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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回去要找尚卿商量。

可如今謙父就在外頭,也不知是何是,又不好當着人細問,因此在車上只是胡思亂想。

待到進了慕園,兩人分賓主落了坐,我這才問:“可有事嗎?”

謙父一笑:“這話問得倒教人生分,我何嘗是因為有事才來看你?”

我面上一紅,看看香錦,她倒早把丫頭們支使出去了,自己也在門外頭遠遠地立着。

我道:“只因你近來繁忙,除了平日上朝,閑時也見不着你,還以為你總在城外過夜的,這才有此一問。”

謙父點點頭:“不是我故意疏忽你,只是城裏城外的兵士們都得照看緊了,但凡有一點不對,在這時候都有可能鑄成大錯。”

“那如今呢?都安頓好了?”

謙父搖搖頭:“一會兒還要出城去。”

我十分詫異,問道:“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等我?大事要緊,有什麽話改天說也是一樣的。”

謙父深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原也是這樣想的。可一聽見別人來報說你進了孟府,我這心裏就七上八下的。帶人來了一回,你果然不在,若在回去,心裏實在不甘,這才到路上去迎你。”

謙父臉上雖笑着,眼裏卻沒有笑意,憑我對他的了解,我知道,他心中并不歡喜。

我輕聲道:“在你面前,大道理我是不肯講的。只說些實話罷。孟氏一族對我的情分你是知道的,如今他們要回原籍,就算是帶罪之身,我也是要去看望的。你若因這個不願意,我也無話可說。”

謙父卻是搖頭:“你向來重情義,若只是簡單的去看望,我又怎麽會不願意?可你為何又哭哭啼啼?你不到酉時入的孟府,整整在裏頭待了一個時辰。難不成只是與孟夫人話別情嗎?就沒有和別人說些什麽?”

聽他這樣說,我倒有些生氣了,我反問道:“你竟着人監視我?”

謙父嘆了一聲:“怎麽是監視,不過是不放心罷。從前我不在臨安,差點讓石抹那個渾蛋羞侮了去,如今我回來了,你的一舉一動自然是留心的。”

我點點頭:“不錯,正如你所問的,不只看了老夫人,還看了道遠。”

謙父未說話,可兩道眉毛微微立了起來。

我又道:“你不用生氣,他這人以前對我是有些無禮,可他傷成這樣,實在可憐。我心中又敬他是個有風骨的,這才順便看了他。至于這眼淚……”

我頓了頓,嘆了一聲:“兔死狐悲你總是知道的吧,想這幾年孟氏是何等的炙手可熱,如今不過落得個遣回原籍的下場。

我看了心裏難免感慨,又有孟老夫人一邊呼天搶地,對我頗多怨恨,我心中委屈,又不好辯解,這才落了幾滴淚。”

這番話并真并假,也不知謙父信了多少。

我起身親執茶壺與他繼茶。謙父“嘭”地一把竟抓住了我的腕子。

我嗔道:“你這樣大的力氣,抓疼我了。”

說着便想就勢把手抽回來。不想他卻愈抓愈緊。

我看看門外,有些着急:“快松手,要是讓人看見了,我還有什麽臉面約束別人?”

謙父嘿嘿一笑:“比這更甚的又不是沒有過,咱們相隔也不過七個月零十八天,你倒是小心起來。”

這話說得很輕,從耳邊飄過,倒讓我有片刻的失神。待我明白過來,去看謙父時,也正對上他向我投來的目光。

似有疑惑有試探,也似有關心有情義。唯獨缺少的卻是歡喜。那種以前哪怕是在黑夜裏我也能感受到的發自肺腑的歡喜。

我靜靜地看着他,自認是問心無愧。我輕聲道:“不是我小心起來,是這幾經過得并不平靜,以至于開始胡亂猜想。

望京閣之變的當夜,我以為你會來的,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怎樣受的傷,又是怎樣逃出去的,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等來等去,卻是白等一場。

第二日、第三日,以至許多日,你都不肯來。

那時我才明白,為什麽在密州時,你能避開重重監視,夜入我的閨房。而如今在臨安,你大權在握了,卻并不急着與我親近。

在密州,九哥占了先機,承了大統,你當時氣極,也是恨我在你眼皮子底下玩花樣兒你卻沒發覺,也是故意要鬧騰給九哥看,我說的是也不是?

可在臨安,卻不同了,這一次,你們撥了頭籌,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我心裏明白不明白、究竟是如何想的已不那麽重要,我已是你囊中之物,只需待你有閑情時再來取,是也不是?

這番話說出來,謙父臉上的笑意便漸漸沒了。他笑了一聲:“真的是應了別人的那句:你先是楚國的公主,然後才是別人的夫人。

若在平時,你待我自然是千好萬好的,患難之時,更是見你的真情。可一遇上朝庭有事,你便不顧一切沖一去,也不管是不是螳臂當車,也不管是不是要落得個粉身碎骨。

虎兒,別這樣了,等這段風聲過去,咱們就成親。從此你什麽也不用問,什麽也不用管,只要在家裏山珍海味绫羅綢緞地,每日打自己打扮得齊齊整整,好好做你的大長公主。受千人敬重萬人羨慕,這有多好?”

若說這幾日我對謙父的冷落有些怨,那麽适才聽得這話,我卻從心底裏生出許多寒意。

我未及細想,便脫口而出:“我是公主,家就是國,國就是我的家啊。朝庭有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若依着你的意思,我便不管家裏人如何,只顧自己山珍海味绫羅綢緞地,每日打自己打扮得齊齊整整。

可若是這樣,那我與你先前的張氏又有何區別?

若是有一日粱李兩家再反目,我為娘家出頭之時,你是否也要拈弓搭箭,射我一個透心涼?”

百二五章 兩難全

更新時間2013-11-29 13:48:01 字數:2363

百二五章兩難全

謙父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我:“虎兒,沒想到你意是如此想我,你太小看我了,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這大楚的河山是梁氏的不錯,可它不只是你九哥的,端王為哲宗的嫡子,怎麽就不能執掌河山?

仁帝在位時能給你的,難道端王就能少給了你的嗎?

再者,如今朝堂之上穩坐的不還是仁帝的兒子嗎?你又何苦對我說這些傷人的話?教人心寒。”

謙父立在我面前,說話的聲音雖不大,可語氣卻很硬。我望着他這一身的戎裝,知道是來得匆忙并未換衣裳。這心裏,便又軟了下來。

我輕聲問謙父:“明睿,你怕嗎?”

謙父想是未料到我有如此一問,他反問道:“怕從何來?”

我望着他,俊郎的容貌,凜冽的氣度,還有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這些,不正是我曾日思夜想的嗎?

想到這,我又道:“你或許不怕。可不知為何,我卻是怕的。怕你被手中的權力牽引着,怕你有許多的身不由已。我更怕,衍兒還沒有長大,十二哥就等不及了。

到時候……真是想也不敢想。”

謙父望着我,眼睛漸漸有了溫度,他用手輕拂着我耳邊的碎發,輕聲道:“傻姑娘。怎麽就轉不過來這個彎兒呢?仁帝是你哥哥,難道端王就不是嗎?仁帝只是将當今皇上托負給你,你只盡力保證當今天子無恙就是了。至于別的,哪裏是你所能左右的了的?真是杞人憂天,白白煩惱。”

“可是……”

“可是什麽?”

我本想說,可是端王這幾日雖未大張旗鼓,可卻開始着手安插自己的心腹了。別的不用說,就那個謝臻,原來不過是翰林院一個小小的編修,如今一躍竟成了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

他才多大年紀啊。這讓那些一輩子在編修位置上熬着的老學究們情何以堪啊。

端王為人多疑,心胸也不見得有多開闊。衆人因着前車之鑒,都不敢當着他的面說,可卻免不了私下議論,對此極是不滿。

就憑端王這樣不顧常理提撥心腹,就憑他這樣打擊原來的仁帝舊臣,我就覺得他沒有容人之量,我就覺得他比九哥差得遠了。

可這話在嘴邊轉了三轉,終是被我咽下了。

端王的為人,想必李氏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們既然還能如此保他,看重的未嘗不是他這種有仇必報,有恩必謝的性子。

想到這,我笑了笑:“可是你此番回來,與往日大不相同。不只氣度更加冷峻,便是對我也頗多審視。倒讓人十分不自在。”

謙父拉着我走到窗前,将窗子推開,只見月色正好,又有涼風,倒是十分惬意。

他在我耳邊輕聲道:“也不怨我對你有審視之意,只是在太平府這陣子謀劃大事心中本就焦躁,又不時有你的消息傳來。

你稱病不朝,閉門謝客時,我心疼你,可又苦于不能與你相見,便是一點風聲也不敢透給你。後來你順藤摸瓜尋找真兇之時,我又贊成你的見識,覺得自己沒看錯人。可這心裏又貓抓似的,這才在上元節時冒了風險命李二來給你請安。

直到再後來你險些被石抹欺負,我這才慌了,還未找到什麽法子,卻又聽得傳言道你與那孟文博好事将近……”

謙父緊緊地攥住了我的手:“虎兒,你适才問我怕不怕。其實我也怕的。我怕的不是仁帝卷土重來,怕的不是衆朝臣對我李氏的怨恨,我怕的是你啊。我怕你真的如坊間所傳,變了心腸……”

謙父的手寬大粗砺,卻讓人覺得莫名的心安,我靠在他肩上,幽幽道:“如今還怕嗎?”

謙父點點頭:“一天沒成親,這心便一時也放不下來。咱們的事父親很是贊成,他已與端王商議了,不過因為這幾日事情太多,騰不出手來罷。咱們且再熬幾日,等親事定下來,就好了。”

送走了謙父,我見到了一直等在外面的尚卿。

适才與謙父說了許多的話,雖不是什麽甜言蜜語,可心裏到底是開闊了許多。因此臉上還帶着笑意。

尚卿可真夠煞風景的,她問我:“您去孟府情形如何?”

我一愣,是啊,孟府,文博,我怎麽就光顧着謙父,原本心裏還想着的,誰知兩人說得親熱,便将這事給忘了。

我忙一五一十把文博的話對尚卿說了,說到趙沛芳時,尚卿原本平靜的臉到底激動起來。

她在地上來回踱着,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頭,倒是讓人意外。

過了一會兒,她對我道:“您是什麽意思呢?”

我嘆了一口氣:“正是因為定不下心意來,才覺得左右為難。一邊是九哥,一邊是明睿,可讓我怎麽選啊。”

尚卿點頭道:“我初聞此事,心緒不靜,一時也難有什麽主意,您容我細想幾天,再答複吧。”

尚卿告辭後,我便回了內室。正待要休息,卻看見了妝臺上從孟府拿回來的那只錦盒。

我将盒蓋打開,那只我丢失許久的玉虎赫然擺放在大紅的錦緞上,借着燭火的光,散發出溫潤的暖意。

我将那只玉虎拿在手裏,借着燭火細看,倒并未與以前有什麽不同。我一時難解文博的意思,也便不多想,将它随手放到了首飾盒子裏。

一夜輾轉,第二日剛剛起身,便有人來禀,說楚園的來了人,請我過去一回。

自望京閣之變後,我無論是見仁帝、見太後還是見太皇太後,都受了限制。

這幾日來,我總共也只去過一次。如今太皇太後來請,怕是有什麽要緊的事了。

待我趕到楚園,卻見園子中有不少眼生的待衛,又有許多丫頭婆子在收拾東西。

見了我,太皇太後的眼淚立時便流了出來,她叫了聲“玉虎”,倒抽抽咽咽地哭了起來。

我這位母親我是知道的,嚴肅端莊,自從她向道以來,性子是愈加淡泊了。

當年皇後做得好好的被哲宗貶了,也未見她如何傷心,前幾日發生了那樣大的事,她兀自支撐,還一個勁兒地要我勸着些九哥,讓他不要想不開。今日這情形,看來是遇到什麽為難的事了。

我忙問她身邊侍奉的,有一個心腹的女官便上前來将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自端王監國以後,凡是他心裏覺得親近的,都要給予厚待。

哲宗自從金國被迎回來以後并不受九哥的重視。他和他的幾個妃子、孩子住在一處。端王因着劉皇後的緣故,自幼便受哲宗喜愛,父子的感情十分好。

當時端王手中無權,自然幫不了哲宗,如今有了這個能力,便想着要給他換一處大的宅子,也好安渡晚年。

可臨安地方小,看來看去,但凡好的,都已經有主了,确是沒有什麽太像樣的。

他便動了心思,說太皇太後一人住在楚園十分冷清,再者少年夫妻老來伴,常年與哲宗不在一處到底也不好看,不如将楚園那些空着的屋子收拾出了,請哲宗和他的那兩個妃子們搬進去。

百二六章 見端王

更新時間2013-11-30 11:20:18 字數:2661

百二六章見端王

這話說得也有兩天了,母親當時只是想既然端王與我共同監國,那麽欲辦此事定是要知會我的,便也沒太着急。誰知道今一早兒,竟有大批的人進來收拾園子了。這才慌了神,請我過來。

此時母親也止住了哭,她對我道:“母親與你父皇的糾葛你是知道的,枞兒出于國體、出于孝道迎他回來我是贊成的,只是實在不能和他住在一個園子裏的。

不算金地帶回來了那兩個,他宮裏又添了人,母親怎麽能看着他們在我眼皮子前頭搖來晃去?玉虎,你好歹要替母親設法。”

母親以前說過的話我還記得,她曾說過,百年之後就算是孤獨無依,也不肯與父皇葬在一處的。

當時我不明白,這該是多麽深的恨啊,現在想想,卻更是心疼她。

我好言安慰了一番,又對園子裏那些人一番訓誡,教他們不許驚擾了太皇太後雲雲。随後便去找端王。

端王正在府中,見我急匆匆趕來說這事,也是低頭吃茶,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還當什麽事,原來是這個。這都是底下那些人不會辦事,我只是那日去看父皇,見他住得窄小,便随口說了這麽一句,誰知竟出了這事”。

我想了想,便道:“十二哥的孝心我是明白的,為父皇找一處寬敞的宅子也是做兒女的份內事。也不怨下人們如此,想這臨安也确是沒什麽像樣的宅子了。

只是太皇太後入道多年,最愛清靜。咱們的那一雙弟弟妹妹還小,若是也不讓出聲,也不讓鬧的,怕是拘着了。不然這樣,我那園子裏還算寬敞,就請太皇太後搬去與我同處。十二看如何?”

端王一手端着茶盞,一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這才笑道:“你那園子裏不是還有玉瑤嗎?若再去人怕也是擠。”

我忙道:“無妨,我本就愛熱鬧,如今都聚在一處,就更好了。”

端王又道:“父皇對咱們這些兒女,男子就不用說了,也不怕你不說偏心,女兒裏最心重的便是玉瑤。既然你也有這份心意,想讓父皇住得舒心些,不如讓玉瑤也住到楚園。

這樣一來,父皇晚景也有人照料,太皇太後又得了清靜,你那裏又寬綽些。”

既然端王都這樣說了,我還有什麽好講的,便點頭允了。誰知端王清了清嗓子又道:“你來得正好,也省得去找你了。為兄有一事要與你商量。”

我與端王雖說是名義上共同監國,可他勢大,又說全都混在一塊也不好管理,便将我們兩人要做的分了工。

我分管左右兩司,他分管餘下的樞密院和鹽鐵、度支等三司。平日自然有各部尚書正常辦事,我也不多加幹涉。遇有大事,他倒是肯支會我一聲。

大楚有六部,統歸尚書省,分屬左右兩司。聽着十分好聽,權勢想像着也不小,其實不然。因着樞密院和鹽鐵、度支等三司的存在,什麽兵部、戶部、工部根本就是形同虛設。剩下的吏部與刑部的尚書也塞了他的人。

可以說端王管着楚國的兵、錢、官員,如今他說有事找我商量,我倒想不出是為了什麽。

只見端王輕輕啜了一口茶,然後将茶盞輕輕放到幾上,這才道:“為兄的母後你是知道的,最賢德不過,可憐随父皇北狩卻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薨了。

我這心裏一直難過,總覺得是自己不孝。

前幾日母後與我托夢,說如今父皇已回了楚國,她孤身一人在金地十分寒冷,不能安息。為兄長便想着,派人去金地請回母後骨殖,好好安葬。”

我聽得這話,點頭道:“十二哥是至孝之人,理當如此。”

端王又道:“只是母後到如今也沒有個像樣的封號,如此去娶想必也不能引起金人重視,到時候若說年長日久不知所蹤咱們又能奈何?”

“那兄長的意思?”

“為兄的意思,給母後一個封號,如何咱們也體面,金人也重視,好歹也全了我的一片心意。”

我在心裏冷笑:我這個十二哥,雖然是睚眦必報的人,他剛掌權幾天啊,又提拔親信,又剪除異已,又從太皇太後那裏奪園子,如此又要給死人尊榮了。

心裏這樣想,嘴上卻道:“那兄長是否要我召集禮部的人拟一個封號?”

端王笑了笑,道:“這倒不用麻煩,為兄已拟好了一個,你來看看如何?”

說罷朝一旁的內待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取了一只托盤來,上頭一張紙上工工整整地寫着“昭慈聖獻太皇太後”。

我心裏咯噔一下,卻還是将那張紙拿了起來,一字一頓念了一回,這才道:“兄長拟的這個封號自然是極好的。只是當今太皇太後也只是以年號為封,尊為‘建元’。”

端王看了我一眼,笑道:“她與你有養育之恩,你又是個厚道的,也不怪你。只是說到底她心裏也只向着她自己的親骨肉,與你不過如此罷。

不然明睿遇難時何故一點風聲也不透給你,白白看着你難受。不然又何苦拿你的婚事來拉籠旁人?

十四妹,聽哥哥一句,這世上最親的也親不過骨肉,你呀,就是太實心眼了。

如今我嫡親的哥哥沒了,九哥對我又那樣,玉瑤原來倒是好的,可如今名聲也沒了,現如今可只有咱們兄妹兩個。正要多親多近,你幫襯我,我幫襯你啊。”

我笑道:“哥哥說得哪裏話來,要說您幫襯妹子那是随手的事,妹子是個笨的,哪能幫得了哥哥呢?”

端王搖搖頭:“你只是心眼實,不肯耍那些小機靈罷。哪裏就是笨呢?試問這天下,誰人不知咱們大楚的大長公主是個貞敏聰慧的人物?

為兄也不為難你,你只幫我安撫好朝中那些個讀書人罷,天天在人耳邊啰嗦,不然就是三五一群的議論朝政,鼓動人心,也實在不像樣兒了些。”

端王這幾年被九哥壓制着,沒真正的辦過什麽差使,在朝臣之中自然沒有威望。

李氏父子又是武将,常年在外的,與這些大朝的交集也不多,加上他們逼迫仁帝退位,迫死了孟太師、遣了孟氏一族,又将那些直言的辦了不少,在這些朝臣中早有了個奸佞的名聲。

端王此意,是用我來拉籠那些讀書人出身的官員了。

我推辭道:“十二哥高看我了,妹子從小連個千家詩都讀不全的,也不知人們背地裏怎麽議論呢,怎麽能指揮動那些人?”

端王看着我,笑道:“你個狹促的,兒時兄妹們在一處的玩笑也值得你記到如今嗎?我問你,十二哥什麽時候可曾笑話過你?”

我想了想,還在開封皇宮時,端王的确是從未笑話過我,那時的端王,母親是皇後,兄長是太子,他又是個小的,自然是受盡萬千寵愛。眼睛都長到腦袋上去了,他倒不是不笑我,是不肯跌份兒罷了。

我見端王神情松泛,便也笑道:“是啊,兄長待我是極好的。”

待內待又與我二人添了茶,又各自吃了一口,端王話峰一轉,又道:“前幾日樞密使與我提起你與明睿來。”

我此時手中正端了茶盞,聽他這樣說,也并不擡頭,又細細吃了一口。

端王接着道:“以前仁帝在位時給你定婚是假,麻痹李家是真。因此他嘴上說有這個意思,我們也都是知道的,卻是遲遲不肯下诏。倒是耽誤了你們。

你與明睿,一個是我的親妹子,一個是我的親姨兄,你們的事我最贊成不過,況且你倆個也都是共過患難的,彼此也都是真心,這比那一面未見過便做了親的更是圓滿。

明睿長我幾歲,如今十二哥都快有二子了,他膝下還是荒涼,十四妹亦是到了該适人的年紀。

我的意思,封我母後的诏書連同你适明睿的诏書一同發出去,等三月五月的準備妥當了,你們就成親。”

百二七章 定終身

更新時間2013-12-2 11:18:26 字數:2058

百二七章定終身

從端王府回來,當尚卿再我問我道遠所提之事做如何打算時,我心中已有了定論。

我問她:“你怎麽看?”

尚卿沉吟道:“原我還是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的。可後來聽您說端王為了他的生母的尊榮,不但要迎回骨殖,還定了那樣的尊號,還要待得哲宗百年之後與其同葬!

這是要至孟太後于何地啊。

由人推已,您如今還有監國之權,他們還尊重些,仁帝、太後、太皇太後乃至當今萬歲、衆位心向仁帝的朝臣,您多少還能護得了。可待您成了李家婦,便是您整日錦衣玉食,要想護着身邊的人,卻是不能夠了。

難不成每每有事,便都來求端王,去找李将軍嗎?您敢說到時候李家不嫌您多事,胳膊向外拐?”

尚卿所講,正是我所慮的,我問道:“那你的意思?”

尚卿一咬牙:“我的意思,誰有,也不如自己有。連父母有時都依靠不了,何況是別人?”

我明白尚卿的意思,經過這些日子,又經了奪園子的那件事,我也知道要想活得自在,不仰人鼻息,靠父母、兄弟、甚至是自己的男人都沒有依靠自己來得痛快。

我嘆了口氣,對尚卿着:“我與你想得一樣,只要我好了,便能護得住我相護的人,便是真的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明睿真的落魄了,我也有法子救他。

可若是從此只做李家婦,那他們得意時我因着九哥、因着衍兒也不會歡喜,可他們若真要失意,我卻也再沒臉求九哥對李家網開一面了。”

尚卿問道:“您是說……”

我點點頭:“我想說的是,縱觀端王的氣度與胸襟,實在不是一國天子的材料,莫說如今九哥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紀,便是沒有九哥,他也難承大統。

既然道遠已給咱們指了明路,咱們不如細細謀劃起來,将來若真能得嘗所願,你便恢複了本姓,為你韓氏一門揚名,我亦可從此功成深退,與明睿過些沒有争鬥的自在日子。”

尚卿很少激動,可聽我說到這裏,卻是落下淚來,她嘆道:“我是個不怕的,若不是因為我,我家也不會遭那樣的災難,若是真能恢複我韓氏一脈,刀山火海,我還有什麽不敢呢?

倒是您,若是安心适人,日子想必是好過的。若真的有那麽一天,仁帝再複位了,頂多是李氏受難,您也沒有性命之憂。

可若是咱們暗中行事起來,您可知道,這要擔多大的風險嗎?若事情不機密,便是個死。”

我嘿嘿一笑:“若日子過得不順心,比死也強不哪去。像我母親那樣,大好時光都是伴着經書過的,本以為九哥繼了位熬出頭來,卻又遇到這樣的事情。

我自認沒有母親那樣的堅韌與忍耐,因此我也不肯就那樣等待。

經歷了這些事,我也想明白了,人總要有所選擇,既然有選擇,就要有取舍,取舍之間,便有得失。

我只需依着我的本心就好,如此才是問心無愧。至于別的,凡事盡力而為罷。”

端王辦事的速度很快,第二日尊劉後為“昭慈聖獻太皇太後”的诏書便發了,當然一同下發的還有楚國大長公主将适鎮國大将軍李謙父的聖旨。

聖旨一出,朝野一片嘩然。

就連那些還想保持中立,或是想再觀望的大臣們亦是覺得緊迫起來。

端王如此強勢,我又将适端王的親表兄,局勢如何,不言而喻。

于是那早就投靠端王的便更加慶幸,幸虧自己早早轉向,得了先機。那些一直觀望的也不再等待,争先恐後地投入端王門下。

倒只剩下不多數的幾個人,原道對我十分敬重,如今卻是議論紛紛,什麽有負仁帝所托,什麽女子見識果不能擔大任之類的。

我聽着這些人對我的議論,笑着對尚卿道:“怕是你沒把話說全吧,這些人我是知道的,那一張張嘴哪裏是饒人的,便沒有些難聽的?還是有,你不肯說呢?”

尚卿亦笑道:“便是有,又如何呢,您還去找他們不成?”

我點點頭:“你倒說對了一半,只是也不用去将這些人找便了,擒賊先擒王,只須将咱們的謝相公弄明白就行了。這個老秀才,仗着自己先前耿介的名聲,如今到是破罐子破摔,越發的難調理了。”

尚卿道:“您說他難調理,怎知他不是因您的所做所為而困惑?兩廂都不清楚對方底細,胡亂猜測罷。

如今端王重用謝臻,倒把個當朝宰相放在了一邊,他本受仁帝的重用,心向着仁帝,端王又如此,我看他心裏定是有不平的,您這時與他相交,應該十拿九穩。”

我點點頭:“卻也不急,再讓他們多罵上一陣,讓端王曉得我與這些人水火不容咱們才好行事。”

雖說我心裏存了別的念頭,可看着府裏上上下下忙碌的人影,聽着謙父在我耳邊念叨定了誰是媒人,誰是傧相,婚房選在哪,裏頭準備怎麽布置時,我這心裏是異樣的歡喜與滿足。

公主下降,其中禮樂、封贈自有太常寺掌管。至于陪嫁等物,也有端王一手包辦。

此時,我雖不用像平常人家的待嫁女兒那樣在閨房裏繡嫁妝,可卻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着男裝騎了馬到處逛了。

除了上朝,我便每日坐在屋裏,想着要給李益與老夫人每人做兩雙鞋,又要給謙父的那幾個兄弟有所賞。他們李家的嫡長孫是他二弟的長子,與別的不同,也要好好琢磨……

公主成親,做為公主母親的太皇太後本應出力最多的,可她如今失了勢,端王又不待見,便将母親繞了過去。反倒是他,常常與我商議完了政事,再商議成親的事。

不得不說,端王缺少許多,但卻是個知恩必報的。就從他替我準備嫁妝,定婚儀的規格上來說,就極其的好看,甚至是奢靡了。

我也明白他的心思,謙父是他姨表兄,冒着性命之險從危城中将他救出來,又保他奪嫡,又助他奪權,他這是借着我們成親的機會,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啊。

百二八章 吐真情

更新時間2013-12-3 9:42:23 字數:2299

百二八章吐真情

成親自然有一套講究,先是下草貼子,接着是放小定、大定。

皇家嫁娶講究更多,只是公主下降一切都是以女方為尊。這日端王又來找我,讓我看他手中的幾張單子。

第一張便是太常寺拟的嫁妝。我掃了一眼,小到玉帶、銀器,大到鞍馬、各色羅、錦、衣服、銀子,各種禮器一應俱有。可以說從使的到用的到花的,都想到了。

第二張單子上面是欽天監拟的成親的幾個黃道吉日。端王拿了問我的意思。

我原本的意思,是托得越久越好,可短短幾日,我卻改了主意,因為我漸漸明白,我是如此渴望與謙父定下來,我是如此想與他成了夫妻。

什麽叫夜長夢多,什麽叫遲則生變啊。便是我對端王存了異心,可我對謙父卻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

李家的急切表現在他們對成親的态度上,端王的急切表現在他對欽天監的暗示上,我的急切卻表現在對婚期的選擇上。

我看了看那些日子,最近的是四月之後,最遠的也不過半年。我不好開口,便對端王道:“一切但憑十二哥做主。”

端王也不推辭,大筆一揮,選了七月十八,将這個最近的日子定了下來。

又過了兩日,遣天使宣召謙父入宮進谏。待得內待将他引至偏殿,端王代表皇上賜謙父玉帶、靴、笏、鞍馬及紅羅百匹、銀器、衣著百匹、聘財銀一萬兩。

又賜謙父乘禦仙花鞍辔狨座馬,執絲鞭,張三詹傘,命教坊樂部五十人前頭引着,一路吹吹打打回了将軍府。

待得晚上,我正坐在一堆釵環、帳幔間清點自己的嫁妝時,一只東西打在我肩頭,力道不重,可也不輕。

我有些惱怒,轉向看向窗口,果然見他正斜倚着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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