子裏最厲害,最聰明的一個,模樣好,功課好,腦筋好,身手好……什麽都會什麽都好!他夢想很大心也很高,一心只想要考出我們那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到繁華熱鬧的大城市去好好闖一闖,做一番自己的事業。自從高中我知道他下定決心要考到S市來讀大學,為了不跟他分開,我這麽笨這麽不喜歡念書的人,卻為了他拼命念了好久好久的書,最後總算如願以償,跟他一起來到了S市……呵,你知道那時候,我是有多開心,多激動嗎?我可以跟他在一起一輩子,一輩子……我差點兒都準備要表白了!可是就在那一天,就在那一天……”
“就在那一天他偏偏遇上了喬小因!你那個禍國殃民的媽!”
“後來、後來……啊,後來的事情太痛苦了,我不想說,不想回憶了……在她和你那個卑賤肮髒的性奴老爸林炎逃走的前一夜,我把這枚玉扳指偷偷放在了韓笑的卧室……哈哈哈!結果韓笑至今都以為這枚玉扳指是喬小因最後送他的臨別禮物和道歉信物,所以才一輩子心心念念不離不棄地把它當做絕世寶貝一樣地帶着愛着的吧!?哈哈!放屁放屁放屁!全他媽的都是放屁!這東西分明是我買的……是我買的!是我攢了好幾年的錢,買來送給他的!”
莫清開始有點激動了。聲音壓抑而苦澀,嘶啞漸重,氣喘籲籲;臉上的表情慢慢彙聚成一片極盡詭異的恐怖扭曲,眼角的皺紋細細密密一路蜿蜒,途經皮膚已略顯松弛的衰老的太陽穴,直至沒入兩邊濡濕灰白的發鬓;整個人有如暴風雨前的平靜那般,有一種暗潮洶湧,一觸即發的猙獰。
林煙卻早已經聽累了,翻個白眼口氣冷淡:“你能別煽情也別發瘋了成嗎?就算韓笑這輩子沒有遇上我媽媽……呵,恕我直言,莫清叔叔,韓笑也絕對,不會喜歡上你,”他頓了頓,莞爾笑容輕蔑,細細眯彎了他那一雙極似他父親林炎的美麗桃花眼睛,“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不過,韓笑喜歡的是女人。你真當這世界上有那麽多直男,想掰就能掰,說彎就能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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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Y喜歡上直男就跟女人喜歡上GAY一樣,注定是一出徹頭徹尾,不得善終的悲劇。
莫清被林煙狠狠噎了一下,張口結舌,不得言語。
林煙見狀,雖然覺得自己現在頭昏眼花,幹渴饑餓,傷口疼痛的程度越來越嚴重愈來愈厲害,甚至簡直有點忍不了受不住了,但他仍然強打精神,不甘示弱,也不願輸人。
莫清沉默片刻不知想了些什麽,忽然眼皮一眨低聲喃喃:“是啊,是啊,韓笑不喜歡男人,他不喜歡男人。可是……可是……要是我能長出這麽一張,和你一模一樣,毫無瑕疵的俊臉……”他說着便站起身來走到林煙的身邊彎腰蹲下,擡高手掌細細摩挲起眼前這一張,哪怕再多狼狽痛楚,但也遮不住其風華絕代,美豔無雙的國色容顏,整個人迷離失神渾渾噩噩,狀态古怪就好像是被一夜吸幹了血抽空了魂,如今只不過是惟餘一個空架子在這裏的行屍走肉傀儡玩偶那般,簡直恍惚得有點不正常,“呵呵,就是這一張臉,第一次見,就勾走了韓笑的心和魂……而且一勾,就是一輩子……一輩子……”
五指驟然發力指甲倒扣入肉,莫清的表情霎時堪比厲鬼俯身,失聲尖叫:“就是這一張臉都怪這一張臉!你他媽的知道我有多想毀了你這張臉!我他媽的真想毀了你這張臉!”
“嘶──”
臉上突如其來的尖銳利痛讓林煙一個沒反應過來,頓時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耳畔轟鳴作響嗡嗡不息,眼前也是止不住地白雪亂舞,狂冒金星。
“你……咳咳……咳咳咳……”林煙艱難地擡起頭來和莫清灼灼對視,咬牙切齒,“你敢……你敢莫清……你要是真敢這麽做,那你就是徹底激怒了韓笑,韓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莫清聞言猛然仰天大笑,眸中閃爍的決絕瘋狂和兩邊顫抖的斑白雙鬓,看起來是那般的怵目驚心,驚心動魄:“哈哈哈!不會放過我?不會放過我!?媽的老子不用你這個毛頭小子在這裏威脅提醒我!韓笑早就沒有放過我了!早三十年前他就沒有放過我!而三十年後我也不在乎他到底還放不放過我!我連殺他的寶貝獨生女兒這樣的事情都下決心做出來了,難道你以為我還奢望要被他放過,活下去嗎!?”蹲累了,莫清扶着柱子重新站起身來,他畢竟年紀大了,過分的激動和長久的蹲姿,都讓他有些招架不住,“我知道你舍不得破壞你這張臉。沒錯,你很愛護,也很珍惜,你這張臉。呵呵,我知道,我知道,因為這是喬小因的臉嘛。它要是壞了,你舍不得,韓笑,當然更舍不得。”
莫清就這樣突如其來而又莫名其妙地詭異平靜了下來。可林煙看他此時此刻的神情模樣,心中卻突然,就有了種不妙的預感。
事實證明林煙的直覺一向很準。
莫清低頭撫摸他那一枚讓他既心愛又心碎的玉扳指,口氣幽幽,慢慢在屋子裏踱步繞圈:
“別怪我啊林煙,本來我一看到你這張臉就又恨又痛,所以從來不喜見你的。可你看,你今天偏偏那麽不聽話,居然把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抓來的瑩瑩給放回去了……哎,我心裏很生氣,很生氣,所以就算再不想看見你,但現在,也只有拿你來洩憤了。”
“給你個選擇好不好?你說,你想要我怎麽對你呢?是真的劃花你這張人見人愛的美麗小臉蛋兒呢?還是……讓剛剛那八個被你迷暈了的廢物蠢貨,來好好疼愛你一番,比較好呢?”
林煙渾身一震。臉上一閃而過了一抹,極不自在的惶惑驚恐。
盡管那千分之一秒的害怕迅速就被他給掩飾遮蓋了過去,但它仍然被在風月場所摸爬滾打察言觀色了二十多年的老狐貍莫清,給眼尖地捕捉到了。
莫清不比林煙的反應小,驀地睜大眼睛:“你居然猶豫了?”他如此詫異地反問和求證,思索片刻後,卻忽然止不住地放聲大笑,“哈哈!【寵兒】裏永遠第一永不跌落的常青樹林大美人,你可是已經被那麽多男人上過幹過搞過操過的髒人啊,但現在居然猶豫……面對這兩個選項,你居然猶豫了!?哈哈哈!看來道上的那些傳言也不全是空穴來風沒可信度的啊!怎麽,你真的被夏昭時給迷住了,喜歡上他了?因為怕他嫌你髒,所以猶豫了嗎!?”
林煙咬了咬唇,熱汗和冷汗都順着額頭兩頰滾滾落下,打濕了睫毛迷糊了視線,原本就白皙近蒼白的臉色很快就難看成了慘白,不是很好。
莫清翻出一柄寒光凜冽的尖銳小刀慢慢逼近林煙的臉,神情如鬼,吃吃獰笑:“很好,很好,你猶豫了,你害怕了,你不知道究竟該怎麽選擇,到底該怎麽做才好了……呵呵,對嘛,這才對嘛,威脅人,恐吓人,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對吧?那麽,我們總讓人神魂颠倒魂牽夢萦的林煙林大美人,你告訴我,現在,你是想要我劃爛你的這裏?讓你以後成為一個人見人嫌人見人惡的花臉醜八怪,再也勾引不了人呢?還是──”刀刃一路向下,冰涼刺骨的尖利在林煙嬌嫩如花,細博如瓷的脆弱皮膚上,時不時地剜出紅痕,濺出血珠,最後,來到了林煙微微顫抖的後穴下體,緩緩打圈,“還是,想要我叫人來狠狠操爛,你的這裏呢?”
林煙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氣,雙手吊着跪在地上,努力保持神智上的清明,卻又拼命讓自己忘卻自己如今的發膚身體,正在遭受着怎樣一份殘忍毒辣的摧殘酷刑。
“不……不要,都不要……”他痛苦地搖了搖頭,大顆大顆的汗滴源源不斷地滾落下去砸在地上;但腦袋卻始終沉沉低垂着,不讓莫清看見他此刻的痛楚模樣,“都不要……我都不要!莫清,你、你可以像剛剛那樣,叫他們來……打、打我……那個,我、我可以……”
這是林煙,最初的示弱,和最後的底線。
莫清涼涼笑了;“打?呵,那算什麽。既然你把我原本打算要千刀萬剮折磨致死的韓笑的心肝寶貝兒獨生女兒給放走了,那就早應該想到,我自然,是要拿你來出氣的。況且下午你對着那八個廢物蠢貨的時候,不是分析得很好很到位嗎?沒錯啊,我的确是早就做好了要跟韓笑魚死網破,同歸于盡的打算的。他折磨我上半輩子,為了公平,一報還一報,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快樂,就應該,被我毀掉。”
林煙無聲勾了勾唇角,很想嘲笑莫清,感情的帳,可不是像你這麽算的。但勉強嘗試了一下他卻發現,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四周久無動靜。莫清似乎出門去了。林煙熱得嗓子冒煙,眼睛發直怔怔盯着地面,口渴得簡直連地上那些自己滴落的汗水,都想要彎腰去舔。
他真的想。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有動過,這樣狼狽羞恥的可怕念頭。可如果那樣的話,可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了的話……
那麽夏昭時,一定,不會再跟他接吻了。
而林煙舍不得。夏昭時的味道,夏昭時的氣息,夏昭時的唇舌,橫掃口腔的濕熱與力度,攻城略地的致命的溫柔,獨一無二的冷靜和克制,以及那一份,唯我獨尊的,含蓄的霸道……
安靜讓痛苦變得遼闊,痛苦将思念拉伸無限。林煙忽然開始想念,夏昭時的一切。
昏昏沉沉又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林煙差點兒就要失去意識陷入黑暗,莫清才再一次推門而入。可是當林煙剛一擡頭,卻登時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吓得徹底劇變了臉色。
“你……!?”他又驚又怕,又怒又恐,被關了這麽久卻第一次如此不顧一切,幾乎吓到崩潰地拼命掙紮起來,嘶聲尖叫,“莫清你瘋了?你要幹什麽!?你想幹什麽!?你放開我!放開我!”
“想幹什麽?”莫清淡淡一笑,随手一扔握在掌心的鏈條,一條醜陋兇猛體型巨大,并且一看就是被專門注射了催情藥物,欲望燙得發紅豎得高高,碩大勃起的黑色狼狗,就這麽吐着舌頭喘着粗氣,急不可耐地,朝着林煙飛奔直撲了過來。
“呵,我要先髒了你的身子,把全過程錄下來給夏昭時看;再毀了你的臉,把你扔回到韓笑的面前。然後再看看他們,以及道上的所有人,那些曾經迷你迷得要死要活,愛你愛得不要性命的恩客們,還會不會要你,疼你,寵你,這麽一個,又髒,又醜的,爛貨。”
說着重新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端着攝像機,臉上笑容瘋狂而猙獰。
這時候,盡管林煙心裏還有千言萬語想要回敬咒罵莫清,可他卻已經,不敢再出聲了。
那只熱瘋了的狗畜生噴薄着腥臭濕熱,令人作嘔的重重鼻息,在他的全身上下哧哧嗅着。林煙驚恐地蜷縮起身體,雙手雙腳還在不甘心地扭動掙紮──卻皆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現在他只祈禱,只祈求,這只狗畜生的智商能夠低一點,再低一點,低到永遠不要發現,自己身上,那個可以供它發洩欲望,一逞獸性的地方。
可是當夏季薄薄的衣衫被尖銳的利齒一把撕咬扯開,尤其是當內褲,這一層最後的屏障和保護都已然破碎成片,再也不見了的時候,驟然暴露的肌膚,與空氣接觸的溫度,令人窒息的冰涼,以及某只發情畜生在他赤裸布傷的身體上不斷垂涎流連,舔過滾過的惡心的舌頭……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林煙渾身猛地一個機靈,随即不受控制地顫抖弓起背脊低低嗚咽一聲,不記得已有多少年未曾流出來過的眼淚,就這麽忽地洶湧直下,肆意橫流。
“莫清,你記着……你等着……”他急紅了一雙花眼美目,緊咬牙齒抑住抽泣,聲嘶力竭,啞聲叫着,“你居然敢這樣對我……你個賤人居然敢這樣對我!我不會放過你……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莫清已經瘋了。
就在林煙感受到那個碩大滾燙,堅硬如鐵,但卻絕不是人類所該有的感覺的性器,已然蓄勢待發,鬥志昂揚地重重抵在了自己緊閉微顫的穴口的時候,他身體一僵終于再也忍耐不了地哇地幹嘔一聲,那些曾經竭力掩飾的膽怯和惶恐,一直苦苦壓抑的恥辱與屈辱,霎時間,全都排山倒海,來勢洶洶地齊齊向他湧來,聲天浩大鋪天蓋地,讓他的無助和求助那麽可笑而又那麽赤裸地展現暴露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最恨的軟弱在最恨的人面前,一覽無餘,無所遁形。林煙甚至決定馬上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直接死了算了,也比活活忍受這種慘絕人寰的可怕酷刑要好。
但幸好林煙沒有那麽倒黴。還沒有,那麽倒黴。
砰砰──
房門被一槍崩開,而那只畜生,也在千鈞一發,迫在眉睫之時,被及時地一槍崩掉,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幹脆地一命嗚呼。從它體內瞬間迸發射出的燥熱鮮血,不可避免地濺到了林煙全身上下大片大片光潔細白的裸露皮膚,和七零八落血痕縱橫的紅腫傷口。
林煙瑟瑟地抖了一下。哪怕連被這只狗畜生的血給濺到,他也都不可遏止地感到惡心作嘔。危機解除後驟然空降的巨大安全感讓林煙不禁身子一軟眼前一黑,差點兒就要以頭搶地而去,卻及時被一個迅速欺身上前的精壯身軀給穩穩架住胳膊,提了起來。下一秒,一條絲薄透氣的大毯巾也從天而降嘩地罩住了林煙的整個身體──終于得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不算很熟悉但也絕對不陌生的男性氣息。林煙知道這是誰,可對他實在沒多少好感。畢竟第一次見面時那兩扇毫不留情的重重的巴掌,實在算不上是什麽美好溫馨的印象回憶。
“還能走嗎?”三下五除二飛快解開林煙手上和腳上的束縛(那裏的皮膚基本上都慘不忍睹地磨破了皮,泛着血絲),将全身力氣盡失幾近半軟的林煙妥妥架在自己強壯有力的臂彎和胳膊肘裏,Jim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冷。面無表情的面癱,就連聲音,也是不無例外的癱。
林煙小喘口氣搖了搖頭,閉眼休息片刻,側仰起臉,眼睛裏劃過一抹淡淡卻不容忽視的期待,嘴裏那麽幹,聲音那麽啞,可仍是固執地忍不住開口問他:“夏……夏昭時……呢?”
Jim微愣了愣。是沒想到林煙在經歷了這麽一場非人非鬼,逼人欲瘋,催人發狂的折磨苦難以後的第一句話,卻居然不是破口大罵他來得太遲,也不是反轉乾坤地報複莫清,而反倒是如此滿心期待,滿懷羞澀地問,夏昭時。
林煙見Jim久不回答,神色遲疑,難免就誤會了。眼中流轉的光華逐漸散去,取而代之地積出了一汪淺淺浮動的水波,霧氣缭繞,輕煙嫋嫋,那其中的失望和傷心呼之欲出,不言而喻。垂下眼眸,林煙的聲音低低的:“哦……他、他不來嗎?”頓了頓,聲音更低,氣息微弱,卻又多加了一個字,“他不……回來嗎?”
從小就被當做機器那般冷酷訓練的Jim,看到這個樣子的林煙,人生頭一次,胸中竟驀地生出了一抹名為“不忍心”抑或“看不下去”──這在他此前二十幾年的短暫人生裏,卻是從未體驗到過的古怪情緒。于是猛然手臂一緊,Jim破天荒地主動開口跟別人解釋:
“飛機誤點了。”
得到這個答案的林煙,還來不及分辨心頭那一瞬間狂噴湧出的究竟是驚喜抑或是狂喜,究竟是放心抑或是安心的怒放心情,只感到胸口先是重重一鼓,複又沉沉一放,下一秒便終于再也承受不起,直接一個癱軟閉眼,如願以償地昏了過去。失去意識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秒,林煙好像看到韓笑臉色黑得吓人沈得滴水,大步走進房間,直直沖着莫清走了過去。
但這些都已不是,他所關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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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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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