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衛冥離開後,房間內四人的談話稍微有了些改觀。葉母見葉長錫終究不願分手,退了一步,心力交瘁地說:“在畢業找到穩定工作之前,不能見面。”
這對葉長錫已經是最大的寬容,與之前葉母完全排斥的強硬态度相比。葉長錫連忙應道:“好,我會做到的。”
吳律在一旁一臉糾結的樣子,內心OS:本想着将錯就錯可以和葉長錫在一起,沒想到是親手挖了個天坑給自己。還有一年半才畢業吧!?這得多難熬!!
出櫃事宜至此告一段落。葉父葉母領着葉長錫回家過年去了。
衛冥那邊,葉長錫去了電話,但一直處于打不通的狀态。偏偏葉長錫還不能明目張膽地跑回A市去找他。在過年前夕又試着撥通衛冥的號碼,沒想到只聽到那邊機械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葉長錫的心霎時就涼了。原本以為事情還有轉寰的餘地,但衛冥現在連手機號碼都幹脆利索地換掉了。
這是葉長錫有生以來過得最傷心的一個年。僅僅是想到去年今日與衛冥互道祝福的時的喜悅,一陣陣苦澀就漫上心頭。
開學後回了學校,無精打采的衰樣引來室友們關心的詢問,葉長錫只說在家過年累慘了。
張钺馬上感同身受地說道:“嗯嗯,那是。三姑舅婆誰都不放過,和這個聊了還得接着下個。簡直噩夢!!”
葉長錫也不說透,敷衍着點頭。
這個學期就徹底沒了空閑時間。論文要準備開題報告,助教得進行教育實習。光是這兩件事,就可以讓人忙得暈頭轉向。
等到有時間去找衛冥,已經是開學兩個月之後了。
沒了電話聯系,葉長錫只能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人。到了汽車總站,卻被告知:衛冥已經辭職不幹了。
葉長錫懵了半天,扶着牆壁才站穩,問道:“那請問您知道他去哪兒工作了嗎?”
那正在擦車的師傅說:“這哪知道。”說完又專心幹自己的活兒。
葉長錫昏昏噩噩,在大街上走着。盡管已經開春,但溫度依舊很低。葉長錫手腳冰涼,卻毫無所覺。
在走到一個公交站牌下時,決定去衛冥家一趟。
伯父去工廠了,伯母依舊很熱情。聽到葉長錫在外面叫門的聲音,連忙開門。把人往裏面引,一邊說着:“我還以為你們倆鬧矛盾了呢,衛冥突然說要換工作,就沒了音訊。”
葉長錫抓住了重點。“沒了音訊?”
衛母點頭,說道:“是啊。已經去了一個多月了。他沒告訴我去哪兒找工作了。”
葉長錫想到衛冥已經不在A市工作的可能,微微顫抖起來,努力克制着自己,問道:“伯母,那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這下子,衛母也聽出問題來了。着急地說道:“你們倆真的吵架了嗎?孩子,有什麽事總要說清楚了才好。”說着,又想到剛剛葉長錫的問題,搖頭說道:“我們沒有那孩子的聯系方式,之前都是他打電話過來,用的是公共電話。說是暫時不準備買手機了。”
葉長錫立于初春,卻猶如身在寒冬。他竟然是一個希望都未給自己留下。
強忍着就要奪眶而出的洶湧眼淚,葉長錫說:“伯母,我能去衛冥房間休息一下嗎?”
衛母點頭。
走進充滿着衛冥氣味的房間,葉長錫吸了吸鼻子,眼眶發紅。來到床邊坐下。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一輩子是什麽?終究是抵不過歲月無情。
那一天,葉長錫裹着衛冥的被子沉睡。醒來之後,忽覺一場繁華一場夢,夢中一生相許,夢醒孑然一身。
————時間的分界線————
“長錫,這份稿件明天一早就要發。”踩着高跟鞋,修長的腿部,黑色的套裙裹着凹凸有致的身軀。就像一朵盛極的牡丹,芬芳而不失優雅。
葉長錫接過女人手中的稿件,應聲道:“好的。”卻沒聽到高跟鞋離去的聲音。葉長錫面露不解地朝她看過去。
女人悠然一笑,說:“長錫,昨天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好了嗎?”
葉長錫記起昨天快要下班的時候,眼前的人——李姐突然找到自己,說周末有一場賽車比賽。“拜托啦,老板說要我陪他兒子去看,可我也有兒子要陪啊。好久以前就答應兒子帶他去游樂場玩了。”精明幹練的女人,一碰上有關自己寶貝兒子的事,就變得手忙腳亂。
李姐“淚眼朦胧”地用眼神哀求着葉長錫。葉長錫想了會兒,便點頭答應了。
研究生畢業之後,葉長錫便來到古籍文獻雜志社,成為了這裏的一名編輯。經過實習期的懵懂無知,到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接過李姐手中的門票,看了看票面——全國房車錦标賽。反正是一個人,去看看也不錯。
租的房子距離雜志社不遠,走回去也只需半小時。葉長錫順道買了些菜回去。剛進門,手機鈴聲就響起來。
“喂,時間計算得真準。”葉長錫一邊脫下鞋子放在鞋架上,一邊接通電話。
那邊一個磁性的男聲傳來。“哈哈,那是否有獎勵呢?”
葉長錫朝天翻了一個大白眼,說:“有,罰你來我家給我做飯吃。”倒了杯水,全身放松地坐在沙發上。
“那我可就過來了。”還不等葉長錫說話,就挂斷了電話。
葉長錫失笑,把電話丢在一邊,打開電視。既然有人來幫忙做飯,何樂不為。
果然,只過了十多分鐘,門鈴便響起來。葉長錫沒有絲毫要去開門的意思。等到外面的人手指按累了,只能自己灰溜溜地掏出鑰匙開門進來。
葉長錫施舍般地看了來人一眼,輕飄飄地抛出一句:“有鑰匙不會自己開門進來的人都是大煞筆。”
仿佛回到了自己家,男人把西裝脫下,扔到了沙發上,領帶扯松之後,便走過來。
葉長錫盯着電視,說:“幹嘛?快去煮飯、做菜。”畢業找到工作之後,吳律和葉長錫便成了朋友,相處模式也變成現在的樣子。
葉長錫雖然明确拒絕過他,但吳律只笑着說:“做朋友也行啊。”于是兩人的就這麽處着。
吳律彎下腰,頗為解恨地掐了一把葉長錫的臉,便朝廚房走去。
晚上兩人相對而坐,吃飯的時,葉長錫說道:“你周末有事嗎?沒事就和我一起去看賽車比賽。”好像吳律還挺喜歡看賽車的吧,聽他提過幾次。
吳律正在夾五花肉吃,聞言愣了一下,沒想到會聽到葉長錫的邀約,半天才消化了這個消息,說:“周末沒時間,不對!周末沒事!我和你一起去!”語無倫次。
葉長錫說:“不止我們倆,還有我老板的兒子。”
吳律一下從高山之巅跌落谷底,但轉念一想,能夠一起出去,就是不錯的。微笑着說道:“那也沒關系。”小屁孩兒,懂個毛線。
周末很快來到。吳律一早開車來到葉長錫樓下。葉長錫坐在副駕駛座上,咬着吳律剛買的新鮮出爐的肉包子,說:“先去XX小區接小孩兒。”
吳律應了聲:“喳”,一踩油門就沖了出去。看來今天心情不錯啊。葉長錫擦了擦剛剛因為突然加速而溢出來的豆奶,默默地想着。
接孩子很順利,來到比賽場地也很順利。現場的車迷都熱情洋溢,搖旗吶喊,饒是之前完全沒有關注過賽車的葉長錫,也不禁緊張興奮起來。
老板的兒子十歲左右,個頭才到葉長錫的下巴,在尋找座位的時候,葉長錫左手拉着小孩子,右手……被某個大孩子牽着,一副囧囧的模樣。
終于坐好,在觀衆如潮水般地吶喊聲中,比賽正式開始了。
參賽的車在賽道上飛速跑着,左手的小孩兒之前還抑制着自己想要站起來加油的沖動,現在看着周圍的人全都激動得站起來,大聲為自己喜歡的賽車手加油,終于忍不住了,站起來極目眺望,大聲喊着:“龍海加油!加油!沖啊!!”
葉長錫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他在叫嚷什麽。傾身向吳律,大聲問道:“龍海是誰啊?”
吳律同樣大聲回道:“就是三連冠的一個賽車手。”說完,目光朝賽場上看去,一會兒才偏頭對葉長錫說:“現在跑在第二的就是龍海。”
葉長錫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見賽道上的車如陣風般滑過,引來觀衆們的一陣陣尖叫。葉長錫沒有喜歡的賽車手,此刻也不禁放開喉嚨跟着吶喊起來。
看完比賽後,兩人将小孩兒送回去。葉長錫準備回家宅着,被吳律阻止了,說:“難得周末,去逛逛吧。”
葉長錫瞥了他一眼,說:“去哪兒?”
吳律左手撐在車窗上,右手敲了敲腦殼,說:“就去恩和街那邊轉轉,吃點東西。”恩和街是A市一條又名的小吃街,與它相鄰的還有一條步行街,正好可以滿足兩人的需要。
找到地方停車,兩人便下車。恩和街一路望過去全是吃的,熱氣騰騰,看得人口水直流。葉長錫這種級別的吃貨毫無招架之力,乖乖地成為俘虜。一路吃過去,肚子裏塞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
吳律也放開了手,跟着他從街頭吃到了街尾,坐在最後一家粉店的時候,兩人都撐到趴在了桌子上。
吳律好歹還知道節制,勉強維持了紳士的風度(并沒有!)輕輕拍着葉長錫的後背,幫他順氣。剛剛他吃粉的時候被嗆到了。“沒人和你搶,吃這麽快做什麽。”
好笑地看着被嗆出眼淚的人,吳律起身倒了杯水給他。回到座位,就湊到葉長錫耳邊說道:“猜猜我看到了誰?”
葉長錫擡眼望過去,仿佛在說:“這裏有一個蛇精病,快來把他抓走。”但還是配合地問了一句:“誰啊?”
吳律一臉興奮地回答道:“龍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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